第26章
早上八點半, 程什起床。
洗漱完, 去衣帽間穿好衣服, 出來到床邊, 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腕表戴上。扣腕帶的時候, 看到自己的掌心, 想起了什麽,動作稍稍一頓, 随即五指收攏, 那種觸感仿佛還在。
他第一次知道女人的手那麽軟, 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之後, 自嘲輕笑。
一次牽手都叫他這般回味,真是魔怔了。
收拾妥當,準備下樓,不過走到房門口又折了回來。
拉開書桌靠裏側的抽屜。
抽屜裏幹幹淨淨的, 只一枚戒指靜靜地躺在裏面。樣式很簡單,不過裏側一個小小花體“S”才顯出它的獨一無二。
程什把戒指拿出來, 戴到左手的無名指上, 拇指跟食指捏住轉了兩圈。
關上抽屜,轉身下樓。
程什下樓的時候, 夏滿正跟明姨一起把早餐擺到餐桌上。見他下來, 夏滿打招呼, “早。”
靠着程什給的安定片,後半夜她睡得很好,雖然沒有睡懶覺, 但也覺得精神好了很多。
看她起色比昨天好,程什淺淺笑,“早。”
等程什坐下,夏滿把咖啡遞給他,問:“我們今天要去哪兒?”
昨天晚上他回房間之前跟她說今天要帶她去個地方。
程什接過咖啡先說謝謝,“暫時保密,到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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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麽說,夏滿沒再追問。
不過說起昨天晚上,夏滿又想起他說的那句話。
罰他?
她明明想跟他說聲謝謝來着。
後來她問什麽意思,他也只是但笑不語。
莫名,夏滿覺得他那個笑有無奈的意味,就像老師看着自己不會算“1+1”的學生,叫她有些挫敗。
不過,看程什的學歷,就知道他的确比她聰明很多,所以倒也沒什麽好糾結的。
吃完早餐,兩個人一起出門。
今天沒有讓司機跟着,程什自己開車。
夏滿看着車一直往海洋世界的方向開,還以為他要帶自己去海洋世界,結果車卻停在了一家餐廳前面。
這家餐廳很特別,從外面看,看不到餐廳內景,只有一扇大概兩米寬,三四米高的玻璃門,白色邊框,淺色原木把手,很有格調。
夏滿一邊四下打量着,一邊好奇地跟着程什走進餐廳。
推開門是長長的走廊,沒有什麽太多裝飾。
站在吧臺前的服務生見他們進來,快步迎了上來。
夏滿看着那張陌生的臉,挂着笑,熱情地朝着自己走過來,腦子突然發懵。
注意到夏滿突然停下腳步,程什回頭,見她臉色不太好,關心,“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夏滿像是大夢初醒,緩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了。
她好像是真的被人罵得太狠了,見到陌生人對自己笑,都會覺得下一秒這個對自己笑的人會揮刀相向。
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可是剛剛那一瞬間,腦子完全不受控制。
夏滿笑笑,“沒事。”
程什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察覺到什麽,伸手牽住她的手,微微傾身靠近她,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夏滿仰頭看他,“嗯。”
夏滿被程什牽着,跟着服務生穿過長廊。走到盡頭,一拐彎,夏滿突然被餐廳裏面的景象震住。
餐廳面積不大,方方正正,只有十幾張桌子,原木桌,墨綠色扶手椅,複古風格。
不過震住夏滿的,不是裝修,而是三面玻璃牆後面游來游去的,白鯨。
雖然在電視裏看過建在海洋世界裏的餐廳或者酒店,但是從電視上看,跟現實生活中看到的感覺……
天壤之別。
那種震撼,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仿佛置身深海之中。
餐廳裏空無一人,桌子都擺在餐廳中間,沒有靠在玻璃牆擺放。玻璃牆兩面對着的,前面擺了大概一米寬的榻榻米,中間的那面牆什麽都沒有放。
夏滿懶得脫鞋,直接走到中間那面牆前,扒在玻璃牆上。
她最開始以為這裏是像海洋隧道一樣,走近之後才發現這裏只有白鯨。
看着一頭白鯨從自己面前游過,夏滿才在心裏感慨白鯨這種生物的體型,目光随着它往下,發現像深淵一樣的水池底還有有一頭差不多是它三倍那麽大的白鯨,她才意識到剛在她面前游過的只是個鯨魚寶寶。
夏滿數了數,一共有五頭白鯨。
淺藍色的水沒有占滿整片玻璃牆,她站着剛好跟她差不多高。白鯨時不時會冒出水面,就在她面前游來游去。
像是注意到站在玻璃牆前的她,一頭白鯨寶寶湊過來,那張腦門圓乎乎的臉抵在玻璃牆上,盯着她。
別說白鯨了,哪怕是熱帶魚,夏滿都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新奇又激動,忍不住笑。
她的“新朋友”一直待在玻璃牆前。
一人一鯨,大眼瞪小眼。
就在夏滿想着該怎麽跟它打個招呼的時候,它從玻璃牆邊游開,夏滿不免失落,眼睛卻一直追着它跑。看它去最下面打了個轉,又游了回來,停在她面前。
莫名的,夏滿覺得它好像對她還挺滿意的。
笑意粲然,不自覺歪頭,沒想到玻璃牆對面的鯨朋友也跟着她歪了歪腦袋。
那圓乎乎的腦門,配上黑溜溜的眼睛,很萌,不過還是有點傻。
夏滿驚訝不已。
為了驗證不是巧合,她将頭歪另一邊,鯨寶寶跟着她歪向同一遍。
夏滿頓時這個聰明的新朋友吸引了所有目光,嘗試很高難度的動作,她點點頭,比她還大的鯨寶寶整個身體上下晃動,攪得整個水面直晃蕩,又揮揮手,小家夥就揮自己短短的鳍。
夏滿終于明白,商場裏看中的一個玩具,哭得在地上打滾的孩子是怎樣的心情。
她現在也想打包把她的新朋友帶回家,天天看着。
程什坐在扶手椅裏,看夏滿跟一只鯨魚玩得不亦樂乎,深邃的眼裏笑意層層暈染開,越來越深。
程什起身,走過去。
“終于回來了。”
身旁傳來仿若呢喃的聲音,夏滿微微一怔,下意識轉頭,剛好跟程什看過來的目光撞上。
“元氣滿滿的滿滿。”他補完後半句。
他眼眸深邃,五官卻并不淩厲,這樣的臉這樣的眼,被他專注看着的時候,莫名有一種要陷進去的錯覺。
夏滿視線往旁邊一掃,将自己從那種錯覺裏抽出來,再收回來,沖他會心一笑,“謝謝。”
謝謝專門帶她出來散心。
程什看向玻璃牆另一面的鯨魚寶寶,擡手,食指往玻璃上輕輕點了點,鯨魚寶寶往玻璃牆前又湊了湊,然後游到別處。
程什笑笑,收回手,聲音低沉道:“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夏滿聽出他是在跟自己承諾,怔愣一瞬,輕輕搖頭。
“其實,我覺得曼姐說得對,這一關都要過,現在過不一定是壞事。”
“最開始,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前兩天還說喜歡你的人,今天因為別人說了幾句話,都不管是真是假,就可以反過來把你罵得一文不值。”
稍稍一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之前綜藝節目之後,各種贊美喜歡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我就覺得太多了,多得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贊美都用光。”
“現在發生這件事,想想,真的不是壞事。至少讓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那些贊美跟喜歡有多少是跟風,實在不能這樣就沾沾自喜。作為演員沒有過硬的作品說話,就算有再多人喜歡,也都是可以随風而散的喜歡。”
她的通透有點超出自己的預期,程什看着夏滿,半晌沒有說話。
夏滿笑笑,“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只是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罵,沒什麽經驗,等我緩兩天就好了。”
鯨魚寶寶又游了回來,夏滿開始跟它互動。
“滿滿。”
“嗯?”夏滿扭頭。
他看着她,“加油。”
他眼裏滿是信任,夏滿心頭一動,“……嗯!”
在家休息了三天,夏滿開始投入新的工作。
畢竟就像真真說的那樣,她們的目标是星辰和大海!
離她的星辰大海還有很遠,得加快腳步才行,哪能就這麽倒下。
今天夏滿要去參加一個電影節,不過不是作為演員,而是電影節贊助商的品牌代言人。
雖然不是作為演員,沒有什麽好沮喪的,對她來說,能去就是好事,而且這個代言也是曼姐很努力才幫她拿到,總有一天,她會帶着自己的作品走上紅毯的。
夏滿今天出通告,剛好鄭禹生日,程什就被叫了過去。
鄭禹愛玩愛熱鬧,生日趴辦在酒吧。
光線昏暗,音樂震耳欲聾,舞池裏人影幢幢。
程什一身淺色西裝,加上身材挺拔,随便往那兒一站都很打眼。
鄭禹看到程什進來,端着酒杯走過去,“來了?”
包廂裏太吵,說話用吼都聽不太清。
兩個人上了酒吧二樓,包廂門一關上,世界瞬間安靜了。
鄭禹往沙發裏一癱,到嘴邊的調侃,在程什無名指上的戒指之後,啞了。
片刻,“你這是打算公開了?”
程什坐在他旁邊,幹脆利落地扔了一個字出來,“不。”
鄭禹撇撇嘴,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你明天要是這樣去公司,你信不信下午董事會那些老家夥就要掀了你的辦公室?”
“如果他們嫌從華杉賺得錢太多的話。”程什慢悠悠道。
鄭禹被他這句話噎了個結實。
果然,能賺錢就是爸爸。
雖然心裏不樂意,但是不得不承認,程什的确是投資的天才。
風格一向快準狠,看中就出手,幾乎沒有看錯的時候,也不知道他這個腦子是怎麽長的。
“我生日,你就空手過來了?”鄭禹哼哼一聲。
“你想要什麽?”
聽他這麽問,鄭禹驟然兩眼放光,這就是随便宰的意思啊!
鄭禹裝腔作勢地搖晃着酒杯,“我也不貪心,就你那塊百達翡麗的表吧。”
程什連半個磕巴都沒打,“明天讓人給你送過去。”
聽他答應,鄭禹直接愣了。
他只是開個玩笑,要知道那塊表的價格連他都覺得肉疼,就算是念着他幫了下夏滿,也過分爽快了,就跟扔個白菜一樣。
“你家元元生了?”不等鄭禹反應過來,程什問起另一件事。
元元是鄭禹養的金毛。
說起這個,鄭禹一臉得意,“嗯,我現在也是做姥爺的人了。”
“給我一個。”
鄭禹微微皺眉,“你這日理萬機的人怎麽想起養狗了?”
問完,鄭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廢話。
能怎麽?肯定是因為夏滿啊。
“我還一個沒送呢,你抽個時間過來挑吧。”
程什放下酒杯,“不用,你打個電話,我現在過去。”
鄭禹看他這麽着急,哼了一聲,“我怎麽覺着在你心裏,我連個狗崽子都比不上?”
程什一笑,起身,“活得糊塗點好。”
等人已經出了包廂,鄭禹才反應過來,他就是在說自己連狗崽子都不上!
“靠!”
罵完,鄭禹想起夏滿那事沒跟他細說,正要起身去追,忽然想起剛剛聽到的八卦,又坐了回去。
怕是有人已經開始動手清理了。
想起程什那些手段,鄭禹不由打了個冷戰。
萬幸他跟程什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