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哥有朵小雛菊

比賽才剛剛開始,耳機裏就傳來了“九組淘汰一人”的通知。

這個節奏未免太快了一點——齊征南默默心想。

雖說凡事講究“先下手為強”,可在這場競技中卻未必是越快越好。

如今24名選手被分散在九個不同的出發點上,一時半會兒還無法相遇。在這個時候發生的淘汰,多半是小隊內讧所致。

這也就是說,九組如今存活下來的其他選手,極有可能已經瓜分了淘汰者自帶的9分,而他們也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其他人觊觎的“肉雞” 。

不過齊征南自己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眼面前,兩名組隊遭拒的同分選手已經一左一右朝他沖了過來。

齊征南靈活地躲過了來自兩側的襲擊,出拳擊倒其中一人,又趕在另一個人動手之前丢出一團火焰,燒焦了對方鼻尖前的劉海。

對方顯然沒料到自己遇上了能夠靈活操縱天賦的高手,硬生生地剎住腳步,氣勢明顯一慫。

“還打麽?不打快滾開。”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實力,齊征南晃動手指,做了個趕人的手勢。

雖然想不通齊征南為什麽會放他們一碼,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兩名戰敗者還是咬咬牙、互相攙扶着一溜煙逃走了。

幽暗的廢墟裏只剩下齊征南一人。他很快明确了當務之急——還是應該盡快找到宋隐。

但是這又談何容易。

幹站着也沒什麽用,齊征南随便挑選了一個方向,邁開腳步。

考慮到觀賞性和比賽時長等因素,這個副本不會特別大。無論朝哪個方向走,應該很快就會遇上其他組的人,到時候再打聽打聽情況。

齊征南腳步不停,轉眼已經走出了二三十步。前方突然間傳來幾聲狼嚎般的慘叫,緊接着就是淩亂狼狽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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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剛才逃走的那兩個人又跑了回來。其中一個不知遭遇了什麽,居然丢了一條胳膊,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全靠同伴半拖半抱。

“怎麽回事。”見他倆走到近前,似乎有求援之意,齊征南開口詢問。

沒受傷的那個人顫聲道:“我們好端端地在路上走,路邊的一個怪物…石像怪突然活過來,一下子就搞掉了他整條胳膊!”

齊征南簡單查看了一下傷者的情況,冷淡地搖了搖頭:“退出吧,你沒救了。”

那人顯然心有不甘,奈何斷臂的劇痛無法忍耐,而就算勉力支撐恐怕也難以通關。兩相權衡之下,他痛苦地點了點頭:“那……我把我的積分給你,你要是贏了,待會兒出去給我五千怎麽樣?”

“我不要。”齊征南拒絕與賭徒讨價還價。

“……你呢?”那人又将迫切的目光轉向扶着自己的同伴。同伴露出了一個并不自信的表情,可還是同意了。

就這樣,丢了一條手臂的人自願退出比賽。随着他的身影徹底消失,齊征南的耳機裏旋即傳出了“第五組淘汰一人,剩餘選手十九人。”的通知。

廣播結束,從斷臂同伴那裏收下了五個積分的男人眼巴巴地望着齊征南。

“大兄弟、大哥、大佬!之前是我錯了!!你跟我、不,我跟你組隊好不好?”

那人主動提出請求:“要是咱們贏了,我的錢再分一半給你!就讓我做你的跟班吧,我真的真的真的已經輸不起了!”

齊征南還是不太想搭理他,但看他一臉可憐兮兮、又想着如果一路被他纏着也不是辦法,便勉為其難地嘆了一口氣。

“我目前不能和任何人組隊。因為我要找的人可能是隊長,我必須盡快趕過去加入他們的隊伍。你要是信得過我,就一起跟過去,到時候再說。”

由于前方道路上有所謂的石像怪物,齊征南便帶着他新收的“跟屁蟲”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然而也沒走出十幾步,一拐彎就看見前邊的走廊裏站着一排石像。

“就、就是這種石像,會動!”跟屁蟲一個哆嗦,躲到了齊征南身後。

齊征南定睛一看,那些雕塑的手裏全都拿着斧頭,頓時明白了剛才那個倒黴鬼的胳膊是怎麽斷的。眼下他們手無寸鐵,顯然不應該涉險前進,得想出一個穩妥的辦法。

略作思考後,齊征南環顧四周,發現地上掉落着許多大小碎石。他轉動手腕用風力卷起幾枚,朝着那排石像飛快射去。

噼啪一連串脆響過後,右側的四尊石像依舊一動不動,唯獨只有左邊的那第一尊突然從石臺上走了下來。

僅僅只有一尊,應該不難對付。

齊征南一把揪住跟屁蟲的胳膊,拽着他一起躲到拐角處的立柱後頭,同時繼續操縱着碎石不斷攻擊石像。

那尊石像的軀體雖然複活了,但腦子似乎還是塊石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真正的敵人是誰。它邁着沉重的腳步朝石塊射來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還不斷有更多的石子“指引着”它前進的方向。

按照齊征南的計劃,只要石像從他們藏身的石柱前走過,他們就能趁着調虎離山的機會順利逃過這一關。

然而事實卻比他設計得更加順利——他們右手邊的岔路上又傳來了另一道沉重的腳步聲。

又是一尊石像怪緩慢登場,手裏的斧子寒光凜凜,渾身上下濺滿了鮮血。

不用說,這肯定就是剛才砍掉倒黴蛋一條手臂的罪魁禍首。看起來是一路上沒找到攻擊目标,就慢慢地溜達到了這邊。

眼看着兩尊石像就要親友見面,齊征南壓了壓跟屁蟲的肩膀,示意他千萬保持安靜,又勻出一些石子兒打在新來的石像身上。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樣,這些石像完全禁不住挑撥,一下子就反目成仇了。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裏,幽邃的宮殿走廊化身為喧鬧的采石場,四處橫飛着崩裂的石塊和粉塵。兩尊石像激情互砍,你錘掉我一條胳膊、你砸碎我半邊腦袋,不一會兒雙雙就化作了一堆殘肢碎屍。

而在戰鬥結束之後,碎石堆裏居然還冒出了一個發着淡淡光亮的奇怪物體。

齊征南心下一喜,在确定危險解除之後迅速走出隐蔽處,将東西撿了起來。

那并不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物品。乍看之下,它的外形像是一朵碩大的“雛菊”,只不過“花瓣”完全由金屬鑄成。再仔細看,每一瓣的尖端都鑲嵌着米粒大小的彩色寶石。

如果将這件東西擺進櫥窗,那它應該算是一件非常精致的工藝品。然而此刻的齊征南卻完全顧不上欣賞——因為這朵雛菊是“活的”,密密麻麻的花瓣正圍繞着花心緩慢轉動。

“大哥,這是……什麽玩意兒啊?”跟屁蟲躲在齊征南的身後,發出好奇的聲音。

“指南針。”

齊征南已經看出了端倪。花瓣一共十九枚,恰好對應了如今尚在場內的十九名選手。鑲嵌在花瓣上寶石的顏色也與廣播裏公布的分組代表色相一致。

緊接着齊征南就做了一個非常直觀的實驗——他将花朵繞着自己轉了半圈,發現其中一朵鑲嵌着粉色寶石的花瓣,始終靈活地指向他所在的方位。

是的,作為第五組的成員,齊征南現在從頭到腳都是少女心爆棚的嫩粉色。

跟屁蟲也總算看出了這東西的用處:“哇,這樣一來大哥你豈不是能知道所有人的位置、可以随便埋伏偷襲了嗎?!”

的确如此。但對于齊征南而言,這個花盤最大的作用無疑只有一個——提高尋找宋隐的效率。

但是問題也随之而來:宋隐那個小瘋子究竟在哪一組?

五是宋隐的幸運數字,原本他最有可能選擇的就是五。可如果不是五,他還會做出什麽選擇?

齊征南低頭凝視着手中的花朵,試圖從毫無頭緒的轉動中尋找出一些頭緒。

經過點數,餘下的八組中,人數最多的是擁有五名選手的8組、最少的是完全無人問津的4組;此外,1組和6組各有三人;2組和7組各有兩人,3組和9組則僅有一人。

別的先不提,第3組的那根“獨苗”有很大可能性是紫翠玉。

齊征南當然有這樣判斷的依據。

時隔那麽多年,他卻一直清楚地記得紫翠玉當年關于數字的一番奇談怪論——從一到一百之間所有的數字都有獨一無二的顏色:1是雪白、4是雪青色、7是深綠、5是姜黃。

3則是紫翠玉最喜歡的數字,可它卻是一團漆黑。

“如果1代表你自己、2代表你所能夠觀察到的全世界;那麽3就是那只時刻緊盯着你、可你卻無法覺察的眼睛。因為無法被你所覺察,所以是絕對的黑暗。”

這番言論誕生于一個光線充足的午後。當然,煉獄裏的午後也永遠是光線充足的,因為頭頂既沒有太陽也沒有雲,一切都是模拟出的最佳狀态。

當時的紫翠玉和當時的齊征南坐在并不屬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花園裏,各自手裏捧着一本書。

齊征南的是《追風筝的人》,紫翠玉的則是《監獄的誕生》。

從毫無意義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齊征南提醒自己專注于眼面前的第一要務。

除去3和5,餘下的七組,宋隐究竟會在哪一組?

齊征南的目光在花盤上逡巡了一圈,忽然發現花瓣3正在緩慢地接近花瓣9,二者最終重疊在了一起。

他等待了一會兒,耳機裏始終沒有傳出新的淘汰通知。

所以說,3和9結盟了?性情古怪的紫翠玉,這一次又選擇了誰?

現成的答案幾乎呼之欲出。齊征南凝視着9號花瓣上那枚紫色寶石。在游絲般微弱的一念之間,他竟猛地回想起來,“9”其實是他自己的幸運數字。

難道說就像自己放棄了9選擇了5一樣,宋隐也放棄了5選擇了9?

不,怎麽可能。宋隐不可能識破“雲實”這層僞裝,更不可能在識破之後依舊若無其事地保持安靜。

……但如果萬一呢?

短短一秒鐘之內,齊征南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邁開腳步,義無反顧地朝着紫色寶石所指示的方位前進。

作者有話要說: 《監獄的誕生》: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創作的哲學着作。紫翠玉(亞歷山大)所提及的“黑暗的觀測者”就是來自于福柯最着名的“環形監獄”理論。

齊征南看的《追風筝的人》是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賽尼的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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