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仙盟大會
「這樣就行,看起來都好了,手掌上的傷別再去動到。」木清芳收起桌上那些淩亂的器具和沾滿血漬的繃帶和白布,他今日幫沈清秋檢查所有的傷,并細細縫紉的他手掌上的傷。
「多謝,木師弟。」沈清秋穿上中衣和外袍,他左肩上的傷痕終于愈合了起來,木清芳為了讓其順利愈合縫了好幾次。
「蒼穹山上大概就只有你療傷都不喊叫的。」
「怎麽,其他人都哀哀叫嗎?」沈清秋對痛可是有很多種分別和感想,皮肉上的痛還不算痛,他很肯定。
「柳師弟有時候縫個幾針就敲壞椅子的扶手,現在用凳子他也沒什能敲的,只能哀嚎。」
「被砍都不叫,縫幾針就慘叫嗎?這哪會痛。」
「這種事情還能有心得。」
木清芳将該丢的東西丢一丢後,就開始清理桌上,邊弄邊跟沈清秋做最後的心理咨詢,他是學醫的也知道有些病要用說的才有機會治好。
「我知道長期被淩虐過的人對痛有一番心得,你怎麽看都不像是必須受到那樣對待的人。」長久的相處下來木清芳也大概掌握了沈清秋過去的遭遇方向,光是推測就讓木清芳覺得不可思議,就他來看沈清秋的為人是不可能有人這樣對待。
「都是我自找的,有機會能改過向善已經是最大的福分。」
「你之前被踹到肩骨也沒喊痛,但你的骨頭已經裂開,一般人是無法忍受那種痛,除非沒知覺,但你不是沒知覺。」
「說白是習慣了……木師弟,那些真的是我自作自受,即便你們真的去找那人算賬,我也會制止。」沈清秋接過木清芳給他的藥湯,他一口飲盡,好像在把自己的苦都吞入腹肚似的。
「你是要袒護淩虐你的人?」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你是說自己嗎?」
「對,你難以相信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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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拿起眼罩将自己的左眼遮掩住,那只眼睛無法再給任何人看到,紅色的眼珠子看起來就和一般人有所差異。
「那只眼睛別抓傷了,畢竟是好的就忍忍。」
「知道了。」
「你的血液我會再查查有沒有相關的紀錄,有消息會再跟你說。」
「嗯。」
推開門,就看見洛冰河在站外面等着他。
沈清秋扯扯嘴角露出很淡的笑容,他想告訴木清芳所有罪魁禍首就是外面這人,可是卻僅止于前世的他,現在的洛冰河卻是自己親手就回來的小孩,最後又必須毀在自己手上。
「等很久?」
「不會,師尊身體不好要仔細檢查,弟子才能安心。」洛冰河笑得含蓄,他聽到裏面的對話,沈清秋的自白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愉悅,那些事情沈清秋都認了,都覺得是他自己的報應。
「嗯。」
「師尊,今天要吃甚麽?」
「随意。」
「那都做師尊愛吃的。」
沈清秋真的不懂,洛冰河為何執着于他呢,他真的不懂。
***
轉眼間仙盟大會就要到來,事情卻如沈清秋預期一樣被刁難,他們參加人數一一被刷下,每峰只有得幾個得意弟子能參加仙盟大會,沈清秋本不想讓任何人去,但是幾個大弟子吵了數天只好湊了五個人去參加仙盟大會,沈清秋特別拉着柳清歌過來靠武力刷下那些想要參加仙盟大會的弟子,誰能破他們兩人的陣型就可以參加,沈清秋就特別刁難每個弟子,然而最後的合格者居然包含着洛冰河,還帶着湊熱鬧的洛川,想當然最後只有洛川不能算數。
那天沈清秋簡直氣壞了,偏偏怎麽樣的劍法都被洛冰河破,他才猛然想起自己自作孽,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劍法早就一整本丢給洛冰河去讀,他怎麽可能不破,沈清秋差點氣得要把藏在身上的暗器往洛冰河身上丢!
可是他最後還是忍着沖動把暗器甩到地上,揮袖就走人,也沒人知道為何沈清秋就是特別不想讓洛冰河參加。
就只剩一個月了,這個月沈清秋煩躁到極點,誰進來就叫誰滾,甚至是掌門來沈清秋沒一會就請走他,洛冰河也只能放下手中的藥湯和飯食就離開。
『你們這兩個性洛的就是要把我氣死是不是!』
這種話都出現了,洛川和洛冰河也知道這時候就是立刻跑走,留下會被罰,但跑不會,跑走了回來沈清秋都會放棄氣死自己,然後過幾個時辰再來一次。
「今天也好兇。」
「我們變成難兄難弟了,洛師兄」
洛川和洛冰河跑到屋頂上,兩人晚上都習慣吹風看星星才回房休息,他們倆個這幾日都被沈清秋死死盯着,可是他們覺得這樣有點有趣,沈清秋從來沒這樣發脾氣過。
洛冰河只可惜少了很多時間跟沈清秋相處,但看沈清秋那張氣炸的神情,他又特別高興。
「欸,蝴蝶。」洛川看着三四只白色小蝴蝶在附近飛着,不一會他們就發現四周也有幾只零散的蝴蝶到處飛。
「這是師尊放的,洛川你先去休息吧。」洛冰河抓住一只蝴蝶,果然只是一張紙,上面飄着淡淡又熟悉的靈氣,他也沒多想就拿着紙蝴蝶跳回地面上,留着洛川一個人跑去找沈清秋。
「見師忘友。」
洛冰河沒在清靜舍看到師尊,他放開手中的紙蝴蝶,在紙蝶身上吹了一口氣便讓它自個飛走,洛冰河就跟着那紙蝴蝶走到了竹林裏,就看見師尊坐在大石頭上看着那些飛回來的紙蝴蝶。
「為甚麽沒睡?」沈清秋聲音聽起來還在生氣,然而他并沒有多罵幾句,轉頭繼續觀察那些飛回來的紙蝴蝶。
「師尊不睡的話,弟子也不睡了。」
「……。」
沈清秋閉眼皺起眉頭,他實在說不過這個人,只好放下手開始收回那些東西。
「師尊在找甚麽嗎?」洛冰河自己走到旁邊也坐下來等着沈清秋結束手邊的事情。
「只是放這些出去巡一下。」
「師尊是不是擔心過頭了?」
「你除了問句外,沒別的話可說嗎?」
「弟子想說的可多了,看師尊願不願意聽。」
這話包含很多意思,沈清秋感覺得出來,同樣也感覺有點不安。
「不聽。」
「師尊,別這樣嘛。」洛冰河也沒在乎被拒絕,他靠着沈清秋看着那些紙蝴蝶慢慢地飛回來,而沈清秋決定保持沉默了。
要花些許時間才完全收回,可是沈清秋無言地看着已經倒在他腿上的大魔頭,雖然知道他沒睡着,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要他起來,那側顏讓沈清秋感到熟悉。
确實很像。
看着那睡臉和黑發,沈清秋怎麽看都能想起幾年前他匆忙的一眼,就算再怎麽欺騙自己都一樣,事實也就擺在她面前。
沈清秋心情更複雜了,他不想放着自己救的那條命不管,偏偏救起這大魔頭,兩個念頭就在心中糾結着,一個是想救他、一個是想放着不管。
他怎麽做都會後悔,他說留不住,就是留不住任何希望,唯一想到的方式就是不能讓洛冰河掉入無間深淵并且拿到心魔,所以他一直想辦法在監視着尚清華,想要打聽到任何事情,可是腿上這畜生偏偏要跟他作對。
不想讓他到同個下場。
忍不住出現這樣的想法,沈清秋覺得無奈又感慨,十幾年前還抱在手上的小孩轉眼就這麽長大,以後還有機會變成一個大魔。
看着那頭黑發,他沒注意到自己救伸出手來撫了上去,原本閉眼休息的洛冰河也睜開着眼看着沈清秋。
那瞬間沈清秋整個僵住了,他不知道開收手還是救這樣不動,洛冰河卻沒等他想出結果就抓住沈清秋的手,讓沈清秋碰着自己的臉龐。
深深的嘆息,沈清秋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拿一切都沒辦法。
「師尊,不要讨厭我。」
不知道為甚麽洛冰河最近很常問着這問題,像個小孩一樣害怕被丢棄。
沈清秋沒想過洛冰河曾經在內心喊過無數次的話,他那時候的打罵永遠都只看見倔強又頑固的眼神,不管再多慘那雙眼就是不曾流過一滴淚。
可是,那句話在沈清秋背後喊過了無數次,沒有一次能傳到他耳中。
對洛冰河來說,這次他能說多少次他都要确認,都想知道,都想一直一直對着沈清秋說,他的不安和渴望。
「好。」
洛冰河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幹了,就算想起着過去的每一件事,除了母親外也沒人可以讓他落淚過。
怎麽樣也沒想到,就因為沈清秋說的一個字,讓他輕易掉淚。
**
今天十二峰都在做出發的準備,一早每個地方都吵吵鬧鬧的,就連參賽人最少的清靜峰也是一樣,就算不能參加的弟子也會熱血沸騰的送行,各個都興奮不已。
大概就只有沈清秋依舊是滿臉郁悶,早飯也沒吃甚麽。
這重要的日子,峰主也要穿的體面,沈清秋因為身體的關系早就沒再關心自己的衣着,他已經習慣方便的衣服,他一時間還忘記怎麽穿着那些麻煩的東西。
「穿個中衣和外袍就好了……為了禮儀又是內袍、外袍、皮帶,又要挂甚麽的。」
沈清秋邊抱怨邊把中衣內襯的衣服穿上,洛冰河在他後面拿着袍子幫沈清秋穿上,并替沈清秋綁上腰帶。
「師尊,這話讓岳師伯聽到就不好了。」
「就麻煩。」
「師尊這樣穿很好看的。」
「少惡心。」
沈清秋拿過自己的發帶很快的将自己長發綁好,拉拉已經穿好的衣服,檢查腰上的皮帶還有配劍,順便看一下自己藏在衣內的暗器,這是他長年的習慣,畢竟改不了就不改了。
最後把黑色的眼罩給戴上,他的視線又是少一半,伸出左手那傷也好了,就是有點不靈活。
轉身看洛冰河身上的白衣,大概也是寧嬰嬰幫他挑的,穿的可體面了。
「師尊,要走了嗎?」
「走。」
沈清秋最後也叫上洛川,他并沒有讓洛川參加大賽,只是想把他放在身邊以防一些萬一,讓弟子騎馬,自已則坐上馬車和齊清萋同車,沈清秋掀開窗簾就看見洛川和洛冰河及柳冥煙聊天搭話。
「上次那件事情後,冥煙對洛川在意呢。」齊清萋露出壞笑對沈清秋說着,沈清秋當然知道原因,就愛動物嘛。
「冥煙愛狗我知道,可是別當洛川是狗了。」
「你知道呢,好啦,那這件事你一定完全不知道,洛川可有喜歡的女人呢,上次還問冥煙女人喜歡甚麽。」好像不說八卦,齊清萋嘴巴就癢似的,開始跟沈清秋說洛川的秘密。
「真的?」
「你這當爹的應該要好好了解自己狗兒子,居然甚麽都不知道呢!」
「你是又跟你姊打聽了甚麽?!」
齊清萋很給面子的哼了一段歌給他聽,沈清秋臉色一青一白,真想拿自己的暗器往雙耳都刺下去,這段曲耳熟更不得了的它是新曲!
「姊姊寫新的,更浪漫更揪心呢,哈哈哈哈哈,沈清秋你也有今天!」
「我───所以洛川到底搭上誰?」他可差點把艹說出來,深吸一口氣,決定要把話題轉回去洛川身上。
「嗯?你認識啊,別看我,不是我。」
「是你的話,我會戳瞎洛川的狗眼。」
齊清萋刀鞘就往沈清秋身上戳,當然沈清秋可是閃過了,但馬車還晃了一下。
「你嘴巴真靈活啊啊!」
「你姊脾氣還比你好啊!」
「那女人活得比我久啊!沉穩對吧!我就年輕氣盛!」沒打到沈清秋就不甘心,又拿着劍鞘往沈清秋腿上戳好幾下。
「是是、別再弄我老人家行了嘛!」
為甚麽他遇到這兩姐妹就難以沉住氣?以前都不會啊。
**
當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各大小門派聚集,沈清秋一下子就被一堆門派的門主搭話,那些人都是沈清秋在下界流浪時遇到的人,自然見到他大有所成都一個個跑來寒暄。
「沈先師許久不見,身體還安好?」
「看您這眼睛怎麽?」
「上次在金蘭城後,就沒再見面呢。」
「聽說您找個人把整座城掀了?」
「何止掀了?到處都在傳沈仙師為了仗義削了一窩貪官狗賊。」
「是說找甚麽人啊?找到了沒?」
「沈仙師你這身體保重。」
一個一個跑來打招呼的話都差不多,沈清秋也只是笑笑随便回答,站在他身後的洛川也幹巴巴的笑着,真大開眼界的發現沈清秋認識的人真多。
而老宮主也來跟他們笑笑地打招呼,也特別跟沈清秋招呼了一番,但話語中總帶着一點不善的語氣。
「沈仙師久仰,果真有人界傳言般的大人氣,各個小門派都認識你。」
「這只是之前再人界累積的人緣,雲游各處必然需要多些朋友才能順利。」
「自然人與人都是以禮相待,畢竟好的人緣是不能斷,也不能得罪。」
沈清秋仍保持着笑容看着老宮主,岳清源很快就靠過來跟老宮主說幾句客氣話,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說邊走去的高塔等着開場,不過蒼穹門派的各峰主見到剛剛的情況早就沒一個有好臉色。
「啧啧,老狐貍刁難真是夠了。」
「齊師妹小聲點。」沈清秋拿起扇子擋着自己的嘴,他也很想附和幾句。
「最好給他聽清楚啦,那些人甚麽子大家都知道。」
「越來越過分,這次仙盟大會也百般刁難,出錢多厲害嗎?」
幾個峰主就開始叽叽喳喳地一直說,忿忿不平地說着,岳清源也只是苦笑着要他們忍忍。
「洛川,你要坐着嗎?」
「沒關系,弟子站着就行了。」
沈清秋看着洛川的衣服深藍色黑邊的短褐,雙手上着護腕腰上則系着寬皮帶,他的配劍忘川是屬于稍短的劍,他就綁在腰後。
洛川長得比較壯也跟洛冰河差不多高,雙手放在腰後,站的直挺雙眼炯炯有神又帶着一點高冷,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武人并不像修道者,而因為他的臉長的也不差,很多新秀都有注意到洛川,而且看着他就只跟着沈清秋也沒參加大賽,就一堆人在讨論他。
等着開場的沈清秋早就閑得發慌,沒一會終于要下注了,他一聽到這個時也思考了一下,轉頭就跟岳清源說。
「全都賭洛冰河?」
「全部?」岳清源也反問。
「嗯。」
「等等等,那我家的冥煙呢?你總給點期待嘛!」齊清萋也把柳清歌拉過來聽,似乎還想拿他當作威脅,沈清秋當然不吃,依然誠實的回答。
「她頂多押個四成。」沈清秋對齊清萋挑眉回應。
「你記剛剛的仇不成?好歹五成!柳清歌的妹妹耶!」
「你抓我來就是要說這個嗎?!」
「三成。」看到柳清歌,沈清秋就賊笑的直接降了價。
「沈清秋、你降甚麽!」
三位峰主互抓着對方衣領打起來吵鬧了起來。
「師尊,如果是我呢?」
「一成,沒期待我一成都不壓。」
洛川真不知道是好還壞,總覺得幼小的心靈好像有點受傷,沈清秋只是拿着折扇拍拍他腦袋安慰一下。
「那就全部給洛冰河。」岳清源就直接答應了,齊清萋和柳清歌不可置信的瞪着岳清源。。
「掌門師兄你要全給?」柳清歌問。
「對,贏了就算沈師弟的,輸了算我。」
「這偏心也太明顯了吧。」齊清萋那張委屈的臉就只差沒咬手巾哭了。
「齊師妹知道要努力讨好我了嗎?」
「沈清秋你給我過來,我們好好談談!」
_待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