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吻

人還沒從轎攆上下來,蕭予柔便歡喜地喚了一聲:“弟弟——”說罷一躍而下,拎起裙裾飛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蕭羽彥。

蕭予柔別無所長,唯獨是身姿□□,十分誘人。這一抱,蕭羽彥整個人便被埋進了她胸前,頓時有種泰山壓頂之感。

旁人若是不知,還以為她二人姐弟情深。事實上,兩人從小可沒少打架。但每次都是蕭羽彥倒黴,她打贏了,母妃便會揍她。因為身為男子,怎麽可以和女子一般見識?可打輸了,又會被父皇揍一頓。因為身為男子,連女子都打不過。蕭羽彥就在父皇母後的混合雙打中,長成了如今的小慫包。

這也就罷了,惹不起,蕭羽彥還是躲得起的。可她這個六姐,偏生隔三差五就要進宮來與她敘敘姐弟情。也是她,第一個對蕭羽彥的取向提出了置疑。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到來,八成就是來看熱鬧的。

果然,蕭予柔松開蕭羽彥之後,一雙烏黑的眼睛便滴溜溜在穆頃白身上打轉。蕭予柔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物,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府裏也養了不少的男寵。

蕭羽彥只是有那賊心沒那賊膽,可蕭予柔卻是個實幹派。府中男寵少說也有十幾個,每天輪着換兒,半個月都可以不重樣。

黎國雖然民風尚算開放,但公主府中養這麽多男寵,也着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但是五國的女子提起蕭予柔,無一不是嫉妒得口水都要滴下來。畢竟蕭予柔的眼光毒辣,每一個男寵來頭都不小。随便放在什麽地方,那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全部納入囊中。

饒是如此,蕭予柔看到穆頃白的時候,仍舊覺得眼前一亮。且不說此人長身玉立,風姿綽約。便是眉宇間流露的王者風範,便足以睥睨她府中所有的男寵。

她還想細看,蕭羽彥卻擋在了穆頃白的身前,一臉不痛快:“六姐,你怎麽來了?”

“二姐能來,我不能來麽?”蕭予柔挽住了蕭羽彥的胳膊,拉到一旁低聲道,“诶,弟弟,你什麽時候尋到了這麽個絕色人物,怎麽光是自己藏着,也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蕭羽彥瞪了她一眼,“我警告你,這人你可動不得。”

蕭予柔嗤之以鼻:“黎國境內,但凡是男子,有誰我動不得的。別的不說,我就我府上那個公輸良玉,當年也是墨家赫赫有名的機關師。楚王花了千金請他入朝為官,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拒絕了。到最後還不是被二姐我拿下了。”

所以她才不能讓她接近穆頃白。蕭予柔的可怕之處就在于,別的女子想都不敢肖想的男子,她翻手間就能握在掌心。而且還能讓他們死心塌地。

當然,蕭羽彥覺得,這和六姐這一張美豔不可方物的小臉蛋也是有關系的。若要說蕭予柔今生有何敗績,便是七歲那年,敗在了沅茹煙的手上。

“總之,你不準動他!”

“你說出個理由來,我若是覺得這理由足以說服我,我便答應你。”蕭予柔說着又向穆頃白遞了幾個秋波。然而穆頃白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這讓蕭予柔更加有興致了。

“因為……因為……他已經是我的人了!”蕭羽彥一字一頓強調道。

蕭予柔噗嗤一口笑了出來,捏了捏蕭羽彥的臉蛋:“傻弟弟,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嗎?何況你一個大男人,霸占着另一個男人,豈不是暴殄天物?”

蕭羽彥哼哼了一聲,推開了蕭予柔。她真是費事跟她多講,六姐這個人向來油鹽不進無法無天的。好在穆頃白要走了,她決計不會給她任何機會!

未央宮中忽然來了這麽多人,穆頃白處自然也立刻得到了消息。房中燃着蘇合香,味道有些濃郁,惹得他頗為心煩。

他沉着臉聽完了下屬的彙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驿館那裏昨日已經查驗過,确實沒有穆頃白的蹤跡。他早就懷疑穆頃白便是那個假公主。

昨日的一番敲山震虎,果然讓蕭羽彥有所行動。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去請蕭若水。

對于這個曾經和自己有過婚約,後來又在戰場上并肩作戰過的女子。他确實敬重有加,但也僅止于此。倘若她答應幫助蕭羽彥,此事便棘手了。

“如今宮中是什麽情況?”

“回大司馬,二公主和六公主進了未央宮,宮門緊閉,不知裏面情形如何。聽宮人說,裏面言笑晏晏,其樂融融。”

韓雲牧還欲多問,外面忽然有人求見。他沉聲道:“是何人求見?”

門口侍從答道:“回禀大司馬,未央宮的人。”

“請進來。”

不多時,一名宮人便大步走了進來,福身拜道:“大司馬大人,陛下召您前往未央宮一敘。”

“所為何事?”

“陛下說,今日二公主也在,想請大司馬同赴家宴,敘舊而已。”

提起敘舊兩個字,韓雲牧明知蕭羽彥在搞鬼,卻只得一口回絕了:“回去禀報陛下,我身體不适,不能前往赴宴了。”

宮人聞言,也不敢擡頭看大司馬是不是真的身體不适,道了聲喏,便退了出去。

一旁的屬下董路進言道:“陛下,那穆頃白很可能就在未央宮,為何不直接帶兵進去拿人?”

韓雲牧擡眼瞧了瞧董路,他立刻戰戰兢兢跪了下來:“屬下失言,請大司馬責罰。”

韓雲牧冷聲道:“帶兵前往未央宮,此事可大可小。若無證據,還會被人捏住把柄。”

“屬下不明白,朝中有誰敢對您的做法有何意見?”

“現在是看不出來。可以一旦有人舉起清君側的大旗,這事态便難以控制了。”

清君側這三個字的分量,董路是知道的。黎國當年奠定五雄之一的地位,便是因為□□皇帝帶兵響應清君側的號召,讨伐周天子身邊的佞臣。那一仗之後,周朝從此分崩離析。當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也因此族滅。

“你再命人前往未央宮打探消息,加強宮中四處出口的巡防。二公主一旦離開皇宮,立刻前來禀報。”

“喏。”董路應完便大步離去。

韓雲牧揉了揉眉心,才覺得眉宇間有些酸痛。他記得十年前,他第一次遇見蕭羽彥時,是在郊外圍獵。他剛剛在先皇面前耍了一套紅纓槍法,博得滿堂彩。中午有些疲累,便抱着劍在樹下小憩。

恍惚中,似乎有人伸手觸碰他的眉心。他警覺地反手扭住了那人的手,随後才睜開眼。卻發現是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正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他松了手,起身施禮。蕭羽彥吃痛地揉着手腕,卻一點都沒生氣,笑盈盈地看着他:“我認識你,你是方才耍紅纓槍的那個将軍。父皇還誇獎你來着。”

“屬下見過殿下。”

蕭羽彥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她仰着頭看着他,小小的臉上寫滿了崇敬,“你的紅纓槍耍得可真漂亮,我姐姐們都看呆了。你能教我嗎?”

“殿下想學?”

蕭羽彥用力點了點頭:“我也想變得像你這麽厲害,到時候就母妃一定很開心。姐姐們也都能由我來保護了!”

韓雲牧輕笑:“好,我教你。”

蕭羽彥高興地拍着手,忽然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認真道:“韓将軍,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可要少皺眉頭,不然就要像你爹爹那樣變成老頭子了。”說罷高興地蹦跳着跑開了。

可現在,他依舊總是皺着眉頭。但蕭羽彥見到他,卻再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傍晚時分,董路那邊傳來消息。二公主的轎攆備好,看樣子是要離宮了。韓雲牧整頓了一下周身的铠甲,大步向宣德門走去。

此刻的未央宮已經是燈火通明。蕭若水與蕭予柔正站在宮門口,靜靜地瞧着裏面的情形。

蕭予柔咋舌道:“二姐,弟弟這情況,咱們就放任着麽?”

蕭若水沉聲道:“予柔,陛下之事自有她自己的主意。如今我們君臣有別,你切不可橫加幹涉。”

“可你瞧瞧,這樣下去,咱們蕭氏一族的香火還有望麽?”

蕭若水望着裏面的兩道身影,心中不無擔憂。

而蕭羽彥卻還沉浸在分別的悲傷之中。她戀戀不舍地瞧着穆頃白,嘴上卻還要催促他趕緊離開。

“時辰不早了,你出了宮也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暴露身份,黎國可是有連坐的,百姓不會收留來路不明的人的。”事到臨頭,蕭羽彥縱然千般不舍,也只能送他離開。

穆頃白沒有答話,他凝神看着她。良久他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羽兒,我走了。”

蕭羽彥悶聲“嗯”了一聲,鼻子有些酸澀。穆頃白回頭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大步走向她。蕭羽彥還沒回過神,穆頃白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這個吻來得猝不及防,他的氣息撲面而來。蕭羽彥的心頓時劇烈跳動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穆頃白吻了她!今生今世,第一個吻她的男子!

可是,她剛剛才得到,卻又要馬上失去了……

穆頃白輕輕撫着她的臉頰,目光溫柔地注視着蕭羽彥,話卻是對雲洛說的:“雲洛,你在宮中,萬事要與羽兒商量。切不可惹是生非,她遇到了難事,你要幫她。”

雲洛撇了撇嘴:“知道了。”

穆頃白說完又将腰間的金錯刀抽了出來,塞進了蕭羽彥的手中:“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保護好自己。”

蕭羽彥重重點了點頭,眼眶終于是紅了,卻還是強忍着不要掉下眼淚。穆頃白看着她隐忍的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蕭羽彥失神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手中不由得握緊了那把金錯刀。

而宣德門外,董路匆匆趕來,周身的铠甲撞得叮當作響。他抱拳道:“大司馬,二公主并未走宣德門,而是去了承德門!”

韓雲牧目光凜然,高聲道:“你們,随我前往承德門!”

一衆烏衣鐵甲的禦林軍立刻整齊劃一地排成了隊列,跟随韓雲牧急速趕往承德門。

而轎攆之上,蕭若水神情冷峻,一只手按在了腰間的長劍上。蕭予柔瞥了眼後方擡轎子的高大身影,嘆了口氣:“二姐,弟弟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就這麽把人放走,還不如讓他跟我回府呢。”

蕭若水觑了她一眼:“你對此人最好不要肖想。”

“能不肖想麽?這可是公子頃白啊!”蕭予柔壓低了聲音,“就說咱們五國之內,哪個女子的梳妝盒裏不曾有過他的小像。五姐出嫁前還讓糖人張捏過他的糖人呢。”

蕭若水眯起了眼睛,冷聲道:“她還做過這等有失公主身份之事?”

蕭予柔立刻捂住了嘴:“我什麽都沒說。”

蕭若水冷哼了一聲,忽然一把按住了蕭予柔,低聲道:“有人馬靠近,你小心一些。”說罷又提高了聲音道,“六公主畏高,你們将轎攆擡低一些。”

轎夫們聞言,立刻壓低了身子,埋頭擡着兩人向承德門走去。

韓雲牧堪堪帶着禦林軍趕到了承德門口,遠遠便瞧見了二公主的鳳駕。故人相見,隔着遙遠的距離,兩人便看到了對方,齊齊握緊了腰間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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