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宛如智障
眼前發生的情況簡直不忍直視。看來這丫頭還是太嫩了,成大事還得靠她自己!
蕭羽彥故技重施,趁韓雲牧對付雲洛的空當,故技重施在碗上抹了藥。然後攏着袖子,事不關己地啧啧驚嘆道:“大司馬好身手。雲洛這丫頭真是自不量力,我回去要好好教教她做皇後的道理。”
韓雲牧轉過頭來,狐疑地看着蕭羽彥。
“做皇後的道理,不就是危難之時來救夫君麽?”
“她一個黃毛丫頭,不懂黎國的朝政。你我君臣一心,談什麽救不救的。”蕭羽彥捧起酒杯,“來,別理她,繼續喝!”
韓雲牧端起了酒杯,卻并未送到唇邊。他看着手中的酒,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我方才對你說,我喝下的第一杯酒,是你敬我的。我不喝酒,因為烈酒于我來說便是□□。喝完周身紅腫難忍,許久才能消除。”
這一番話讓蕭羽彥不由得怔住了,她沒想過那個專橫霸道的大司馬,原來也有這樣的弱點。可他在她大婚當天也喝了酒,方才還一口飲下了一整碗!
她伸手抓過韓雲牧的胳膊,将袖子捋了上去。果然,一片可怖的紅色印記出現在眼前。
韓雲牧将酒碗輕輕推到了蕭羽彥的面前:“我這麽對你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你下的蒙汗藥灑到碗邊上了。”
“……”
話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麽?蕭羽彥默默地端起碗,自暴自棄地飲盡了自己釀的苦酒。然後身形一晃,栽了下去。
這一次真是丢人丢大了。蕭羽彥倒還好,畢竟這些陰損的招數都是跟雲洛學的。可是身為五國公主之中,下三濫的鼻祖,雲洛卻栽在了自己的蒙汗藥上,傳出去簡直要贻笑大方。
蕭羽彥暈過去之前,看到韓雲牧伸出手來托住了她的頭。衣袖下方露出一截發紅的手臂,心中十分愧疚。只希望一覺醒來,自己已經被韓雲牧送回未央宮了。不必再面對如此尴尬的情景。
但是,天不遂人願。蕭羽彥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她睜開眼,室內的景致并沒有任何變化。因為沒有掌燈,影影綽綽看得不是很清楚。
蕭羽彥昏昏沉沉地揉了揉腦袋,發現雲洛正在自己身側沉沉地睡着。屋子裏靜悄悄地,一點人聲也沒有。要說有,那就是雲洛的呼吸聲。
她推了推雲洛。對方并不想搭理她,并且一被子糊在了蕭羽彥的臉上。蕭羽彥扒拉開被子,用力推了推雲洛:“快醒醒,韓雲牧不在,趕緊起來跑路啊!”
雲洛這才掀開眼皮,失神地看着蕭羽彥:“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得趕緊跑路了!”蕭羽彥一個翻身落地,雲洛也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一頭亂發。蕭羽彥飛快地往腳上套那雙繡鞋,可是怎麽套都嫌小。她抓起來湊到眼前,才發現并不是自己的鞋,而是雲洛的。
雲洛打了個呵欠,啞着嗓子道:“姓韓的真是難對付,我給我哥下藥的時候,他從來不懷疑。”
“那當然,哪個哥哥會想到自己的妹妹要給自己下藥呢。”蕭羽彥将腳塞進了自己的鞋子裏,摸索着床邊的燈罩。尋常的客棧裏,燈罩下會有一個小臺,臺上放着點火的折子。
“這倒是,不是人人都像韓雲牧這麽陰險狡詐卑鄙無恥下流的。”雲洛忿忿道,“小彥彥,你可是一國之君,就不能替天行道抓了他麽?!”
“他不替天行道抓了我就是積德了。”蕭羽彥終于摸到了火折子,“你可千萬別招惹大司馬。上次我後宮一個才人與人幽會,被他撞破了。至今我都沒見過她的屍體。”
雲洛倒吸了一口涼氣:“血腥!殘暴!”
“那可不。”蕭羽彥吹亮了火折子,轉頭看着雲洛,“不過你放心,等我親政了之後。我一定要一雪前恥,找人把韓雲牧所有的惡劣行徑寫成傳奇或話本,然後分給說書先生人手一份,每天十二個時辰輪替向百姓揭露他的醜惡嘴臉!”
蕭羽彥說着點亮了一旁的燈。雲洛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蕭羽彥轉頭看着她:“怎了?”
只見雲洛臉色慘白,雙唇微微顫抖了起來,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好像是見了鬼。蕭羽彥頓時覺得後背一涼,僵硬的轉過了脖子。
韓雲牧正坐在桌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露出了危險的光。
“我竟不知,陛下有此雄心壯志。”
蕭羽彥跌坐在雲洛身旁,結結巴巴道:“都都都是誤會。”
“陛下不是要揭露我的醜惡嘴臉麽,來,說給我聽聽。”
蕭羽彥正色道:“雲洛,你要瞎胡說。大司馬可是黎國第一的美男子,名頭不比你哥哥小。你怎麽能說他醜惡呢?”
雲洛猝不及防被蕭羽彥給賣了,氣結:“我——我——”
“行了,你別說了。大司馬是不會和你計較的。”
韓雲牧的目光落在雲洛的臉上。從前嚣張跋扈的齊國公主此刻忽然一臉乖巧。純真地歪着頭看着韓雲牧,狀若白癡。仿佛那些個早晚要找他算賬的話,都不知道是誰說的。
好在韓雲牧似乎并沒有打算與她二人計較,只是丢了兩套衣服過來,沉聲道:“你們不是要救謝應宗麽,我帶你們去尋他。”
蕭羽彥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是不是迷藥的效力還沒有過去,所以她生出了幻覺?韓雲牧竟然要幫她!
要知道,謝應宗之事,要麽有罪,要麽有功。有功自然要賞。韓雲牧這麽做,豈不是在幫她培植勢力?難道,他終于良心發現,覺得不能不對不起她父皇的托孤了?
蕭羽彥和雲洛飛快換上了衣服,雲鬓輕挽。這兩件衣服都是女子的裝束,所以兩人也配合着梳了王都時下最尋常的發髻。
兩人走出客棧的時候,對視了一眼。蕭羽彥見過雲洛盛裝打扮的模樣,再見她這樣民間女子的打扮,是說不出的怪異。不過她生得水靈,怎麽打扮都嬌小可愛。
雲洛也瞧了蕭羽彥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韓雲牧。低聲道:“小彥彥,大司馬是不是一直沒有娶妻?”
“是啊。怎麽了?”
“我覺得他可能不能人道。”雲洛嚴肅道。
蕭羽彥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腦袋:“你瞎想什麽呢!”
雲洛撇了撇嘴,嘟嚷道:“可不是麽。昨晚你都穿成那樣了,他還對你無動于衷。不是不能人道是什麽?”
“你真是看話本子把腦袋看壞了。大司馬那是看着我長大的,他能這麽禽獸嗎?!”
“這可說不準。你們這君不君,臣不臣的,誰能保證他會不會起什麽異心。你可要保護好自己,我也會保護好你的。大嫂。”雲洛重重咬在了最後兩個字上。
蕭羽彥覺得雲洛的心思也太過複雜了。她和大司馬對峙成這樣,大司馬打壓她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手軟過。現實又不是雲洛看得話本子,哪有那麽多情愛可言。
如她眼見,五國的君王,哪個不是後宮充盈?多數妃嫔入宮,也都是國君為了鞏固他的王權。帝王之家,并沒有那麽多的愛。更何況是男女之情。
可是想到這裏,蕭羽彥又想起了穆頃白。他對她也是如此麽?
兩人出了客棧,走到門外的街上。韓雲牧已經等候多時。見到兩人,目光也只是稍稍在蕭羽彥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轉身走在前方。
蕭羽彥和雲洛像兩個小丫鬟似的跟在韓雲牧的身後。雲洛不知什麽時候,又換上了宛如智障的神情,天真活潑地看着周圍的一切。蕭羽彥其實想勸勸她,不必裝得這麽過。但是見她樂在其中,也沒好阻止。只是偶爾有只言片語傳入耳中:“多水靈的一個姑娘啊,可惜了,是個傻子……”
韓雲牧帶着蕭羽彥和雲洛來到了大理寺,一路暢通無阻進了天牢。獄卒開了門,一股腥臭味頓時撲面而來。
蕭羽彥和雲洛一人手中挎了一只籃子。方才在集市,除了自己填飽肚子之外,兩人還買了些其他的吃食。原本她們是想當夜宵的。但是得知此次前來探望的是謝應宗,蕭羽彥便省下了這口糧,打算帶給表哥。
進了天牢,韓雲牧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來。對蕭羽彥道:“你們往前走到盡頭,再左拐,第二間牢房便是。快去快回。”
蕭羽彥颔首,帶着雲洛穿過陰森森的天牢,徑直奔向了謝應宗所在的牢房。
這裏陰冷潮濕,隐約可以聽到啜泣聲和老鼠跑過的聲音。常年不見陽光,不少人都病死在了天牢裏。而一般進了天牢的,都是重犯。要麽是死罪,要麽是終身□□。也不知道瘋了多少了人。
想到謝應宗因為自己,而在這裏被關押了這些時日,蕭羽彥便覺得十分愧疚。只是她也很好奇,為何他要斬殺那幾個朝廷命官?
兩人來到牢房前,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陰影中坐了一人,頭發淩亂,渾身發出陣陣惡臭。蕭羽彥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記得小時候,表哥也曾經帶她和其他姐姐們一起玩耍。那時候他眉清目秀的,十分愛惜羽毛。玩了一天下來,她成了泥猴子。謝應宗卻還是纖塵不染。
這樣一個王都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卻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蕭羽彥輕聲喚道:“表哥——”
謝應宗僵了僵,擡頭看了她一眼。良久,他才緩緩站起身,走到了蕭羽彥身前:“陛……陛——”
“表哥,我來看你了。”蕭羽彥打斷了他的話,使了個眼神示意一旁還有獄卒在。
謝應宗回過神,緩緩道:“表妹,原來是你。只是你今日這……這裝扮……”
蕭羽彥沒有說話,只是待獄卒開了門走遠之後,這才扶住了謝應宗:“我這樣喬裝來才好見你。”但是說話間,她發現謝應宗眉頭皺得很緊,似乎很痛苦。
她撩起謝應宗的衣袖,頓時一片淤青映入眼簾。這還不算,離近了她才發現,謝應宗的身上滿是鞭痕。
她咬牙切齒道:“誰人敢對你用私刑?!你的案子明明還沒有調查處結果來,不是麽?!”
謝應宗苦笑:“陛……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朝廷之中,多數是些蛇鼠一窩見風使舵的小人。他們以為大司馬想要我死,就用盡了手段想要逼我認罪。”
“不能認!”蕭羽彥握住了謝應宗的手,喉嚨有些哽咽,“我讓大理寺審理你的案子,就是想要還你一個公道。只是如今,事情真相不明。宋晏又不知所蹤。你告訴我,赈災之時究竟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