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見病人

見她淚流不止,他慌了神,拾起自己的袖子給她拭淚,手很輕,怕弄疼她,眼裏滿是愧疚與自責:“對不起!小夕!”

她哭得更兇了!由一開始的哽咽到現在的抽抽嗒嗒,也只能止于抽抽嗒嗒,想要嚎啕大哭卻不能夠,那樣只會扯動傷口,加重傷勢。

不知所以然的楊挺,只覺得劉禹承欺人太甚,自己夫人都已經受傷了,他竟然還把她弄哭了!心中一股火氣“騰”地上來,他扯過劉禹承的肩膀,拉開他倆的間距,怒道:“本大王答應你來見她,不是讓你來弄哭她的!滾吧!不要再讓本大王見到你!”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秦醫只覺得他現在就是隔山觀虎鬥,有看頭!正入戲時,楊挺一句話直接讓他吐血。

零感情經歷的楊挺,也難怪他如此不解風情。人家小兩口是因為久別重逢,那是喜極而泣好嘛!

秦醫搖搖頭,看情況,他家楊兄是沒戲了。

瞧瞧人家,情意綿綿,眼神癡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容不下多餘的人。

原本還想着那位兄臺會因夫人毀容而嫌棄她,可現實不僅沒有,反而他眼中透着心疼和悔恨。

根本沒楊挺什麽事!他還瞎摻和什麽勁。

戲,他不看了,也看不成!還是拉着自作多情的楊挺離開這個房間,給人家小兩口一點私人空間!他家楊兄還是要找個正常人家的女子為妻,方為正道。

夕小澄雖不能語,耳朵卻不聾。楊挺想要她夫君滾,這可如何是好?她現在全身痛得不能自己,只能用眼神對他進行控訴。

受了傷連眼神的殺傷力都減弱一半,完全沒引起楊挺的注意。

猝不及防的劉禹承被楊挺扯開,差點摔倒在地上。

他踉跄穩住腳跟,對于楊挺粗暴的行為,報以之一笑:“大王,我的夫人從小就是個愛哭鬼,很抱歉讓你誤解了!同時感謝你對我夫人多日來的照顧,劉某感激不盡。若有用的到劉某的一天,劉某必定助你一次!”

在處于劣勢時,适當抛根橄榄枝可有助于緩和局勢。

一時間,室內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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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挺瞪着劍眼望着他,好一會兒才不屑一顧道:“若有丞相助本大王一臂之力,那本大王真是如虎添翼!可惜本大王不需要一個叛徒的幫助!”

叛徒到最後背叛的是誰,連叛徒自己也無法預測。因為叛徒永遠只選擇對他有利的一方。

“大王怕是誤會什麽了!劉某并非要背叛當今聖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原則,劉某并不會打破它!除非主子要我的命了。”除非皇帝要他性命或者威脅到夕小澄的命之時,他會毅然決然地選擇逃離!

狗急了都會跳牆,何況人呢!

“哦?本大王相當歡喜地盼着那一天到來!”楊挺轉過身,看着夕小澄,卻見她把眼珠子轉向了裏邊。

丞相?劉某?我朝丞相?秦醫聽了許久倒是聽出了一些疑問來,上前拽着楊挺邊走邊說道:“來來來,楊兄,我們別在這晃眼睛了,讓人家小倆口好好說會話!”

待他倆走出房門,劉禹承的臉色“唰”得凝重起來。

他坐在床沿,一只手輕輕撫摸着她臉上的每一道傷痕,彷佛想将這些傷痕撫平、撫淨。

夕小澄不明白他幹嗎在她臉上劃來劃去,難道他趁她不會動,就在她臉上胡亂塗鴉?她都傷成這樣了,他還有心思玩?怨念立刻冒了出來,睜大雙眼恨恨地瞪着他。

“裏邊賴來!”口齒不清,但至少能發音了。

她欣喜若狂,一激動,又扯動了傷口:“嗯……”

不激動不激動,千萬別激動。不然這一身傷感覺是好不了了,尤其是跳崖前,她被砍的那兩刀,當時她聽見了刀與骨頭之間摩擦的聲音,疼得都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墜下崖間時,她已經暈厥過去。也幸好當時失去了意識,不然落地的那一瞬她會疼得想咬舌自盡吧!

“你說什麽?”他聽不清楚。

她用口水潤了潤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別—亂—來!”聲音虛弱,說完臉色又蒼白了一分。

亂來什麽?她都這樣了,他還能幹什麽?他心裏倒是亂成一鍋粥!

他沒好氣的看着她:“我要是亂來,你阻止得了嗎?”現在還有心情想這些,看來病情不算太過嚴重!

夕小澄欲哭無淚,用頭部稍稍搖了一下,阻止不了,她一個躺屍的怎麽阻止得了一個健全的人。

舌頭舔了舔嘴唇,她艱難地張着嘴說道:“水~~”解決生理需求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再喝不到水,她就算不痛死也要脫水而亡了!

她感覺到嘴唇幹裂地快出血了,身上的皮膚幹裂得快脫皮了。不僅失血過多,還失水過多,很快她就會成為一具幹屍!

她閉上眼睛,冥想了一下自己變成女幹屍的樣子。模樣實在太可怕了!

突然,什麽東西貼上她的唇,接着一股溫潤清爽的味道滲入嘴裏,透過牙縫,淌過舌尖,潤過喉嚨直達胃部,她感覺身體煥然一新,重獲生機,想要索取更多更多,來使自己的皮膚、血管飽滿起來。

她不自覺吸吮起來。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放大了的帥臉。他閉着眼,眉宇間的溫柔無可替代。他的唇覆蓋在她的唇上,柔軟而細膩!

呵!吓了她好大一跳!心髒也跟着小鹿亂撞起來,怎麽也平複不了,體溫逐漸升高,

她別開頭,不再接受來自他嘴裏的水資源。

他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麽了?這麽快就不渴了?剛才你還主動要……”

“別—說—了!”

臉“轟”得變紅了,紅到了耳根子。夕小澄啊夕小澄,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動情?從小看到大的臉,怎麽免疫力還這麽低?又不是沒親過人家,再說人家也不是親,只是在喂水而已,為什麽要害羞?

“怎麽了?小夕,你怎麽了?臉怎麽突然紅了,是不是傷口裂開導致發燒了?你別動,我這就去叫大夫!”碰到她的大事,他都會慌了手腳,連基本常識都會忘得一幹二淨,慌慌張張地想起身去叫大夫。

她見他要走,剛好手離得很近,張開手指就握住了他的手,拉住他,不讓他走:“別—走!”

一拉一扯中,撕裂了某處的傷口,疼得她眉眼緊閉,冷汗直流!

發現她的不對勁,劉禹承立馬蹲下身查看一番,只見下手臂處繃帶見血,不由得心疼道:“開口到現在不離一個“別”字!能不能說點別的?”

好像是哦!她想了想,可別的能說什麽?能問一下和長文公主的婚禮籌備得怎麽樣了?能問一下馬上就要做新郎了,現在是不是很緊張?

唉,不能想這些!身體已經體無完膚了,心可不能再千瘡百孔。他來看她,她已經很知足了!

“能!”一個字的話,她可會說了。這算不算是“說點別的”?

這算是冷笑話嗎?

“水還要喝嗎?”劉禹承撫了撫額,他笑不出來。這個病人一點也不體諒別人的擔心和關心!

她點點頭,當然了,剛才只喝了一點點而已,猶如一滴水進了沙漠,根本沒法滿足身體的需求量。

正翹首以盼他遞來的水杯時,卻見他猛地灌了一口水,走過來,對上她的嘴,就直往裏灌。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迫喝下了好幾口水。悲劇的是跟不上他灌水的速度,結果她被嗆到了。

她歪過腦袋,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又不敢用力咳,不咳出來又很難受,感覺水封住了她的氣管,透不過氣來,如此,她陷入了兩廂難受的境地。

可惡的劉禹承!他是來殺她的吧?殺了她,他就可以順順當當、無所顧忌地娶長文公主了吧?

“怎麽了?喝水都能嗆着!真是個小孩子。來,我給你拍拍背!”劉禹承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着,扶着她的身子以不弄傷她的速度緩緩轉過去,側躺。

誰小孩子了?照顧病人喝個水都不會,哪有人喂水是這麽喂的,不嗆到才怪!還說人家是小孩子。夕小澄翻翻白眼,任由他擺弄着。

想要為她敲背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背上血跡斑斑,在白色裏衣上映出了一條長長的的血痕,奪眼而刺目。

他無從下手,心也跟着無處安放!他還是不夠狠絕,不然,那幾個惡賊,他定要将他們千刀萬剮,骨肉分離,炖煮其血肉,互相吃食對方!

還是不解恨!

靜默許久,才将她輕輕側回原位,他握了握她有些微涼的手,哽聲道:“對不起,小夕!不僅讓你受盡委屈,還讓你飽受煎熬。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對不起!”

夕小澄愕然。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脆弱無助,惶惑不安。

“怎—麽—了?”她問道。

他擡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道:“沒事!你安心養傷!等過幾日,你好點了,我就帶你回家!”

回家?她心裏多少有些抗拒。比如共侍一夫啦,內院争鬥啦,腦子裏光想到這些詞兒,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共侍一夫倒還是其次,尤其是內院争鬥,言行舉止很考驗人的,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斷章取義,以各種名頭治罪……

還能不能好好生活了……

她不想活得那麽累啊!

他知道她的猶豫與擔憂,輕笑着接着道:“回家後,随你鬧騰!我會護着你的,永遠與你統一戰線!”不會像以前一樣,忙得沒時間照顧到她,任人說盡閑話。

天下局勢初穩定,只剩各方安撫,鏟除餘黨。這些事皇帝會交給其他人去做,而他則會慢慢閑下來,不至于沒時間陪她。

啥?她沒聽錯吧,他要跟她統一戰線?

難道……他要幫她一起對付那些個不省事的人!

當然,這個不省事的人就是長文公主。她敢打百分之一萬的包票,長文公主若不惹出個事來,她就、她就……獨守空房!

可這樣真的好嗎?這不間接扇皇帝耳光呢!這怎麽得罪得起?

抄家、殺頭,那可都是分分鐘的事情。劉禹承腦子不會秀逗了吧,拿自己的前途和命開玩笑?

“不—回!給—我—一—個—億—也—不—回!”回去,說不定直接掉腦袋。她還是安心在外,做她的閑雲野鶴吧。

“嗯~,你還是養好傷再說吧!”劉禹承神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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