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到三雅苑,聶平遠一把抓住穆希恩,忽地将臉湊近到她的面前,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唇角揚起一抹
興味的笑意。
「你好大的膽子。」他聲音低沉得讓她的心發癢。
她怯怯的看着他,「我、我是真的被他氣到了。」
她心想他該是要罵她了吧?一個婦道人家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捧着男人的臉就狂親猛親一番,就算對方是丈
夫,這也是驚世駭俗、不被接受及認同之舉啊!
現在想想,她真是太沖動了。
「我是不是又闖禍了?」她語帶試探。
「你是呀。」他說:「所以我要罰你。」
「咦?」她一怔,緊張兮兮地道:「又關柴房?」
「不。」他一笑,「這次,要關在我這裏。」說着,他輕拍自己的心口。
穆希恩一愣,吶吶的看着他,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羞色襲上她的臉頰。
聶平遠雙臂伸展一收,将她牢牢的抱在懷中。
「你不生氣嗎?」她怯怯的問。
「氣什麽?」
「氣我在大庭廣衆之下做了那麽大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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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平遠挑眉一笑,「我很高興你那麽做。」
聞言,她一驚。怎麽可能?就算他們是夫妻,但他真能接受她做那種會讓人眼珠子都爆出來的事?
他低頭看着她,「你是為了向馬毅證明你當時對他做的那件事不是親吻,才會公開示範的,不是嗎?」
「嗯。」她點頭,「主要是我想教他死心,不要再執迷不悟。」
「我想你成功了。」他一笑。
「所以你是真的沒生氣?」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他明明是個古代人,為何能理解并接受她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他難道不擔心別人在後頭說話嗎?他不怕她
丢了他及聶家的臉嗎?
就算在二十一世紀,亞洲人亦是相對比較保守的,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熱吻的也是少之又少,他居然能..
「你好奇怪喔,」她忍不住困惑的打量着他,「你居然不覺得生氣,而且也不計較我跟別的男人親嘴。」
他臉一板,「我可沒說過不計較你跟別的男人親嘴。」
「可是我跟馬毅..」
「你跟他那算是親嘴嗎?」他嚴肅地道:「你剛才不也說了,只是朝他嘴裏吹幾口氣罷了。」
「對對對,」她尴尬的一笑,「我是為了救他才跟他嘴對嘴的,不是親嘴。」
說完,她把臉埋進他胸口,小小聲地道:「謝謝你的諒解,我真的很擔心你會介意,會生氣。」
她小女孩般的神态及語氣,教人心生愛憐,他将她摟在懷中,低聲地說:「為什麽擔心?」
「當然是擔心你會不要我,」她嬌怯的看着他,聲音軟軟地道,「當初我用那種方式救他已經造成你跟聶家
的困擾,如今他又因為我當時救了他而糾纏不清,鬧得滿城皆知..」
「你後悔救了他嗎?」他問。
她想起剛才對馬毅說的話,抿了抿嘴,「其實我一點都不後悔,救人本就是該做的事。」
「再重來一次,你還是會救他嗎?」
她看着他,猜想這該不會是陷阱題吧,可看他的表情及眼神,又不像是在測試她,于是,她老實地說:
「會。」
「為什麽?」
「因為見死不救的事,我做不出來。」她說。
聶平遠淡然一笑,「那不就得了,做當做的事,只求問心無愧。」說完,他又将她深深的擁進懷中。
「穆希恩,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嗎?」他突然問道。
她愣了一下,擡起頭,狐疑的看着他。
「我..」他微頓,「這幾年都很孤單..」
「咦?」她微怔,不解。聶府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再加上萬濟堂及濟生院的夥計及大夫,明明他的生活中有
那麽多人,他為何會覺得孤單?
「但現在有你,我知道自己有伴了。」他深深注視着她,「所以,我擔心有一天你會消失在我面前。」
她微微歪着頭,一臉迷惑地道:「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因為我總覺得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也許有一天會不見。」
确實,她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那是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地方及時代。
她的肉身已經不在了,所以她是回不去的,就算可以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因為她不想離開他。
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都已經屬于這個時代,也屬于他。
「不會。」她凝視着他,眼神專注,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我會一直一直待在你身邊的。」
聽着,他安心的笑了。
兩天後,穆希恩從金大娘那兒聽到一個消息——沈雨燕被聶平遠逐出聶府了。
「什麽?」她一怔,「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早的事呀。」金大娘以為她知情,沒想到她毫無所悉。
「為什麽?」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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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金大娘續道:「少爺一早要出門時,在前廳外看見沈雨燕,也沒說什麽,就要她到賬房支五十
兩銀,然後立即離開聶府,沈雨燕哭天搶地的哀求少爺別趕她走,可是少爺似乎是鐵了心。」
穆希恩百思不解,雖然之前聶平遠曾提過要趕沈雨燕走,但當時她覺得沈雨燕無處可去也是可憐,于是建議
他将沈雨燕留在府中,沒想到..發生什麽事了嗎?
「少奶奶,那沈雨燕老是使些小奸小惡,你不必可憐她。」金大娘早看沈雨燕不順眼,如今她被趕出聶府,
不知有多少人稱快。
「也不是什麽可憐她,只是覺得沒必要。」她一嘆,心想着晚上待聶平遠回來,她要問問他。
傍晚,聶平遠回來了,穆希恩立刻向他詢問此事。
「你趕沈雨燕走?」
「嗯。」
「怎麽事前沒聽你提過?」她好奇他居然沒事先告訴她。
「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提它做什麽?」他輕描淡寫。
「你突然趕她走,總不會沒有理由。」她試探地說:「發生什麽事了?」
「當初留她,只不過是為了查明一件事情。」他說:「如今我确定了,留她何用?」
他這麽一說,她更疑惑了。「查明什麽事?」
聶平遠一笑,輕輕的捏了她的鼻尖,「沒什麽事,你怎麽這麽愛問?」
她眉心一蹙,「因為你神神秘秘的,害我有點不安。」
「有些事,」他深深的看着她,「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我會想呀。」雖然知道他不說總有他的道理及原因,但她還是會好奇呀。
他忖了一下,「好吧,據我的眼線回報,沈雨燕曾到金閣客棧找過馬毅,是她在馬毅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
白,馬毅才會誤以為你被逼着嫁進聶家,還誤會我對你苛刻,甚至虐待你。」
她微怔,然後故意鬧他,「你是對我很苛刻,而且常常虐待我呀。」
聶平遠聽着,一把将她擒進懷中,緊緊的鎖着,「我虐待你?好呀,今晚我就好好虐待你。」
她一聽,臉兒都熱了。「不正經。」她推開他,「你就是因為這樣而要她離開聶府?」
「也不是,其實我兩天前就知道是她去找馬毅胡說八道的,可是當時我不想跟她計較,」他續道:「可今早
我看見她,突然覺得她面目可憎,因為不想再看見她的臉,所以就要她離開。」
她呆住,「你還真是反複,那以後你會不會突然要我滾?」她問。
他一笑,「那得看你的表現了。」說着,他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記。
「其實她也是因為一心想回到你身邊,才會搞這些小動作。」她輕嘆一聲,「話說她無處可去,會不會想不
開呀?」
他聽完哈哈大笑,「放心吧,她那種人不會這麽容易被命運打敗,她什麽都敢做,就是不敢死。」
聽他把沈雨燕形容得跟蟑螂一樣,她忍俊不住的笑了。
「我給了她五十兩銀子,夠她做個小生意謀生了。」他攬着她的肩膀,「你若有時間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
自己吧。」
她微怔,「我?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他往她的肚子看着,「你再不趕快幫我生個娃兒,恐怕爺爺就要幫我納妾了。」
她下意識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憂心起來。
觑着聶平遠不在的空檔,聶平莘端着她娘周氏特地煎的湯藥來到三雅苑給穆希恩喝。
「嫂嫂,娘說這次的藥有點苦,可是很有效,你要忍着點呀。」聶平莘說。
「喔。」她稍稍打開盅蓋,果然聞到濃郁的中藥味,又立即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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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聶平莘一臉嚴肅地道:「聽說那個馬毅還在天祈城。」
她一愣,「他還沒走?怎麽會?我都已經做到那樣了,他還不死心?」
自那次她當着馬毅及所有人的面親了聶平遠後,馬毅就再也沒來糾纏她,她還以為他已經死心乖乖回京城去
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在天祈城。
聶平莘沉吟着,「他就快滿二十了,若沒得到那個命中注定的女子,可能小命不保呀。」
穆希恩噗哧一聲笑了,「平莘,你相信那種事嗎?」
聶平莘一臉正經嚴肅地道:「若是真的呢?若是得不到命中注定能護佑他的女子,他也許會遭遇不測..」
她眼底閃過一抹憂愁,「要是他真的死了呢?」
穆希恩觑見她眼底的那抹憂愁,不覺疑惑,「平萃,你擔心他?」
聞言,聶平莘猛然一震,急着否認,「不不不,我才沒擔心他!我只是..」
「平莘,就算那相士說的是真的,我也愛莫能助呀。」穆希恩無奈的一笑,「就算我不是人妻,心裏也已經
有你大哥了,我哪裏救得了他?」
「若相士所言不假,只能說這是他的命了吧?」聶平莘幽幽一嘆,續道:「那天我要是不找你出門就好
了。」
「嗯?」她微頓,「怎麽說?」
「你忘了那一天你本來不想出門,是我硬拉着你出去的。」聶平莘又是一嘆,「要是不出門就不會碰上馬
毅,你也不會救了她,又生出後面那麽多的事情來..都怪我。」
穆希恩攬着她的肩膀輕輕拍着,笑說:「平宰,這麽說來,馬毅的救命恩人該是你才對呢!要不是你執意出
門,我們哪裏會攤上這件事?」
聶平莘愣了一下,「是嗎?」
「你想想,能救人可是功德一件,雖然鬧出這麽多事情來,但馬毅能活下來,那是多麽美好的事呀。」
穆希恩這麽一說,聶平莘有些釋懷,也似乎聯想到什麽,臉上不自覺的浮現笑意。
「對了,」聶平莘話鋒一轉,「藥涼了就難喝,嫂嫂快把藥喝了吧,那我先回碧竹苑,晚點再來找你。」說
完,旋身便走了。
「嗯。」穆希恩打開盅蓋,不自覺的皺皺鼻子。其實她很不喜歡中藥的味道,可是為了趕緊給聶平遠生個小
娃娃,她再怎麽不愛也得捏着鼻子喝下。
捧起藥盅,正要喝下湯藥,突然身後傳來聶平遠的聲音——
「你在喝什麽?」
聽見他的聲音,穆希恩吓得趕緊放下藥盅,而聶平遠已經來到她面前了。
他神情凝肅的看着她以及那碗盛着黑色湯藥的藥盅,他已經聞到那味道了,而且看來很不高興。
她怯怯地道:「那個你、你怎麽..」這個時間他明明該在萬濟堂或是濟生院的,怎麽會突然回來?
「你喝的是什麽?」他神情嚴肅不悅,眼底還有着一抹驚心憂慮。
「是、是助孕的補藥。」她一臉忐忑。
他眉心一擰,「我不是叫你別喝這種東西嗎?」
「可是我..」她頭越壓越低,「這是二娘的一片心意,我怎好拒絕?」
「二娘?」
「二娘說我肚子一直沒動靜,才好心幫我補身。」她擡起眼簾,讨饒地說:「你別生氣,我自己其實也想
喝,因為我想幫你生孩子。」
他目光一凝,直視着她,「孩子不是幫我生的,要你自己真心想生。」
「我想呀。」她看着他,「我想生你的孩子。」
看着她,聶平遠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如果你想生孩子,就別亂吃這些東西。」說着,他拿走她手上的藥
盅。
「二娘也是想幫我,這藥就算喝了沒用,至少也無害。」
「藥補不如食補,你知道嗎?」
「嗯,知道。」她怯怯地道:「你可別怪二娘喔。」
「放心,我不會的,這件事你也不用告訴二娘,免得她心裏不舒服。」聶平遠說着,便将藥盅帶走了。
雖然聶平遠交代她不要向周氏說起這件事,穆希恩還是覺得對周氏過意不去,因此他離開後,她便去碧竹苑
跟周氏說明此事并道歉。
「二娘,真是對不住,你要我瞞着平遠喝藥,可是他..」她一嘆,「我沒想到他今天突然回來。」
周氏一聽,立刻問道:「平遠沒說什麽吧?」
她搖頭,「他只是說藥補不如食補。二娘,他沒生您的氣,您也別放在心上。」
周氏蹙眉笑嘆,「二娘也是替你們着急,才會偷偷煎藥給你吃。」
「希恩知道二娘的心意。」她說:「不過這麽看來,以後還是別喝了,再讓他逮着,我就慘了。」
周氏點點頭,「二娘明白。」說着,她輕拍穆希恩的肩,笑說:「沒事的,二娘以後不給你煎藥便是。」
聶平遠讓人仔細研究了周氏煎的補藥,果然得到他最不希望知道的結果——藥中有致使女子無法懷孕的藥
材。
這三年來,他一直小心提防着,即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也十分戒慎,不為別的,只因他醒來前腦子裏的最
後一個影像,便是「聶平遠」喝了一碗毒湯。
那不是他的記憶,是因為「接管」了聶平遠這副身軀,才有了那最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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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毒湯是誰給聶平遠喝的,因此他醒來後再也不吃經過他人之手的東西,尤其是中藥補湯。要說安
全,外面的東西雖是不幹不淨,至少吃了不會要命。
但這府中,究竟是何人給了聶平遠那碗毒湯,他至今都未查出。
可這次,受害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女人穆希恩。
三年多了,他非常非常珍惜這「再一次」的機會,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着這身子。
曾是「鄒宇寧」的他,是個十足十的工作狂。在工作上,他追求的不只是成就,還有賬戶裏數字的節節攀
升。他并非出身富貴,卻憑着才能在大企業裏闖出一片天,年紀輕輕便坐上執行長的大位,掌控着一家資金雄
厚的金控公司,未料在他計劃成立一家自己的公司時,卻發現自己罹癌,英年早逝。
死後,他穿越并重生到聶平遠身上,成了萬濟堂的少當家,便在聶家大展長才,萬濟堂本只是藥材行,是他
創了濟生院,重金禮聘名醫駐院問診,以一條龍的方式經營聶家事業。
後來,他得知沈雨燕與人私通,在他穿越來的三個月前遭聶平遠逐出家門一事,他懷疑是沈雨燕對聶平遠下
毒,所以沈雨燕說要回來時,他才會答應,但經觀察,沈雨燕除了使點不入流的小奸小惡,并沒有聰明的腦袋
幹真正的壞事。
如今,周氏對穆希恩下藥,讓他警覺到敵人原來一直都在身邊。
他不得不說他很震驚。周氏無子,向來對聶平遠視如己出,悉心呵護,平時毫無異狀的她,為何想加害于
他,甚至牽連無辜?
除了周氏,府中還有誰有異心?周氏的表哥羅定波在萬濟堂裏一直表現良好,他是否也要開始提防着羅定
波,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怎麽不睡?」
穆希恩起身,看身側空着,于是下床走到外面,只見聶平遠站在廊下,似乎為着什麽事煩心。
「就要睡了。」他說。
穆希恩上前輕輕挽住他的手,将頭靠在他肩上,「你有煩心的事?」
看着穆希恩,聶平遠猶豫着該不該将周氏的事告知她。
陳氏與周氏情同姊妹,穆希恩又視聶平莘如同親妹,要是她知道周氏的補藥是害人不孕的毒湯,而且又是聶
平莘親手端給她的,她該是如何的難過..
「希恩,你沒再亂喝藥了吧?」他問。
她搖搖頭,「不敢了。」
「那就好。」他神情凝肅。
「夫君,為什麽你對補藥這麽反感呢?」她疑惑地說:「萬濟堂做的就是藥材生意,不知救了多少人,怎麽
你卻一副補藥是毒藥的樣子?」
「我是為你好。」他輕捏她的鼻頭,「不要問,乖乖聽話便可。」
「老是不讓我問也不讓我知道,你好像覺得我很笨,什麽都不懂。」她噘着嘴,有點生氣。
他蹙眉一笑,「不是你笨,只是不想你胡思亂想。」
她微怔,「我能胡思亂想什麽?」
「你是個天真無邪的人,就繼續保持這樣的天真吧。」他眼底滿是愛憐,「我會守護着你的天真的。」
迎上他那深情的眸子,她的心暖呼呼的,正情不自禁想捧着他的臉,給他一記熱情的吻時,外面突然傳來焦
急的呼喊——
「不好了!不好了!」四平急急忙忙的沖進來,見應該已和衣就寝的兩人卻站在廊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
又飛快的跑過來。
已是深更半夜了,四平如此大聲嚷嚷的闖進三雅苑,肯定是出了大事。
聶平遠神情一凝,「什麽事?」
四平又急又驚,臉色鐵青泛白地道:「大事不好了,萬濟堂出事了!」
聶平遠臉上沒有太多驚色,只有凝重。他像是意識到什麽,反倒表現得十分冷靜鎮定。「希恩,幫我把外褂
拿來。」他說。
「喔。」穆希恩答應一聲,立刻轉身回到房裏替他将外褂取來。
他穿上外褂,系好腰帶,轉頭看着她,「我去去就回來,你先睡吧。」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穆希恩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不知怎地,她感到害怕,可又說不出她怕的是什麽。
「平遠,你要回來呀。」她不自覺的喃喃說道。
萬濟堂自西域進貨的藥材出問題了。
有幾個上門抓藥的患者吃了這帖藥後竟癱瘓在床,嚴重的甚至昏迷不醒。
聶平遠趕到萬濟堂時,整個萬濟堂已經鬧哄哄的了,他忙着了解情況并指派濟生院的幾名大夫立刻趕到受害
者家中給予救治。
可大夫們卻吃了閉門羹,還遭到受害者家屬的咒罵及羞辱,碰了一鼻子灰的回到萬濟堂。
「少爺,這可怎麽辦?」夥計們一籌莫展,個個愁雲慘霧的樣子。
「大家先別慌,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治愈那些受害者。」他安撫着大家,「放心,不會有事的。」
「少爺,要是有人因為吃了萬濟堂的藥死掉,那萬濟堂就完了。」
「那就別讓任何人死掉。」他說:「張大夫、馬大夫,孫大夫,你們繼續跟患者家屬接洽,提供他們任何需
要的協助。」
「可是他們不願意呀。」張大夫無奈一嘆。
「請各位不要這麽快放棄。」他神情及語氣都十分堅定,「萬濟堂一定會度過難關的。」說着的同時,他注
意到有個人不在。
「二掌櫃呢?」他問。
「二掌櫃家裏來了信說是母親急患,他稍早便趕着出城了。」
聞言,聶平遠臉色一沉,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他才想着要先将跟周氏關系密切的羅定波暫調至閑職,沒想到
便出了這等大事,而且羅定波還早一步出城了。
看來,他遲了一步。
「當家的在嗎?」突然,外面傳來騷動。
話聲剛至,幾名官府衙差已沖了進來。
為首的是衙門捕頭魏陌,見聶平遠就在裏面,他先是一頓,然後客氣地道:「當家的,想必你知道魏某為何
而來吧?」
魏陌的娘一年前曾生了一場大病,就是濟生院的大夫治愈了她,當初大夫給她開的藥都是非常稀有且昂貴的
藥,魏陌一度還付不起醫藥費,多虧了聶平遠讓他按月支付,不催不讨,還吩咐大夫逐月追蹤狀況,如今魏陌
的娘已完全康複,身體甚至比從前還健康。
對魏陌來說,聶平遠對他有恩,他當然是分外的客氣禮貌。
「魏大人,我正在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并尋求解決方法。」聶平遠老實說。
魏陌面有難色,「當家的,恐怕要請你跟我走一趟官府了。」
「魏大人,到底是..」一旁的大掌櫃急問。
「有人舉報萬濟堂賣僞藥,而且已将物證送至官府,大人命我前來帶當家的回去,等把事情弄清楚了,自然
會讓當家的回來處理事情。」魏陌說。
「魏大人,我們萬濟堂是不可能賣僞藥的!」大掌櫃激動地道:「到底是誰誣陷我們?」
「大掌櫃,」聶平遠打斷了大掌櫃,「魏大人也是聽命行事,別讓他為難。」
剛有人因為吃了萬濟堂的藥而癱瘓甚至昏迷,就有證人将所謂的物證送至官府,并舉報萬濟堂賣僞藥..看
來敵人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目的就是要毀了萬濟堂。
該來的總會來,既然來了,他也不必惶懼,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魏大人,」他神情平靜地道:「我随你走一趟吧。」
「得罪了。」魏陌難掩歉意及無奈。
「好說。」聶平遠氣定神閑的一笑,便跟着魏陌走了出去。
然而聶平遠這一去,便沒有回來了。
因為除了物證僞藥之外,還有一個在萬濟堂的夥計當秘密證人,指證萬濟堂賣昂貴的僞藥,因此聶平遠一去
了官府便被官老爺當庭收押禁見,接着大掌櫃及幾名經手的夥計跟大夫也遭到官府收押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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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在天祈城引起軒然大波,從前總是門庭若市的萬濟堂及濟生院,如今卻是門可羅雀,一些夥計跟大夫見
情勢不對,紛紛出走。
短短十天,萬濟堂及濟生院便關門歇業。
聶府一片愁雲慘霧,聶老太爺也因為憂慮,一夜之間便病倒不起。
聶家過往常常行善,不只為窮人看病送藥,也經常發放物資給需要的人,可如今發生這事,大家似乎都忘了
他們曾經做過的好事,每天總有人到早已關門的萬濟堂及濟生院貼字條辱罵,或是到聶府門前叫嚣,搞得聶家
上上下下都不敢出門。
十幾天了,穆希恩無法見到被收押的聶平遠,心裏十分憂心焦急,她想為他做一些事,可又不知道從何做
起。
她一邊照顧因驚憂而病倒的聶老太爺,一邊試着跟萬濟堂的其它夥計及大夫聯絡,但沒有人能提供辦法将聶
平遠自牢中救出。
好幾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偷偷的哭泣,可她知道她能哭,卻不能懦弱或放棄,她得打起精神想想自己能為
聶平遠及聶家做些什麽。
話說回來,萬濟堂目前名義上雖由聶老太爺當家,但事實上已全權由聶平遠發落,如今聶平遠身陷囹圄,她
又不懂得如何打理這麽大的一門事業,看來看去唯一有資格及能力的就只有周氏了。
于是,她前去碧竹苑找周氏。
「希恩?」周氏正在喝茶,見她來,笑着招呼,「二娘剛拿到一些好茶,你來得正好。」
「二娘,我沒心情喝茶。」她難掩愁容。
周氏先是一頓,然後無奈笑嘆一記,「我知道你沒心情,但日子總是要過。」
「二娘,不知道您有沒有人脈可以去跟官老爺說說情,請他準我們見見平遠。」她說着,忍不住紅了眼眶,
「二娘,我很擔心平遠,不知道他在裏面——」
「希恩,」周氏打斷了她,又是一嘆,「二娘實在愛莫能助,我十七歲嫁進聶家之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又從不過問萬濟堂的生意,哪來什麽人脈?」
「那..二娘,如今平遠出不來,爺爺又病了,萬濟堂不能一日無主,所以我希望二娘能暫代當家一職。」
她語帶商量及央求。
周氏一聽,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希恩,我何德何能?」她說:「你是平遠的妻子,将來也是府中掌中饋的人,按理平遠不在,是該由你來
發落的。」
「可是我..」她從前在醫院不是管行政的,在前頭沖鋒陷陣她會,但在後頭領導管理,她哪裏懂?
「希恩,這是你磨練的好時機。」周氏拉着她的手,輕拍她的手背,溫柔地說:「孩子,放寬心,吉人自有
天相,二娘相信平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