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故舊

那種熟悉的感覺, 随着虞時踏入蘭道爾研究所的主建築,而愈發泛濫成災。

這讓他自己都有點驚訝了。

他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居然覺得這個地方非常熟悉。

他确定自己對這裏毫無印象, 他也不知道這棟建築的具體情況;這種熟悉感, 就像是午夜夢回之時的某些零散畫面,瑣碎、黯淡,連不成片。

……他像是在夢中來到過這裏。

這讓虞時有些發怔。

“小魚?”謝爾菲斯略微擔憂地望着他。

“……我沒事。”虞時深吸了一口氣,“但是記得嗎, 謝爾……我之前跟你說過, 或許我在睡夢中接收到了某種信息。”

“這裏?”

“這裏。”

虞時确定地說。

他的大腦無法“清醒”地回憶起關于這裏的事情。但是他确定, 他曾經來過這裏。那是一種近乎夢境的朦胧的感觸, 他當然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混淆了夢境與現實。

但是……

作為向導,他能夠察覺到, 他似乎曾經在這裏遺落了一些……精神力?不,不是精神力, 是某種信息。

他曾經在這個地方、這片區域, 無意中留下了某種信息,這證明了他來到過這裏。

當然,這種情況與麥克萊恩以哨兵的信息刻刀,在精神維度留下的信息并不相同。虞時是黑暗向導, 因此更有可能的是, 他在這裏留下了一道精神力屏障, 或者接近于精神力屏障的東西。

而這道精神力屏障蘊藏着輕微的,他自身的精神力波動。如果不是虞時自己來到這裏, 那麽其他的哨兵、向導可能都無法發現。

只有黑暗向導能夠察覺。

或許謝爾菲斯也能發覺, 但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而黑暗哨兵沒有黑暗向導那樣, 過于敏銳的感知力。

那應該是虞時在無意識狀态下做出來的, 可能是不小心,也可能是某種本能。

只有真正接近這裏,虞時才能察覺到這一點——才能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這裏出現過。

他的精神力是在他徹底蘇醒之後,才慢慢覺醒、出現的。因此,如果他真的曾經在這個地方,對精神維度做了點什麽的話,那恐怕也只是非常微弱的改變。

他原本可能永遠無法意識到這一點,但最終,他還是來到了這裏。

他十分好奇曾經的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通過紐帶,虞時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謝爾菲斯。他們需要去一趟精神維度,才能知道具體情況。

虞時甚至有點興奮,因為那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寶箱。

他在睡夢中,似乎無意識地利用精神力,困住了某樣東西?某條信息?

不知道這個“黑箱”能夠開出來什麽。虞時心想。這可是盲盒诶!應該會出現有趣的信息吧!

相比之下,謝爾菲斯的情緒就顯得略微深沉了。

……這裏是研究所。

為什麽虞時會在沉睡的時候來到這裏?為什麽他最終又被帶到了安迪星?

如果結合之前虞時在蘭道爾研究所的建築上看到的內容,那麽情況就更加令人擔憂了。

蘭道爾研究所與繁星計劃有關,虞時也同樣與繁星計劃有關——那麽,虞時曾經是蘭道爾研究所的研究課題嗎?

不然,一個沉睡的古地球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虞時會成為黑暗向導、會擁有不可思議的第二象性?

……是蘭道爾研究所,對虞時做了什麽嗎?

這個想法讓謝爾菲斯眸光微沉。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他們這一次前往蘭道爾研究所的做法,就顯得有點莽撞了。

不知不覺中,謝爾菲斯已經警惕起來。他随時準備應對暗中的威脅。

各懷心思之下,他們終于見到了岑和。

如今岑和年事已高。他平常其實不怎麽待在蘭道爾研究所,不過今天有人來訪,所以才來到這裏。他看起來衰老得厲害,整個人顯得十分沉郁。麥克萊恩的死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他的好幾名學生,如今都在蘭道爾研究所工作。其中一位名叫馬丁,主導了他們的這一次對話。

“……我已經知道你們的來意。”馬丁是個嚴肅認真的人,“麥克萊恩的事情,也一直是我們心中的一根刺。”

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如此。

他們深入了解了麥克萊恩之死的前前後後。

麥克萊恩是一年之前被岑和選中的學生,也是岑和心目中的自己的最後一名學生。他出生自東南星域,來到格蘭星也需要一點時間,因此岑和也就讓他好好與家人告別,然後再過來學習。

在星艦抵達的時候,麥克萊恩被發現死在自己的艙室之中,死亡時間并不久。當時岑和親自去港口接學生,卻得到這般噩耗,大喜大悲之下,直接昏倒也被送去了醫院。

在混亂之中,麥克萊恩的屍體只是進行了簡單的檢查,被認為是猝死,然後就被送去火化下葬了。等岑和醒來,他的學生已經變成了一抔骨灰。

麥克萊恩死前在精神維度留下了遺言,內容相當簡單,也就是“晨星”。

謝爾菲斯将他們關于“晨星”的推測告訴了馬丁與岑和,也就是芬恩家族的那個新型人工智能。

岑和極為專注地聽着,他之前就聽榮琴說過一些,但是具體細節仍舊不太清楚。西莉亞又提及了克拉倫斯的事情,兩位研究員提及往事,都不免悲戚。

“也就是說,我們還不清楚他們為什麽會針對哨兵向導理論,但是,這個理論的确可以威脅到他們。”岑和喃喃說,“因此,麥克萊恩和克拉倫斯才會被殺。”

他們都點了點頭。

謝爾菲斯順勢問:“但是,麥克萊恩又更加特殊一些。他應該只是普通學生吧?”

岑和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望向了虞時:“你是向導吧,年輕人?”

虞時有點意外,他點了點頭,說:“對,我是向導。”

“那麽,我們在精神維度交流吧。請這位年輕人注意及時抹除我留下的信息。”岑和說,他嘆了一口氣,“唯有這樣……”

他沒有說完這句話,但他們都對此有些許的猜測。

唯有這樣,才足夠安全。

馬丁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門口處,看起來像是在警戒。

岑和的表現讓他們始料未及。

很快,他們得到了岑和在精神維度留下的信息,并且面面相觑。虞時及時地抹除了那部分信息,但還是忍不住有些吃驚。

“我之所以想要将麥克萊恩收為最後的學生,是因為他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新想法,與哨兵向導理論有關。

“榮琴聯系過我,跟我說了克拉倫斯的事情。在我發現麥克萊恩留下的信息之後,我更加意識到,麥克萊恩最為特殊的、可能引來殺機的地方,就是他的這個新想法。

“外界沒人知道這個想法,他是在與我單獨面試的時候,跟我提及的。在那之後,我只在蘭道爾研究所中偶然提及過一次。

“他認為,精神維度可能成為我們的第二世界,而哨兵向導理論就像是我們探索這個世界的助手。”

第二世界?

虞時開始有點吃驚了。

他直接地聯想到了繁星計劃那所謂的“人造天堂”。

更進一步,他想到了米爾族。

米爾族曾經想要舉族遷移到他們所謂的“特殊維度”,如今無人知曉這個特殊維度究竟是什麽,但那顯然是與網絡世界類似的虛幻維度。

如果……

如果,繁星計劃的所謂“人造天堂”,并不是現實中的呢?

這個想法一直若隐若現地出現在虞時的心中,現在則徹底顯現了出來。他知道,這就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為了不讓其他人意識到繁星計劃的最終目的,他們殺死了克拉倫斯,這直接影響了哨兵向導理論的後續發展;而當麥克萊恩也提出了類似的想法之後,他們就選擇殺死麥克萊恩。

不過,岑和的說法較為簡略,所以他們并不清楚,麥克萊恩所謂的“第二世界”,究竟意味着什麽。只不過,這個說法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浮想聯翩。

并且,岑和明顯在懷疑蘭道爾研究所本身。

岑和站了起來,說:“先不聊這些了。你們遠道而來,讓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蘭道爾研究所吧。”

結合岑和剛剛提及的信息,這種“介紹”更像是在跟他們說起自己心中的嫌疑人。

在馬丁的攙扶下,岑和帶領他們走遍了整座研究所。

在這個過程中,虞時也仔細思考着關于蘭道爾研究所的相關事情。

蘭道爾研究所最早是由幾名研究人員自主出資建設,如今也受到格蘭星的官方贊助。“蘭道爾”這個名字,正是來自于當時提議建設一家研究所的學者米爾·蘭道爾。

而米爾·蘭道爾,這是一位活躍在戰亂時代晚期的知名研究者。那是一千年前的往事。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Z的調查報告中,他(虞時還不知道是“她”)并沒有将蘭道爾研究所納入到可疑名單之中,因為蘭道爾研究所的建立比六芒星還要早一些。

不過,在過去的一千年之中,蘭道爾研究所當然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這裏大概斷代過兩次,也關閉過好幾次,所有權也經歷過轉手,甚至連研究資料也遺失過。

并且,在戰争、混亂與紛争之中,一家單純的研究所很難持續那麽久。在很長時間裏,蘭道爾研究所都與格蘭星官方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也有過無數驚豔的研究成果橫空出世。

雖然都名為蘭道爾研究所,但招牌下面究竟是什麽內容,卻并不一致。

不過這都是過去了。

異族戰争改變了一切。盡管曾經擁有輝煌而複雜的歷史,但如今的蘭道爾研究所,只是一家連實驗課題都只有三個的小型私人研究所。

等到岑和徹底退休,那麽這家研究所大概也要面臨關閉的尴尬情況。

這三個實驗課題,其中一個就是岑和領導的,與精神維度、哨兵向導理論有關的研究項目。另外兩個課題,一個是材料學範疇,一個則是宇宙心理學範疇。

從岑和的介紹來看,他似乎隐隐有些懷疑宇宙心理學的那位學者。

“什麽是宇宙心理學?”虞時通過紐帶偷偷詢問謝爾菲斯。

這帶來了一種說悄悄話的感覺。

謝爾菲斯思考了一下,怎麽才能讓虞時快速理解?随後,他說:“你還記得宇宙人類主義嗎?”

虞時微怔,然後立刻明白了過來:“人類進入宇宙之後,産生的一系列心理變化?這确實是值得研究的。”

在宇宙時代來臨的時刻,人類的心理生理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在虞時的那個時代,心理學對于人類的很多表現都尚且不夠了解;在環境發生巨大改變之後,心理學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宇宙心理學從原本的心理學大類中獨立出來,作為一類專門學科,主要研究人類在進入宇宙時代之後的心理變化與心理表現,其中囊括了行為、認知、精神等等領域。

值得一提的是,精神力的發現深刻地影響了宇宙心理學的發展。

從那一刻起,人類看待世界的角度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更高維度的存在被證明,并且,人類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直接”對更高維度施加影響,這顯然讓無數人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觀。

宇宙人類主義,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人類進入宇宙之後,那種複雜而深刻的心理觀念的改變。

同樣,基因修正主義也是類似的情況。

當人類真正踏足宇宙,許多觀念可能被抛卻在地球,但也有許多觀念,可能仍舊跟随着他們;這其中未必都是好的,也未必都是壞的。

“宇宙心理學?這位教授的課題是什麽?”西莉亞多少有些好奇地問。

“他在研究基因修正主義的發展歷程,以及基因修正者的觀念變遷。”岑和說。

虞時微怔,不由得想到了查普林研究所的所長裘德,以及他的生命基底實驗。

在查普林遇襲之後,裘德不知所蹤。之後查普林星球以及中樞那邊一直追蹤着裘德的去向,但是至今都沒有任何線索。

在這個時代,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虞時暗自認為,說不定如同其他繁星計劃的成員一樣,裘德也已經死了。

不過,生命基底實驗似乎還沒有得出一個确切的結論。如果裘德是一個瘋狂的研究員的話,那他或許還不甘心這麽簡單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或許……

虞時正思考着,走廊的另外一端則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聞教授。”許多人都說出了同樣的稱呼,岑和也與對面走來的那個男人打了聲招呼。

虞時突兀地覺得這個場面有點熟悉。

……聞、教、授。他隐約覺得這個稱呼的發音有點耳熟。

他下意識皺起眉,拉住了身旁謝爾菲斯的手。

謝爾菲斯棕色的眼睛溫和而關切地注視着他。這讓虞時覺得好受多了。

他将自己對“聞教授”這個稱呼的熟悉告訴謝爾菲斯,然後望向了走過來的那個男人。

那是個面上洋溢着笑容、看起來相當熱情的中年男人。

“聽聞您今天有客人,岑教授。”聞朝說,一邊說着,他的目光掃過了在場其他人。在看到謝爾菲斯的時候,他明顯地愣了一下。

但是,在看到虞時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你是……”他結結巴巴地說,看起來像是被吓到了,“你不是……”

“你認識我?”虞時奇怪地問。

“你不是古地球人嗎!”

虞時有點迷惑地瞧着他:“我的确是古地球人啊?”

聞朝愣了一下,然後下一刻反應了過來:“你醒了?你居然蘇醒了?你居然還活着?”

他看起來既不可思議又恍恍惚惚,好像見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奇跡一樣。

謝爾菲斯微微皺眉,沉聲說:“冷靜點,聞教授。”

聞朝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趕緊跟虞時道歉:“抱歉,我只是……太過于驚訝了。我沒想到……但那可是幾百年前……”

“幾百年前的什麽?”岑和突然問。

“那份研究資料。”聞朝不假思索地說。

虞時觀察着他的表情,同時感知着他的情緒變化。他意識到,聞朝好像并沒有隐瞞或者掩飾自己的想法,他顯得十分坦蕩,也沒有什麽壞心思。

這讓虞時有點意外了。

岑和似乎挺懷疑這個心理學家,但聞朝表現出來的卻不算可疑。

……當然,他認識虞時這一點,就足夠可疑的了。

聞朝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了,他招了招手,讓自己的助手過來,低聲交代兩句——似乎是為了他原本的目的。然後,他望向了虞時。

他說:“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我想……你可能和我祖上的一位研究者有關。或許我們可以去我的辦公室聊聊?”

虞時自然樂意。最後,是謝爾菲斯和虞時兩個人跟着聞朝一起過去了。西莉亞與岑和則回到了原本的休息室。

聞朝沒有過問虞時和謝爾菲斯的關系。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翻箱倒櫃,最後翻出了幾張紙質的文檔——在如今這個時代,這可謂是相當罕見了。

“我是在一些保密檔案中發現的這份文件,當時只剩下一部分記錄了。我比較習慣紙質文檔,所以就打印了出來。後來那些檔案不知所蹤,最後就只剩下這一份紙質記錄。”

聞朝的語氣多少有些感慨。

虞時垂眸望向這幾張紙。看得出來,這恐怕是很多年以前打印出來的,已經顯得有些陳舊。

單純從聞朝的說辭來說,這些檔案似乎并不簡單。

不過,現在虞時只是望着紙張上的內容。謝爾菲斯與他一起閱讀。

紙張上使用的是宇宙通用語,這在某種意義上昭示了這份文檔的記錄年代——一定是戰亂時代晚期之後了。

“……

“今日彙報:一切正常。維持既定維生模式。

“……

“今日彙報:生命體征略微衰弱,考慮更改維生模式。

“……

“今日彙報:生命體征恢複平穩。維持既定維生模式。

“……

“今日彙報:一切正常。維持既定維生模式。

“(附圖)

“……”

紙張上的內容十分簡單,就是普普通通定期彙報與觀察。最下方則是一張圖片,拍攝的是一個營養艙,以及躺在營養艙中沉睡的青年。

青年的面孔只露出一半,但十分清晰。那就是虞時。

虞時心情複雜地望着過去的自己。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安迪星,這仍舊是一個未解之謎。他甚至都不想深究這個問題了。但是,卻在他自己都猝不及防的時候,他面對了真相的一角。

……看起來,正是聞朝的先祖,維持了彼時虞時的生命。

“這份記錄的書寫者,是我的先祖,他的名字是聞今歌。他是一位生物學家,曾經也是蘭道爾研究所的一員。我想,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照看你的情況。

“你們可能也知道,蘭道爾研究所經歷過許多變遷,所以很多資料都已經遺失了。我的先祖當年的所有實驗文件,都已經無跡可尋,只剩下少數的私人文檔。

“我正是從他留下的少數文件中,找到了這份記錄。不過,後來那些私人文檔也在戰争期間陸續丢失……這就是最後的記錄了。”

聞朝的語氣感慨萬千。

他似乎并沒有因為“檔案遺失”這件事情而覺得奇怪。在如今這個時代,幾乎所有信息都已經數字化了,遺失其實是相當罕見的事情。

不過……戰争。這就是一個絕妙的理由了。

任何東西在戰争時期受到損壞,都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連人工智能都可能在戰争時期出錯,電子數據的損壞與消失又有什麽不可思議的呢?

但虞時仍舊産生了懷疑。

聞朝望着虞時,繼續說:“實話實說,在我看到這份記錄的時候,我甚至好奇過你之後的去向,我也懷疑過你是否還活着。

“但是,沒有任何資料記錄,表明你是否離開蘭道爾研究所,是否還活着,所以我就放棄了。

“我沒想到真的能見到你,虞時先生……并且,還是在這裏。在蘭道爾研究所。”

虞時自己也沒想到。

他想,看起來,他感到熟悉的“聞教授”,指的就是聞今歌了。

……如果他沒有想錯,聞今歌很有可能與繁星計劃有關,而虞時出現在蘭道爾研究所的根源,也導致了別人稱呼他為“晨星”。

從人類晨星,到人工智能晨星——從格蘭星的蘭道爾研究所,到偏遠的安迪星——這其中顯然有什麽複雜的變化。

虞時想了片刻,然後偏過頭,望向謝爾菲斯。

謝爾菲斯也望着他,目光中一如既往地帶着溫柔與平和,以及輕微的,只有虞時能看出來的擔憂。

虞時心想,他的謝爾總是這樣——總是很擔心他出什麽事。

他笑了一下,通過紐帶跟謝爾菲斯說:“別擔心啦。我沒事。”

他已經不再是剛剛醒來的時候,那個對世界、對未來感到恐懼與不安的青年了。他成長了許多,擁有了戀人、同伴,以及,力量。

如今他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這來自過去的、遙遠而漫長的謎團。

他望向聞朝,笑着說:“可以多介紹一下這位聞教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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