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婚禮前奏
“嘿嘿,這你們就錯了。”突然出現一個婦人,年紀四五十的模樣,長着一張衆生相,一臉神秘兮兮地說道,“我侄女的外甥女的表妹就在府裏當奴婢。聽她說,丞相夫人是被人陷害的,那些市井流言,其實都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就是要讓咱們丞相夫人身敗名裂。”
旁邊的百姓搖頭質疑道:“不可能吧!這樣做有什麽意思呢?”
婦人一臉“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的神情瞅着他們道:“嫉妒呗!赤裸裸地嫉妒呀。想想當初咱丞相的十裏聘禮迎紅妝,不要說與夫人同齡的姑娘家會嫉妒,連我這個老婦人也嫉妒得很呢!如果夫人真如謠言一般品行不端,咱智慧超群的丞相大人早就一腳踢出門外了!也不想想,咱丞相大人多睿智啊,哪那麽容易被人蠱惑了去。反過來說容易被蠱惑的人,也成不了什麽大氣候,更登不上丞相之位。”
那婦人說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字字入心。稍微明白點的人呢,聽她一席話,自然也就懂了,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誰是誰非不能亂判,謠言止于智者。而有些頑固不化的人呢,先入為主的觀念深入骨髓,任憑別人怎麽據理力争,他們都不會動搖半分。
“嗯,想來也是。咱們丞相大人正直善良,捐了好多俸銀給咱們百姓。如果他受那惡……嗯夫人掌控,也不會大方出手了!除非夫人也是個良善之人,指點丞相寬厚待人。”
“你們別聽她亂說。那惡婦不會生孩子總是事實吧,找了多少大夫給她治病了,依我看吶,那惡婦不止流過一次,不然怎麽可能懷不上呢!唉,可憐丞相大人,後繼無人。現在終于喜得佳人,結果還被那惡婦壓在底下翻不了身。一個不會生蛋的母雞,有什麽用?”
“唉唉唉,說話小心點。搞得你看到過人家請了很多大夫似的。”
“切,流言都傳遍了,根本不用看啊……”
正當大夥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花轎從宮門口徐徐出來了。
衆人停止了争論,眼睛都直直地朝着花轎處看去。
沒有樂器伴奏,沒有新郎親迎,也沒有媒妁簇擁,只餘一隊聲勢浩大的人馬。但人數多不代表就有氣勢。整個隊伍都有些局促和尴尬。
花轎在正中央,由八個穿着喜氣服飾的壯漢擡着,前後各八位宮女和十六位侍衛整齊地排列着,宮女們手裏都拎着一只竹制花籃,不間斷地撒着花瓣,走過之處,香氣氤氲而散。
花轎很奢華,頂上是一只金色展翅的鳳凰,昭示着裏面坐着的人貴不可言。花轎的四個角各鑲嵌着一串琉璃珠,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好不刺眼。花轎簾子是用絲綢做的淡粉色薄紗,随風飄舞着,仙氣十足,遠遠地望過去,裏面朦胧的影子甚是美麗。
大夥紛紛側目!這就是皇家的氣派。花轎上的任何一個地方,若賣了,夠一個普通百姓家庭半生的生活了。
氣派是有了,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落寞孤寂感。根本就比不上那次的十裏聘禮迎紅妝的場面。原本以為丞相娶公主,應該搞得比上次更風光,更盛大,讓人跌碎眼珠子的是,公主成了小妾,丞相壓根就沒重視過這次的婚禮。
坐在花轎裏的長文,妝容精致優雅,卻絲毫沒有喜悅之情。頭頂黃金制成的鳳冠,身披流雲織錦的霞服,耳挂上等玉墜,脖頸處繞着黃金鳳飾項鏈,手腕上纏着金銀手镯,一身貴重無比的行頭,也難掩寂寥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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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眼無神,呆滞地盯着前方的某一處,像個易碎的瓷娃娃般端莊大氣地盤坐在雪綢墊子上,一動不動。
他沒來!她一邊高興終于就能成為他的新娘一邊緊張地等着他的到來,等着等着,她變得忐忑不安,可最終當麽麽喊着“吉時已到”時,他仍舊沒來、沒來迎親!最後的一絲希冀燃滅!
冷凝的表情,詭異的笑容,此刻彰顯了出來,長文低低吟道:“既然你對我不義,那就別怪我無情!夕小澄,你給本公主等着!”
夕小澄瞅着那個比烏龜動作還要慢的男人,心裏一陣好笑。剛才左鷹來報,說公主的花轎已到府門口,需要他去踢轎。可這人都到門口了,他竟然還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晾着新娘一隊人馬在外面等候他這個新郎。
這樣下去吉時一過,堂都不用拜了。等等,難道這貨是故意的?就算不拜堂,那總得先讓人将他們一并請進府再說啊,這青天白日的,又是公主出嫁,門口肯定會有很多百姓來觀摩,讓他們在門口幹等着,沒有鞭炮聲,沒有喜樂聲,安靜地未免也太丢臉了點。
而且坊間關于她的傳聞已經相當難聽,這回估計又得加幾宗罪了。比如公主出嫁受委屈,皆因丞相夫人善妒,再如公主一夜成妾,丞相夫人“功不可沒”……反正她的名聲敗壞得夠徹底了,也不在乎多加幾項罪名。
只是他這麽對長文,她都能想到長文以後會怎麽報複回來。當然長文只會對付她這個情敵,而不會去報複她最愛的劉禹承。
“公子,七王爺來了,已在前廳等候!探子來報,再過半柱香時間,會有一批官員到府。”左鷹在門外通報。
一批官員?這得有多少人?估計還帶着家眷吧!夕小澄皺皺眉,想當初她嫁給他的時候,正值朝堂整頓期,門庭冷落賓客稀,酒席也就擺了八桌而已,還空了一桌,那空出來的一桌還是當朝大将軍一家的座位。為什麽他們一家會缺席,具體原因不明,表象原因據說是大将軍那天正好染了風寒,全家人必須在床前候着照顧他。
這得是得了多嚴重的風寒,才需要那麽多人伺候?真相不得而知!
劉禹承扣好最後一顆盤扣,對着外面說道:“嗯!我這就過去!”
夕小澄這才發現他穿了一件很不符合身份的外衫,應該說是外衫的顏色不符合今天的主題。那是一件天藍色的外衫。嗯,天藍色!就算他事先沒籌辦婚禮的衣物,可之前成過親,舊的總可以湊和着用吧,再不濟也可以找一件桔紅色或者玫紅色等暖色調的外衫将就一下。有誰成親會穿這顏色的衣服,至今為止她只見過他這麽一個,要麽就是她頭發長見識短,沒見過這麽新穎的婚禮顏色。
“好看嗎?”他在出門之前,征詢了自家夫人的意見,雙手往兩側伸展開來,任由夕小澄鑒定。他見她張大嘴巴,表情好不驚訝,又問道:“夫人,你相公我如何?”
拿出犀利的眼神,她說道:“嗯,不錯!膚白貌美,天藍衫更襯得你美不勝收。”鑒定完畢,報告完畢。
“那就好!夫人滿意我就放心!”說完,他開門就走了,留下一個極燦爛的微笑給她。
她見着那微笑,頭暈目眩。怎麽辦,睡了一覺醒來,怎麽就變了個人似的?變聰明了那還賺到了,就別怕是個傻子吧!
不光是夕小澄有這樣的想法,連門外候着的左鷹右隼也是一臉驚訝地盯着他瞧,眼皮都沒眨一下。
公子不會是受什麽刺激了吧?左鷹用眼神詢問右隼。
不知道。今天難道不是公子的大婚之日嗎?右隼同樣用眼神回道。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左鷹有些茫然,用不确定的眼神回答道。
切!廢話真多!你還不快跟上去,公子都走遠了!右隼鄙視得瞅了他一眼,繼續堅守着保護夫人的崗位。
前廳。
七王爺翹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品着茶。見劉禹承踩着閑散的步調走了進來,身上的天藍色衣衫格外紮眼,他立馬放下手中的杯具,起身迎上去,興師問罪道:“好你個劉禹承,晾着我皇妹不管,自己卻在溫柔鄉裏爬不起來。你眼裏還有沒有皇上?”眼神中卻透着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有啊!”劉禹承繞過他,淡然地回道。
“那你還如此為難皇妹?”他繼續不鹹不淡地問道。
劉禹承瞥了他一眼,坐在上座:“不是我為難她,是她為難我,也是她自己為難自己。與我何幹?”
“劉禹承,你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啊!瞧着本王那皇妹,雖不及你夫人那沉魚之資,但好歹也稱得上美人這一詞,你……”
“停!你今日是來喝喜酒的嗎?若是,則歡迎,若不是,請出門左拐,不送!”不想聽他的廢話,劉禹承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這七王爺何時對長文如此上心了?不過就是為了打發時間調侃他來着。他可沒時間對付七王爺,等會賓客上門,他還得去招待呢。
“公子,各位大人已進府,我已安排他們入了席。”左鷹匆匆跑進來彙報即時情況,“還有,這次大将軍帶着大公子和大小姐一同前來道賀。我趕在他們到來之前,已将公主安頓在西廂房裏了!”
西廂房?哼,這劉禹承還真夠狠的,若他沒記錯的話,西廂房以前是一座廢棄樓房,破牆殘瓦,年久失修,搖搖欲墜,而且還比較偏。這無疑是丞相府的冷宮啊!七王爺不禁唏噓不已。果然丞相大人不好惹,連美人計都不管用……這可就難辦了……
劉禹承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又看向七王爺,道,“王爺,不介意的話,與我一同前去筵席!”
“卻之不恭,卻之不恭!”七王爺賤兮兮地陪笑道。
等他倆走到酒宴地點時,偌大的露天宴客場地,總共設了二十六桌,高朋滿座,來得都是朝堂上身居要職的重臣,都在彼此寒暄,家眷們吃着桌上的小點心,嬉笑着聊着天,好不熱鬧。
大家見款款而來的劉禹承未穿紅豔豔的喜服,而是一件素雅的衣衫,登時都擰着眉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疑惑不解。
“各位遠道而來,令丞相府頓時蓬荜生輝,恕劉某招待不周,還請各位大人見諒見諒。今日劉某宴請各位,只是小喜事一樁,還請各位大人用餐愉快。”趁大家在怔愣期間,劉禹承先聲奪人。
他所謂的“只是小喜事一樁”,言語中充滿着不屑與不滿,令在座的官場老狐貍們說不出已到喉嚨口的“恭喜”二字。久經官場的他們不敢相信自己也會有這種窘迫的時候,關鍵還是因為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輕飄飄說出的話。
他身穿藍色衣服,言語輕佻,對公主大為不敬。這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