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掃描
塞西莉亞·阿德萊德。
她是從幾年之前開始主持游戲嘉年華的。無數玩家都喜歡她姣好的容貌與活潑的性格。毫無疑問, 或許絕大部分人都是為了游戲才去看游戲嘉年華,但也一定有人是為了塞西莉亞而關注這場盛事。
對于塞西莉亞自己而言, 六芒星以及游戲嘉年華, 只是一份工作。
……她并不是為了“游戲”,才去六芒星工作的。
此刻,這位美麗的女士正坐在榮琴對面。
榮琴凝望着塞西莉亞,依稀從她的面孔上瞧出某些熟悉的痕跡。她意識到, 她似乎認識塞西莉亞, 或者說, 塞西莉亞的父輩?
她開始挖掘自己的記憶, 不只是因為好奇,也同樣是因為心中的那個猜測。
談秩并不知道榮琴在想什麽。她只是冷淡而禮貌地與塞西莉亞打了招呼, 然後就進入了正題。
“所以,六芒星對失魂症的調查進行得怎麽樣了?”
“我們排查了很多游戲設備, 也聯系了很多設備廠商。他們都聲稱自己的設備毫無問題。”塞西莉亞面帶甜美的微笑, “我們也排查了這些患者發病時正在游玩的游戲,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這就是你們調查的結果嗎?”談秩擰起眉,“毫無問題?”
“六芒星的調查就是這樣的。我可以私下跟您說,我們游戲部門認為, 問題可能出在虛拟現實技術上。”塞西莉亞笑着說, “但是, 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虛拟現實技術。談秩沉吟着。
對于如今這個時代來說,這門技術是個複雜的學術課題。盡管整體意義上, 這門技術的所有權在六芒星那裏, 但并不是說某一位學者、某一個研究所, 就負責了這門技術的全部研究內容。
拟真度、連接穩定度、精神疲勞度、設備開發、游戲或者其他場景開發、底層代碼更新與維護、面向不同領域的虛拟現實應用……
如今的虛拟現實技術, 涉及了無數個領域, 有無數學者和研究所涉足其中。如果要深入調查,那可能會是一個漫長的、複雜的問題。誰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一塊。
雖然不抱期望,但談秩還是問:“你們認為問題出在哪個方面?”
“連接。”塞西莉亞卻給出了一個确定的答案。
如今虛拟現實的實現,是将人腦與程序連接在一起。虛拟現實的設備,是為了向人腦傳遞相應的刺激源,模拟相關的畫面、內容、感官,“以假亂真”,讓人們以為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真實世界。
因此,這其中就有三個客體:人腦、連接設備、特定程序。
所謂的虛拟現實程序,就是配合相應設備進行開發的游戲、場景、應用等等,是最終得以營造“虛拟現實”的複雜內容。
這其中包括了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會檢測人腦的想法,進而提供相應的反饋。
比如在游戲中使用技能,現在的技術已經可以做到“想法一閃而過,相應的技能也就随之釋放”。這是因為如今的人工智能的響應能力已經非常快速,完全可以騙過大腦,營造出足夠的真實感。
虛拟現實程序,是實現虛拟現實的終端。實話實說,這部分與失魂症相關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為程序的制造是無數公司、工作室各自努力的成果。難道他們還在同一時間都出了問題嗎?這讓調查人員很難尋找其中的共性。
因此,連接設備的問題就更大一點。
但連接設備也是一個相當複雜的課題。
于是,塞西莉亞進一步補充說:“我們懷疑,連接設備的導向出現了問題。”
談秩微怔,随後說:“你的意思是,連接設備将這些玩家的意識,導向了其他地方,而不是與游戲相連接?”
“這解釋了他們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症狀。”塞西莉亞點了點頭,“但是,将他們‘找回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為,如今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談秩問:“這是六芒星的調查結果嗎?”
“不,這是六芒星游戲部門,以及我個人的想法。”塞西莉亞認真地回答,“我并不清楚高層的想法,因為他們并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回複,唯一的回答就是‘沒有查出問題’。”
談秩皺起了眉。
塞西莉亞适時地露出了一絲疲倦的表情,她說:“談女士,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談秩的心中閃過了一絲怒火。她意識到,六芒星并不打算配合他們的調查,而塞西莉亞只是六芒星的傳話筒。
有恃無恐嗎?她心想。
最後,她問:“那麽,游戲嘉年華?”
“問題可能出在這個時間點。”塞西莉亞盡可能委婉地說,“但是,為什麽是這個時間點,我也不是很清楚。”
榮琴在心中想,這個時間點……
或許轉折并不在游戲嘉年華,而在于虛拟現實大會。
在于,那個名為“晨星”的人工智能。
談秩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時間不早了。”萊曼露出了微笑,“不如今天的調查就到此為止吧?明天我們可以再找找其他的調查突破口。”
談秩也沒有強求,她點了點頭,與其他人道了晚安,然後離開了。
人們陸陸續續離開,帶着疲憊的表情與略微沉重的腳步。無數失魂症患者的生命危在旦夕,但他們卻毫無突破。
塞西莉亞與榮琴并沒有走。
片刻之後,會議室裏就只剩下她們兩個。
“……Z?”
最後,榮琴試探性地問。
塞西莉亞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說:“終于和您見面了,榮琴女士。”
榮琴微怔,随後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她以一種全新的目光望着塞西莉亞。
她說:“我想起來了……我認識你的父親。”
塞西莉亞·阿德萊德,這個名字在異族戰争期間無人知曉。但她的父親,赫克托·阿德萊德,卻是相當大名鼎鼎。
當然,阿德萊德這個姓氏并不罕見。很少有人知道赫克托還有一個女兒,所以,也很少有人将塞西莉亞與赫克托聯系在一起。
赫克托·阿德萊德,是西南星域第四軍團的副軍團長。他戰死在松落星。
榮琴是在戴維森戰役之後,與第五軍團共赴西南星域的時候,認識了赫克托·阿德萊德。當然他們并不算特別熟悉。
她只知道,赫克托是個相當嚴厲、冷肅的人。
松落星受到襲擊的時候,西南星域各地都受到異族的襲擊,他們疲于奔命。榮琴更是在那個時候遭遇重創,自此遠離戰場。
因此,那時候第四軍團只能勉強抽調一些兵力,去支援松落星,也就是赫克托·阿德萊德率領的一支隊伍。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全軍覆沒。
……當時的松落星,如同一張貪婪的巨口,吞吃了所有靠近的人類的生命。
塞西莉亞臉上的笑容變淡了,她說:“父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在軍校。當時的我十分叛逆,不願意暴露自己是赫克托·阿德萊德的女兒,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番事業。”
榮琴嘆息了一聲。
“……不過,這種隐姓埋名的做法,之後也幫到了我。” 塞西莉亞說,“沒人懷疑我去六芒星工作是別有目的。”
戰争晚期,謝爾菲斯·阿琉斯找到了塞西莉亞。當時的塞西莉亞因為仇恨、絕望和痛苦而渾渾噩噩。她其實還沒能從軍校畢業,甚至沒能殺死任何一個異族,但是戰争卻要結束了。
她的母親早逝,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但因為赫克托常年在外征戰,父女兩個的關系并不好。
在赫克托死後,塞西莉亞連報仇都不知道要找誰。
因此,謝爾菲斯的出現帶來了一絲希望。
“我十分感激元帥,為我指明了敵人的所在。”塞西莉亞低聲說,那張嬌美的面孔上,只餘下一絲令人膽戰心驚的冷酷。
某種意義上,她浪費了十年的時間,因為她并沒有查出太多有價值的信息;但是,對她自己來說,這已經是她生命的唯一意義。
榮琴說:“我們已經在接近真相了。”
塞西莉亞點了點頭。
榮琴摸着下巴,似乎正在沉吟着。
作為指揮官,榮琴可以說是他們之中最有全局意識的。許多信息在她這裏整合、分析,最終得出更多更複雜的情報,以及相應的應對措施。
“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讓格蘭星更加坦誠一點。”最後,榮琴說,“或者說,我們都要坦誠一點。阿維德工廠有很多不明去向的人造人,這是一個隐患。”
他們一直都在通過內部網絡平臺交換情報,所以塞西莉亞也知道他們這邊的最新進展。
塞西莉亞沉思片刻之後,便說:“但是,如果格蘭星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仍舊以為這只是荒瀾星的陰謀,那麽他們恐怕不會願意配合。”
畢竟,那就算是霸主星球的內部争端了。
榮琴笑了一下,說:“所以,我們得先争取談秩女士的立場。”
馬辛城已是深夜。
西莉亞、何宣閣已經與虞時兩人彙合,不過何宣閣很快就告別了他們,與那位物理學家一道回自己的實驗室去了。
西莉亞坐下來與他們交流了一下如今的情況,不過對于這位研究員來說,她更感興趣的永遠是自己的研究課題。
她望着虞時和謝爾菲斯,突然問:“所以,你們兩個有嘗試過生理的結合嗎?”
虞時第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他一下子變得面紅耳赤。
謝爾菲斯倒是相對鎮定,他回答:“還沒有。”
如果互相親親抱抱、互幫互助不算生理結合的話……應該不算吧?
虞時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他小聲地問:“這個會有什麽影響嗎?”
“這是釋放結合熱的過程。理論上講,這可能會讓你們的精神力水平更上一層。”西莉亞說,“不過并沒有什麽實踐證據,而且,也并不是所有哨兵和向導都需要這麽做。
“只不過,因為你們是戀人的關系,所以我認為你們可以嘗試一下。”
這種公事公辦的冷淡語氣倒是讓虞時稍微放松一點了。
他開始有一種,在醫院和醫生探讨病情的感覺。
他問:“現實維度的結合也能影響精神維度嗎?”
“當然可以。精神維度的那些信息不就來自于現實維度嗎?至少其中一部分是這樣。”
虞時微怔。他隐約覺得這個說法給他帶來了些許靈感,但是他沒能捕捉到。這讓他略微苦惱起來。
西莉亞繼續說:“而且,你們是黑暗向導與黑暗哨兵的結合。我覺得那應該給你們帶去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用一種研究人員特有的,剖析一般的眼神瞧了瞧他們,“你們怎麽什麽變化都沒有?”
那語氣仿佛帶上了一絲嫌棄,但虞時知道西莉亞其實沒這個意思。
……一直以來,西莉亞或許都壓制着“好好研究他們”這個想法吧。
在前往格蘭星的路上,虞時和謝爾菲斯也定時向西莉亞提供自己的精神數據。但他們的數據的确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除卻精神力總量在上漲之外。
因此……的确,精神力結合好似沒給他們帶去什麽改變。
“或許是我們還沒發現?”虞時想了想,就這麽說。
“也或許,是我們還沒觸及那個契機。”謝爾菲斯補充。
西莉亞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她突然說:“謝爾菲斯,在你徹底痊愈之後,你是不是還沒使用過拟态機甲?”
謝爾菲斯微怔,然後搖了搖頭:“我的确沒使用過。”
“你應該試試。”西莉亞說,“或許這就是變化所在,精神力拟态是哨兵的能力……而你們的情況又更加特殊一些。當然,這是對于現實維度的改變。而精神維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現在沒有實驗設備,也沒有更精确的檢測儀器,西莉亞也不能确定地說改變究竟發生在什麽地方。
但是她确定,不可能毫無改變。
時間已晚,她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虞時和謝爾菲斯沒急着休息——雖然他們欲蓋彌彰地訂了兩個房間,但是顯然……
虞時歪了歪頭,問:“那,我們現在試試?”他的眼神逐漸亮起來,“說起來,我還沒在現實裏看過你的機甲呢,謝爾。”
謝爾菲斯當然滿足了他的小魚的願望。
漆黑猙獰的拟态機甲再一次出現在現實之中。但這一次,是謝爾菲斯完全健康的狀态下。
虞時又一次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強大而可怖的氣息。他在心中沾沾自喜地想,這就是他的謝爾。
拟态機甲讓謝爾菲斯的體型變得更加高大了,他站在那兒,宛如不可思議的戰神。虞時繞着謝爾菲斯轉了一圈,然後下意識伸手,貼在機甲的手臂上。
那是一種冰涼的,類似于金屬的感覺。但是他能感受到其中宛如流動一般的生命力,這并非死物。
前兩次見到這臺拟态機甲的時候,謝爾菲斯都重傷在身。當時的拟态機甲幾乎破碎,有着無數的裂痕,虞時看一眼都覺得擔憂與不安。
但現在,這層精神力外殼已經恢複了它應有的力量。濃郁的黑暗湧動在這層拟态之中,帶來一種潛藏的力量感,充滿了一種異域的、低調的美。
整體上,拟态機甲并不完全像是機械造物,畢竟是由精神力構成的,而不必像現實世界的機械一樣笨重。拟态機甲更像是一層外衣,整體上也還算是維持了人型,雖然是過于高大魁梧的人型。
虞時撫摸着謝爾菲斯的手臂,感受着那種涼涼的觸感,然後感嘆着:“夏天抱起來肯定很舒服。”
謝爾菲斯:“……”
他的小魚總有些奇思妙想。
使用拟态機甲的謝爾菲斯不太方便說話,他就像是整個人都被精神力包裹了一樣,如果說話的話,聲音會變得悶悶的。不過他還是可以通過結合紐帶與虞時溝通。
他說:“如果你喜歡的話。”
虞時笑了起來,他說:“好啊,等夏天的時候再試試。”他說,“現在就來試試西莉亞說的改變吧。”
精神力結合帶來的改變,潛藏在他們尚未發覺的領域。
虞時嘗試在精神維度碰觸了一下謝爾菲斯的精神力,有那麽一瞬間,他有點擔心結合熱。但是下一刻,他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好像随之流向了另外一個地方。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語氣略微古怪地說:“我好像……和你融為一體了?”
更确切地說,他好像能夠直接感知到謝爾菲斯的拟态機甲,同時,他也為拟态機甲提供了某種能力。他們精神力的結合,為拟态機甲帶來了更強大的感知能力與作戰能力。
借助拟态機甲,謝爾菲斯也同樣感知到了虞時的世界,或者說,虞時的精神力觀察世界的方式。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的敏銳,他幾乎可以感知到一整棟樓裏所有人的活動、情緒,以及某些淺層的想法。
“……哇,這有點神奇啊。”虞時興致勃勃地說,“好像是把哨兵和向導的能力結合起來了。”
哨兵的作戰能力,尤其是在現實中的拟态能力,以及向導的感知能力,尤其是對于情緒、想法的感知能力……這兩者相結合,将塑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戰士。
更何況,他們是黑暗哨兵與黑暗向導。
虞時提議:“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查看一下格蘭星的情況?那些人造人不知道藏在哪裏……還有,蘭道爾研究所。”
雙方精神力結合帶來的加成,讓他們現在的感知能力擴展了無數倍。精神力的波動又是隐晦而無人知曉的,他們可以借此來尋找“敵人”,或者說,擁有敵意的人類,以及某些特殊的存在。
此外,虞時對于蘭道爾研究所也有些耿耿于懷。
他看到的那段“人造天堂計劃”的話語,就出現在蘭道爾研究所的建築上。這意味着,這段話即便不是發生在蘭道爾研究所,也一定是與蘭道爾研究所有關。
更早之前,蘭道爾研究所也被确定是與繁星計劃有關的。
這種關聯究竟是什麽樣的?虞時十分想知道。
“讓我們來試試吧。”謝爾菲斯的語氣溫柔而從容。
這是他們第一次嘗試精神力“掃描”。這種做法,如果不是他們現在已經結合,并且精神力總量有了長足進步,那麽他們恐怕也不敢這麽做。
隐晦而淺淡的波動自這家旅館湧現而出,輕巧地略過周圍的建築,以及周圍的每一個人類。有人略有所覺,但他們并非感知敏銳的向導,因此也只能将這當做是自己的幻覺。
“周圍很平靜,人們的活動也很正常。”虞時喃喃說。
基本上是虞時在主導這一次掃描,謝爾菲斯只是配合着他的行動。
他們的精神力觸角探知到了更遠的地方。
逐漸地,他們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掌控感,對于這顆星球、對于這片土地、對于這片土地上的生物,他們好似能夠了解許多,甚至改變許多,就像是這些東西也囊括在他們的精神力之中。
“……這真的不是你的第二象性嗎,謝爾?”虞時忍不住說。
謝爾菲斯也有些意外,他沉吟着:“或許?”
突然地,他們的掃描停了下來。
“那是什麽?”虞時意外地問。
“一個節點。”謝爾菲斯說,“一個未被使用的節點。”
“一臺機甲?”
“不一定。機甲的節點應該不會這麽……龐大。”謝爾菲斯說,“這更像是一個通道,連接現實維度和精神維度的通道。”
虞時本能地産生了一絲不妙的預感,他說:“我們現在在哪兒?”
“這裏應該是……惠顧城。”
不知不覺中,他們的精神力已經探索了星球的大半。不過,這差不多也是他們的極限了。
很快,他們收回了精神力。這次嘗試讓他們都産生了一絲眩暈感,不過很快就消散了,只剩下輕微的困倦。
謝爾菲斯收回了自己的拟态機甲——他突然想到,這其實并非借助拟态機甲。換成任何一個精神力拟态,應該都能夠産生類似的效果。
實際上,這是借助了“哨兵”本身這個精神力節點。借此,向導的精神力得以探索現實。
作為黑暗向導,虞時自身恐怕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他需要哨兵的協助才能做到。但是,如果是普通的向導,他們恐怕也不可能像虞時這樣,能夠掃描幾乎大半顆星球。
要知道,這還是他的精神力并未達到21的總量,同時也是他第一次嘗試的情況下,最終得到的結果。況且,格蘭星可是霸主星球,要比通常意義上的可居住行星更加龐大。
現在,虞時只是懶洋洋地靠在謝爾菲斯的身上,嘀嘀咕咕地說自己有點困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出了怎樣不可思議的壯舉。
這讓謝爾菲斯的心中産生了一絲驚嘆,為他的向導、為他的小魚。
虞時确實沒想那麽多。他只是昏昏欲睡,低聲喃喃說:“為什麽惠顧城……會有這樣一個節點?”
“我們還不知道。不過,我現在很清楚,”謝爾菲斯親了親虞時的額頭,“你該去睡覺了,小魚。”
虞時笑了起來,他說:“我就睡在這兒。”
“我陪着你。”
虞時悶悶地笑了一聲,他打了個哈欠,然後說:“晚安,謝爾。”
“晚安,小魚。”
“……洗完澡之後要再說一聲晚安哦。”
“好。”謝爾菲斯輕柔地答應。
“我真懷疑,無論我說什麽,你都會說‘好’。”
“這樣不好嗎?”
“這樣很好!”虞時用力地親了謝爾菲斯一口,然後笑眯眯地說,“謝爾一定要保持這個習慣,不管是在什麽地方!”
謝爾菲斯産生了一絲預感——對他年輕的戀人的想法。
不過他只是在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就低聲溫柔地回答:“好。”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出發前往蘭道爾研究所。
蘭道爾研究所就在旅館的不遠處,主體是棟平平無奇的三層建築,周圍則是綠化,整體的占地面積頗大,更像是一個小莊園。
他們通過了門口的身份檢測,然後走進了研究所。道路的盡頭就是主建築。
就在虞時踏上這條道路的第一時間,他突然怔住了。他盯着不遠處的那棟建築,感到身體産生了一種微妙的顫栗。
他喃喃說:“我感覺……我來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