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博弈四
“各位觀衆大家好,歡迎收看《今日與未來》,這次的嘉賓是徐懷斌教授,徐教授致力開發完善‘Seer’系統已經30年了,為現代科技做出了不少貢獻。今天就由徐教授為我們解答最近的一些問題。”
林川邊吃着黃毛送來的果盤邊有意無意地看着電視,屏幕上一位體态微胖的男人正泰然自若地微笑着面對鏡頭,他一邊微微點頭一邊聽着主持人的介紹,似乎非常滿意主持人的一番誇贊。
“徐教授,聽說您最近推出了一個‘機械大腦’,您能為我們介紹一下嗎?”主持人擺着标準笑容問道。
徐懷斌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這個‘機械大腦’顧名思義,是通過現代科學技術制作的大腦,它融合了‘Seer’系統與醫學技術,能夠迅速處理各類信息,維持人體機能,不光能完成人類大腦的每一項功能,還能控制心理指數,保持我們內心世界的純淨。”
“那這個‘機械大腦’會有什麽負影響嗎?比如無法與人類機體融合,與腦神經完成連接與工作之類?”
“這個不用擔心,”徐懷斌淡淡笑了笑說,“我們在不斷完善進化‘機械大腦’,我相信再過一久,不,很快,‘機械大腦’便能普及。現在初次産品已免費對重症患者提供,為他們延年益壽,我們有實驗結果表明,‘機械大腦’的壽命是50年,這也為患者和患者的家人帶來了希望。”
主持人點點頭,繼續問道:“看來徐教授的意思是,這項科學成果已經投入使用了?”
徐懷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着主持人說道:“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一個完美的實驗體。”
主持人立馬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這……完全看不出來。”
徐懷斌滿意地笑出聲,說:“所以說,我堅信這項發明是史無前例的,也是将改寫人類歷史的作品。”
“太不可思議了,”主持人激動地附和道,“這簡直是人類科學史上的奇跡!”
“你喜歡看這個?”唐正楓走進病房,側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電視屏幕随口說道。
“唐隊。”林川立馬坐直,正襟危坐道:“閑着無聊,随便看看。”
唐正楓随意瞟了兩眼電視上的內容,然後坐到病床邊對林川關切道:“最近身體怎麽樣?”
林川拍拍胸脯道:“完全沒問題,再做幾次檢查就不用躺在這了,都快給我躺發黴了。”
唐正楓笑了笑,又說:“別以為你這次因為受傷就逃過處罰了,私自帶警犬外出,嚴重者是要扣警徽的,這次看在捉拿犯人有功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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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連忙感激般點點頭,只見唐正楓拿出平板說道:“雖然你還在養病期,叫你工作有點不人道,但是該破的案還是得破,是不是?”
林川腹诽,你還知道不人道啊。
說罷,唐正楓将平板上的內容投影開來,全息屏幕上便出現了熟悉的審訊室,其中坐着程立和永書,程立已經陷入沉睡狀态,不省人事般仰面癱在椅子上。
“你之前向方局申請的催眠審問,我想再拖也不好,正好你最近情況有好轉,也看看催眠審問是怎麽回事吧。”
林川聞言便向全息屏幕上看去,永書似乎正在等候指令,屏幕內一片悄然無聲,唐正楓推了推耳麥,低聲說道:“開始吧。”
永書立馬點點頭,他走到程立身邊,俯身下去,慢慢地用語言在程立腦內構造出一個虛拟世界。
“你現在坐在你的辦公室裏,正在為程靜挑夫選婿發愁,她突然推門而入,對你說有了好的人選,是你的員工,湯正。”
程立緊閉雙眼,喃喃道:“不可以是他。”
“為什麽不可以?”程靜臉色微愠,不滿地問道。
“湯正那小子什麽家境,別提門不當戶不對了,他連養活自己都費勁!”程立嚴厲地吼道。
程靜咬了咬下嘴唇,許久,她咬着牙說:“我得懷孕。”
程立不解道:“你急着懷孕幹什麽?結婚是大事!”
“爸,藥做不出來了。”程靜沉聲說道:“我和湯正結婚,不但能拿到原料,做出仿制品,還能在他身上試用,一旦成功,我們能賺多少?”
程立身體嵌在寬大的辦公桌後,一時間沉默不語。
“你是生意人,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程靜繞過辦公桌,走到他的身邊,輕輕環住他的肩繼續說道:“一支2ml劑量的正版安定藥要花多少錢,我們好不容易搞到原版,如果能做出仿制藥,再低價賣出去,成本本來就不高,這樣一算,利潤可比你經營這個破公司多多了!”
程立臉上神情出現了松動,他半信半疑地問:“此話當真?”
“當然了爸爸!”程靜直起身,滿懷自信地說道:“我是你的親骨肉,還能騙你不成?只要我能合法弄到原料,這錢就已經進了一半了!”
“湯正……可算是棵搖錢樹啊。”
“啪!”永書恰到好處地打了個響指,程立立馬從催眠狀态中蘇醒,他滿臉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輕男子,卻不知鮮血淋漓的真相已将他的整部戲盡數揭穿。
林川緊皺眉頭,一聲不吭地盯着全息屏幕,原來這老狐貍真的與安定藥有瓜葛。這被不法分子看作靈藥的東西,如同一條毒蛇吐着信子,悄無聲息地爬過城市的每個角落。
許久,唐正楓對耳麥說道:“腦內成像錄制了麽?”
“錄制了。”魏岚在耳麥那頭應道。
“将他帶下去,一周後開庭,立即派人查封程氏航空。”
“是!”
“喂!你們铐我做什麽?!這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權,我的律師呢?我要請律師!”
“程先生,”黃毛緊了緊程立手上的銀色手铐,冷笑着說:“有什麽話法庭上說吧。”
林川看着被押走的程立,陷入了沉思。從程立的記憶中得知,程靜是為了制作安定藥而與湯正結婚,湯正由于生活所迫,心理狀态不穩,被程靜一眼相中,成為了試驗品,而藥物的副作用使他惡化,最後選擇殺人。之後從他出租屋中搜出的針管必定不是程靜給他的,那會和樂一旸盜走的安定藥相同嗎?湯正的死,和樂一旸的死,都異曲同工的變成死無對證,兩者會有關聯嗎?還是說,只是巧合?
林川不安地咬着手指甲,湯正的死至今未破,而張力的死又被驀然蓋下。這一連幾樁案件,都默契地與安定藥扯上關聯。
這或許只是冰山一角,林川不斷整理思路,從那意味不明的面具,牽扯到三年前的命案,而三年前的樂譜,又仿佛與十六年前的不幸有若隐若現的聯系。
“林川?你沒事吧?”唐正楓看着林川緊緊皺着的眉,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林川輕輕吸了口氣,他盯着自己短平的指甲,躊躇許久,問道:“唐隊,您有沒有聽說過……30年的別墅失火案?”
唐正楓微微皺起眉,不解地回答道:“聽說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川聽聞,立馬找了個借口:“啊,那天我去檔案室翻資料,看到A類案件裏有這樁案子,我還想只是件失火案,怎麽會一直沒破呢?就好奇看了看。”
唐正楓看着他片刻,開口道:“這樁案子的遇害者是兩位科學家和他們的孩子,兩位都是創造‘Seer’系統的傑出人士,同時也是鼎鼎有名的慈善家,據說資助了很多孤兒院和養老院。他們所住的地方是B市安保系統最好的別墅區,也是物業管理最完善的,不會出現偶然走火的情況,只可能是有人刻意放火。”
“但是縱火者沒有抓到,對嗎?”林川接話道。
“對,這也是奇怪之處,監控和‘Seer’系統都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就像是尋常的走火。”
林川聽着唐正楓的闡述,藏在被子裏的手悄悄攥緊,他沒有表現過多,裝作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
這時,例行的複檢時間已到,護士已推着醫療器械在外敲門,唐正楓往門外看了看,又轉頭對林川說:“我不打擾你休息了,你也不要對這些事情想太多,有些案子定了就是定了,做太多無用功也沒什麽意義。”
林川望着他,緩緩點了點頭。
唐正楓便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起身向門外走去,還不忘與護士交待幾句。
待全身又插上不少監測管,林川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今日唐正楓說的話與方和所說的有些相似。
——小心引火***。
會嗎?他在內心輕蔑地笑了笑。
深紅色的醇香液體緩緩倒入透明高腳杯中,燈光透過玻璃将之染上一層淺金。複古式壁爐中燒着些許黑炭,火星噼啪作響,男子坐在壁爐前,惬意地拿着書翻閱着,溫暖的火光映着他五官分明的臉龐,他輕輕撚着書頁,讀完這章又翻過,輕微的翻書聲在這份靜谧中悄然掩去。
徐懷斌擡着兩杯紅酒走近,放到男子的面前,自己又拿起一杯,輕輕晃着其中的酒紅液體,男子見狀放下書,說道:“徐教授的訪談我看了,非常有意思。”
“是嗎?”徐懷斌聽聞,客氣地笑笑說:“夏先生擡舉了,跟你所做的不能相提并論啊。”
“‘誰控制了過去,誰就控制了未來;誰控制了現在,誰就控制了過去。’”男人讀着書中的一句話,繼續說道:“人類發展至今,大腦在不斷開發和進化,徐教授創造‘機械大腦’,實際上就是為了統一化管理,讓‘Seer’系統引領新紀元。”
徐懷斌開懷地笑笑,舉起高腳杯與男子碰杯,仰頭而盡,然後說:“果然像夏先生這麽聰明的人最難達成共識,所以有句話說得好啊——愚民最好統治。”
男子微微抿了口酒,繼續說:“聰明用對了地方,就不會達不成合作。”
徐懷斌心領神會地笑笑,又看向桌上擺放的國際象棋,他拿起黑色兵棋,向前走了一步。
男子輕描淡寫地拿起白色馬頭棋,往前斜走,站到了黑色兵棋所在位置。
“吃了。”黑色兵棋被他輕輕一推,滾出了棋盤。
窗外又落下雨,雨滴拍打在落地窗上啪啪作響,再彙成水柱汩汩流下,徐懷斌還在為下一步棋該怎麽走而發愁,男子看向窗外,已被水滴模糊的景象投入他的眼底。
凜冬将至——他手指摩擦着書脊,嘴角輕輕揚起。
作者有話要說:
“誰控制了過去,誰就控制了未來;誰控制了現在,誰就控制了過去。”——《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