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十七層(4) (5)
。從更衣室到外面的路,有這麽長嗎?為什麽走了這麽久了,還沒有走出去?
強烈的恐懼感鋪天蓋地的向殷楚楚襲來,她情不自禁的加快腳步一路飛跑起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裏回響着。仿佛整片天地間,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一樣。眼淚如同泉水一樣的湧出來,她哭喊道:“媽媽,媽媽,你在哪裏呀,我好害怕……”
哭喊着,奔跑着,她卻始終跑不出這條平日裏其實并不長的道路。怎麽辦?我該怎麽辦?突然,她聽到從游泳池的方向,傳來一個似曾相似的晦澀男聲,仿佛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聲音:“我、沒、辦、法、離、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要想法子離開,還要想法子找到媽媽。深深的呼吸着,平複自己劇烈的心跳。舉着手電筒,沿着那道光,殷楚楚往游泳池走去。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
游泳池是由一淺一深兩個半圓形池子連成的,淺藍色的池水,在手電光中微微蕩漾着。不複白日裏的人擠着人,此刻池水中空無人跡。手電光慢慢移動着,照向更遠的池面。池水深處,似乎隐隐站着一個人,一動不動。“媽媽,是你嗎?”殷楚楚叫喊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朝着伫立人影處靠近。漸漸的,那個人影的模樣,出現在她眼簾中。那不是她的媽媽,是一個身穿藍色工裝的男人。他的皮膚呈現出死人才有的青白色,眼耳鼻口中都流着殷紅的血。他直勾勾的瞪着殷楚楚,僵直的伸出一只手指向她,從喉嚨中擠出嘶啞的聲音:“我、沒、辦、法、離、開……”
“啊——”殷楚楚在愣了幾秒鐘之後,尖叫着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晨光初現的黎明時分。她和她的母親,一起躺在游泳池旁邊,幾乎同時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她詢問母親昨夜發生了什麽事,母親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後來,殷楚楚聽說,當初在建造游泳池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事故,死了一個工人。她有時候會想,那夜她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死去的工人呢?問題的答案,無從追尋。
也許,在某一個杳無人蹤的深夜,還會有一個身穿藍色工裝面色青白的男人站在游泳池裏,張開流血的嘴,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沒、辦、法、離、開……”
(本故事完結)
☆、都市傳說之紫衣女人
夜晚,你站在人潮擁擠的街頭,看着五彩缤紛的霓虹燈,旋轉着炫目的光,照在每一個經過的人的身上和臉上。于是,每一個人都長出了紫色的鼻子,綠色的臉蛋,紅色的耳朵……像是一群來自地底的幽魂,無意中闖入了人間。誰知道,在這其中,究竟有沒有真正的鬼魅呢?誰都不能肯定,不是嗎?
今夜的你,突然不想和朋友一起歡聚。你站在人群裏,和一個接一個的人擦肩而過,不知不覺中,生出了一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世界那麽大,人那麽多,你一直等待的人,在哪裏呢?他真的會出現嗎?你一點把握都沒有。很少出現的憂郁情懷,今夜悄然而至,令你倍感寂寞。
浸染在愁緒中,你的身體還在這裏,心卻已經飄走。突然間,你被拉了回來,是什麽呢?似乎,是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你。你擡起頭,迎向那道目光。你看見,在距離你不遠也不近的地方,人群之中,站着一個身穿紫色長裙的女人,靜靜的看着你。
那個女人,有着一頭烏木一樣漆黑的長卷發。濃黑高聳的眉峰,深邃的眼睛,腥紅的嘴唇。她身上的裙子是一條通常只會在宴會裏穿着的綢緞長裙,濃麗的深紫色,流光溢彩。這樣的一個女人,不論在哪裏都是引人注目的。可是現在,那麽多人從她身邊經過,沒有一個人将目光投向她。就好像,在別人眼中,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你們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在人來人往中互相對視着。漸漸的,你被她的目光迷惑了。你擡起腳,慢慢的朝着她走去。你走到她的身邊,她勾起像是浸染着鮮血一樣的嘴唇微微笑了。她伸出手,張開紅唇,對你說道:“跟我走吧。”你無法控制自己,着了魔一般的将你的手放進她的手裏。她牽着你朝着人跡罕至處走去,逐漸的,你們兩人消失在人群裏。
第二天,在一條僻靜的小巷裏,人們發現了你的屍體。你平靜的躺在地上,慘白的臉上帶着夢幻般的微笑,看起來是那樣的安詳,像是正在做着一個世上最美好的夢一般。你的死因成謎,你跟着紫衣女人在人群中離去,卻沒有任何人記得曾經見過你們。小心啊,說不定就在今天晚上,某個人,也會在喧鬧的街頭,看見人群中一個身穿紫色長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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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網民,越來越無聊了。”看完這篇莫名其妙的博文,上官淩關掉網頁,将手機收進了包包裏。此時她剛加完班,正坐在不算擁擠的地鐵車廂裏。車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見車廂裏乘客的臉,倒映在玻璃上,一群幽靈似的。
又坐過了兩站,終于,車廂廣播裏甜美的女聲報送出了上官淩要下車的站名。車輛減速停下,車門滑開,她走出車廂,融入進下車的人群中。這一站是個大站,下車的人特別多,上行電梯的臺階上人擠着人。上官淩幾乎能聞見上一級階梯上站着的西裝男人的發油味,濃得刺鼻。這個站的電梯很長,行駛得又很緩慢,上官淩無聊的側過頭去,看向旁邊的下行電梯。那一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四個人。她看見與她交錯而過的階梯上站着的女人,有着一頭烏木一般漆黑的長長卷發,身着深紫色的裙裝。這也太巧了吧?剛剛在車廂裏看見一篇關于紫衣女人的博文,現在就在電梯上遇見這樣一個紫衣女人。她忍不住轉過頭去,注視着那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的背影,看起來極為窈窕迷人。
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紫衣女人突然回過頭來看向上官淩。心髒噗通一跳,她忍不住緊張起來。然而,她看見的,是一張普通至極的面孔。沒有墨黑高聳的眉峰,也沒有腥紅的嘴唇。對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走下了電梯。上官淩伸手拍了拍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口,嘲笑自己實在是大驚小怪。
離開地鐵站,她來到了大街上。她還得去坐上兩站公交,才能到家。夜幕已經降臨,灰黑色的天空中依稀能看到一輪淡淡的灰白色的月亮。街道上人來人往,匆匆而行。兩邊商店櫥窗裏亮着璀璨的燈光,身穿華服的人/體模特僵直站立,擺着各種各樣的誇張姿勢。一棵棵行道樹上面,纏繞着一圈圈細碎的彩色小燈泡,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看着這樣炫目的景色,不知怎麽的,她卻突然感到辛苦工作了一天的疲累都壓上肩頭,沉甸甸的難受。新買的高跟鞋擠得她腳趾生痛,好像再也難以邁出去一步了。她一瘸一拐的走到距離她最近的公共長椅上坐下,脫下鞋子,雙腳踩在鞋面上,看着人群發起呆來。
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有的匆忙,有的悠閑,有的帶着笑容,有的面無表情,抱着孩子的,牽着寵物的……她突然發現,偶爾停下腳步看一看身邊的人們,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快看,那個穿着藍色襯衣的男人,傻呆呆的站着不動了,他注意到了什麽?
身穿藍色襯衣的男人,在呆愣了許久之後,開始慢慢的朝前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他看上去眼神有些呆滞,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走進了一棵大樹的陰影之中。粗大的樹幹後,伸出來一只極為白皙美麗的纖手,掌心向上,仿佛在邀請他共舞一曲似的。男人呆呆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樹後人伸出來的手上,那只手旋即握住了他的手。樹幹旁邊,一角紫色的裙擺,輕輕的随風飄了起來。
看見這個場景,上官淩忍不住穿上鞋子站了起來,往右側前方走了幾步。于是,她看見了站在樹後的人。那個女人身穿流光溢彩的深紫色絲緞長裙,有着烏木一般漆黑的長卷發,還有墨黑高聳的眉峰和微彎的血紅嘴唇。她握着藍襯衣男人的手,帶着他朝前走去。離開之前,她側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上官淩一眼。兩個人的背影一個流暢似水,一個呆滞如偶。紫衣女人的寬大裙擺拖在地面上,蜿蜒出绮麗的紫色光影。這樣奇怪而惹眼的一對男女,所過之處卻無人在意,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就好像他們并不存在一樣。眼見兩人即将消失在暗處,上官淩往左右看了看,一咬牙,跟着他們追了上去。她此時忘記了一句俗語,叫做好奇心害死貓。
追随着一藍一紫兩道背影,上官淩漸漸來到了人跡罕至處。這裏是高樓大廈背後的陰暗地帶,兩邊都是陳舊暗淡的低矮建築物。那道華麗的紫色身影,看上去與這個地方是極其的格格不入。路上不是沒有碰到人,可是他們都對紫衣女人視若不見,只偶爾有人擡眼睃上官淩一眼。上官淩越發感受到前方那個紫衣女人的神秘之處,莫非除了自己,別人都看不見她?為什麽呢?她逐漸感到了一絲恐懼,有些想要退縮了。就在她猶豫着想要轉身的時候,正不斷朝前緩緩走着的紫衣女人突然回過頭來,瞥了她一眼。于是,像被蠱惑了似的,上官淩繼續擡腳往前走了。一股執念,催促着她難以停下腳步。她并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妥之處,心神已經完全被那道紫色身影吸引住了。
走着走着,來到了一片荒蕪的爛尾樓區域。遠處是建了一半的□□着鋼筋水泥的樓房,近處是一片荒草萋萋的空曠場院。垃圾和半截的磚頭,随處丢棄着。凹陷下去的地方,積着肮髒的水。更遠的地方高樓大廈的璀璨燈光,似乎遠得像是在天邊一樣,遙不可及。
走進一片枯黃的草叢中之後,紫衣女人停了下來。她轉過身來,面對着上官淩。她身旁一直握着她的手的藍襯衣男人,也轉過來癡癡的看着她。紫衣女人朝着上官淩魅惑的笑着,一副颠倒衆生的樣子。可是,漸漸的,她光滑白皙的肌膚開始萎縮幹枯,像一朵失去水分迅速枯萎的花。皮膚肌肉的萎縮令她眼球突出,牙齒暴露,看起來極為駭人。不多時,她就變得像是一具從沙漠裏挖出來的幹屍一般。紅顏枯骨,不過轉瞬。
變成枯骨的紫衣女人轉向一直癡癡看着她的男人,輕輕張開牙齒暴露的嘴。一團團的殷紅鮮血,從男人的各處皮膚上滲出,凝結成一股血泉,傾倒進枯骨的嘴中。随着鮮血的湧入,她的肌肉又開始變得圓潤,皮膚又漸漸變得光滑。她,恢複了魅人的美貌!
男人倒在地上,慘白的臉上呈現出夢幻般的微笑。或許唯一能令他的家人感到欣慰的是,他死得很幸福。
紫衣女人看了一眼男人的屍體後,便拖曳着光華流溢的裙擺,朝着被吓傻了的上官淩走去。她步步前進,她步步後退。她靠近她,湊到她的耳邊,輕輕的說道:“知道你為什麽能夠看見我嗎?因為,你也是被選中的人。”
第二天清晨,一名路過的清潔工人,發現了此地躺在草叢中死得安詳的一男一女。他禁不住猜測,也許,他們是一對前來殉情的戀人。真相,埋藏在了黑夜中。
人潮擁擠的街頭,一名魅惑衆生的紫衣女人,靜靜的站在人群中,打量着路過的人。今夜,她又選中了誰呢?
(本故事完結)
☆、都市傳說之紅花婆婆
長街上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潤濕了牆縫中生長着的野草,青翠欲滴。一戶人家二樓陽臺上養着的幾盆花,紅的紅,黃的黃,開得絢爛奪目。時而有行人打着傘走過,啪嗒啪嗒的腳步過處濺起細小的水花。突然,一個長發淩亂的女人跌跌撞撞的在街角出現,凄厲的哭喊劃破了長街的靜谧。
“有沒有見過我的孩子啊?”
“小寶,小寶,媽媽在找你,你聽見了嗎?”
每經過一個行人身邊,她都要拉住那個人,詢問對方有沒有見過她的孩子,急切的描述她孩子的外貌。有的人扯掉她的手匆匆離開,也有的人駐足聆聽。此時,旁的人就會對停下腳步的人說道:“你理她做什麽啊,這是個瘋女人。”
“她是個瘋子?”
“對啊,她總在這一帶找她的孩子,其實她的孩子早好幾年前就丢了,怎麽可能還找得回來呢?孩子其他的家人都放棄了,就只有她,總是瘋瘋癫癫的到處找着。”
于是,所有的人都棄她而去,就只剩下她自己,依舊走着問着找着。終于,她凄涼的身影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被雨幕模糊了。
一家屋檐下有着寬大藍白色遮陽棚的小賣店門口,聚集着好幾個小孩,手裏拿着便宜的小零食,吧唧吧唧的吃着。其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個高瘦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對另外幾個小孩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那個瘋女人的孩子是怎麽丢的?”
孩子們紛紛搖頭,一雙雙澄澈的眼睛望着大女孩,聽她神神秘秘的說道:“我告訴你們吧,可不許到處亂說。要是讓我媽媽知道,會罵我的。”
孩子們都表示不會亂說,大女孩才滿意的繼續說下去:“據說,她的孩子是被一個頭上戴着朵大紅花的老婆婆拐走的。那個老婆婆可壞了,拐到男孩子,就會帶他去一個神秘的地方,讓他的家人永遠也找不到他。要是拐到的是女孩子——”說到這裏,大女孩賣起關子來,拖長了語調,就是不接着說下去。孩子們聽得入神,紛紛張口催促她繼續說下去。她被催促了好半天,才接着說道:“要是拐到了女孩子,紅花婆婆就會——”她伸出一只手,彎着食指和中指,做出摳挖的動作,“就會活生生的挖掉女孩子的兩只眼睛,血淋淋的吃下去!”
啊——孩子們都被吓壞了,一個接一個的尖叫起來。大女孩終于得意的笑了,一邊笑着,一邊打開手中零食的包裝,津津有味的吃着。“你們誰要是不聽我的話,誰就會遇見紅花婆婆。男孩子回不了家,女孩子被挖掉眼睛,哈哈哈……”
有大人從小賣店門口經過,聽見大女孩的話,無奈的搖搖頭,嘀咕道:“紅花婆婆的傳說在這一帶流傳好多年了,誰又真的見到過她呢?不過是個傳言而已,吓唬小孩子罷了。”
雨停了,湛藍的天際出現了一彎淡淡的彩虹。清淡的橙紅、淺黃、雪青混雜在一起,像一截彩色輕紗。孩子們從遮陽棚底下跑出來,跑到陳舊筒子樓附近的一塊空地上玩耍起來。踢毽子,跳皮筋,尖叫笑鬧聲不斷響起。從空地上過去一段路,是一塊荒地。地裏長滿了人高的旱蘆葦,随風飄搖着黃白的穗。一叢特別茂密的旱蘆葦之後,露出一雙蒼老泛黃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玩耍的孩子們。一陣風吹過,吹開幾根蘆葦穗,現出了蒼老眼睛主人頭上枯黃的發髻。那裏特別不匹配的簪着一團極其豔麗的紅色花朵,紅得仿佛下了毒。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周圍的房屋田野和山巒都變得朦胧了。歸鳥喑啞的鳴叫着,一只一只的投向山嶺。遙遙的犬吠聲中,還夾雜着母親呼喚孩子回家吃晚飯的聲音。于是,孩子們也一個接一個的回家了,空地上漸漸變得冷清起來。
歸家的孩子們有結伴成雙的,也有孑然一人的。一個矮個子的圓臉小男孩,就沒有能一起回家的同伴。他孤單的身影顯得很是落寞,一邊走,一邊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他的家住在田野的另一邊,路上要經過一條狹窄的土路。這條路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玉米田,青綠色的長葉子在夜風裏搖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響。此時,這條罕有人跡的土路上只有他一個人在走着,更顯形只影單。
小男孩走着路,踢着石子,腳下一個用力,圓滾滾的小石子滾得老遠,停在一雙腳下。這雙腳上穿着如今已少有人穿的尖口布鞋,黑色鞋面上繡着褪了色的喜鵲登枝。再往上看,看到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布褂,裹着瘦小的身軀。這身軀上頂着一個梳着枯黃發髻的頭顱,皺巴巴的臉像是一個砸爛了的核桃。堆垂的皺紋中,一雙蒼老泛黃的眼睛正盯着小男孩,不住的看着。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他從沒有見過的老婆婆,不知怎麽的,小男孩覺得有點害怕。他往後退了一步,嗫嚅着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婆婆沒有說話,只是擡起腳,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小男孩這時才發現,她頭上發髻的側面,戴着一朵極其豔麗的紅花。那鮮血也似的紅色在暮色之中,更顯得詭異了。他突然想了起來,白天聽到的關于紅花婆婆的傳說,雙眼頓時驚恐的瞪大了。
一只不知名的夜鳥,突然從玉米田裏飛起,撲棱棱的使勁扇動着翅膀,受驚了一般。風變得很是猛烈,呼呼的吹得玉米杆東倒西歪。有小男孩的驚叫聲響起,卻只響了一半,另一半,似乎被捂在了喉嚨裏。遙遠的另一邊,幾處青磚瓦房屋頂上冉冉升起炊煙,淡淡消失在灰黑色的空中。有女聲在朝着田野呼喊着她孩子的名字,催促他趕快回家吃飯。卻不知道,她的孩子永遠也回不了家了。
到了第二天,這一帶的人們都知道了,有一個小孩,在回家的路上失蹤了。他的父母報了案,有警/察來這裏搜尋了一陣子,沒有任何結果,小孩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小孩的父母從悲傷中走了出來。他的母親,又再次懷了孕。不斷的到處尋找自己的孩子的,依然只有那個瘋女人。
容麗瑤最近一段時間,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容麗瑤,就是在小賣店門口給孩子們講紅花婆婆的故事的那個大一些的女孩。只有她,知道那個小男孩失蹤的真相。但是,她不敢說出來。也許,就算她說出來了,也沒有人相信。
那一天,因為失蹤的那個小男孩在玩游戲時不怎麽聽她的話,她就提前離開,偷偷的躲在小男孩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打算吓吓他,給他個小小的教訓。她躲在高高的玉米杆叢中,靜靜的等待着。沒有等多久,就看到了小男孩獨自一人的孤單身影。就在她準備跳出去的時候,那個頭戴紅花的老婆婆,就突然的出現在了路上。容麗瑤一看到她,就被吓住了。因為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對方頭上那一朵豔麗得像是下了毒的紅花。傳言中的紅花婆婆,真的出現了嗎?容麗瑤顫抖着身子,隐藏得越發深了。
容麗瑤記得,那一天的風特別的大,吹得玉米葉子呼啦啦的響。從青綠色葉子的縫隙裏她看到,與小男孩之間隔着一段距離的紅花婆婆以一種常人不可能達到的速度出現在他身前,一把捂住了他正要喊叫的嘴巴。她從身後取出一個厚實的青布袋子,将小男孩裝了進去,背在了背上。不知道那個袋子有什麽魔力,小男孩呆在裏面竟然一動不動,絲毫不掙紮,就像死了一樣。容麗瑤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聲來被那個老妖婆發現,于是伸出雙手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嘴。然而,她似乎還是被紅花婆婆發現了。因為在對方背起布袋蹒跚着離開之前,轉過頭來,朝着她隐藏身形的地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并且,伸出一只手,彎起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摳挖的動作。這個含義極其恐怖的動作令容麗瑤僵直着身體,在紅花婆婆離開之後仍在原地藏了近半個小時,才敢離開玉米地,跑回到家中。
容麗瑤日日夜夜受着煎熬,終于在有一天,将自己看見的事情告訴給了她的父母。然而,父母并不相信她的說法。畢竟,紅花婆婆的傳說,由來已久,卻從沒有人,或者該說,從沒有成年人見到過她。因此,他們只以為,自己的女兒被小夥伴的失蹤吓到了,說了胡話。直到第二天,容麗瑤出去玩耍後一直沒有回家。等他們在一處偏僻地帶尋找到她時,看見倒在地上的女孩子,臉上沒有了眼睛,只剩下來兩個血窟窿,黑洞洞的朝向天空。
背着青色布袋頭戴豔麗紅花的老婆婆,蹒跚着走在暮色四合的道路上。今天,她又會在哪裏停留?
(本故事完結)
☆、血婚紗(1)
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伊夢來到了這家名叫今生緣的婚紗出租店,挑選自己婚禮上要穿的婚紗。本來未婚夫秦書文說好了要陪她挑選的,可是臨時有事來不成了。因此,她只得一個人去選了。
寬敞的店堂裏,站立着全身盛裝的塑料人/體模特。身穿有着寬大裙擺的純白婚紗,頭戴綴有細小珠子的配套的頭紗,套着齊肘白絲手套的手裏捧着珍珠紫色的花束。模特微收下颌,一副端莊虔誠的模樣,像是在祈禱自己能擁有永遠幸福的婚姻。可惜,它只是個沒有生命的塑料模特罷了。伊夢站在它身前駐足良久,透過它,想象着自己在婚禮那日會是什麽樣子。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的笑了。
店堂的兩側,齊齊整整的挂着兩排各式各樣的婚紗。純白的,乳白的,珍珠白的,長的,短的,露肩的,短袖的,長袖的,純色的,帶蕾絲的……看得伊夢眼花缭亂,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才好。店員姑娘推薦了好幾款,她都不中意。一生一次的重大日子,一個女人可以盡情綻放美麗的一天,她想要做到完美。
“沒有更好的了嗎?”伊夢轉頭問店員。
店員姑娘畫着精致的妝容,唇膏塗的是現下正流行的豆沙紅,張口說道:“樓上有一些更好的,但是價格要貴很多,您看……”
伊夢考慮了一陣子,便點了頭:“帶我上去吧!”
樓上的婚紗大約很少有人租借,廳堂裏冷清清的,光線也不怎麽明亮。裝着婚紗的玻璃櫥櫃看上去昏沉沉的,似乎積了一層薄灰。用手摸一摸,才知道那不過是錯覺罷了。這裏的婚紗看起來用的料子要比樓下的好很多,款式也更耐看一些。随口問了問價格,得到的結果令伊夢心裏有點滴血。但是轉念一想,也不必過于疼惜錢包,畢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啊!怎麽奢侈都不為過的。本來因為沒有足夠的預算購買全新的婚紗,只能租借,她都已經覺得有些委屈了。現在租一件稍好一些的,秦書文應該能理解的。
一件一件的看過去,也拿了幾件出來試了一試。不是肩膀松了,就是腰身大了。走着走着,伊夢來到了最裏側。這裏孤零零的擺放着一個單獨的玻璃櫥,裏面只挂着一件婚紗。經典的珍珠白色,露肩,裙擺的後方長至及地,前方做成蓬蓬裙樣式露出小腿。整件婚紗覆滿做工細致的蕾絲,綴着小朵的花瓣和展翅欲飛的蝴蝶,華麗又不失大方。一看到它,伊夢就知道,就是它了!
伊夢指向那個玻璃櫥,轉頭對店員姑娘說道:“把這件拿出來試一試吧。”
店員姑娘不知怎麽的竟然露出了一點猶豫的神情,問道:“您确定要這件嗎?”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伊夢感到有點奇怪。
“沒,沒有問題!”店員打開了玻璃櫥,将那件婚紗取了出來,遞給了伊夢。
婚紗的質地很精良,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冰涼的絲滑。伊夢站在試衣間裏,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褲,将婚紗罩在身上。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麽的,這件婚紗似乎特別的冰冷,一穿上身,就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一種被人從背後窺視着的陰冷感,瞬間降臨。她撫摸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狹窄的試衣間裏,自然除了她自己以外,并沒有其他人在。大約是因為這兩天在倒春寒吧,她這樣想到,打開門走了出去。
試衣間外,店員姑娘正等得不耐煩,不住的拿腳尖點着地板。一看到伊夢走出來,她忙挂起笑容迎過去,卻在看清對方的時候露出一臉驚恐的神情。“怎麽了?”看到店員的表情,伊夢感到莫名其妙。
店員姑娘使勁眨了眨眼睛,又擡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皮,方才仔細的盯着伊夢看了看,露出歉意的笑,說道:“對不起,我大約是昨晚沒休息好,精神有點不濟。”
“不要緊。”伊夢沖着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向穿衣鏡,仔細打量鏡子裏的自己,越看越滿意。店員收起自己帶點疑惑的眼神,走到伊夢身邊,開始殷勤的贊美起她來。最終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
因為後天就是舉行婚禮的日子,伊夢害怕明天沒有時間過來,便在今天就将租下來的婚紗帶回了家。沒有将它挂進衣櫃裏,她直接将它挂在了客廳裏,美滋滋的看來看去,越看越喜歡。
黃昏時分,敲門聲響了起來。會在這個時候不打招呼就過來的,只有秦書文了。一打開門,伊夢就撲進他的懷裏,快樂的說道:“我把婚紗拿回來了,就在客廳裏。你看看,漂亮嗎?”
秦書文偏過頭看向客廳,一看之下,愣了愣說道:“你怎麽租了件紅色的婚紗?”
“沒有啊,明明是白色的。”伊夢笑着拉扯秦書文的臉頰,“難道其實你是色盲,一直瞞着我,嗯?”最後一個嗯字,帶着嬌嗔的威脅味道。
秦書文聞言又仔細看了看,笑道:“原來是白色的啊,大約是夕陽的光照進來,一時讓我看錯了。”
兩人進了屋,圍着婚紗讨論了一會兒。大部份的時間裏都是伊夢在說,秦書文在聽。談論完婚紗之後,兩人又坐到沙發上,轉而說起婚禮的其他準備事項。不知不覺中,夜漸漸的深了。
夜半時分,秦書文從睡夢中醒來,想要去上廁所。伊夢住的是單位分配的老式套房,只有一個衛生間,要經過客廳。皎潔的白色月光透過窗簾,照在熟睡的伊夢的臉上,令她的臉頰看起來顯得異樣的慘白,略有點駭人了。秦書文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起來,趿上拖鞋,往客廳裏走去。
客廳裏通往陽臺的玻璃門雖然關着,窗簾卻沒有拉上,月光亮堂堂的照進屋裏,一地銀白。秦書文正想徑直往衛生間走,猛然間看見月光下挂着的那件婚紗,好似一個人站在那裏,頓時吓了他一跳。等他想起來那是伊夢今天帶回家的婚紗之後,不免嗤笑自己大驚小怪。然而,等他看清楚那件婚紗此刻的模樣,他立刻笑不出來了。
明澄澄的白色月光中,那件本是素白的婚紗上面,此刻竟然沾染上了大片大片紅黑色的血跡!那些血液看上去還很是新鮮,沒有凝固,一滴滴的從裙擺上往下滴落,在婚紗下方形成了一小灘血泊。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有人闖進來了?看清之後的秦書文大驚失色,立即打開客廳裏的燈,抓起一根平時立在門後的木棍,到處查看。客廳裏的動靜驚醒了熟睡的伊夢,她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走出來,問道:“怎麽了?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幹什麽?”
“好像有人闖進來了,還往你的婚紗上面潑了血……”秦書文一邊回答,一邊抓着棍子左看右看,一臉警惕。
“你是看錯了,還是睡糊塗了啊?哪兒來的血?”伊夢走到婚紗旁邊,牽起潔白無瑕的裙擺,帶點不滿的對秦書文說道。
“明明有那麽多的血……”秦書文轉過頭去看向婚紗,眼前所見那純白無垢的衣裙頓時令他愣住了,“怎麽會這樣?我真的看見了的!”
“你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伊夢放下婚紗裙擺,走到秦書文身邊,擡手撫上他的額頭。“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秦書文搖了搖頭,放下棍子,“我沒有不舒服。”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嗎?可能吧,畢竟當時又沒有開燈,只是在月光裏隐約看見……雖然這樣想着,但他還是隐隐覺得不安。轉念一想大約是因為快要結婚了,自己太緊張了吧?即便如此,兩人還是将整套屋子檢查了一遍,又仔細查看了窗鎖和門鎖,才回卧室去休息。
第二天,即将步入婚禮殿堂的兩個人各自忙得團團轉,卻不能見面。因為根據本地習俗,婚禮的前一天新郎和新娘不能相見,否則會不吉利。遠道而來的新娘父母住在她已經結婚的姐姐家中,會在明日清早過來幫她打理各種婚禮事項。因此今夜,就只有她一人獨眠了。
為了明天能有水嫩飽滿的肌膚,伊夢早早就上床歇息了。然而,即将告別單身的興奮感令她難以成眠,久久無法入睡。好不容易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卻又隐隐約約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