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暗殺(五)
每次有人想找君無曳算賬,他的爺爺和外公都不會攔着,甚至很大方地讓他們去找君無曳本人。因為想要算賬的人都打不贏君無曳,兩老不是寬容,明明是嘚瑟。
蘇墨麟好歹比他大了三四歲,賬肯定是要算的,卻不至于打起來。“好,神醫爺爺放心,我絕不打他,我就說他幾句。”
“沒關系,打也沒關系。”
“真的?”
還捂着眼睛的神醫點點頭,“你若能打得過他,就替我好好地教訓他一頓,真的。”
“我是打不贏他。”果然,神醫是算好了自己打不贏他,“可這世上有一個人絕對治得了他。”
神醫剛剛想起,大孫子已經來過了,還悄悄地把他叫出去,說楚楓言帶妹妹來看病了。完了完了,完了!
“咳。”放下手,“他還小,記得手下留情。”說完便站起身來,楚楓言過來的事他沒告訴沈書。兩派恩怨,他不想插手,只想在一邊看戲。他們都來醫莊看病,這跟兩派恩怨也得分開算,不能幹擾他診治病人。
蘇墨麟暗道果然如此,“神醫爺爺留步,小墨就一個問題想問。”
“啊?問吧。”
“我爹怎了?”
神醫回過頭告訴他,“你爹是天生腦疾,一輩子只能這樣,救不好了。他是因為上一輩服下的毒太多,導致他生下來就有缺陷。雖然他一輩子只能這樣,但只要他身體好,開開心心的,不就好了嗎?”
蘇墨麟也是這麽想的,只要父親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就好了。目睹神醫離去,思緒回到與楚恤談話的期間。原來,楚恤真的沒有騙他,跟神醫所述一模一樣。
而且楚恤年少時還把唯一的寒焰珠給了他父親,他們之間不管中途發生了什麽,之前的關系都很好。楚恤也貌似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他們家人的事。
對于把自己扔進荼毒谷的事,他突然就相信不是楚恤了。不知為何,有時僅憑心中念頭,或是動一下恻隐之心,便能釋懷。
回過神來,“擦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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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點頭。
“誰擦的。”
血影指着沈書,“書書。”
每次聽到書書蘇墨麟就以為他在叫叔叔。這次見回父親,沒再聽他喊師兄了。他可能只是太依賴人,偶爾想起師兄就會去找吧。“爹。”
“……”血影沒反應,只靜靜地看着他,相視很久很久,才應到,“诶。”
蘇墨麟咬咬唇,疑惑地皺起眉。
在一旁飲茶的沈書瞥了過來,“沒事,他只是偶爾不正常,現在是正常的。”
那就好。原來父親最正常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而去找楚楓言的神醫經過大院時看到兩個孫子正坐在石桌前,君忻焰雙手夾着弟弟的臉,語氣嚴肅。
“怎麽可以撕人家的臉呢,我撕你的臉好不好。”
君無曳的臉都被夾成一團,沒有反抗,發音都變了也不掙紮一下,“不好,我又不會變臉。”
“變臉不是把臉皮給撕下來,是往臉上貼一塊人皮面具。”
“我以為他臉上貼了一千張皮。”
“……”君忻焰夾得更用力了,“那就能撕了嗎?”
“能啊。”
脾氣再好的君忻焰都被氣得沒話講了,“以後還撕不撕了。”
君無曳沒有說話,倔強地看着自己的膝蓋。
“還撕不撕了。”
“那就不撕了吧。”
君忻焰放開他,臉頰都紅了,看着更可愛。
神醫輕嘆一聲,默默走過,沒眼看了。這孩子要是有這麽好教,早就好好做人了。學什麽都快,偏偏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來到楚楓言他們所待的卧房,門還敞開着,神醫拐彎一看,屋裏一個白衣女孩坐在輪椅上。長的倒是清秀,就是太瘦了。而她旁邊坐着的,正是楚楓言。
上一次見還傻乎乎的楚門主,此刻整個人都是冰冷的,讓人難以靠近。
為了病人,神醫還是邁開步伐,跨進門檻,悠悠地走來。
楚驀河見到突然過來的老頭子,肩膀抖了一下。
神醫只瞥了楚楓言一眼,不敢跟他說話,拿來一張椅子坐到楚驀河旁邊。“我老頭子長得一點都不慈祥嗎?怎把你吓成這樣了。”
“她第一次出門。”楚楓言冷冷地應到。
神醫這才往楚楓言看去,也僅僅是看了一眼,“哦,這樣啊。別怕,我是醫莊的主人,我大孫子說你們有事找我。小姑娘,你怎麽了?幾年前開始坐輪椅的?”
“六年前。”楚驀河總算不發抖了。
“現在多大?”
“十三。”
六年才七歲,這麽小就半身不遂了?君天憂抓起她的右手,剛碰到的時候小姑娘還是縮了一下。君天憂抓的還是她隔着衣物的手腕。
搭在她的脈象上,沒一會,神醫眉頭就皺了起來。怎麽這麽巧,小姑娘跟蘇墨麟一樣是六年前出事的。他不知道更巧的是,同一年出事的還有楚楓言。
“哎呀,哎呀呀。”神醫搖着腦袋,将楚驀河的手放下。他這個反應在在場的兩個人都感覺到了異樣。
“我是不是沒救了,沒關系的,爺爺不要難過。”楚驀河事先安慰到。
“啊?”神醫驚訝得看着楚驀河,“沒有難過啊。”
“……”楚驀河鼓起腮幫子,略微尴尬。
神醫補充到,“你六年前中了蠱毒,解毒方法又錯了,才沖斷了你身上的一些經脈。不過,你一直靠藥物養着,在沒有把經脈給接回去的同時,又迫使自己的身體在長大。不對不對,這種方法療傷是不對的。
首先你體內的蠱毒濕寒很重,不僅沒除去,還深深滲進了你的骨骼當中。其二,經脈斷了要接回去才能讓正在長身體的你健康地長大。最後,哪位郎中給你配的藥,為何連最基本的養身藥都沒有?”
神醫說了一堆,他不僅在埋怨別人用錯方法,還暗示楚驀河還有救的。
楚楓言回到,“邵九君。”
神醫攥緊的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邵九君看普通病還可以,但怪病以及奇毒,都不是他拿手的,經常誤診,這樣只會害死人。
“那爺爺的意思是,我還有得救?”楚驀河很意外,痛苦了六年,竟然是一次又一次的誤診給害的。
神醫點頭,突然慈祥,“當然了,你要好好活着,現在才多大呢,以後會有很漫長的路要走,世間的美好也會被你一一所認知并且享受的。”
楚驀河聽得如癡如醉,“這樣子呀。”
楚楓言也寬心了,沒白來一趟。這就是神醫跟普通醫者的區別。當初妹妹中了蠱毒時,爹娘一時心急就用錯了解藥。現在想想,就跟不小心中了蠱蟲一樣,用錯解藥也是別人所布的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