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自從禮部侍郎府回來之後,無衣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徹頭徹尾的冷漠,不像平常那樣,在匪風面前展開笑顏。緊緊地盯着替她低頭翻閱折子的無衣,匪風有些恍惚,到底當初的那個人是無衣,還是現在的才是無衣呢?

“公主,您好回神了!”放下筆,無衣瞥了匪風一眼,淡聲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的疏離,當初的親近,早便沒有了。是她隐藏的太好,還是當初就不是出自本心?

“無衣,一定要這麽疏離麽?”匪風皺着眉問道。

“不敢拖累公主,你若想成王,那麽就不要和任何人親近,否則,何時被人捅一刀都不曉得。”沒有看着匪風,無衣的目光落向了別處,只怕迎上匪風的目光,會讓一切無處遁藏。萬劫不複,一個人就夠了,沒必要讓匪風一起背着罵名,阻礙了大業。

“可是,你是無衣啊!”我唯一親近,唯一挂在心上的無衣啊!後半句藏在了心裏,匪風眸光中盛滿了情意,走到無衣的面前,讓她對上自己的目光。

“公主如此對待無衣,無衣感激不盡。只是公主,你該是無情之人,無衣也不可信。”聽了匪風的話,無衣心中一震,有些感動,這些她一直都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更要避開。如果那樣走下去,遲早會踏入罪惡之淵,遲早會瘋狂的。

匪風見無衣這幅樣子,神情也冷了下來,緩了緩情緒,她開口說道:“你是本宮的太傅,那麽你得教本宮何為無情吧?三日後,禮部侍郎一家處斬,那麽便由你來行刑吧!”終于恢複了公主應有的威儀,終于是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常人不可攀。匪風,本來就是天之驕女,冷傲的語氣,就該是這樣。無衣是震驚的,但很快便明白了匪風的意思,這是報複,也是試探。點了點頭,無衣應了下來,然後看着匪風氣盛的離去。兩個人,都是同樣冷傲的人啊。在軟化不成之後,也該恢複本來的樣子,隐藏着,誰也看不懂誰了。

三日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午門處,犯人早已就位,那些行刑的人也到場,只等着午時三刻了。這般血腥的場面,本不該有女子來行刑,只是礙于太子的壓迫,便也同意了。上座上,坐着匪風、無衣。還有那個京兆尹懷音,這下子,他算是知曉那兩個女子的來歷了。禮部侍郎那一家,不住的哭喊着,呼喚着無衣的名字,下頭的百姓也指指點點。見無衣沒有反應,便大罵起來,不孝、冷血、無情等字眼,砸向無衣。匪風有些擔憂的看着無衣,開始後悔那輕率的決定,手輕輕地握上無衣垂在桌下的手,卻被她掙紮開了。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清朗的聲音,伴随着投擲在地上斬首令的聲響,那反襯着陽光的大刀快速的往下,眼界頓時被一片血彌漫,濃厚的血腥味,除了無衣早就脫離了那家,禮部侍郎一家四十口人,無一幸免。

一回府,便不見了無衣的身影,匪風曉得她需要靜一靜,那刑場,令人作嘔的味道,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禮部侍郎去職後,這個缺也該有人來頂上。三皇子黨和太子黨一定都觊觎着,只是這一回,他們都要失算了,朝中那股暗藏的勢力,也逐漸的開始浮出水面。禮部侍郎,不是太子黨,也不是三皇子黨,只是一個外地調回京的官,兩黨人見對方沒占到便宜,便也任由那個人來頂替禮部侍郎之位。

天色漸晚,中午還是豔陽天,這回竟然飄起了雨,而且又逐漸擴大的趨勢。匪風在大堂,等得有些煩躁了,不住的來回踱步,并時不時的往外探視。“無衣還沒回來麽?”匪風不耐煩的問道。

“還沒。”底下人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再也忍不住了,匪風直接的沖了出去,天色暗了,無衣一人在外邊,總是不安全的。那些侍衛見她冒雨沖了出去,也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公主千金之軀,若出了問題,他們這小小的下人,怎麽也擔待不起。在這秋日的雨,總是有些涼飕飕的。剛出了府門,匪風便停住了腳步,冷冷的瞪視着那個抱着無衣的懷音。

“公主,無衣姑娘她喝醉了!”懷音尴尬的笑了笑,說道。

“快放手!誰準你碰她的!”匪風劈頭罵道,快步沖上前去,奪回在懷音手中的無衣,望向懷音的目光,帶着明顯的敵意與憎惡。“傳我命令,若無我同意,京兆尹懷音不得踏入公主府!”冷聲宣布道,抱着無衣,腳步踉跄的回府。留下身後的懷音,一臉莫名其妙,不知何處惹來了敵意。

“來人,備醒酒湯!”匪風向下人吩咐道,本來還想讓她們準備熱水,可是一想到她同懷音一起,便來氣,私心想着,若是着涼了,便能将她困在府中。匪風清楚地知道,她對懷音,是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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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無衣低聲呢喃道,衣裳濕透了,自然會感到寒意。匪風抱着無衣坐到了床上,手輕輕地描摹她的眉眼,嘆聲道:“相擁,是為了取暖。無衣,你若明白我的心思,是否會覺得我龌龊?我私心的想留你在府中一輩子,你知道麽?”

“公、公主,醒,醒酒湯。”下人顯然是被所見到的情景給吓住了,連話都講不利索。匪風瞪視了她一眼,帶着陰寒,匆忙的放下醒酒湯,快速地跑了出去。

“小匪、小匪。”低低的呢喃聲,傳到了匪風的耳中,她整個人一驚,已經不知道多久了,沒有從無衣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排除一切隔閡,那麽她,是否還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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