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京路上

紅牆金瓦,騰龍雕鑄,宮殿錯落,氣勢宏大,莊嚴肅穆。

禦書房內,軟塌上,沐天琦一襲龍袍加身,頭頂金冠,威嚴中透着一股戾氣,雙眼怒視着桌上的奏章,握着毛筆的手抖的越來越厲害。

“啪”,毛筆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滾出老遠,在一只黑色鞋子面前停了下來。

黑色鞋子的主人彎腰撿起了那支毛筆,邊走近邊說:“皇兄,何事怒氣沖沖?可惜了這支上等的玉露金峰筆。”

沐天琦移動眼珠子,瞥了一眼,冷冷地問道:“七弟,丞相是否有異心?別跟朕說你不知情!”

七王爺将毛筆放于桌上,恭敬地道:“皇兄,丞相是否有異心,難道您會不知道?丞相一向謹而慎行,就算有異心,也不會露馬腳,讓別人來抓啊!在臣弟看來,丞相一直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對皇兄您也是忠言規谏,盡職盡責。臣弟實在挑不出他有什麽毛病,更何況是異心。”

沐天琦剜了他一眼,道:“哦!七弟你還會替人說好話?這倒是件稀奇事!”

“咯噔”一下,七王爺的心吊到了喉嚨口,但仍舊一臉平靜,輕笑一聲,道:“皇兄!臣弟不曾說人好話,那是之前還沒遇到好到足夠讓臣弟誇贊之人。關水城偶遇丞相,又一起處理公務,而丞相的能力與才情,那是有目共睹的!臣弟自然對他略有好感。”

自圓其說是最費腦力的謊言。生怕一個不小心自相矛盾,謊言就不攻自破。

七王爺靜等皇帝下文。沐天琦眯起龍眼,像是X射線般要将他射穿。

對他略有好感?哼!是有心想拉攏他吧。他的七弟可不是個游手好閑的廢材王爺,也不是個會做多餘事情的人。

“是嗎?丞相竟然這麽能得人心,朕都有些恐慌了!”皇帝輕吐雲霧,可這話把七王爺吓得夠嗆。

“皇……皇兄,言重了!”原來還利索的嘴,一下變成了大舌頭。

沐天琦見他如此,內心鄙夷:果真沒出息!他揮揮衣袖,不耐煩道:“沒事就給朕退下!”

“有事!當然有事!”七王爺狗腿道,“臣弟聽說那大澤朝要來和親,而且是公主與王子一起來的,這不是想讓皇兄給臣弟撮合撮合嗎?”

“哦!七弟對那大澤公主有興趣?”和親一事已有多日,消息應該傳遍京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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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這不聽說是個大美人嗎?臣弟我到現在還沒成親,就想娶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為妻,還望皇兄成全。”

“知道了!反正先等丞相回京了。屆時朕會舉辦一場盛大的皇宮宴會,到時候會邀請各大臣子以及家眷同行。你若有本事出彩,奪得公主的青睐那朕肯定成全你。”

“得嘞!謝皇兄!那臣弟先告辭了!”七王爺開開心心地退了出去,滿面春風。

“哼,沒出息的東西!”皇帝暗嗤一聲。

湛藍湛藍的天空,偶有幾朵白雲在慢慢移動,化為萬千形态。春風徐徐,布簾飄飄。

夕小澄躺在豪華大馬車裏,望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外景,好不惬意。

馬車“噠噠噠”地以不颠着她、不磕着她為前提的速度朝着目的地奔馳着。

她身下還墊着楊挺送的老虎皮,柔滑暖和又不悶熱;身上蓋着一塊薄薄的絲綢被,不會着涼;身邊坐着賞心悅目的夫君,他一邊喂她吃零嘴,一邊管自己看書。

她當下感嘆:連一心二用的時候他都可以這麽迷人。就她一個人欣賞會不會太浪費了點?她拼命搖頭,立即否定剛才的想法:他是她的所有物,不能讓別人看到這麽攝人心魄的他,不然會有好幾個長文公主出現的。

不過小豆要是能一起來的話,她一定會更加開心的。由于小豆脫不去山寨份子的身份,帶回京城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能讓他留在山寨裏了。在走之前,他來房間裏看過她,就當告別。

想到小豆,夕小澄稍顯憂傷,不過馬上被劉禹承塞過來的水果甜到了心坎裏。

心裏直唱着甜蜜蜜,猶如一個花癡。神啊,好想停留在這幸福的一刻。

可惜神假裝耳聾了,聽不到她的禱告。一切該繼續的還是要繼續。

不過某人正襟危坐地看着書,實際上神思已經飛遠了。夕小澄只見到他在認真地看書,但沒注意到他不知從何時起未曾翻過一頁。

他回想起臨別之際,楊挺等人前來送行。夕小澄已被擡進馬車裏安置好後,楊挺才大聲說道:“劉丞相,一路走好!本大王從不言謝,今日卻是破例對你道聲感謝!”

他朝楊挺點點頭,卻被楊挺抓住肩膀,附耳小聲道:“謝禮,本大王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五天後找個大夫替夕……替你夫人把個脈!”

楊挺退開身去,就見劉禹承不解其意。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目送他們一行人下山離去。

笑着笑着,最後變了味,恢複了原來的面無表情。

秦醫在一旁搖頭嘆息:“人都走了,再看下去她也不會回來的。”

楊挺一動沒動,似是未聽見秦醫的揶揄。

二原拉過秦醫,走到一旁小徑上,才輕聲道:“秦大夫,看樣子您跟我們大王暗通款曲很多年了吧?”

“這暗通曲款也太不合适了點吧!本公子是大大方方與你們大王正常聯絡的,又不是斷袖!只不過這次人員傷亡慘重,本公子才露的面。”不然他可不想跟一群臭汗淋漓的武夫呆在一塊,上次趁夜來過一趟就差點被熏死。秦醫甩開折扇,悠悠地扇了兩扇。

見秦醫有些氣惱,二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賠禮道歉:“是,是!秦大夫說得是!我就是粗人一個,不怎麽會說話,亂用字眼也是常事,還請您莫生氣。對于您救了我大哥一命之事,我還得說聲感謝呢!”

秦醫擺擺扇子,道:“這倒不必!只要是楊兄的弟兄受傷,本公子自當不遺餘力地去挽救。”

探頭望了一眼那邊伫立成一道風景的楊挺,二原又說道:“秦大夫,既然如此,那您可否再救衆弟兄一命!”

秦醫對着二原上下觀察一番:“怎麽?你們……都受傷了?”

二原點點頭,用手指點了點心髒:“心傷!”見秦醫不明白,二原小聲解釋道:“那日山崖下,秦大夫也在場。大王要治衆弟兄的罪,苦于夫人病危而未曾降罪,說是讓夫人來裁決。可眼下夫人被那勞什子的丞相給拐跑了,別看我們大王表面平靜如水,等會兒傷心難過時,一怒之下必定拿之前的事情出氣……”

原來是這麽回事!秦醫有些哭笑不得!收起扇子,拍了拍二原的肩膀,寬慰道:“唉,兄弟!你們大王老早忘了!就你們自己還耿耿于懷吧!瞧這黑眼圈,多久沒睡好了!今天開始放心安睡吧,否則不用等你們大王來處置,你們就已經精力衰竭而亡了。”他最清楚楊挺的性格了,自己的弟兄哪舍得為點破事而受到重罰!

山路彎彎,眼前的馬車漸行漸遠,成為一團影,成為一個點最後消失在某個拐點。楊挺沒有站在最高處去追尋那僅存的一點思念,也沒有真正坦白最後的心聲。

他沒資格說成全,更沒資格要求她留下。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比她還重要!

“二原,本大王記得上次你們因辦事不力的罪責由夫人發落的是吧?”楊挺身形未動,氣勢先動,聲音宏亮道。

二原被秦醫開導後的心一下又緊繃起來,他說什麽來着,他就知道大王沒忘記。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委屈的小眼神看着秦醫一眼,才小跑到楊挺身邊。

秦醫尴尬地對他笑了笑,楊挺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是說這事的時候嗎?真是狠狠打了他一臉耳刮子。

“夫人去養傷了,也沒說發不發落,只好由本大王親自發落了。你帶着弟兄們上下山來回各跑十圈。記住,是跑到山頂!”楊挺沒看到二原驚恐的小眼神,轉身回了山寨。

十圈?他沒聽錯吧!上下山十圈!知道這山有多高嗎?知道這路有多彎嗎?知道十圈有多遠嗎?這得跑個四天四夜啊!

二原可憐巴巴地看着秦醫,用眼神告訴他:“秦大夫,我的黑眼圈恐怕還會加重的!”

秦醫萬分同情地甩了個眼神給他:“兄弟,保重!十圈後若腿斷了,放心,本公子會替你們治好的!”

……

“左鷹,你給本公主讓開!本公主要下馬車!”坐在一輛小馬車裏的長文公主,氣急敗壞,大喊大叫道。她不甘心,很不甘心!一覺醒來,發現所有事情都不對勁。憑什麽她堂堂一國公主的身份,坐的是如此低廉的馬車,憑什麽自己未來的夫君要陪伴在那個醜女人身邊,憑什麽他們有說有笑,她就得孤單一人?

她恨地直咬牙。她用盡手段,費盡心機,動心忍性,熬過了漫長的幾個月,終于等來了自己的春天。本當是歡天喜地的日子,卻出來一個醜女人,重新搶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她要殺了那個醜女人。她要讓她知道,與公主搶東西的後果很嚴重。

長文公主雙眼含恨,整個人瘋癫地不行。在狹小的馬車裏她又蹦又跳,又喊又叫,撩開車簾對着左鷹又抓又打,又掐又咬,無所不用其極。

可憐了左鷹,忍着痛,還要專心駕着馬車,此時山路正逢颠簸崎岖,若被她一扯帶偏方向,就有可能跌入懸崖,葬身崖底。

他怎麽就那麽倒黴,又與這破公主扯一塊兒去了。他能再喂她一次迷丸嗎?讓她睡會,世界就會安靜許多。可惜不行,迷丸要隔一天一夜後才會再顯效果。

看着前面那輛豪華大馬車,他心生羨慕。只能等會休息時,與右隼商量一下,交換馬車,不然他不被痛死,也會被煩死的。

夕小澄隐約聽見後方傳來一些怪聲,豎着耳朵,排除幹擾,仔細地聽那個聲音。

很熟悉,嗯,不會錯,是長文公主的叫喊聲。這輩子她都忘不了她那尖銳的嗓音,有多麽的刺耳,有多麽的難聽!

她扯了扯手邊的衣角,衣角的主人從書後伸出臉來,問道:“怎麽了?”

“你不去看一下長文公主?”她望着他,貌似她的情緒很不正常。

劉禹承又把臉放回書後,道:“你不吃醋我就去看她!”

抛了個白色的媚眼給他。吃醋?她還吃醬油呢,閑(鹹)得慌!這不是為他的前途着想!路上伺候好公主,公主回去找皇帝美言幾句,大把大把的黃金、珠寶甚至土地就嘩啦啦地賞賜下來了。

這賺錢多容易啊!

“唉,我說,她要是在皇帝面前告你虐待,皇帝肯定會降罪給你,你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可憐我還要跟你回去一起受罰。”夕小澄撇着嘴繼續鼓動道。

劉禹承這回放下了手中的書,認真地想了想道:“夫人所言極是。那夫君我只好去安撫一下公主了!”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臉糾結又狀似認真地問道:“不過,這公主若用身份威脅我,讓我對她動手動腳,我是該動呢還是該看着她自己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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