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午宴
宴客場上氣氛突然冷了下來。
“哈哈哈！”而此時大将軍的笑聲卻鋪天蓋地而來，整個宴客場充斥着他豪放的聲音，“年輕人，老夫欣賞你的膽識。在這種大好日子裏，不說其他，老夫先恭喜你了。”說完便拱了拱手以示恭喜。
由大将軍開了頭先，衆官員們趁勢陸續表達了自己的恭賀之詞和随禮。
劉禹承豪不客氣地一一謝過并收下，最後轉身，矛頭直指七王爺道：“七王爺，您就沒有要表示的嗎？今日可是你親妹妹出嫁！做哥哥的總得有所表示吧！”
突然被點名的七王爺怔了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呵呵兩聲：“那是自然！本王早已命人準備好了，奈何今日早上突遇皇上急召，就沒有随身攜帶。去了皇上那，看時間也晚了，就直接來這裏了。反正晚上還要去皇宮吃家宴，到時本王再送去也不遲！”
哼！編，繼續編，還送禮送到皇宮去？公主已經出嫁，晚上丞相府還要再宴請一餐，他不來丞相府卻跑去皇宮置辦的親屬酒宴，這禮是要送給皇帝嗎？劉禹承暗自腹诽，怕是沒準備或者不想給吧！這借口找的讓人很不舒服。
不過話又說回來，畢竟不是同母的妹妹，皇帝還差點将他殺了，他怎麽可能有那份好心呢？
該收的禮都收了，劉禹承忽然嘴角一彎，露了個笑臉，大聲喊道：“上菜！”
所有人落了座，各懷心思又心照不宣地繼續談着天說着地唠着嗑，宴客場又恢複了熱鬧。
作為新郎，劉禹承得一桌一桌地敬酒。大将軍這桌離得比較遠，旁邊的一個官員上前先敬大将軍一杯，湊近了小聲說道：“大将軍好酒量！下官佩服！只是這梁上小醜越了位，真不知死活。”
低聲淺笑，大将軍擺擺手，謙虛道：“李大人千萬別這麽說！今日老夫不是主角，也不便在此議論是非。下回咱們可回府細說！”
李大人聞言微點頭顱敬完就回了座位，深知此處不是談話之地，也就閉了嘴。
坐在大将軍左邊的是靳彙慧，從劉禹承出現在她面前開始，她的眼睛就一直随着那道天藍色的影子游動，心無旁骛、目不斜視！
靳彙傑看出異樣，想阻止他妹妹對劉禹承赤裸裸的愛慕之情，可中間隔着個如山一般的父親，只能連連嘆氣，外加時不時地搖頭。
大将軍豈會看不出兩人各自的情緒。他放下筷子，拍了拍靳彙傑的肩胛骨，安慰道：“別擔心，女孩子嗎總有情窦初開之時。我們若阻攔，她只會越來勁。順其自然，她自會知道這個男人到底适不适合她。”
“可是爹，你也知道彙慧的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她若像公主那般執意要嫁給劉禹承，那該如何是好？”靳彙傑的擔心不無道理，先有公主為例，落了個小妾的下場，他妹妹何德何能，能入得了劉禹承的法眼，估計下場會比公主還要慘。做哥哥的也是相當心累，不僅要照顧妹妹的衣食住行，還要關心她的感情生活，幫她撥亂反正。
Advertisement
“她若真想嫁，那就嫁吧！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一切後果必自負！她已成年，我們只能做她最後的依仗，而不是替她安排好一切。你記住，千萬不要阻撓，否則适得其反。”大将軍再次鄭重地告誡靳彙傑，讓其不能莽撞行事。
可大将軍的話非但沒有安撫到靳彙傑，反而讓他的擔心上升到另一個層面。大将軍的子女就只有他們兄妹倆。母親早逝，大将軍未曾續弦。可大将軍又常年駐守邊疆要塞，保家衛國，無暇照顧他倆。兄妹倆雖有奶媽照料，但實際上一直是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比一般的兄妹要來得深厚，做哥哥的也就自然而然地擔起了父親的這個角色。
對于靳彙慧的感情，他向來看重。以前他怕妹妹不小心愛上哪個混蛋，那這輩子就完了，後來才發現他妹妹其實沒有他想得那麽沒腦子，她的眼界還蠻高的，對劉禹承的倍感仰慕，他倒是不擔心了，可是目前劉禹承對公主的冷酷态度，從反面看出劉禹承對感情太專一，除了那個十裏聘禮的夫人，其他女子在他眼中不過是個任何人。哪怕那位夫人在外名聲敗壞，聲譽全無，他依然只愛着那個人，不給別的女子一點機會。
他相信在座的官場大佬，都感覺出劉禹承今日的氣勢淩厲與不容違抗。他敢公然羞辱公主，或許是皇帝默許的又或是皇家情薄，皇帝應該與他做了一筆不小的交易，公主就成了交易下的犧牲品。
若是他，他不會把自己的妹妹推向火坑。
這樣的人，若互相愛上就是一輩子不離不棄相守相依，可他妹妹終究還是錯過了，注定單相思，何必要相思。劉禹承心裏有了那個人後，他對其他女子來說就是毒。不靠近則已，一靠近就如同飛蛾撲火般地尋死。
他要掐滅靳彙慧心中已燃起的情愛之火，才能保證她不被燒得體無完膚。
緩緩地，劉禹承一手拿酒壺，一手端酒杯，走向了他們這桌。
靳彙慧眼都直了，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大家側目奇怪地看着她，她卻着了魔般瞳孔中只裝下了那個天藍色的他，臉頰緋紅。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平時舞刀弄槍的她都習慣粗言豪語，沒有一絲女兒家的溫婉。今日很意外，女兒家該有的嬌羞和柔情一覽無遺。
近了，又近了，就在咫尺，她的心髒“突突突”地跳個不停。
劉禹承眼光始終落在大将軍的身上，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
他走到大将軍身邊：“大将軍，劉某敬你一杯。”說着給大将軍斟滿了酒，“大将軍是我朝開國大英雄，安定四方，平定天下，功勞不可估量，劉某十分仰仗你。日後還請大将軍多多提點與支持，晚輩在這先幹為敬。”
一仰頭，如數倒進了嘴裏。液體從口舌開始燒到腸內，餘香陣陣。
“好酒！”大将軍一飲而盡，哈哈一笑道，“劉丞相謙虛了。年少有為，足智多謀，也形容不了你一身的才幹。”
“謝大将軍贊賞，劉某受之有愧。大将軍請随意，招待不周，請見諒！”劉禹承秉持着如沐春風的微笑道。
“丞相自便！”大将軍做了“請”的手勢，說道。
劉禹承對着大将軍微一欠身，随即開始其他桌子的敬酒。轉身的那一刻，他收斂了笑容：“哼，老狐貍。”
全程他都沒有顧得上看一眼靳彙慧，靳彙慧傻傻得站着，看着他走遠，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看不到今日如此漂亮的她。他剛才明明就站在她身邊，卻咫尺天涯。
他敬了一圈下來，賓客們也差不多酒足飯飽了，三三兩兩地過來與他告辭。
而另一邊被徹頭徹尾冷落的新娘子，睜着大眼，靜坐床沿多時。
她一踏進西廂房的那瞬，心就被淩遲肉絞一般，疼得血肉模糊。當左鷹領命帶她進府時，她陡然心生希望，心下一陣竊喜，或許他沒有拒她于千裏之外。丞相府她熟，很熟，非常熟，所以當左鷹領着她一步一步朝着西廂房的方向前進時，心一點點地龜裂開來，最後在那座看似冷宮的破屋子前，她笑了，紅唇皓齒，笑顏如花。
心墜入冰窖，她看來是瘋了。
好在劉禹承做得還不是太絕，他至少有讓人打掃過，整理過，修葺過，但無論如何它看上去還是那麽殘破而簡陋。
宮中過慣錦衣玉食生活的她，渾身不自在，就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啃食着她的肌膚，萬分難受。
是了，他想讓她知難而退！
可是激流勇進豈不是更激勵人！
唇角上揚！
此時吃飽喝足的夕小澄舔着唇，想道：“這酒席的菜肴還不賴嘛！哼！誰說他不上心來着，請來的廚師手藝比她那次的還要好。這家夥看似沒準備，其實暗暗地都準備好了。”
想到這，她撅起嘴巴老大不高興了！
女人的虛榮心和攀比心理在此時被無限激發出來。并非刻意，只是因為新郎是同一個，對于此生最重要的人，他所做的一切，就會無比在乎，有些時候還會無比小氣，更何況是他的第二場婚禮。
她不是聖賢，難免會有醋意大發的時候。
正當她心裏冒着酸溜溜的氣泡時，一個天藍色身影出現在她的餘光裏。
“小夕，我回來了！”不平常的日子裏最平常的話。
夕小澄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什麽情況？他做錯什麽事了嗎？自我檢讨一下！好像沒有啊！劉禹承皺着眉頭。他自然想不到她會因一頓飯引發大海一般的醋意，進而生了悶氣。
“對不起！我晚回來了！”不管如何先認錯就對了，原因嗎也随便胡谄一個，就算猜不中原因，至少得讓她知道他有在好好反省。
這種認錯态度，對夕小澄來說特別有效果。
果然……
她轉過來頭來，看着他：“嗯，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她得了臺階就下，不可能告訴他生氣的真正原因，省的他得意忘形。
劉禹承坐在床沿邊，握着她的手，親了一下她的手背，道：“小夕，我現在是找了借口抽空回來跟你說一下晚宴上可能會有些動靜，你不必慌，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只是吵鬧聲會比較大，可能會吓着你。”
“你要幹什麽大事嗎？”還是在自己的成親酒宴上，這不是煞風景嗎？她不解地問道，心中有些隐隐擔憂。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做丞相，不僅會文，還得會武，不然怎麽全身而退。
他笑而不答，神秘兮兮地說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個回答很欠扁！夕小澄咬咬牙，抿抿嘴，但又無法，他不想說，別人是沒辦法從他嘴裏撬任何消息來的。沒受傷的時候，她還可以耍賴耍狠，死纏爛打讓他吐出來，受傷後就不一樣了，他會跑，但她只能在床上。
“你先睡個午覺，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照顧好自己！”劉禹承說完，放下她的手，給她掖好被子，轉身想走，卻被一只手拉住了，同時“嘶”地一聲，從夕小澄嘴裏蹦了出來。
他連忙蹲下身，着急給她檢查手臂：“哪裏扯到了？我給你檢查一下！”他邊檢查邊心疼道，“讓你別動，你就是不聽。手拉傷了怎麽辦？”
檢查下來，幸好沒事，不然又要多躺幾天了。
她這才緩過痛楚，咬着牙擠出了讓他哭笑不得的幾個字：“收了多少随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