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貴以專|閣 (1)

急診部

已是午夜時分,原本寂靜的大廳內,此時卻聚滿了人!

這些人大體上可以分為兩隊,一隊是穿着白褂子的醫生護士派,另一派則是穿着各種服裝的雜牌軍!而從這些人的表情上來看,雜牌軍并不是來看病的,倒像是來鬧事的。

“齊院長,我看你們醫院對醫生的管理和教育要加強啊!”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冷冷地看着齊德順,然後指着一旁額頭受傷,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年輕人說道,“看看,都傷成什麽樣子了,你們院的醫生竟然把他扔到一旁不管不問,成何體統?你們院,就是這樣對傷者負責的嗎?”

“劉局長,其實也不是這樣。剛才醫院來了一個重傷號,小王他現在正在為那個重傷號做手術,一時間還脫不開身!”齊德順賠笑着說道。

“哼!別人重傷,難道我兒子的傷就不重了嗎?就可以随便扔在一旁不管了嗎?”劉延凱不滿地說道。

“這件事,是小王做的不對,等他下了手術臺,我一定讓他給劉局長您道歉。現在還是縫傷口要緊,劉局長,您跟您兒子說說吧!”齊德順說道。

“不!”那年輕人聽見後說道,“我就讓那個醫生給我縫,除了他,誰都不行!”

“時間長了,會留下傷疤!”

“如果留下傷疤,我就告你們醫院,告那個醫生!”年輕人大聲地說道。

他腦門上的傷口,在經過王文的簡單處理之後,已經不再流血了,并沒有什麽大礙。

齊德順也知道這年輕人是在無理取鬧,可是卻又沒有辦法,誰讓人家的老子是衛生局的副局長呢?

“劉局長……”

“齊院長,你也是老同志,你們醫院裏竟然有醫德這麽差的醫生,我看,必須給處分才行!”劉延凱說道。

“下崗,讓那狗屁醫生下崗。”年輕人聽見後說道。

齊德順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想起先前在手術室王文的那些話,齊德順不禁在心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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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呀小王,你可把我害慘了!

齊德順現在騎虎難下,一面是醫學泰鬥孔傑的弟子。一面是市衛生局的副局長。誰也不能得罪!

雖然在從手術室內出來的時候還生王文的氣,但是一回到急診部,看見還在耍無賴的人,齊德順對王文的氣就已經消了大半,心裏恨不得那年輕人腦門上的傷口無限擴大,無限感染,無限腐爛!

他好歹也是一院之長,先前賠禮的時候,竟然被這小子當着醫生護士的面大聲斥罵了一頓。

快六十的人,竟然被一個二十幾的小子罵,還不還嘴,這臉算是丢盡了。若不是因為那小子的父親是衛生局的副局長,齊德順早就喊保安了,這也是他先前為什麽改變态度,為王文解釋的原因。

看見對方仍然不依不饒的樣子,齊德順反而希望王文的手術不要那麽快做完,這樣一來,那年輕人的傷口得不到縫合,不僅痛的時間變長,傷口留疤的可能性也增加了!

想到自己再過兩年就要退休了,齊德順索性不再言語,找了個椅子坐下,從兜裏面掏出一藥瓶,吃了兩片降壓藥,然後就閉目養神,眼不見為淨!

人老了,精神也不像年輕時那樣足。前些日子就因為首長的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好不容易把首長送走,可是還沒睡幾天安生覺,麻煩又來了。

齊德順無奈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邊算是得罪了,只希望那邊的手術能夠成功,也算是積德了!

醫院方面的全部消聲,讓另一方很不适應。

鬧事,就是鬧兩方的事。其中一方不言語了,另一方想鬧也鬧不出什麽意思。

“齊院長,那邊的手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難道讓我兒子在這裏一直等下去不成?”劉延凱質問道。

“快了,快了!”齊德順閉着眼睛說道,同時在心裏暗罵:誰讓你家小兔崽子等的?活該!

十幾分鐘後,接診室內的護士打着哈欠,醫生上眼皮打下眼皮,齊德順瞌睡的不停點着頭。

“人呢?怎麽還沒有回來?”劉延凱皺着眉頭問道。

“再等等,再等等……”齊德順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又過了半個小時,接診室內的護士上眼皮打下眼皮,醫生打着哈欠,齊德順仍然在不停的點頭。

“齊德順!”劉延凱劉副局長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地喝道,“你這個院長想不想幹了?我不管那個叫王文的醫生在幹什麽,你現在立即去把他叫來!否則,我讓你們全都卷鋪蓋走人!”

“恩,恩!”齊德順繼續點頭,然後站起身,緩緩的走出急診部。

當齊德順晃晃悠悠的來到外面的時候,原本迷迷糊糊的他,突然睜起了雙眼,一改先前瞌睡的狀态,精神地看着急診部的方向。

“哼!姓劉的,你以為我怕你?我堂堂中心醫院的院長,也是你一個副局長說換就換的?”齊德順沒有好氣地說道,然後背着手向主樓走去。

來到手術室,外面由護士張英霞守着。

“怎麽樣,手術還沒有結束?”齊德順問道。

“沒有!”張英霞搖了搖頭。

“哦!我去辦公室睡會兒,手術完成之後,立即叫我!”

“是,院長!”

齊德順囑咐完之後,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向樓上走去。

……

淩晨三點,就在整個江北市都在沉睡的時候,中心醫院手術室的大門在緊閉三個小時之後,終于打開。

幾個護士首先推着老人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直接進入電梯,推到重症監護室!

過後不久,王文才在于家中的攙扶下,慢慢的從裏面走了出來,最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為了補心手術,王文幾乎耗光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體力,他的臉上充滿了疲倦,不過在他的眼中,卻閃耀着興奮的光芒。

“王文,你就是個妖孽!”于家中坐在王文的身邊,咬着牙狠叨叨地說道。

作為親眼目睹整個手術過程的人,于家中在感嘆之餘,更多的是興奮和激動!

這種只有在權威書籍中才能夠看到的手術,竟然就發生在眼前。雖然他是骨外科的醫生,但是能夠參與進來,并且取得成功,這本身就是一件幸運,并且值得誇耀的事!

于家中之所以稱王文妖孽,是因為他找不出更貼切的詞來形容。

如此高難度的補心手術,竟然能夠完成?而且手術的整個過程,完全可以用驚心動魄和精彩絕倫來形容!

它的精彩程度,完全可以和任何一部好萊塢大片相媲美。

就算手術已經結束,于家中的心髒還怦怦直跳,仍然沉浸在先前的手術當中。

“成功了,太棒了~!”于家中嘴裏不停的念叨着。

王文聽見于家中的話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成功了!

只有千分之幾成功率的補心手術成功了!

這就好比把死人救活,王文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說是手術,卻更像是拿着手術刀跟閻王爺拼命!最終從閻王爺的手中,把人救了回來!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逆天了,這次真的逆天了!

一直在手術室外守候的張英霞,在看見王文疲倦的神态之後,立即為王文倒了一杯水。

王文接過之後說了聲謝謝,仰起頭一口氣喝光。

經過水分的補充,王文突然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王文看了看手術室外冷冷清清的走廊,想到先前院長進手術室時說的那些話,不禁看着張英霞問道:“院長呢?還有那些鬧事的人?”

“院長在辦公室睡覺,鬧事的人還在急診部。”張英霞說道。

“恩?”王文聽見後一愣,不是說來的人是衛生局的劉副局長嗎?齊德順怎麽把人扔在急診部,一個人過來睡覺了?“什麽情況?”王文好奇的問道。

“聽急診部過來的護士說,衛生局的劉副局長在那裏耍威風,劉副局長的夫人在那裏耍潑婦,劉副局長的兒子在那裏耍無賴,院長受不了了,所以幹脆過來躲躲,把那些人晾在急診部!”張英霞笑着說道。

“噢?咱們院長什麽時候這麽有鋼了?”王文驚訝的問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真的被逼急了。聽說劉局長一家三口,輪番數落院長,咱們院長也是快退休的人了,這麽大的年紀,什麽時候受過這份罪?”

“說的也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王文聽見後說道,“這才是咱們院長!”

“院長過來的時候還囑咐我,讓我在你們手術結束之後,去辦公室通知他!”張英霞說道。

“你還是先別去通知了,一晚上被折騰好幾遍,誰也受不了,何況是咱們院長?那麽大的歲數,也不容易,身體又不是很好,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王文看着張英霞說道,“至于急診部那邊,既然劉副局長這麽晚了還不走,就把他們晾在那裏吧!整天坐在辦公室裏享受,也讓他嘗嘗值夜班的苦,別總是閉門造車,出些亂七八糟的馊主意!”

“嘻嘻!你真是壞透了!”張英霞笑着說道。

“哼!誰讓他們閑的蛋痛呢?”王文說道,“你去通知急診部那邊,該值班的值班,該睡覺的睡覺,不用理那些無賴,院長就是我們最好的表率!如果有病人的話,讓內科的周醫生多盯着點,實在不行把病人推到主樓這邊!”

“恩,我知道了!”張英霞連連點頭。

“我不行了,要在這邊睡一會兒,有什麽事再叫我!”

王文在向張英霞囑咐完之後,勉強地站起來,拖着疲乏的身子,向樓上走去。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把累了一夜,終于得以休息的王文再次吵醒。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太陽已經挂在了天上。王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瞄了一眼牆上挂着的時鐘,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早上八點了。

從做完手術到現在,整整睡了五個小時,這在平時的夜班,特別是在急診夜班中是很難得的。

看了一眼快要被砸碎的門,王文下了地,把反鎖的門打開,只見齊德順吹胡子瞪眼地站在外面,如果不是身板不行,恐怕早就撞門了!

“院長,早……”王文沖着齊德順打着招呼,接着張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舒服……

“早?早個屁!”齊德順看着懶洋洋的王文,瞪着眼睛說道,“我問你,昨晚是你不讓護士去叫醒我的?”

聽到齊德順的話,王文這時才想起昨晚的事,看了一眼齊德順生氣的表情,王文頓時清醒了許多。

“是呀!”王文說道,“知道院長您的身體不好,最近一直為醫院的事情操勞。昨晚下了手術臺已經三點了,反正手術很成功,所以就沒敢打擾您。怎麽樣,昨晚睡的好嗎?”

齊德順微微一愣,看着王文臉上關心的表情,心裏攢的那些話,頓時沒有了用處。

罵?對方也是出于對他的關心。不罵?竟然把衛生局的領導晾在急診部一晚。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整個衛生系統的人都知道這件事。這次中心醫院算是真的出名了。

想起昨晚的事,齊德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擡眼看了看面前的年輕人,心裏還真湧出一股愛才之心。

前些日子為首長做手術的事情算一個。再就是昨晚的手術。當他今早得知補心手術成功的時候,心裏還真的有些激動。因為這不僅是王文一個人的榮譽,也是中心醫院的榮譽。就憑這一手,走到哪裏都是香饽饽!

可是,總得給劉副局長一個交代吧?劉副局長被氣的是鐵了心的留在急診部鬧事。這件事很不好處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難啊!

齊德順搖了搖頭,看着面前的王文,問道:“劉副局長一家還在急診部,你說吧!該怎麽辦?”

王文偷偷地打量着齊德順,見到齊德順并沒有想象中那樣憤怒,心裏就稍微的放松下來。既然齊德順無奈的抛出這個問題,那就說明這老頭兒并不想為了讨好劉副局長而把他出賣。

想了想,王文覺得這件事齊德順做的也算夠仗義,對方好歹也是一院之長,為了他的事,昨晚被劉副局長一家數落的一夜,這事擱在誰心裏也不好受。自己也應該見好就收,不能讓齊德順左右為難。

所以,王文看着齊德順說道,“院長,這事我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在聽見王文的話後,齊德順有些不解地看向對方,他的心中有些奇怪。昨晚在手術室內跟頭倔牛一樣,怎麽現在突然就改變态度了呢?

不過奇怪歸奇怪,齊德順對王文的态度還是很滿意的,只見他點了點頭,說道,“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于你的态度,既然你現在的态度良好,那麽這個問題就不難解決!”齊德順在表示了對王文的滿意之後,繼續說道,“我也知道劉家那小子耍無賴,可是誰讓他老子是衛生局的副局長呢?有句話說的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人家怎麽說也是衛生部門的領導,而且被咱們扔在急診部一整夜不管不問,說出去也不好聽。知道情況的還好,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咱們中心醫院目無領導。小王,你是孔傑教授的弟子,也是咱們中心醫院未來的頂梁柱,不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就毀了自己的前途不是?所以我建議,你去急診部給劉副局長道個歉,态度好點兒,我再多說點兒好話,說不定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行,我聽院長的!”王文很痛快地說道:“不過院長,那劉副局長一家就因為那點兒小事,在咱們醫院的急診部折騰了一個晚上,只怕一個道歉,不能解決問題呀!”

“你說的,我事先也想到了。不過他們原不原諒是他們的事,只要你把态度表現出來就行了。這樣一來,就會封住許多人的嘴,不會在這件事上留下話柄!來吧!跟我走!”說着,齊德順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王文乖乖地跟在齊德順的後面,也許是昨晚的事都已經傳開了。一路上,許多醫生和護士都在看着他,也許是因為大家都處于同一立場,所以目光當中都充滿了鼓勵,有的小護士緊握着拳頭不停的晃動着,一副加油的樣子。

看見這樣的情景,王文不自覺地仰起頭,挺起胸,就像即将踏上戰場的勇士一樣。而且讓王文欣慰的是,從大家的眼神當中,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人!

進入急診部,一樓大廳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王文看了一下,昨晚那兩男一女年輕人都在。當這些人看見院長齊德順進來之後,立即來了精神。

“是他,就是他!”受傷的那個年輕人突然指着王文大聲喊道。

聽見他的話,周圍的那些人立即圍了上來,摩拳擦掌,說什麽的都有,一副要圍毆的架勢!

“請大家靜一靜,靜一靜……”齊德順大聲地說道。

不過他的話卻并沒有什麽效果,沒有人聽他的話,所以齊德順只能看向劉延凱劉副局長。劉延凱冷冷地看了看齊德順,又在齊德順身後的王文的身上打量了半晌,然後緩緩地擡起手。見到這樣的情形,周圍人立即安靜了下來。

“齊院長,昨晚休息的可好?”劉延凱陰沉着臉問道。

齊德順又怎會聽不出對方話中的譏諷之意,所以心裏很是尴尬,不過還是開口說道,“昨晚一直在忙搶救的事,哪還有什麽時間休息?”

“是嗎?齊院長還真是寶刀未老呀!手下擁有千軍萬馬,卻仍然沖到第一線,可敬可敬!”

“沒什麽,身先士卒嘛!”齊德順笑着說道,他是內科出身,內科醫生都有一副好嘴皮子,何況是他這種一幹就是幾十年的?能在中心醫院當上這麽多年的院長,那就說明他除了好酒、好色、好賭之外,還是有真本事的。“劉局長,我已經把人給你帶來了。”齊德順指了指身後的王文,繼續說道,“小王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現在就是來道歉的!”說着,遞給王文一個眼神。

王文上前一步,看着眼前挺着将軍肚的中年男子,态度誠懇地說道:“首先,先要感謝劉局長的兒子對我的信任。我聽說劉局長你的兒子除我之外,不許任何人給他縫傷口。當我聽到這裏消息的時候,感動的都快流下眼淚了!”說着,王文裝模作樣的用手摸了摸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劉延凱被氣的臉色鐵青,極為難看!

而王文卻繼續說道,“劉局長,昨晚的事,真的抱歉。”

“哦?”劉延凱冷冷地看着王文問道:“為什麽道歉,你錯在哪裏?”

王文低着頭,一副犯錯誤的樣子說道,“錯在不應該去搶救那個快要死的人,而是要先救劉局長你的兒子。”

“恩?”劉延凱聽見後立即皺起了眉頭,眼睛瞪的跟探照燈一樣。

王文卻像沒有看到一樣,繼續說道,“那個人反正快要死了,救不救也無所謂,如果救不活的話,反而還耽誤了劉局長你兒子的傷。劉局長的兒子年輕有為,如果因為一道一兩寸長的傷疤破了相,多可惜?而且那老太太已經七八十歲,也沒幾年活頭,而劉局長你的兒子還這麽年輕,大好前程在這裏等着他。我作為醫生,不應該為了救一個肋骨骨折刺穿心髒,随時都有生命危險,即使救過來也活不了多少年的老太太,而耽誤劉局長你的兒子額頭上的輕傷。我一定好好反省!”

王文賠禮道歉所說出的一席話,讓急診部的大廳內頓時變的鴉雀無聲!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有些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辦!

大家都不是傻子,誰還聽不出這些話的意思?

這分明是在借用昨晚發生的事,來諷刺小劉的無理取鬧,更是在諷刺大劉借官威壓人,為了替輕傷的兒子出頭,而漠視其他重傷之人!

錯誤?難道這就是認識到的錯誤嗎?

可是,聽起來,到底是誰的錯誤?

至于賠禮道歉,狗屁!

明明是在諷刺,是在變的法的罵人!

而且這種罵人的方式,比直接罵髒話,更令人氣怒,也更令人無地自容。同時也讓外人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對誰錯。

鬧事人,如果沒有理,那麽繼續鬧下去的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劉延凱被氣的漲紅了臉,好像便秘一樣,而那雙眼睛,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一夜未睡的原故,更是充滿了血絲,樣子看起來好像要吃人一般!

雜牌軍也因為劉延凱的滅火,而變的群龍無首,不好開口。

而周圍的那些醫生和護士,有的躲在一邊笑,有的用手捂着嘴偷笑,還有的把笑調成了震動模式,渾身不停的抖着!

至于院長齊德順,趕緊從兜裏面掏出兩片降壓藥吃上。

“劉局長!”王文看着面色難看的劉延凱說道,“請允許我給你兒子縫合傷口!”

劉延凱正在努力的壓制着內心中的憤怒,現在經過提醒,這才想到兒子腦門上的傷口還沒有縫。他看了看兒子,然後又皺着眉頭問道:“已經耽誤了一夜,這個時候縫,還來得及嗎?”

旁邊的齊院長剛想開口,王文就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擋在齊德順的面前,挺胸擡頭,認真的看着劉延凱說道,“請劉局長放心,我是專業的!”同時一只手伸到背後,向齊德順擺了擺,示意不要說話。

齊德順看見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裏也沒轍,只希望劉延凱快點兒離開!

“那就先把傷口縫好,其他的事,等會兒再說!”

“是!”

王文看了一眼對面的小劉,一邊伸手指向清創室,一邊笑着說道,“劉公子,請吧!”

“哼!”小劉看見後冷哼一聲,然後向清創室走去。

王文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成了譏笑和冷笑。

“小兔崽子,鬧了一夜,還敢讓我縫?算你膽大!也算你傻逼!今天就讓你知道,得罪醫生的後果!’

也許是不放心的原故,小劉的媽媽也跟着來到清創室。

一看就是親媽,後媽不可能跟着來!

來到清創室,讓小劉在床上躺好,王文準備好家夥,然後來到床邊,看着一旁面露關心之色的小劉媽媽問道:“劉夫人,你兒子的傷口在額頭,如果打麻藥,很可能會傷及眼睛和腦神經。如果不打麻藥,會很疼,你選擇哪一種?”王文刻意往重了說,為等一下要實施的計劃做準備!

“那就不打麻藥吧!如果傷到眼睛,我就不能飙車了!”小劉說道。

“兒子,不打麻藥,你可要忍住!”小劉的媽媽關心的囑咐道,然後冷着臉看向王文,“你聽着,等一下縫合傷口時,要小心,要輕點兒,知道嗎?”

“放心,我是專業的!”王文信誓旦旦地說道。心想,就沖你這态度,也要多來兩針!

“那就開始吧!”小劉的媽媽說道。

聽到劉夫人命令般的口氣,王文心裏冷笑的同時,手已開動。

小劉額頭上的傷口有兩寸左右,并不是太深,好在血已經止住,所以縫起來的難度并不大。

其實傷口在進行過處理,又被晾了一晚上後,不用縫也可以,但王文作為一個醫生,本着對傷者負責的原則,自然不能怠慢。

不僅如此,還要慢點兒縫,要縫的認真,縫的仔細,并且要多縫幾針,把傷口縫的跟縫紉機碼邊一樣,密密實實的,這樣才能體現出什麽是專業的,不能讓人小瞧!

“啊……”

殺豬式的聲音響起,聽到王文的耳中,卻是那麽的悅耳,猶如天籁一般的美妙……

“別動,忍住!”王文大聲地說道,手下又是狠狠的一針!

“疼,你輕點兒!”

“放心,我是專業的!”

“專業的還這麽疼?”

“你是第一次吧?第一次都這麽疼!”

“放屁!別人縫的時候就不痛!”

“你以為縫合傷口跟人流一樣還有無痛的?再說,無痛人流也很痛!”

“我看你是在報複!”

“我要是報複,就不來給你縫,讓你的傷口感染、腐爛下去!”

“啊……”

尖叫一聲接着一聲從小劉的嘴裏喊出來,而一旁的劉夫人則不停的說着輕點兒輕點兒,讓王文一時間摸不清自己現在搞的究竟是誰。

兩寸的傷口,縫五到六針即可,不過在王文的關心下,小劉額頭上的傷口一共縫了九針,而且在縫完之後,王文仍然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如果不是劉夫人喊輕點兒慢點兒的時候有些走音,王文也不會立即停手。真的是便宜這個小兔崽子了,他應該好好的感謝他的媽媽!

小劉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一個鏡子,照着額頭上的傷口。

“啊!怎麽這麽難看?你就不能縫的好看一些?”

“這裏是中心醫院,以治為主!不是整形醫院!”王文沒有好氣地說道:“我倒是會繡花,上千針,就怕你堅持不住!”

小劉一聽,狠狠地瞪着王文,然後扭頭跟着他的媽媽走了出去。

王文看着小劉的背影,不禁露出冷笑頭。

敢瞪我?找縫啊?

拆線的時候,千萬不要落我手裏!

王文收拾好東西之後,也離開了清創室,向急診部大廳走去。

他到的時候,劉副局長正在查看着小劉額頭上的傷口。

“怎麽樣,痛嗎?”劉延凱問道。

小劉張了張嘴,剛要說非常痛,但是看到旁邊的幾個朋友,特別是女性朋友的時候,小劉不禁咬了咬牙,然後露出一副笑臉,毫不在意地說道:“不痛,一點也不痛。縫針,也不過如此!”

“小王的手藝還是值得肯定的!”齊德順笑着說道。

“是嗎?”劉延凱微微一愣,顯然是驚訝于王文醫術的高超!

王文在一旁聽見後,感動的都快哭了,早知道小劉同學那麽勇敢那麽堅強,剛才下手的時候再狠點兒就好了。

王文不禁看了看一旁的劉夫人,都是這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惹的禍,沒事叫那麽動聽幹什麽,害的他光顧着聽,都忘記下恨手了!

這女人該不會是特意叫那麽好聽,以此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吧?

王文突然有一種背陰的感覺!姜,還是老的辣!女人,還是老的奸詐!

“好啦,這件事已經結束,現在就說說其他的事吧!”劉延凱突然說道。

“其他事?什麽事?”齊德順問道。看見劉延凱再次板起的臉,齊德順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是關于你們醫院部分醫生違規的事!”劉延凱鐵着臉說道,眼中盡是冷笑!

齊德順神情一凝,違規?這個範圍就太大了。哪家醫院裏,沒有違規的事?

醫生護士的名額明碼标價算不算違規?算!但誰都在做;藥品回扣算不算違規?算!但誰都在做;醫生收病人家屬紅包算不算違規?算!誰都在做;私賣醫療器械算不算違規?算,誰都在做!

還有許多違規的事,這些事都有人在做,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上級領導也心知肚明,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是有關部門查不出來,而是根本就沒想差。什麽事情都怕認真,一認真起來,全都完了。

齊德順先前還在為劉延凱沒有在兒子的事情上怪罪而感到慶幸,可是現在聽到劉延凱的話,齊德順立即就明白,劉延凱不是不想怪罪,而是先前被王文那麽一說,頓時沒了理,所以換用其他的方式,來進行報複!

這是假公濟私!

“劉局長,不知道你說的違規,是什麽事?”齊德順問道,同時心裏想着法子應對。

劉延凱撇了撇嘴,然後轉身看向王文,問道:“聽說你昨晚給一個重傷號做了補心手術,有這回事嗎?”

“有!”王文回答道。

“哦!那我想問問你,你現在擁有獨立行醫的資格嗎?”

“有!”

“那你有獨立手術的資格嗎?”

王文微微一怔,心裏有些明白劉延凱的意思了。一般單獨的手術資格,都交給主治以上的醫師,住院醫只能做助理。而王文雖然跟随導師孔傑做過許多手術,可是畢竟職稱沒有拿到手。所以這種情況,在醫院裏,是屬于違規!雖然手術都成功了,但真要較真起來,對他絕對不利!

齊德順這時也明白了過來,劉延凱這是刻意針對王文的。這要是追究起來,當初可是他這個院長把王文引入醫院的,出了這種事,他這個院長也脫不了幹系。齊德順覺得自己不能不開口了。畢竟有許多人,都很眼饞他這個位置!

媽的,收錢的時候樂呵呵的,翻臉就不認人了!

“劉副局長,事情其實是這樣的!”齊德順說道,“小王是咱們國家著名的醫學泰鬥、心外科專家,也是咱們江北老鄉孔傑教授的傑出弟子。當初我院是本着引進人才的目的,又經過孔傑教授的推薦,所以才将小王招進我們中心醫院,也算是首都對我們江北市衛生醫療事業的一種支援吧!雖然小王還沒有考取主治,甚至只有副主任醫師和主任醫生才有資格做這種大難度的複雜手術。但是,小王跟随孔傑教授多年,并在畢業之後,在孔傑教授身邊實習一年,考取執業醫師。曾參與過無數重大手術,并且主刀過,在這方面擁有非常充足的經驗,所以小王獨立手術不足為奇。不僅僅是昨晚的重傷號,就連除夕夜首長的手術,都是由小王獨立完成的,當時甚至連輔助的醫生都沒有,足可以看出小王的醫學知識和手術技術是多麽紮實和精湛,他也因此受到了首長的表揚。國家不是一直都在提倡,要多給年輕醫生一些機會嗎?這就是一種響應。還有,如果因為人手緊張的原因,只要醫生取得了資格證,并且具備手術的能力,就可以進行一些手術,這一條雖然不是制度,但大家都這麽做。畢竟對患者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也許是對劉延凱收了錢,還因為兒子的無賴而來找麻煩的行徑感到不滿,齊德順一時忍不住,說了這麽多的話,着實讓在場的人驚訝不已。

雜牌軍覺得這死老頭院長不想幹了,竟然敢頂衛生局副局長?而且也沒有想到,一個年輕醫生竟然有這麽大的來頭兒!

白衣正規軍也沒有想到院長敢頂衛生局副局長,不過一想到院長是為了維護手下才這樣做的,心裏就沒由的激動。平時不怎麽樣,關鍵時刻還是能夠挺得住的!

齊德順在說完之後,心裏多少有些後悔,剛才被逼急了,有些沖動。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如果道歉,那以後還怎麽在中心醫院樹立威信?而且齊德順最煩的,就是拿人錢,不幫人辦事的人。最後想想,事以到此,也就這樣了。就當是王文那小子過年送那四瓶茅臺的還禮了。

王文在聽見齊德順的話後,心裏一陣感動,原來一直以為這老頭好酒、好色、好賭,整天不幹正事,是個标準的腐敗分子。可是剛才齊德順的那番話,卻讓王文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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