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反目成仇(一)

楚楓言之所以沒出現,是因為他回寒焰門了,他要向父親問清楚一切,什麽蘇家,什麽千面人。明明他什麽都不知,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要替父親扛下這份罪孽!

楚恤也毫不避諱,他承認了,千面一族是他帶人剿滅的,蘇家就是寒焰菊的祭品,但凡元老的後人都會成為祭品,所以他們根本沒在意蘇家什麽的,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祭品。

楚恤也就年少時心邪,自從遇見了千漓月,他便慢慢放下殺戮。可寒妖門是楚家人創立的,不能敗在他手上,才為兒子重新創立了寒焰門。

他在訴說這一切的時候都數不清喝了多少杯茶,兒子卻滴水不進。

楚恤摸了下楚楓言面前的杯子,覺得杯裏的茶已經冷了,便倒掉,重新斟一杯。“兒子,臉色怎這麽差,多喝點茶。”

楚楓言揮了下父親的手,将瓷杯與茶壺都揮落在地。嘩啦啦的破碎聲,打破了寧靜。楚恤的手已被湯到,卻默默藏在身後。

“千面一族是你殺的,用蘇家人的血來養花的也是你,為什麽他要怪罪于我?”楚楓言站起身來,滿臉疑惑地問着父親。

楚恤平靜地看着兒子,“有些錯,根本無法彌補,你我血脈相連,你什麽都沒做,卻要替我承擔罪孽,我……”

“我不想聽這些,我只知道是你害了我。”楚楓言上前,攥緊了雙手,因發怒眼眶都紅了些許。

“兒子,我會擺平這一切的。”

“擺平?那你就去死吧!”楚楓言突然掐住楚恤的脖子,将他按到了桌上,雙手愈發用力。

楚恤原本沒有掙紮的,可他害怕自己死了之後兒子會遭天譴。想到這,被茶燙到的手才擡了起來,用力地扒着兒子的雙手。可是兒子用了很大的力氣,掐得他頭暈目眩,四肢也漸漸無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兒子猙獰的面目。

“都怪你,你害我失去了他。他不要我了,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就連千面一族的存在我都不知道!可他為什麽都怪我,我明明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是你做的!”

“楚楓言!”千漓月在慌張地推開門,要不是屬下來報,她遲一步看到的将會是什麽?“你瘋了嗎,這是你爹!”

千漓月也去掰楚楓言的雙手,楚楓言瘋沒瘋,反而是她快瘋了。急得立馬哭出來,“娘求你了,快放手,放手,他是你爹,你還有個弟弟沒有出生,你想害死我們一家人嗎?

你爹要是死在你手裏我也不活了,還有你妹妹,她會原諒你嗎!放手,快給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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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楓言終于聽進去了,雙手松開,身體也往後偏了一下,眼眶發紅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父親。“我,恨你。”

千漓月扶起丈夫,所幸楚恤終于從窒息中熬了過來,恢複呼吸之後,癱軟地靠着桌子坐下。

千漓月拍拍他的背,等他終于能呼吸順暢了,才生氣地向楚楓言走來。

啪!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兒子臉上,把神志不清的楚楓言扇得跌坐在地上,唇角也溢出了鮮血。“你腦子糊塗了嗎,他是你爹,沒有他就沒有你!就你現在這樣,我還會再把你弄傻一次的!現在清醒了沒,我當初為什麽要給你下蠱蟲,還不都是因為你沒人性!”

楚楓言坐在地上後就不想起來了,拭去唇角的鮮血,幾近瘋狂地笑着,“沒有他,我早就死在荼毒谷當中了。你們給的那條命,早已死了,現在的我,是他成就的。可是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就因為你們做的那些事,他不要我了,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

一直喃喃自語,來來回回重複着這幾句話。他是千漓月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面對他這番模樣,千漓月的心又酸又痛。

過去,把憤怒的情緒收了起來,換來慈母的溫柔,将他抱在了懷裏。“是,他是給了你第二條命,可是沒有第一條命,談什麽第二條命。你長這麽大知道人命是怎麽來的嗎,爹娘把你養這麽大容易嗎?

每個人活着都不容易,可你卻把人命看得太輕,還包括了你親生爹娘的命。

你爹為什麽要創立寒焰門,為的就是保住你這條命,保住我們楚家的血脈。他是你爹,沒有他就沒有你,你這條命,你身上的一切,還有你十九年來所用的一切,都是他給你的!

他隐忍于江湖是因為什麽,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你不為我們想想,也要為你自己想想啊。兒子不能傷害自己父親,會遭天譴的。

而且他為你做了那麽多,你怎麽可以對他動手呢,你怎麽舍得對他動手!他若死在你手中,你會遭報應的,我的傻兒子,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楚楓言被母親抱在懷裏,終于沒有再喃喃自語了。當他把頭埋下的時候,他的父母都聽到了他抽泣的一聲。這個孩子從五歲起就沒有哭過,這是第一次。

楚恤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作孽啊。他當初也是因為自己是楚家的人,才非要受命去做壞事。這是忠,更是孝,可是成全了忠孝,卻徹底丢失了仁義。

他兒子更狠,為了情,什麽都能丢失。可恰巧是這樣,他才更容易改變。可惜他們與蘇墨麟之間隔了太多太多的仇恨,才導致如今的局面。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楚恤沙啞地說着,“可你做事,沒有仁,也不見得智,純粹就是幼稚。”

楚楓言安靜許久,他該想的事情有很多,爹娘給你的照顧,給他的關愛。在他靜下心來的時候,他的爹娘都一言不發,就這麽陪着他。屋子裏只回蕩着三個人的呼吸聲,安靜的屋內,他們也不知道兒子在想些什麽。

以前給的遷就越多,給的寵愛越多,他就越放肆。

許久許久,千漓月才感覺到有一只手在輕輕地撓着她的肚子。剛剛讓她情緒大波動,想打死兒子的心都有了,現在又因為他的舉動而哭笑不得。

做錯了事情可以原諒,可是鑄成大錯,終究是種遺憾。幸好他們阻止了這場大事故,否則,對于将來的楚楓言來說,必是一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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