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毛是一只聰明伶俐的金毛犬，每天早晨都會趕在鬧鐘響之前，堅持不懈的把姜未舔醒。

如果姜未想睡懶覺，就會把卧室門鎖上，這樣撓幾下門板進不了卧室的大毛就會自己打發時間去。顯然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勞心，姜未忘記鎖門了。

大毛向往常一樣拱開卧室門，看起來輕手輕腳、偷偷摸摸地靠近床。它卧在床邊，腦袋擱在床上，圓眼睛盯着還在熟睡的姜未。

看了一會兒的大毛吸吸鼻子，輕巧地跳上床，沒有去騷擾姜未，反而靠近昨天就一直很感興趣的樂珊。

樂珊小小一只睡得正香，她已經踢開自己的小手帕，鑽進姜未的被子裏。

大毛尾巴歡快地搖幾下，前爪按着被子，撅起屁股，熱情地舔了樂珊一下，幾乎把樂珊的整個臉蛋都照顧到了。

樂珊皺皺眉毛，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蛋，眼皮抖抖，像是馬上就要睜開眼睛了。

大毛似乎覺得一下子就舔完太不熱情了，立馬又伸出舌頭，想要再補一次。

樂珊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清醒的。

她看到大毛粉紅色的舌頭，它嘴邊的尖牙，還有撲面而來的溫熱鼻息。

要被吃了！

樂珊感覺自己有一瞬間的窒息，她連驚叫都沒有來得及，抓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蓋。發現拽不動被子，立馬調整姿勢，翻身鑽進被窩裏。

撲空的大毛低頭，看着眼下被子鼓起的一小團，鼻子湊近嗅嗅。

樂珊鑽進被子裏，沒頭沒腦地爬起來，她撅着屁股，很有信心的感覺自己在急速爬行，正在遠離頭頂的大毛。

她一腦袋撞上大毛擱在被面上的爪子，阻礙使樂珊不得不改變方向，她更害怕大毛隔着被子按住她。

被子裏有點暗，她搞不清楚自己在朝哪裏爬，但隐約能看見她鑽進來的邊緣透着光，而另一側顏色要暗得多。

大毛腦袋一直跟着樂珊，使勁兒湊近，嗅了嗅那小小的、不停移動的一團。

樂珊覺得自己的屁股被撞了一下。

“……”這種感覺十分尴尬呀，尤其是想到以前常常看到狗狗們互嗅屁股的場景——樂珊加快了爬行速度。

她感覺到自己撞到了什麽，伸手摸摸。

這個時候眼睛已經适應了昏暗的光線，通過視覺和觸覺的結合，辨認出眼前的東西就是姜未的手掌。

大毛隔着被子，又一次好奇地伸爪按了按樂珊，樂珊被按趴下去。

感覺到大毛移開爪子，樂珊立馬攀住姜未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背，順着胳膊，摸到了他的睡衣袖口。沒有絲毫猶豫，她一掀袖口，鑽了進去。

姜未的胳膊比洗臉池好爬多了，還是平放着。樂珊很快順着胳膊爬過袖管，轉過一個彎，爬到了更廣闊的一片天地——姜未的胸膛。

姜未還在熟睡，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發生的“生死追逐”，依舊沉浸在睡夢中。

樂珊趴在姜未的胸膛上，能從他胸膛有節奏的起伏上感受到他的睡眠質量。這讓樂珊恨不得咬姜未一口，可惜她現在費盡牙口的一咬，也只比得上蚊子的一叮。

可能隔了兩層布料，又緊緊依靠着姜未，樂珊有一定的安全感，不再慌亂的到處亂轉。她堅信，如果大毛有什麽動作，一定會先把姜未弄醒。

樂珊還是能感覺到被子外頭的大毛，但更多的感覺來自于手掌、腿和姜未皮膚接觸的部分。

以縮小後的樂珊看來，姜未的皮膚太粗糙，就是因為這種粗糙，才更有存在感，更讓樂珊覺得不自在。

雖然她和姜未青梅竹馬，但是有了性別意識之後，就沒有再坦誠相見和親密接觸過了，但現在樂珊直接碰到姜未的裸。體了。

于是樂珊把握機會，又摸了摸手掌下的皮膚，結實的、柔韌的皮膚，似乎能感受到肌膚的紋理。樂珊摸了摸姜未的皮膚，又反手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運動和不運動的感覺果然不一樣，大概就是走在席夢思床和木板床的差別吧。

她在思考的時候，仿佛聽到了大毛湊近的喘息聲，立馬繼續往前爬，途中按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樂珊繞過那個障礙物，覺得姜未身體的起伏更明顯了，甚至讓她有種“土地”不再平穩的感覺。好像在跳跳床的邊緣，而有個人踩在中間，落差讓她也不由自主的往中間滾。

一會兒凹陷一會兒鼓起，盡管頻率不大，幅度溫和，樂珊也昏頭昏腦的。被子外面的大毛端詳了好一陣，終于下定決心，伸出爪子，沖被子下面凸起來的一團拍下去。

樂珊再一次被拍趴下。

姜未有彈性的皮膚沒有讓她受傷，但是她感覺自己的手好像伸進個洞裏，好像……是姜未的肚臍呀。

是肚臍嗎？

樂珊摸了摸，她能感覺到肚臍周圍細軟的汗毛。而姜未的每一次呼吸，都帶得樂珊最中心蹭着。

摳肚臍眼兒會拉肚子。

樂珊撐着自己的身體，往後退着。

再往下就是腰部以下了……那是我不可以探索的領域，是未開發的新地圖。樂珊轉身，朝反方向爬動起來。

在途中又被大毛嗅了幾下，突然她意識到，再早之前碰到的東西，是姜未的……小說裏常常這麽形容的……朱果、小草莓、峰尖、雪中的一朵紅梅……剛剛竟然摸到點了。

不過，為什麽要這麽形容啊。行動中的樂珊也沒有停下大腦的活動。感覺自己好像樂·哥倫布·珊。

她感覺到壓在身上的布料變得輕多了，而光線也明亮起來，似乎能看到頭頂灰藍色的布料，而不遠處，有一條縫隙透進光來。

姜未新來的時候，看到大毛的大腦袋懸在自己胸脯上，兩只眼睛不知道盯着什麽，不停發出“嗚嗚”的細碎聲音。它的一只爪子擡起來，懸在半空中。

姜未擠擠眼睛，感覺眼前還有些模糊。

他打了個呵欠，感覺自己胸口有點癢，正要伸手去撓。

“汪。”大毛低吠了一聲，視線移向自己的胸口，姜未也低頭看去。

被子只蓋了半個胸膛，灰藍色的睡衣底下有一個小鼓包，越來越靠近扣子邊緣。一只小手抓住衣服的一邊，圓圓的腦袋拱來拱去，終于擠出來。兩粒扣子之間的間隙差不多正好一個小樂珊那麽大，她就從那裏鑽出來，深深的吸一口氣，一幅“終于又重見天日”的樣子。

姜未就這麽看着樂珊從自己衣服裏鑽出來，她在扭頭，和自己視線對上的時候，竟然還笑眯眯地說：“早上好！”

不好。

姜未提着樂珊背後的衣服，把她捏了起來，提在半空中。

“放我下來，姜未——”樂珊撲騰着短小的四肢，吆喝道。

“你怎麽……到處亂竄。”姜未問。

“你問你家大毛啊！”

大毛聽自己名字的反應很快，立馬咕嚕着靠近，再次熱情地舔了樂珊一下。

樂珊立馬像斷電一樣，垂着身體不動了。

姜未拍拍大毛的腦袋，大毛就戀戀不舍地下了床。

“樂珊？”姜未把樂珊提近一點，“你怎麽了？”

“聽說熊啊、青蛙、小燕子什麽的，從來不吃死掉的小動物。”樂珊細細的聲音傳過來。

“哦。”姜未挑眉，“我要不要把你放進大毛的飯盆，做個試驗。”

“不用了！”

樂珊和那個買家約好11點見面，本來是要兩個人一起吃飯的，雖然樂珊說自己不能久待，買家也沒有改變見面地點和時間。

吃過早飯，兩個人就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樂珊發現，自己雖然縮小，但是一直閑置在手機裏的一款app能夠派上用場，雖然用手指畫畫有點累，但是她也得一點點開始準備新的設計。

而姜未學建築，剛剛進一所設計院實習不久，活又多又雜。上周剛剛算完一套圖紙，周末才能閑一點，不然在家也得抱着圖紙軟件算。他就算閑下來也得不停看書，準備各種資格考試。

等時間差不多了，姜未換好衣服，他今天穿一身休閑裝，為得就是能把樂珊裝口袋裏。

樂珊把勾畫好的草稿保存好，看了一眼時間：“這麽早就要出發嗎？”

“我要順便去一趟寵物用品店。”

“大毛的狗糧吃完了嗎？”樂珊推着手機，看着姜未把手機裝好，“我記得我剛給它買了一大箱。”

“缺點其他東西。”姜未說着，把樂珊抓起來，塞進口袋裏，等進了汽車，又把她放進了專坐。

樂珊現在已經不反抗了，她站在置物櫃的洞裏，等姜未停車買好大毛的東西，又繼續開車。

“你們見面的地方是？”姜未開車的時候問道。

“貓咖，我不是把地址給你了嗎？”

“你們有說怎麽辨認對方嗎？”姜未劃了一下手機，開了導航。

“萬歲說她剛燙了卷發，是蜜糖棕色……我也想試試那種顏色，穿一條藍色的裙子，是那種粉藍色，今年很流行粉藍色呀，不過很挑膚色。”

這些亂七八糟的贅述都沒有得到姜未的注意，他只記住自己的關鍵詞，然後問道：“叫什麽？”

“對我三呼萬歲。”

“……”

“你也可以叫她萬歲。”

“……”

不想聽不想叫，想掉頭回家。

等姜未帶着樂珊到達那家貓咪咖啡店，在門口拖鞋洗手消毒，又被交代了各種注意事項，才被放進去。

店裏昏暗幽靜，各種貓爬架、貓屋錯落放着，地毯上散落着各種貓咪玩具。客人也不多，都安靜的喝着咖啡撸貓。

姜未掃了一眼，一下子鎖定目标。

他朝一張桌子靠近，樂珊的買家——卷發藍裙子的姑娘正端着一臺單反，貓腰對着隔壁桌面上的貓。

姜未停在桌邊。

那個姑娘感覺到光線的變化，擡起頭來，看向姜未。

“對我三呼萬歲？”姜未試探地小聲問，他的聲音幾乎要被偶爾傳來的貓叫聲淹沒。

那個姑娘聽到了，她還端着相機，似乎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幹嘛的，嘴巴張了張：

“額、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