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笙……林笙……”

林笙感覺有人在叫她，她一回頭，迷魅的燈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耳邊盡是喧雜的聲音，這一片混亂之下，她捕捉到易風的身影，在二樓的樓梯口。

轉眼之間，他便從上面翻滾下來，緊接着耳邊除了尖叫還是尖叫，耳膜怕是要震破了，大家都圍過去，但是她僵硬着身子，一步也不敢上前。

所有人讓開了一條道，一地的鮮血刺激着林笙的眼球，躺在血泊中的易風像她伸出了手，手指顫抖着，最後無聲息的垂落下。

“林笙！”

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林笙哐當一下，挺立起來，視線一片模糊，過了一會兒，又漸漸清晰起來。

周玲扯了扯她的衣服，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有些吓到，緊張的問，“你是不是生病了？要我幫你請假嗎？”

她四顧了周圍的環境，她此時正在學校的寝室裏，這才記起自己是在寝室午睡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個夢而已。

“沒事。”林笙聲音沙啞。

“那你快起來吧，馬上就要上課了。”周玲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就去洗漱了。

林笙清醒了一下，就從床鋪上下來，到陽臺，擰開水龍頭，用清水沖了一把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仿佛不認識了。

都說夢醒了就很快忘記了，但是她到現在還記得深刻，易風他在她的夢裏死了。

從寝室出來，正好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兩人忘記帶傘，周玲又跑上去拿傘。林笙站在屋檐下，飄進進來的雨粒落在她臉上，她擡手一摸，指尖觸感到的濕潤卻是熱乎的。

她流淚了。

周玲拿了傘下來，她就找到一把傘，和林笙湊一起撐，走進雨裏後，就抱緊林笙的手臂，邊走邊說，“阿笙啊，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剛好是周末，有沒有什麽想法啊？”

林笙搖頭。

“不是吧？難道易神沒有約你？”周玲癟嘴，一臉失望的看着林笙，“你自己就不能主動點？”

這話林笙沒法接。

回到教室，周玲屁股剛落定，喬泾源就拍了拍她的背，“你明天有時間出來玩嗎？”

周玲一皺眉，覺得這事有點陰謀，沒搭理喬泾源，迅速扯着林笙躲到一邊說悄悄話，“阿笙，我覺得喬泾源怪怪的……”

林笙也不知道周玲的腦回路是怎麽轉的，怎麽就看不出來喬泾源對她有意思呢？

“哪裏怪了？”

“呃……他竟然想約我出去玩，你說這是不是想和我約會的意思？”她似乎突然開竅了，竟然能想到這關頭上去了，林笙有點佩服她了，趕緊慫恿周玲。

“那就去呗，你喜歡他麽？”

周玲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皺着眉，難過的說，“這段感情似乎不會有結果的，他肯定是上那種重點一本，我考不上，兩人異地的話，最後還是要落到分手的地步。”

“啊？”林笙真沒想過這麽多，周玲一個小女孩，竟然要想這麽長遠去，這八字還沒一撇呢，難不成周玲其實是喜歡喬泾源的？

“都說畢業季分手季，你說喬泾源怎麽想的？我特麽心心戀戀兩三年的早戀，他非要等這個時候才來招惹我？那要是成了，我不得到了畢業又得經歷一段撕心裂肺的失戀，不成不成……”

林笙一句話沒勸成，周玲就已經腦補了這麽多內容，她趕緊制止她可怕的想法，“你先淡定，八字還沒一撇，只是約時間而已。冷靜一下……”

或許周玲是冷靜下來了，她想好之後，就跟喬泾源說，“我沒時間，我要幫我爸看店呢！”

這算是拒絕了。

“好。”喬泾源沒有感覺一點意外。

周玲見他臉上連失落的表情都沒有，她又暗暗揣測了，拉着林笙問，“你說，他是不是不喜歡我，為什麽我拒絕了他，他一點失落的表情都沒體現出來？”

“小玲，我覺得你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畢業就分手的。”

周玲還想說什麽，但是此時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話題就此結束了。

易風只在林笙的班級一個月，後來又轉回自己班了，他等着林笙下課，就在她班上守着她。

下課鈴一響，陸陸續續有人從教室裏出來，等了幾分鐘，林笙和周玲就一起從教室裏出來了，周玲先發現易風，用手肘捅了捅林笙的腰，示意林笙看過去。

周玲笑得一臉燦爛，跟易風打了聲招呼，然後又跟林笙說，“阿笙，我爸剛才給我發信息了，他就在門口等我，我先走了，你跟易神慢慢聊哈！”

周五下午放學，大家就跟逃離牢籠似的，離開的速度極快，原本擁擠的走廊，空蕩了許多。

林笙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當他站在自己的眼前時，她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不真實，午休時做的夢深刻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又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得可怕。

“我找你有事。”他上前幾步。

林笙心慌慌的，見他走過來，她急忙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距離，“你有什麽事？”

“明天可不可以不補習？”易風沒注意到她的異常，在她面前站定。

明天後天就是平安夜和聖誕節，女生都在期待着小驚喜，男生都開始在準備着約會。易風不想補課，無非是想用這個時間做什麽吧？

但是他想做什麽，她無權過問，點頭答應，“好的。”

“那明天我來你家找你。”聽她答應了，易風便得意忘形了，趕緊扔下這句話，就自己先跑開了。

林笙站在原地，慢半拍的想到自己的還沒答應他，就這麽被約好了。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公交車的後排，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被甩在了後面，她不禁在想，周玲之前說過的那些話，“畢業季分手季”“這段感情似乎不會有結果”，回想起秦筱曾經的冷言冷語，每句話戳中她的心窩，她和易風似乎也是沒有可能的。

兩人的生活原本是兩道平行線，他的世界林笙是看過的，那場生日宴，盛大無比，接觸的人也都是有錢人，而她……如果她有父母，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至少她會有勇氣跟易風告白。

她需要正視兩人的差距，并且讓自己清醒點。

翌日。

易風似乎好好準備了一番，傍晚來的林笙家，跟奶奶說了一聲，就帶着林笙離開了。

他其實也沒準備什麽，一上午睡了個懶覺，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熬夜想破腦袋也沒想出的新奇，最後還是老土的選擇了看電影，還參考了群裏哥們的建議，選個文藝片，電影的內容最好有個什麽幹柴烈火的，說不定還能偷個吻。

于是下午訂好了鮮花，訂好了餐廳，訂好了電影票，就直接奔向林笙家。

兩人吃的日料，吃到一半，服務員便幫易風将鮮花送上來了，林笙在餐廳衆人熾熱的目光下，只能接下。

吃完飯後，兩人直接來了時代廣場，即使天寒地凍的，也不妨礙很多人出來外面玩，電影院的門口很多人，大多數是情侶，把每個節日都過成情人節，突顯了國人的特色。

“你先等一下。”易風在網上訂了票，但是還得排隊取，他讓林笙在原地等他，自己先去排隊了。

說實話，林笙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一種心态陪他來看電影的，她在家做作業，原本以為易風不會來了。林笙本來不想和他出來，硬是被奶奶從家裏推了出來，“阿笙啊，你跟小易出去好好玩，別整天就學習學習的，多玩玩也能活躍活躍腦子，你去玩吧……”

低頭看着手中這束玫瑰花，應該又花了不少錢，還真不如拿來給她買點習題做。

她緊了緊自己的領口，寒風唰唰的吹進來，出來的太急，連雙手套都沒帶，現在已經凍得僵硬了。

等了十幾分鐘，易風終于從人群裏出來，見她裹着大襖子，傻愣愣的站在寒風中等着，凍得僵硬的雙腿不停的抖着，他忍不住又想叫她“小傻子”，如果今天要是下一場大雪，包成這樣的她像極了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他提着兩桶爆米花和熱奶茶，見她捧花捧得辛苦，一把從她手中接過。

“走吧。”

進了影廳，找到自己訂的位置，兩人坐在一起，過了兩分鐘，電影就開始了。

平時文藝片都沒什麽人看的，這天卻爆滿了。

在黑漆漆的環境下，林笙接過易風遞來的奶茶，奶茶的熱量傳到她的手心，瞬間解救了她冰凍的雙手。

電影一開始，林笙就投入到電影的劇情裏了，這是她第一次來電影院看電影，漸漸的，越是看到後面，身邊到處都是奇怪的聲音。

她聞聲望去，一張厚重的手掌直接蓋住她的眼睛。

“別看。”

溫潤的氣息灑在她的耳邊，勾得她耳根癢癢的。

易風後悔了，他不該聽那幫損友帶林笙來這種地方的，心裏罵了無數遍“卧槽”，不顧林笙的反抗，将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捂在了懷裏。

林笙悶悶的說，“你這樣，我怎麽看電影。”

易風沒心思看電影，被林笙這麽一提醒，瞥到幕布上此時的畫面，壓抑在身體的一團火，被勾了起來，也是少兒不宜，他內心“卧槽”了一聲，等這畫面一過，直接拉林笙起來，帶她出去。

好在他選的位置是走廊邊上，動靜雖然大，影響到一部分人，卻很快逃離了現場。

“啊，花還在裏面。”林笙突然想起來，手裏拿着奶茶就順手帶了出來，但是還有吃到一半的爆米花，那束花才是最貴的。

易風懊惱自己今天的決定，又不是第一次和林笙約會了，竟然還搞砸了。

“算了，不要了。”

因為提前離場，時間還早，兩人便肩并肩在街邊走了走。

昏黃的燈拉長了兩人的影子，易風從口袋掏出一個蘋果，上面包裝得很漂亮，“祝你平平安安。”

平安夜送蘋果，這也是一種奇怪的寓意，但是被奇怪的約定成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