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争吵

一向好睡的劉光這天晚上卻是在床上烙起了餅，直翻了大半夜，才迷糊着睡了過去。早晨卻仍是老早就醒了過來，照例去跑了步，買了早餐，喊夏雪濤起床。然後，一頭鑽到衛生間收拾了起來。

夏雪濤揉着眼爬了起來，打着呵欠走到衛生間，直拍了半天門，劉光才從裏面香噴噴地走了出來。夏雪濤的眼睛突然不眯了，看着劉光，說，“這大清早的，你搞這麽香幹什麽？做鴨啊？”劉光一捶捅了上去，“做鴨多好呀，一個月一兩萬呢，可也得有人要我呀。對了，濤子，我這身怎麽樣？”

“剛買的？我怎麽沒見過呀？”

“昨晚買的。回來後，你正忙着殺怪做救世主，沒敢打攪您老人家！”

夏雪濤“切”了聲，然後又問，“對了，你哪裏買的，這假的做的和真的差不多。我也去買件。”

“你青光眼呀，這--是-真-的！”

“真的？光子，你發了？這襯衫好幾百吧？啊，還有鞋？”

“發沒發，快縮了。”劉光有些氣悶，“工作可能保不住了，老板對我有意見，我得拍拍馬屁，穿精神點。”

“到底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等有時間再告訴你。我得走了。”

“光子，光子，你等等，你弄地太香了。我那香水不是什麽好香水，塗點還成，你灑這麽多，你還不怕把人熏暈。”

劉光朝自己身上吸了吸鼻子，說，“有這麽嚴重嗎？你自己不也灑好多。”

“就這麽嚴重！快再洗洗。我那是因為亭亭喜歡才。”提到亭亭，夏雪濤頓了下，他已經漸漸從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雖然心還是痛的。

“快沒時間了。”

“那也得洗，快點！”

劉光看了看鐘，想着興許是香了點，又想着濤子是不會騙自己的。當機立斷，轉身脫了衣服，就沖起澡來，旁邊夏雪濤邊“出恭”還邊唠叨着什麽……

Advertisement

緊趕慢趕，劉光總算沒遲到。和以前不同的是，過去他是把車停到公司，如今是停到陸念青公寓的車庫。話又說回來，這A8即使讓他開回來，他敢嗎？他住的那小區，停輛A8，不把保安吓着，先吓着自己，恐怕他覺都睡不好，晚上要起來好多次看那輛寶貝。要真是萬一有個仇富的人踹這車一腳或劃條痕什麽的，那他劉光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八點一刻，劉光準時把車子開到了公寓樓前。看陸念青走了出來，劉光立刻走下了車，拉開了車門，還用手搭着上邊。禮儀上的事情，劉光在剛進公司的時候，都已經培訓過了的。兩人都沒說話，劉光本想說個“早”的，可看看陸念青的臉，把話又咽了回去。

車子上了路，陸念青一上車，就掏出了筆記本淅瀝嘩啦地敲着。劉光輕聲輕腳地把音樂打開，然後專心致志地開起了車……

“把窗戶打開！”後面冷冷地冒出了聲音，劉光吓了一小跳，忙把窗戶都打開。

“你身上什麽味道？”劉光臉色就有些變，讪讪地開不了口，其實他身上的味道已經很淡了。

“shawn難道沒告訴過你，要注意形象嗎？”劉光的臉就再變了些。

“你自己的品位我無可置評，但影響到別人，就是你的錯。”劉光轉方向盤的手緊了再緊，狠狠咽了口唾沫！

一陣音樂響起，卻是陸念青的電話。劉光把手上的汗在身上蹭了蹭，暗叫着自己要平靜下來這個電話可真夠長的，等下了高架後，這電話還沒打完，貌似是在讨論生意上的事情。下了高架，車子就堵了起來，這是沒辦法的事，高峰時段，哪裏都一樣。車子慢是慢，但總歸是動着的……

“你到哪裏去？”劉光正聚精會神地開着車，他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這話是沖自己說的，等陸念青擡高聲音又問了句後，劉光才明白過來。到哪裏去？這不廢話嗎？當然去公司！

“為什麽不從中環繞？你第一天開車？”劉光當然不是第一天開車，但卻是第一天這個時段走這條路。

“你怎麽做事的？你之前都不打聽行車路線嗎？”

“我查過了，這條路是最短的。”劉光當然查過路線了，這也是他做司機多年的習慣。不認路怎麽做司機？

“最短的就是最快的嗎？”劉光沒吭聲，他也沒想到這條路會這麽堵。但問題是車是在動的，這樣的話，九點到公司是沒問題的，耽誤不了上班。

“以後做事多用用你的大腦。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四肢發達還灑劣質香水的司機！”劉光握着方向盤的手顏色都變了，忍，再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才能不把拳頭揮到後座那個人身上去。

“想辦法調頭！要是耽誤了上班，你認為自己擔當地起嗎？我一直懷疑你是怎麽進的公司？難道說你是John的親戚？”

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劉光的手幾乎把方向盤拔了下來，他知道JOHN是崔鵬的名字。要是因為自己連累了崔鵬，就有些對不住人了。

“我和崔經理無親無故，我是自己正經應聘過來的。”劉光有些無力地說，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張似乎有些嘲諷的眼神，劉光的眼神黯淡下來。抓着方向盤的手緊了松，松了緊。

“正經應聘？你有那本事嗎？你有什麽本事？罵人，打架，喝酒，耍瘋？”冷冷的聲音掩飾不了一絲嘲笑。劉光的手緊了緊，突然扭頭，大喝了聲，“你他娘的，你說夠了沒有？”陸念青看着他，不再說話，只是眼神依然有絲嘲諷。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心裏暗嘆了口氣，看着陸念青，劉光什麽都沒想，只想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能不能拿去退？下定了決心，把頭又扭了回來，沉默了半晌，手從方向盤上慢慢松了下來，從紙斤盒裏掏了張紙出來，先擦了擦額頭，然後把自己手上的汗育蹭了蹭，最後把紙“噌”從窗戶扔了出去。然後，從座位上走了下來，“啪”把門關上，走到車的後窗旁邊，頭伸進窗戶，盯着陸念青依然不變的眼神，說，“告訴你，老子我不幹了！不是你開除我，是我開除我自己！對了，還有，祝你……早死早升天！”看着對方稍微有些變的臉色，劉光倒笑了，感覺總算是扳回了一局。然後把頭縮了回來，從車後繞過，又翻過護攔，到了人行道上。那護攔很高，他蹭也就翻了過去！還很潇灑！

“劉光！”劉光回了頭，卻是陸念青。劉光有些納悶，“”陸大爺，你喊錯名字了，我叫皮--特！！！這不是你定的規矩嗎，說什麽要喊英文名，顯地平等。笑話，叫名字就平等了，什麽狗屁規矩？對了，你喊我幹什麽，是沒罵夠呀，我罵人可罵不過你，不帶髒字，把人能唾死。““我九點有個會，很重要！要是耽誤了，你認為自己賠地起嗎？”

“我做什麽賠不起？我已經告訴你，老子我不幹了！”

“你一點法律都不懂嗎？在公司批準你辭職前，你仍然是公司員工。要是因為你而造成我的遲到帶來的一切損失，全權由你負責，問題嚴重的話，還要追究你的刑事責任！”

劉光就又玩起了變臉，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你沒手呀，難道就不會自己開嗎？”

“我要是能開，要你做什麽？”

兩人就對峙着，一個站在人行道上，一個站在車邊，一個如發怒的公雞，一個卻如秋日的冷風。旁邊就有些看熱鬧的，沒辦法，咱是中國人，劣根性不是一時半會能去除的……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前面的車動了起來，A8後面的車就按起了喇叭，司機沖着劉光喊，“兄弟，別吵了，先開吧，你們回去再吵，這耽誤你們的事不也耽誤別人的事？這開A8卻在大街上吵架，多掉價！”有了個勸架的，劉光也就順勢下了坡。那陸念青的話他是聽了進去的，他劉光是倔不假，但他不傻。要真是圖了一時之快而吃了官司，就太不值得了。

“噌”，他又翻了回來，黑着臉鑽進了車裏，發動了車子……劉光即使滿肚子氣，但車還是穩穩地開着。車後的人就又噼裏啪啦地敲起了電腦，剛才的一幕好象根本沒發生過……

沒有遲到，車子是在九點前趕到公司的。看着陸念青匆匆離去的身影，劉光突然有種想踹他一腳然後再暴打他一頓的沖動，雖然可能打不過。說什麽四肢發達，姓陸的更發達好不好，說什麽劣質香水，切，他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裏去。奶奶地，男人，用什麽香水？

在心裏把陸念青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突然想到他和自己也能摻上點關系，就更來氣了。說起來，自己和崔鵬是絲毫關系沒有，可和他還總能扯上點親戚不是？什麽叫為富不仁，劉光總算是切實感受到了。這是什麽世道？

把車子開到車庫，想着這車是開不成了，其實昨天才開始開。又用布把車從頭到尾擦了一遍，也沒想着上去打卡，想着反正是幹不了了。跑去看別克，不在。心裏就有些失落，那車，他是有了感情的。想去摸煙，卻沒摸到。劉光是克制了的，他知道陸念青不抽煙，所以，就連煙都沒在身上帶。極盡所能想讨那人歡心，可卻如個小醜般讓人笑話。最後，終于壯士扼腕般地發了狠，要一走了事，可還是鬥不過那人，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如支針紮進鼓足氣的氣球中……

想想，劉光就有些黯然。腦子轉來轉去，卻也想不出個什麽來，又不想到辦公室去，就呆在車裏坐着。坐久了，就有些悃，因為昨天沒睡好，一愣神間竟然倒在位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