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寡
太子沒說話，律心也未曾說話。
皇上眯着眼睛看着陸子玉，冷冷道：“太子，你這麽晚了和朕的愛妃在這禦花園鬼鬼祟祟，是打算做什麽？”
太子被皇上提問，一時間也沒有想到對策，只道：“剛剛路過禦花園，恰好遇見了律心姑娘所以上前寒暄了一番。”
白娟冷冷道：“什麽寒暄了一番，太子殿下說話也真有意思呢，剛剛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你和律心姑娘抱在了一起，你還敢狡辯，難道是因為寒暄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所以才抱在了一起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律心姑娘可是從你府邸裏面出去的女人，誰知道和太子殿下是否有私情？眼下是不是敘舊情？”
聽着白娟的話，皇上更是惱怒，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陸子玉的臉上，微微道：“孽畜，這天底下女人這麽多，你老子的女人都敢碰，不要命了？還是你覺得你這個太子當的太舒服了？”
這個時候陸子玉突然酒醒了三分，面對父皇的質問一瞬間竟然沒有了說辭。
倒是律心，跪下來，欲語淚先流，道：“皇上，您殺了奴家吧，剛剛其實，其實是奴家的錯，剛剛奴家在禦花園裏散步偶然遇見了太子殿下，奴家想起了和皇上的太子，突然一股恨意恒生，就想着，太子妃雖然入了牢獄，到底這太子也有一份的，所以就怒從中來，是我主動纏繞上太子殿下的，我想要太子殿下還我的孩子，才和太子殿下這般拉扯，皇上恕罪……”
很快，陸子玉也馬上頓悟了起來，也跪下來道：“剛剛律心姑娘找孩兒要孩子，孩兒沒有辦法，只能解釋…”
兩個人配合的默契度堪稱完美。
但是皇帝也不可能是一般人，将信将疑的說道：“真的？”
律心道：“真的，皇上…”
“賤人，你騙人，倘若你剛說的是真的，那麽為何剛剛這太子不解釋？”
原本律心想去抱住皇上的腳，卻沒想到直接被皇上給一腳踹到一旁冷冷的質問她。
馬上，陸子玉道：“剛剛孩兒是因為不想因為這件事情惹的父皇生氣，所以才未說出口。”
皇帝冷冷笑道，“朕就姑且相信你們一次，但是，深夜你們兩人不知檢點，還被人抓了個現行，這件事情也不能算了，太子之位暫時擱置，而律心，禁足在自己的寝宮，不得離開寝宮一步。”
律心道：“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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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
随着太監的一聲起駕回宮，皇帝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而那白娟在轉身的時候還略微有挑釁的模樣對着律心微微的挑了挑眉，大抵是在宣揚自己的勝利。
陸子玉勾唇道：“你身後還有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你呢。”
“無妨，在這皇宮之中不可能有絕對安全的地方，陸子玉你欠我一次，不是麽？”
“日子還長，本殿下總會還上的。”
律心笑嘻嘻的提醒道：“什麽叫做本殿下？別忘記了你現在的太子之位已經被擱置了，你就別自稱為太子了好嗎？”
律心被禁足在寝宮裏面，而白娟這幾日可謂是風生水起，聽說，獨得皇上恩寵呢。
在這個皇宮裏面就是這樣，一旦你被人抓住了毛病，就會身陷囹囵，永世不得翻身，最後老死宮中。
律心不甘心就這樣一直被禁足，其實這些日子律心也寫過了許多小紙條差人送給皇上，但是，總是沒有任何回應，律心想着大抵是這紙條并沒有傳到皇上的手中，所以皇上也并不可能來救她。
如何才能把自己的消息傳遞到皇上的手中呢？
想來這皇宮裏面那白娟的眼線多，也有許多奴才幫她做事。
所以自己想要遞消息出去怕是有些難。
她試探性的敲了敲門，問道：“門外可有人？”
門外也沒有聲音回她，律心有些失望，這門口的侍衛想必也被白娟那個賤人給換掉了，看樣子是打算讓她一直在這個寝宮裏面待到老死了麽？
正當律心有些絕望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道：“律心姑娘有何吩咐？”
律心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立馬趴在門口，微微道：“你是誰？”
“我是白娟娘娘派來守在律心姑娘門口的侍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聽你的聲音比較熟悉，難道是我認識的人麽？”
這麽一說完裏面立馬沒有了聲音，律心有些無奈，好不容易以為有個機會可以逃出去沒想到，外面的侍衛居然沒有了聲音。
不過沒過半晌，便聽見門外那個聲音繼續道：“不好意思，律心姑娘，剛剛有人經過，其實，律心姑娘是認識我的，我住在姑娘隔壁來的，姑娘可能沒有印象了，但是确實如此，律心姑娘不知道有什麽吩咐？”
律心心裏暗暗想着真是天都在幫她，她道：“沒有什麽吩咐，你馬上驚慌失措的跑到皇上的面前，說我自殺了，記住一定不能讓人傳話，一定要聲淚俱下，驚慌失措，你一定要親自面見皇上，知道了麽，千萬不要讓人代勞。”
那侍衛半晌之後才細如蚊蠅一般回答道：“好…”
律心拿起剪刀，如今這是孤注一擲，倘若成了，那麽皇上過來的速度見她的速度，應該能救她，倘若那侍衛嫌麻煩讓人傳話了，那麽她很有可能會因此而丢掉了性命。
但是眼下不這樣铤而走險的話可能就不會再有出去的機會了，沒有辦法，緊咬牙關狠心的用剪刀對着自己的脈搏使勁兒一劃，然後癱瘓在了地上。
如今盡管是孤注一擲，她也要踴躍嘗試。
皇帝正摟着白娟誇她聰明，沒想到一個侍衛驚驚慌慌的跑了進來，白娟眉頭一皺，道：“你這侍衛風風火火的闖進來，簡直沒有規矩，拉出去斬了。”
皇帝并沒有說話，那侍衛眼看着要被拉下去，趕緊喊道：“皇上…皇上……不好了，那律心姑娘自殺了……”
皇帝一聽，趕緊丢下白娟惡狠狠的問道：“你說什麽，誰要死了？”
“律心姑娘自殺了……”
終于皇帝趕到的時候，律心躺在了血泊之中。
手中的鮮血還在流淌着，旁邊的剪刀就是元兇，皇帝抱着律心，喊着律心的名字，驚慌失措的叫着禦醫。
盡管禦醫來很快來了，但是，禦醫還是說失血過多。
皇帝怒了，要誅殺禦醫九族，這個時候這禦醫才慌亂的用了一根千年人參給律心吊住了關鍵的命脈。
等到律心嘴唇蒼白，睜開眼睛的時候，律心聲音微弱道：“皇上…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原諒奴家了？”
皇上看着律心臉上毫無血色，如陶瓷娃娃一般一碰就碎，皇帝終于心疼的說道：“不，是朕愧對了你，這原本是太子的錯，朕還把你禁足在自己的寝宮，是朕的錯…”
皇帝摸着律心手上用剪刀自裁出的傷口，微微道：“以後朕無論如何都會相信你。”
律心道：“皇上，是不是打算讓那大皇子做太子了？”
皇帝點了點頭道：“大皇子要比陸子玉稍微成熟一些，朕把大皇子放養在封地這些年不過就是為了磨練他，所以這皇位早就是為了大皇子而準備的。”
律心一愣，問：“皇上這麽做就不怕陸子玉難受嗎？”
“這天下為君者自然不能兒戲，不是麽？”
“皇上，你知道這些日子奴家在寝宮裏面受到了什麽待遇嗎，她們根本不把我當人看。”
“誰？”
“白娟娘娘，時常命令下人對奴家暗地裏痛下殺手，不僅僅在奴家的膳食裏面下藥，還企圖讓奴家不聲不響的慘死在寝宮之中…”
“朕一定會幫你讨回公道的。”
…
當律心帶着三尺白绫出現在白娟寝宮的時候，白娟就已經意識到了，律心是來複仇的。
律心坐下，斟滿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實不相瞞，奴家确實和陸子玉有染，而且，還懷過陸子玉的孩子，你覺得這個消息是不是足以讓奴家下無邊地獄呢？”
那白娟一聽就要沖出去，大喊道：“你果然和太子有染，臣妾沒有錯，臣妾沒有做錯，臣妾沒有做錯！你果然和太子有染，臣妾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皇上，讓皇上制裁你這個妖女…”
律心慢悠悠的命令人把白娟拉住，淡然如斯的說道：“你以為你走的出這個行宮嗎？”
“執行命令。”
律心喝茶只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倒在了地上，“白娟娘娘，律心姑娘給你以茶代酒，這廂有禮了，記得去了黃泉路，回頭看看，奴家才是最後的贏家。”
爾後是白娟狠毒的詛咒。
“律心，本宮詛咒你不得好死，本宮詛咒你，腸穿肚爛，斷手斷腳，慘死宮中…”
說的好，可惜即便是她律心慘死宮中，也是最後死的那個，有這麽多人給她墊背她也值了。
就在同一樣，律心來到監獄裏面，見了太子妃，爾後太子妃也在監獄裏面自缢了，并不是皇上賜死的，而是她自缢的。
原因很簡單，律心不過把陸子玉利用她當上太子之位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那太子妃經受不住打擊，最後選擇了撞死在了監牢裏面。
皇帝果然還是把太子之位給了陸梓森。
陸梓森當上太子的那一日，八方祝賀。
不僅如此，皇帝還暗地誅殺了陸子玉在朝廷之中的黨羽，包括太子妃的背後勢力，丞相在朝廷之中所結下來的黨羽統統折斷其羽翼。
這其中最殘忍的卻是律心給皇上建議，誅殺廢太子陸子玉。
對于律心來說，這是讓陸子玉死的最佳時機，自己的孩子因為陸子玉而死，如此借皇帝的手，殺了陸子玉，這也是非常有代表性的，都是老子殺兒子，呵呵，這算不算是風水輪流轉？
皇帝起先是不同意的，大抵還是念其手足之情。
律心一邊給皇帝捶背一邊冷清道：“皇上，這廢太子不誅殺絕對會留下禍患的，皇上，您仔細想想，倘若留下這廢太子的話，那到時候廢太子絕對不會甘心，做了這麽久的太子卻給那陸梓森做嫁衣，您覺得他不會恨着麽，而且，皇上，您不知道，之前皇上在禦花園撞見的那一幕，實際上是那陸子玉想輕薄于奴家，奴家迫于太子的淫威才撒了謊……”
聽見律心這般說來，皇帝終于還是狠下心來抓住了太子準備誅殺。
當然，宣旨誅殺的時候，還是律心去讀的聖旨。
陸子玉跪在地上笑的痛快，問：“律心，這麽久了，你可有愛過我？”
律心勾唇一笑，“不曾愛過，只希望你快點去死，這樣奴家就會開心了。”
陸子玉笑盈盈道：“律心，你讓皇上誅殺本殿下的黨羽，如今連同本殿下要一起殺了麽？”
“您這是該死。”
陸子玉突然站起來，把律心抱在懷抱之中，惡狠狠的啃了一口律心的唇，然後道：“來，把本殿下拉出去處死。”
律心驚魂未定冷冷的說道：“陸子玉你是要被拉去菜市口斬頭的，不會就地處死。”
陸子玉勾唇道：“好啊，律心，就怕你到時候後悔。”
行刑的那一日，律心抱着牆角襁褓中那個已經死去許久的嬰兒，哭泣道：“娘終于給你報仇了…”
可是，律心等來的并不是廢太子被處死的消息，而是監斬官陸梓森被殺死的消息。
爾後是侍衛加急來報，廢太子發動了兵變和其黨羽殺了監斬官陸梓森，并且一路殺向了皇宮門口。
律心早就料到了有這一天，雖然她竭力想改變，可是陸子玉還是撐到了這一日。
她知道，陸子玉并非凡物，所以不可能就這樣死的，但是她仍然想盡力一試。
後來便是皇帝被陸子玉逼宮，然後痛下殺手。
不過，據說當年這皇帝也是太子逼宮，才登基，如今被自己的兒子逼宮誅殺，這算不算是天道有輪回呢？
民間百姓戲稱陸子玉弑父奪位，是因為一個叫做律心的女人。
最後，在先皇屍骨未寒的時候，陸子玉登基了，而律心迎來的也是無邊無際的折磨……
回憶結束。
律心緩緩的站起來，今晚她想到了一個讓陸子玉痛苦的絕佳方式。
“我想洗澡，麻煩你們去準備一個大桶，當然了，你們桶不能太大，我坐下來能淹沒脖子就行了，我好久未曾洗澡了。”
侍衛們一聽原本有些猶豫，但是新帝吩咐過要好好待律心姑娘。
“你們都下去吧，我只是泡泡，喚一個宮女進來服侍我便是。”
…
陸子玉想着，只要律心告訴他孩子的動向，他就一定會原諒她，無論她認錯不認錯，他都會愛着她原諒她。
正在書房拟定給律心封後的冊子，太監卻慌慌張張的跑來道：“律心姑娘死了。”
陸子玉失魂落魄的跑到律心的房間之時，只剩下一個瑟瑟發抖的宮女，還有一封遺書。
而桶裏是律心溺水的屍體。
宮女哭着說道：“律心姑娘逼着婢子寫的，如若婢子不寫，律心姑娘就會殺了婢子全家…”
拆開那封信，上面寫的是律心想要留下來的東西。
“陸子玉，你看到我的時候大抵是我已經死掉的時候，你千防萬防我最後還是成功溜走了，怎麽樣，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你想要我給你說一聲我錯了，可惜我并不想說，有些時候挺恨自己的，因為明明你是我的仇人，我明明在玩弄你的感情，最後卻無可救藥的愛上你，我很糾結，但是，我也很痛快，陸子玉，你永遠也別想得到我，曾經，白娟詛咒我說慘死宮中，我斷手斷腳，如今她的詛咒靈驗了，不過在我離開的時候，我還是要告訴你，孩子沒有死，的确，我始終沒有辦法做到如你那般歹毒對自己的孩子下手，我已經交到了一個百姓人家替我養着，我要懲罰你永遠愛着我，永遠找不到你的孩子，永別了，如果可能，這輩子與你不過相逢一場罷了，下輩子永生永世不要和你相見，相遇…”
陸子玉抱着律心的屍體，痛苦的喃喃自語，“律心，如果，如果朕說，朕錯了，朕一開始就錯了，你會不會原諒朕，朕，現在祈求你的原諒……”
“你真是狠毒，就連下輩子也不願意見朕麽……”
很久很久以後，龍吟的人都知道，那個曾經登基的皇帝一生未有納妃，也未封後。
還有那個只在傳說裏出現的紅顏禍水，她傾國傾城，卻慘死宮中。
衆人只得感嘆，皇帝那般俊俏，卻，孤家寡人一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