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洞房協議
季如梵終是如願嫁到了褚家, 褚家小少爺呆頭呆腦的傻樂模樣成為迎親那日南城裏一道特殊的風景。穿得人模狗樣, 胸前挂着大紅花,騎在褚家馬場出品的高頭大馬上, 褚之遙瘦弱的身軀竟也有了不一樣的威武之風。
璇兒的心情在這段時間裏經歷了各種複雜、矛盾、不解跟恐慌,真到了成親那日, 反而平靜如水。她像往常一樣伺候着公主的梳洗打扮, 還與褚家派來的喜娘們一同張羅着成親事宜。雖然公主一直不曾對她說過,匆忙下嫁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可是慢慢平靜下來的璇兒也終于從之前的錯愕迷霧中醒過神來。
憑借着多年來在公主身邊伺候的經驗, 她堅信公主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公主也并不是一個會被感情沖昏頭腦就将皇家置于不顧的人, 所以選擇嫁給褚少爺定是還有其他理由。
嗯,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公主怎麽可能會看上那個傻乎乎的褚少爺?做生意也沒個精明頭腦, 對銀子看着也不在乎, 要不是公主身家豐厚,遲早得要倒貼褚少爺!璇兒無腦般地選擇相信公主的決定,是因為唯有這樣, 才能說服自己平靜面對眼前的事實。
“璇兒, 你跟我去了褚家, 要比過去更加謹慎,記住我昨晚告訴你的事。”季如梵對着鏡中的自己并無什麽驚豔之感, 心中記挂的仍是身份的秘密。
璇兒趕緊點頭,應道:“小姐放心,璇兒一定守口如瓶,絕對不會說漏嘴。只是, 褚少爺那邊,也要一直隐瞞着嗎?”
璇兒本想叫褚之遙驸馬,可是這個稱呼無論如何都難以說出口。再說昨晚公主特地強調了,在褚家一定一定不能大意,若是洩露了裕公主的身份,恐怕會連累整個褚家。
“褚之遙看上去是個比較容易掌控的人,這點你不用過分擔心。我會負責看管好她的,你只要負責讓崇剛加緊追查南疆的事就好。”季如梵回想起褚之遙那張臉,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純粹又傻氣的笑容。
身為貼身丫鬟的璇兒,是沒有任何理由不跟着樊掌櫃嫁到褚家的,可是一群貼身侍衛卻未必都可以跟着去。畢竟褚家也是有護衛實力的,加之崇剛那群大內高手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完成,季如梵并不想将他們困在褚府裏,成為普通護院或是家丁。
單槍匹馬一介女流,從京城一路南下到這裏來做生意,初來乍到時也許還不曾引人關注,但時間久了,街頭巷尾也開始議論紛紛,不免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樊掌櫃的身上。此刻選擇褚家的作為避風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可以暫時阻隔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也能讓季如梵更加專注于自己的計劃。
一路上,季如梵都在想着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對于耳邊熱鬧的樂聲,熙熙攘攘的圍觀路人,又或者是喜娘一聲接着一聲的恭喜,都無動于衷。在她眼裏,這次婚禮仿佛并不屬于真正的自己,而不過是她出席過的無數次宴席般,僅僅是個儀式。
等到她終于回過神來時,已經是要喝交杯酒的時候了。只見褚之遙端着酒杯,遞到她面前,卻也不催促,只是一味傻笑着,靜靜等着她接過酒杯。
反倒是站在旁邊的璇兒有些着急,輕聲呼喚了一聲小姐,提醒季如梵做出反應。
“我知道你今日定是緊張萬分,其實我也緊張。不過沒關系,喝完這杯酒,就差不多結束了。”褚之遙沒有半分不高興,仿佛很有耐性地等着季如梵。
可是一旁的喜娘卻臉色大變,連聲勸着褚之遙,說:“哎喲我的小少爺啊!可不能說什麽結束不結束的,這喝了交杯酒,小日子才剛剛開始,往後還有許多和和美美的生活要過呢。洞房裏不可說結束,切記,不能說結束。”
這褚家少爺胡亂說話也不是第一次了,南城裏的人都知道,但是喜娘是收了褚家大價錢的,可不得遵從職業道德,将這洞房裏的避忌都給強調一遍。日後這褚少爺跟少奶奶感情不和若是怪罪到她的頭上,她這職業生涯啊,就算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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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沒關系,我跟樊掌櫃,噢不,是娘子,沒有這麽多忌諱的。”褚之遙吐吐舌頭,對于喜娘的勸誡不以為然。
恍然間回過神來的季如梵乍聽到被人喚作娘子,卻是渾身一震。對于這個稱呼,她并沒有感到任何幸福,反而是想起了噩夢。前世裏被那馬賊折磨的時候,竟然也被那粗魯不堪的惡人稱作小娘子!
褚之遙似乎察覺到了樊掌櫃情緒的變化,生怕引起在場其他人的懷疑,只能不動聲色地幫着掩飾。她不着痕跡地借着喝交杯酒的機會,往前挪了挪身體,幾乎将身後的喜娘視線完全擋住。待到喝酒時,她湊到樊掌櫃跟前,低聲說:“莫慌,有我在呢。”
只這一句看似公式化的安撫,卻神奇地讓季如梵迅速平靜下來。許是這柔和的語調,仔細聽就能辨出女性溫柔的聲線,讓季如梵真實地感受到自己此刻所處環境再也不是夢魇中的山寨。而在自己面前,叫自己娘子的人,也并不是那個面目可憎的惡人。
“謝謝,有你。”季如梵只用了四個字,透着真誠的目光,向褚之遙傳遞着自己的情感。
成婚前的倆人,因為婚禮流程方面也已經見面讨論過幾回,卻從沒有今日的感覺。也許紅燭搖曳,喜服亮眼,祝福道賀聲此起彼伏,都讓兩個人心潮澎湃,情感的變化也比平時要激烈得多。
喝完交杯酒,喜娘心滿意足領了賞銀,恭順地退出了新房。褚之遙這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氣,今日褚家大喜,她是萬人眼中的主角,更是不敢有絲毫偏差。幸好樊掌櫃配合默契,才能安然将此次考驗度過。
“好了,現在我們終于成為夫妻了。”褚之遙語氣輕松,但季如梵頭腦清楚,分明聽出了其中并無任何情愛的成分。
她跟着站起了身,壓在頭上一整日的紅蓋頭已經被褚之遙揭開,如今她也倍感輕松。但生來被皇家規矩束縛的她,并沒有褚之遙那般放縱。環顧這陌生的房間,她腦中的想法很簡單:今晚要怎麽睡?
“今夜,是你出去還是我出去?”
褚之遙聞言,不解地回過神望着她,問:“什麽意思?”
“這裏只有一張大床,你睡,還是我睡?”季如梵說得很直接,她跟褚之遙本就是協議婚姻,無需兜圈子。
褚之遙撓了撓頭,說:“這張床那麽大,為何要分開睡?”
季如梵的雙眼睜大,看着褚之遙,似乎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對方說的。
“你別忘了,我們是……”季如梵不得不提醒褚之遙,她們之間的約定,這本是一場暫時的合作與交易。
褚之遙眨着無辜的眼睛,對着她,反倒是讓季如梵覺得是自己說錯了。
“哪有人成親當晚分開睡的?要是讓爺爺知道了,豈不是前功盡棄,白白成親了嗎?”
“你可以繼續睡在房間裏,你不出去,爺爺怎麽會知道?”季如梵又不傻,當然知道褚之遙說的這種可能性。
可是褚之遙卻傻,季如梵不由得在心中哀嘆了一聲。
“這裏是褚家,你以為你躲在房間裏不出去,爺爺就都不知道了嗎?”褚之遙認真地解釋着,以褚家過來人的經驗說道。
季如梵臉色一沉,不情願地問:“那你的意思是,今晚一定要一起睡?”
“嗯!”褚之遙毫不猶豫。
“可是我不習慣跟別人睡在一起。”季如梵不喜歡與人如此接近,要是白日裏還好,可是晚上要同塌而眠,對她來說的确是很為難了。
“我也不習慣啊。可是沒辦法,誰讓我們成親了呢?”褚之遙攤手,似乎今日鐵了心要跟樊掌櫃同床共枕。
季如梵沉默思考了一陣,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始終不肯輕易松口。
“哎呀,你別猶豫了,待會我要出去陪客人們喝酒,回來後咱們就得睡了。成親你都不怕,睡在一起你怕什麽?”
褚之遙離開前撂下了這麽一句話,讓季如梵想了許久也沒能找到反駁的話。等到只剩她一個人在新房裏時,季如梵才幽幽嘆息,自言自語道:“這喜床,這喜被,卻終究都不屬于我。”
有些悵然,身為主角,季如梵全程享受了衆人羨慕又情緒不明的眼神注目,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這樣的熱鬧喧嚣背後,自己也不過是個過客。至于哪一刻,才會有真正屬于自己的婚禮,說實話,裕公主卻是不敢想。
糊裏糊塗,膽大任性的裕公主就這樣把自己嫁給了認識不過三個月的南城商人褚之遙。無論是誰聽到這消息,恐怕都會驚掉下巴吧。季如梵一邊想着就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情莫名好了許多,手反複撫摸着大紅喜被,終于在心裏做了決定。
等到褚之遙帶着醉意晃晃悠悠地推開房門時,季如梵已經換好衣衫,卸下朱釵,端坐在床邊等着她。
“嗯,娘子你今晚真好看。”褚之遙醉眼朦胧,被人攙扶着進了洞房。
季如梵心裏翻了個白眼,卻還是配合着她。因為褚之遙借着醉意拒絕了鬧洞房的環節,若是自己表現過于冷淡,怕是會被人說閑話。
“相公,你瞧瞧你,洞房花燭的好日子,你喝得這麽醉是做什麽?”說完,季如梵還用絲帕溫柔地替褚之遙擦着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會随機掉紅包的,V後會保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