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夜
電話在響，劉光掏了出來，是劉穎，“光子，晚上早點去，別讓人家等。”“知道了。”按下電話，劉光打了個冷戰，才發現自己就那樣從家裏沖了出來，卻是連外套也沒穿。看着随自己跑出來的大黃，似乎也在抖，忙轉身回了家，卻見他媽拿着他的外套正追出來。劉光忙接了過來，說，“媽，我不冷。”劉媽看着他，說，“光子，晚上那事情，你要是真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不逼你。”“媽，看您說的，人家不嫌棄我，就夠燒高香了。我還撇什麽啊？我怎麽會不去？”劉媽臉上總算露出了笑，說，“光子，你好好的，比什麽都好。”劉光扶着他媽，慢慢走回了家，想，自己當然要好好的，自己死過兩次的人了，可不能再有第三次……
過去的就過去吧，就當做了一場夢，不管怎麽樣，這夢好歹還給自己留個大黃不是嗎？
其實，這晚上的事情，說白了，也就是相親。對象是熟人，就是去年見過的那個大專生，叫李麗。劉光還把表給了人家，後來他出事後，人家又把表給退了回來。這也不能怪人家，只見過一次，劉光就出了事，人家不可能就陪着吧，再說當時他更可能的是一睡不醒。劉光這次回來，不知道怎麽的，李麗家裏人知道了，就托人找了劉穎，把意思說了下，說是看看能不能再見個面什麽的。李麗年齡又大了一歲，這合适的就更難找了。正好劉光回來，雖然是丢了工作，但畢竟家裏有兩套房子，劉光如今又跑車，也是有工作的人，算是不錯了了。劉穎和家裏人說了下後，劉媽是求之不得。就和劉光說了說，劉光是不願意的，但架不住劉媽傷心的樣子，就說見見。他知道自己讓家裏人擔心，他更知道他媽早就盼望抱孫子，劉光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想着，就見見吧。因為他一直跑車，沒時間，這才把時間定到了29，當他答應見面後，這一切在家裏人看來，是板上釘釘，跑不了的事了。
很快也就到了晚上，劉光早早到了約會地點。李麗是踏着點來的，看地出來，對方是經過精心打扮的。兩人很客氣，劉光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桌上就有些悶。
“聽說你養了條狗？”提到狗，似乎沒那麽悶了，劉光沒想到李麗對狗頗有研究，也沒想到她家竟然喂了條僞“蘇牧”。李麗說了許多養狗的注意事項，劉光聽地很認真，畢竟這關系着大黃。談到最後，也算是言談甚歡。約好了下次見面時間，兩人說了再見。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劉光想，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
隔天就是年三十，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團圓飯，老爺子老太太熬到12點，怎麽也熬不下去了，就去睡了，劉穎夫妻也抱着蒙蒙回去了……客廳裏就只剩下劉光和大黃。沒把春節晚會看完，劉光就有些犯悃。他收拾了下東西，就朝自己住的地走去。今天，他沒牽大黃，想着它也累了，一直陪着自己這衰人肯定挺累的，今天過年，也讓它歇歇。再說，今天，他想一個人……
天很冷，雪沒化，踩着嘎吱嘎吱響，街上人不多，無星無月，但地上的雪有反射，所以這天不暗。零零碎碎有人開始放鞭炮。
劉光走地很慢，這段時間他已經學會讓自己腦子放空白，就是什麽都不想，不然，他頭疼，頭脹地厲害。快到門前的時候，劉光隐約看到有個人影，他停了下來，但沒停多久，捏了捏手，深吸了口氣，就又朝前走去……
“吆，這不是陸老板嗎？這大過年的，您怎麽來了？沒走錯門吧？”劉光笑着招呼，一臉的燦爛，嘴巴都咧到耳根子後邊去了。直到那個笑容在臉上僵了後，劉光才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我來看看你。”
“嚯，來看我？看我什麽？看我死沒死？”
“劉光，別這樣對我！”
“別這樣？那該怎樣？要不你教教我！”劉光依然笑着，笑地開心！陸念青只是抿嘴，看着他，卻沒說出話來。
沉默……
“對了，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呢！”
“做……什麽……”陸念青眼睛亮了起來。
“給你發請柬啊！呵呵，我要結婚了！你弟妹就是去年我相親的那個姑娘，沒想到人家一直在等我。我媽早就想抱孫子了，所以婚禮也就最近。我定下具體時間後就給你發喜貼啊，到時你帶柳清來，也不枉我們也做過一場兄弟。”劉光眉飛色舞，講地興高采烈，就差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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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我的是不是？”那沙啞的嗓子不僅是啞，似乎能要出血了。劉光被打斷，有些不高興，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騙你？我為什麽要騙你？”
“你真地要結婚？”
“那還有假？怎麽着？要不要給你弟妹說兩句話？”劉光從兜裏翻出了手機。陸念青一把奪了過來，狠狠甩了出去，劉光愣了下，但随即，就一腳踹了過去。陸念青被他一下子踢到了地上，躺在地上，卻是一動也不動……
劉光看他半天不動，心就開始絞起來，跟他跟久了，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撲倒在地，劉光去翻他口袋，手是抖的，但在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後，手終于穩了些，也終于從口袋裏翻出了個小瓶，倒了粒出來，放他嘴邊，陸念青卻是怎麽也不張嘴。劉光卻也沒想什麽，自己噙着那粒藥，低頭對上陸念青，給哺了進去。唇真涼，比冰還涼……
劉光把外套脫下，緊緊裹住陸念青，自己坐在冰冷的雪地裏，卻是絲毫也沒感到冷。依稀仿佛，自己總是惹他犯病，而他說過，要是再這麽折騰下去，是活不了幾年的……
等陸念青張開了眼，劉光沒再看他，把他放下，站起身，走了……身後那人的眼神，劉光沒看到，如果看到，他想自己一步也不會離開的……
開了大門，又開了房門，劉光轉身走了回來，彎腰把陸念青硬給背了起來，陸念青伏到他背上，緊扣着他肩膀，啞着嗓子喃喃着，“我以為你真走了……”
劉光把陸念青放到床上，陸念青就蜷了起來，臉朝裏，不再說話。劉光去倒了杯開水，站到床邊，說，“起來喝點水吧！”陸念青不動。
劉光端着水，就那樣，也不動，看着床上的人。過了許久，他又說了句，“不熱了，喝點水吧。”陸念青依然不動。劉光捏了捏拳頭，“咣”地一下扔了杯子，上床就把陸念青給扳了過來對着自己，喊着說，“被甩的人是我，不是你！委屈的人是我，不是你！你這是幹什麽？”劉光有些歇斯底裏，聲音大的似乎能蓋過外面的鞭炮聲。12點了，鞭炮聲此起彼伏，劉光的咆哮淹沒在這噼裏啪啦的炮聲中。
陸念青終于睜開了眼，看到這樣的眼神，劉光整個人都要崩潰。他低頭就去啃，啃那冰冷的雙唇，劉光不是用吻的，他用牙，他在咬，咬到任何他能咬到的地方，他已經是個野獸了，一個被困在籠子裏許久的野獸，一個以為自己已經被催眠的野獸，一個以為自己能把一切都能看穿的野獸，一個……被傷地傷痕累累的野獸……而此時那個傷他的人在他面前，讓他如何冷靜……
沒有任何前戲，劉光甚至連彼此的衣服都沒脫，就狠狠頂了進去，陸念青忍着，滿頭滿臉的汗，但卻支起身子去邀劉光的吻，劉光低頭，溫柔了些，不再咬，一手抱着他的頭，加深了這個吻。雙唇分離的當口，陸念青竟然笑了，笑地很滿足，劉光忍不住了，看着這個笑容，用力把自己和他更深地切入……這個男人，他愛他啊，愛地連命都可以不要，但是，他卻被抛棄了，被當個爛抹布一樣給抛棄了……劉光眼濕了，也許是汗水進了眼睛。誰知道呢？
劉光折騰了半夜，在鞭炮聲稀疏之後，他也終于偃旗息鼓了。看着陸念青身上的傷，劉光有些不是滋味。兩人只有第一次的時候，陸念青受了點傷，後來每次劉光都是象對待寶貝一樣對他的，從來沒讓他受過半分委屈，這次真是過了。
“要不要洗洗？”劉光悶聲說了句，陸念青沒說話，也沒動。劉光下床，打了盆熱水，拿了新毛巾，又走了進來。說，“你自己擦還是我來？”陸念青依然沒動，劉光走近，擰了毛巾，給陸念青擦了起來……那人有潔癖，他比誰都清楚。
劉光擦完，站起身，端起盆，想出去，卻又驀然定住，直直地瞅着床上動也不動的人，一股氣沖上頭，就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陸念青，我是你的狗，給塊骨頭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你為什麽來，要我做什麽，痛快說吧。別折磨我，我受不了。”
“陪我七天……”
“然後呢？”
“你結你的婚。我再不來打擾你！”
聽了這話，劉光就笑了，很大聲地笑。“咣當”一聲，卻是水盆被掼到了地上，兩人眼光相接，劉光的眼神卻是比冰還冷，陸念青哆嗦了下，閉上了眼睛。只聽門“啪”一聲被關上，陸念青緊緊抱緊身體，蜷進了被子裏，好冷！
劉光在客廳裏坐到天亮。天微微亮的時候，看着滿地的煙頭，劉光站起來，打開窗戶，呼吸了下空氣，他終于想通了……原來，真正放下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劉光把客廳打掃幹淨，就開門走進自己的房間，動手收拾了起來，卻是一眼也不朝床上去看。等都好了後，換上新的衣服，劉光終于轉過眼，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前，看着那從進來就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人，說，“我們談談吧，咱哥倆說說心裏話！”陸念青慘白着臉看着他，一動不動。
“那，我先說？”劉光竟然笑了下，“我想了半宿，一直想咱們倆的事情，以前一直糊塗的事情，現在似乎明白了。具體說，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說實話，我不了解你，一點都不了解。其實，我有些怕你。你是我老板，是我的衣食父母，不怕你倒怪了，你說是不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這次來，以我的理解就是來看看我過的怎麽樣，我畢竟是你養過的狗，這大過年的，七天假，你沒地去，就跑來和我逗樂子，是不是？柳清是回家過年了吧？或者他忙，沒辦法顧及你？或者他沒辦法滿足你？呵呵，別生氣，瞎猜的……我好歹是你相熟的，你就來找我？“劉光又笑，苦笑！眼光瞥向了窗外，天幾乎大亮了，零碎的炮聲一夜都沒斷過。
“陸念青，你很自私，你從來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你說我是你要找的人，那我就是吧，我沒選擇，我随你的喜歡變成個同性戀。你又說錯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那我就趕快消失吧，一分鐘也不能多留。确實，在我是你認為的那個人時，你對我很好，好的我都象是在做夢。不過，也确實是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了。我只是有些奇怪，發現柳清是你要找的人時，你為什麽要瞞我？我就自己催眠自己，說你對我還是有那麽一點感情的。是啊，即使是一只狗或者是一只貓，喂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只是，那種感情……我不想要……
如今，你跑來，說讓我陪你7天。陸念青，想想是多可笑的事情，我如今不是狗，成鴨了。7天啊，很快，一晃就沒了。時間到了，你就走了，然後，給我點錢，是不是？當招妓了！這樣你多心安啊！可惜啊，陸念青，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不想做狗了，我更不想做鴨，我想做人。所以，對不起啊，我不能接受你的條件。“劉光把眼光又轉了回來，看着床上的人，”其實，我很想揍你，狠狠地揍你，可我……舍不得。說起來丢人，不過，說了就說吧。“伸出胳膊，捋起袖子，劉光放到陸念青面前，”看到這些了嗎？這是煙燙的，這是刀劃的……我今年27了，不是17，卻做17歲小孩子做的事情，好笑不好笑！索性都告訴你了吧，也不怕你笑話了……我這條命差點沒了，‘自殺‘？！哈，多可笑，現在想起來都想笑，我不認為自己想死，就是喝藥喝多了點……“劉光在笑，卻冷不防被人給摟進了懷裏，”對不起，對不起……““你竟然道歉，稀罕啊！”劉光生生把自己給掙脫了，看着面前那永遠琢磨不透的眼神，“哪裏能怪你，還記得我最初給你說過的話嗎？我說，要是哪天正主來了，你給我說聲，給我筆遣散費就行了。說起來，那時，我還挺明智！最早就想自己可能是冒牌的，還是把自己給生生載了進去。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陪你了吧？你是毒品，我好不容易要戒，你又猛不防地竄了過來，要我抽，雖然只要7天，但你認為我要是再抽上，還能戒掉嗎？還是說，你希望我再死一次？“這次，陸念青的眼神，劉光讀懂了，那眼裏滿滿的是悲哀！
劉光站了起來，脫掉外套，披在僵坐着的陸念青肩上，拍了拍他，說，“陸表哥，你要是對我有那麽一絲感情的話，就別再來找我，讓我一點一滴的忘掉你，讓我能活地長久點！”起身，拉門，手緊緊扣住門框，“對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你們都好好的祝你們白頭偕老！”說完，走了！
陸念青盯着那輕合上的門，臉如死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