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2

墨發傾瀉而下。

梵樓無聲地吮去了沈玉霏腳踝上的鮮血。

從沈玉霏的角度, 隔着發絲,只能看見梵樓高挺的鼻梁和那雙沾了鮮血的唇。

……紅得惹眼。

沈玉霏手指輕顫,咬着唇輕呵:“你……放手!”

梵樓恍若未聞。

那些血珠仿佛是帶着芳香的醉人甜酒,引得他喉結滾動, 無法自持。

“松開……我叫你松開!”

沈玉霏的戾呵聽着兇狠, 實則帶了虛弱的尾音。

他試圖抽回自己的腳, 攥着腳踝的五指卻忽地收緊。

梵樓的狀态明顯不正常,雙目充斥着病态的迷戀, 舌來回游走,舔過傷痕累累的皮膚, 呼吸裏纏繞着憐惜:“疼……疼不疼?”

沈玉霏現在, 哪裏還在乎疼與不疼?

他不敢與梵樓熾熱的目光對視,不斷地嘗試着将腳往後縮, 竟連靈氣都忘了, 只一個勁兒地胡亂使勁, 白生生的腳像尾撞進漁網的魚, 瘋狂地掙紮。

梵樓眼裏升騰起濃濃的不滿。

“宗主。”梵樓欺身壓下來,牢牢地按住沈玉霏亂動的腳,語氣謙卑,手上的動作卻緩緩加重, 強勢異常,“不要動……讓屬下、讓屬下幫您。”

言罷, 再次附身, 濕漉漉的舌在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一條清晰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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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霏再遲鈍,此刻也察覺出了梵樓的異樣。

他一把揪住了梵樓的衣領, 将其面上的面具打飛——

黑金色的面具掉落在床榻上。

一張冷峻的臉出現在沈玉霏的眼前。

不正常的紅意在男人的眼尾氤氲, 竟将深邃的眼眸染出了幾分委屈的意味。

……梵樓像條滿眼只有主人的忠犬。

沈玉霏一怔, 揪着梵樓衣領的手指洩了力。

明明被制住腳的是他,梵樓委屈什麽?

不容他細想,梵樓已經趁機曲起了腿,膝蓋強勢地分開他的雙膝,怔怔地盯了過來。

“阿樓?”沈玉霏見梵樓似乎是要清醒了,桃花眼一亮,腰肢用力,支起了上半身。

他一手摟住梵樓的脖頸,一手貼在了梵樓的臉頰上。

“醒醒。”

沈玉霏暗想,梵樓定是受了幻境的影響。

畢竟,在白家二少爺的認知裏,兄長娶的,是自己的青梅。

……梵樓許是還沒恢複正常。

理智上,沈玉霏這麽想,但他不能接受梵樓口口聲聲呼喚着“宗主”,眼裏看見,心裏想的,都是另一個早已不知道死去多少時日的女人。

他冷下了臉,掐着梵樓的下巴,厲聲質問:“本座是誰?!”

“是宗主,是……是主人。”

梵樓毫不猶豫地答,繼而痛苦地将頭拱進了沈玉霏的頸窩。

“主人……主人!”

梵樓喚了一聲,又急不可耐地喚了第二聲。

汗濕的額頭緊貼在沈玉霏的頸側,呼吸纏綿。

梵樓分開的雙腿亦是緊繃着,難耐地顫抖。

“難受……”梵樓費力地撐着身子,理智搖搖欲墜。

宗主的聲音,宗主的氣息,宗主的觸碰……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最熾熱的藥,點燃了他的神經。

不行。

梵樓摳破掌心,恨不能拔出後頸的骨刀,将控制不住向沈玉霏探去的手砍斷。

不能……不能!

梵樓眼中血光大盛。

宗主厭惡他的親近。

這麽多年,但凡雙修過後,都是宗主最厭惡他的時刻。

他怎麽能……他怎麽能讓宗主更讨厭他呢?!

若是真做了那樣的事,宗主必定将他趕出合歡宗,永世不再相見。

……那樣,他寧願死。

梵樓的喘息變成了黏糊糊的悲鳴:“宗主……主人……不要……”

“不要什麽?”沈玉霏嗅到了血腥氣。他猛地抓住梵樓的手腕,指尖觸及溫熱的血,柳眉倒豎:“松開……本座叫你松開,聽見沒有?!”

梵樓哀切地攤開傷痕累累的手掌。

沈玉霏倒吸一口涼氣:“你做什麽?!”

他手指間湧動起靈氣,試圖封住梵樓掌心裏的傷痕,卻沒想到,梵樓主動将手抽了回去。

“不……宗主,不要。”梵樓艱難地将手背在身後,動作間,又摳出一條口子。

梵樓在疼痛帶來的清醒中,吃力地支起身,身子一歪,試圖将身體摔到地上去。

沈玉霏不得不再次出手。

他揪着梵樓的衣襟,狠狠地将人摔回了床榻。

梵樓在拔步床上狼狽地滾了一圈,平躺着喘了幾口粗氣,又跟只狼崽子似的,循着血腥味,蹭回到沈玉霏的身側。

“宗主……”梵樓五內俱焚,熱意一波又一波向下腹沖去,“打暈我——宗主,打暈我!”

梵樓生怕理智碎裂,自己做出傷害沈玉霏之事,猛地咬破舌尖,伏在床榻上,一遍又一遍地懇求:“宗主……動手——動手啊!”

沈玉霏看着仿佛在烈火中煎熬的梵樓,擡起的手遲遲無法落下。

記憶中的梵樓也是這樣,睜着一雙爬滿血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仿佛這樣盯着他,身上和靈魂裏的痛苦就不複存在了。

——咚咚!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沈玉霏猝然回神,第一反應是拉下床帳,繼而将低聲呻/吟的梵樓擋在了身後:“什麽人?!”

門外靜了片刻,緊接着傳來了裴驚秋的聲音:“沈姑娘,你……你們還好嗎?”

卻說洞房外,孟鳴之照了鏡子,陷入了混亂之中。

他摳不掉臉上的蛇鱗,就抓着每一個玉清門弟子的肩膀,顫聲咆哮:“是幻境……是幻境!我不是妖修……我不是妖修!”

最後,孟鳴之打碎了裴驚秋的鏡子,扭頭兇狠地瞪向洞房:“他們呢?!他們也是妖修——他們才是妖修!”

“你們聽我說!我是假的妖修,他們是真的……他們才是真的!”

雖說,孟鳴之的形象在衆修士心中已經一落千丈,但事關妖修,衆人不得不防。

裴驚秋皺了皺眉。

她沒想到,事情會波及到沈姑娘身上,略有些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你當妖修是地裏的爛白菜,到處都是?”

裴驚秋攔住試圖沖向洞房的孟鳴之,用他曾經信手拈來的說辭,反問:“你現在闖進去,就不怕天上的流星砸下來嗎?!”

裴驚秋不提落星還好,一提,修士們登時作鳥獸散,遠遠地離開孟鳴之,生怕被波及。

孟鳴之一口氣噎在胸腔裏,捂着生出蛇鱗的半張臉,嘶嘶地喘息:“那若……他們真是妖修呢?”

“……你拿什麽替他們擔保?!”

“……我才是無辜的!”

“孟道友,你是不是無辜,得由各宗門長老定奪。”裴驚秋身上黃裙獵獵,雙手交疊在身前,十指不住地變化,已經有半成型的法陣在她的掌心裏凝聚了。

其餘海中月的女修也默不作聲地站在了她的身後,擋住了孟鳴之的去路。

“你們……”孟鳴之急火攻心,差點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要知道,前世,海中月的裴驚秋雖然不樂意嫁給他,起碼沒在秘境中與他作對,甚至,看見沈玉霏的狐耳後,也曾懷疑過他是否是妖修。

今生……

“梵樓。”孟鳴之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恨意化為實質,幾乎要淹沒他的心房,“梵樓!”

都是因為梵樓!

此刻,孟鳴之幾乎可以确信,梵樓也如自己一般,得了重生的機緣。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今生發生的所有事。

孟鳴之的手不自覺地按在心口上。

他昏厥前,心髒曾經被一柄靈氣彙聚的利箭貫穿。他身在醒骨真人的回憶裏,雖不至于身死,但痛楚可是一點兒也沒少嘗。

當時,沈玉霏昏迷不醒,唯有梵樓還有餘力反抗。

對,一定是梵樓!

孟鳴之怨恨到極致,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面上波瀾不驚,也不再用手捂住自己生出蛇鱗的臉,而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平氣和道:“即便他們已經入了洞房,我在幻境中,亦為這戶人家的大少爺,也就是沈姑娘真正該嫁的夫婿……我看一眼,有何不妥?”

孟鳴之一番話說得鞭辟入裏:“再者,你們就不怕,真正的妖修藏在那二人之中嗎?”

……自然是怕的。

剛剛還散開的修士們又向洞房前彙聚而去。

提起妖修,人人自危。

“我來。”裴驚秋眼見阻攔不得,主動走到了卧房的門前。

她暗暗嘆了口氣,對孟鳴之引火他人的行為極度不屑,卻也由衷地希望,沈姑娘不是妖修——即便是又何妨?

在裴驚秋的眼裏,千百年前圍獵妖修的人修,與現在非要驗證沈玉霏是否是妖修的孟鳴之一樣,都是道貌岸然之輩。

但……

——咚咚。

“沈姑娘。”她還是敲響了洞房的門。

房間裏似乎傳來幾聲輕響,沈玉霏的聲音亦在門內響起:“什麽人?!”

“是我。”裴驚秋坦坦蕩蕩地自報家門,“海中月,裴驚秋。”

她瞥了孟鳴之一眼,繼續道:“……還有玉清門的孟道友。”

孟鳴之神情陰郁地瞪着裴驚秋。

不過,大事當前,他沒心思與裴驚秋辯駁。

“是我。”孟鳴之收回了視線,“沈姑娘,在幻境中……”

他磨着後槽牙,想到自己變成肉山,又被割成人骨的畫面,恨不能不管幻境的落星,直接沖進洞房,将能颠倒愛恨的丹藥塞進沈玉霏的嘴裏。

但當着衆人的面,孟鳴之沒法這麽做。

他只能含蓄地詢問:“你……可曾記得方才發生的一切?”

洞房內靜了一會兒,沈玉霏似乎悶哼了一聲,再開口時,語調稍稍有些飄:“不……不曾。”

孟鳴之懸起的心,重重地落地。

也是,沈玉霏應該什麽都沒看見才對。

孟鳴之心想,在醒骨真人的記憶裏,整個白家都被煉制成了專門克制妖修的法陣。

沈玉霏生出狐耳,踏入法陣,早早暈厥過去,又怎麽會知道,他被梵樓削成了白骨呢?

孟鳴之忍不住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只有梵樓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只要梵樓死……

就算梵樓現在不死,又能如何?

沈玉霏那麽厭惡梵樓,就算他真的說出真相,也必定不會信。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信了,孟鳴之也有應對的方法。

……現在沈玉霏心裏恨意越深,服下丹藥後,愛得越瘋狂。

無論如何,他都立于不敗之地!

孟鳴之飄飄然起來。

但他不知道的是,躺在拔步床上的沈玉霏,面露譏諷,眼中恨意纏綿。

沈玉霏手中彙聚的靈氣再次化為利箭,可不等他出手,渾身燒得滾燙的梵樓就傾身壓了過來。

“宗主……我的……我……我動手殺了……不……”梵樓的神智被強烈的熱潮烤得幾欲崩潰。

不同于靈魂炙烤的痛楚,此時此刻,梵樓在經歷另一種煎熬。

他仿佛置身火海,五髒俱焚。

火舌吞噬的不是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理智。

梵樓鼻翼間充斥着沈玉霏身上的冷香,耳朵捕捉到的全是沈玉霏發出的輕響,就連眼睛,都容不下第二人,盡是沈玉霏的身影。

那是無窮無盡的欲,與春雨般纏綿的妄。

然而,浪潮翻湧間,痛苦的回憶依次出現在梵樓的眼前。

他時而想起沈玉霏厭惡自己時,不耐的神情,時而想起在秘境第一層,自己親手将殘劍送入了假的沈玉霏的脖頸。

梵樓越來越不清醒。

他想要親近沈玉霏,心裏卻有個聲音在嘶吼着他不配。

他憤憤地循聲望去,繼而驚恐地發現,說不配的,正是他自己。

……是啊,他這樣的廢物,怎麽配得到宗主的垂憐呢?

梵樓猛地擡手,對着頭捶下去。

沈玉霏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梵樓将額角砸出一塊烏青。

“孟鳴之——”疼痛讓梵樓短暫地清醒了一瞬。他咬着唇,将孟鳴之在幻境中的身份死死地記在了心裏,“不是……他……孟鳴之……該死!”

沈玉霏正伸手撫摸梵樓額角的烏青,心中又氣又急,但也不可避免地被那恨意纏綿的“該死”取悅,手指頓了頓,最後滑進了梵樓的發梢。

“對,他該死……”沈玉霏柔軟的指腹滑到梵樓的後頸處,觸碰到縱橫交錯的傷疤時,動作一僵。

他看不見那些傷疤,光憑觸覺,就能想象到傷得有多重了。

沈玉霏的心不可抑制得一緊。

他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不喜梵樓身上有傷。

哪怕是為了保護他受傷,他也不喜歡。

而後頸被制,梵樓免不了僵住。

那是他藏匿骨刀的傷口,也是他唯一隐瞞了宗主的秘密。

……他是個人人喊打的妖修。

但宗主的手指仿佛帶着火星,轉瞬點燃了梵樓最後的理智。

梵樓想,若是比拟蛇身,自己的後頸必是堪比七寸的存在。

他恨不能将宗主的手攥在掌心裏,又想開口懇求宗主再多摸一會兒,萬般矛盾彙聚在心中,最後全成了一滴又一滴順着臉頰滾落的汗珠。

“宗主……”

梵樓忍無可忍,一口咬在沈玉霏如白雪般無暇的頸側,尖牙剛欲用力,就悲鳴着抿住了唇。

梵樓盯着自己牙齒磕出來的紅印,羞愧得雙眼通紅。

“噓。”沈玉霏卻沒有在意頸側的疼痛。他伸手在頭上摸了摸——空無一物。

醒骨真人真正的回憶崩塌,他在幻境中多出的狐耳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沈玉霏收回手,安撫性地揉了揉梵樓的頭,又順勢按了按耳根,最後在梵樓舒服的吸氣聲中,起身走到了洞房門前。

他照舊幻化做女修打扮,打開了洞房的門——

無數殷切的目光彙聚過來。

站在洞房前的裴驚秋最先聞到了暗香。

沈玉霏喜服半解,像一朵含羞待放的牡丹,花葉淩亂,花苞半敞。

他随意扯了扯耷拉在肩頭的衣衫,将垂落到面頰邊的發絲撩到耳後,懶洋洋地擡起眼簾:“何事?”

裴驚秋微紅了臉,扭頭低咳:“無事——”

她話音未落,就被孟鳴之粗魯地推開。

孟鳴之的面色十分難看,一如打翻了五色盤。

畢竟,在孟鳴之的眼裏,沈玉霏近乎等于他的“禁脔”,哪怕前世因掌門阻攔,二人并未真正地成為道侶,他依舊無法接受,沈玉霏與旁的男人親近。

孟鳴之赤紅了一雙眼睛,握着劍的手兀地攥緊,不住地往洞房內瞥:“你怎麽能……你怎麽可以……”

沈玉霏輕笑一聲:“孟道友,你在說什麽呢?”

他纖細的手指勾着衣衫,輕輕遮住肩膀:“這可是在幻境裏,我若不入洞房,豈不是要引得流星落下,害死所有人嗎?”

沈玉霏也同裴驚秋一般,拿孟鳴之說過的話,反駁了過去。

他說完,詫異地眨了眨眼:“孟道友,你這是——”

孟鳴之察覺到沈玉霏的視線落在自己生出蛇鱗的那半張臉上,連忙用手捂住臉頰,後退了半步:“幻境……是幻境!”

沈玉霏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你……”孟鳴之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沈玉霏的頭頂應該有狐耳才對,“你的耳朵呢?!”

“我的耳朵?”他輕笑一聲,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方承認,“你是說方才,我們進入醒骨真人真實的回憶裏,我所生出的狐耳?”

沈玉霏語驚四座,卻完全沒有語驚四座的覺悟。

他忽視了四周投過來的目光,沒所謂地攤開手:“我回到這裏,狐耳也就消失了。那畢竟不是我的耳朵……孟道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消失了?!”孟鳴之大驚失色。

沈玉霏的狐耳能消失,為什麽他臉上的蛇鱗還在?!

……這些蛇鱗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醒骨真人的回憶中,壓根沒有蛇妖的存在!

孟鳴之驚疑之餘,心裏生出了一絲無法抑制的恐慌。

他不能帶着半張臉的蛇鱗離開秘境。

……這要他如何見人?!又如何在玉清門立足?!

孟鳴之不用擡眸,就能感受到師弟師妹們隐晦的目光。

他們都在懷疑他!

沈玉霏離孟鳴之最近,自然也将他眼底劃過的驚恐看得最清楚。

他格外的痛快,無聲地笑了起來,故意問:“孟道友,你臉上的蛇鱗難道和我的狐耳不同嗎?”

“沒有不同!”孟鳴之生怕沈玉霏再說下去,自己妖修的身份即将板上釘釘,連忙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我臉上的蛇鱗很快就會消失的!”

“……對,很快就會消失。”孟鳴之像是在說服所有的修士,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就算現在不消失,離開秘境,也一定會消失的!”

沈玉霏隐晦地掃了一圈四周圍攏過來的修士的神情,繼而滿意地垂下眼簾。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沈玉霏再次拉了拉向下滑落的衣衫:“問完了嗎?”

“……我的洞房還沒入完呢。”

沈玉霏說得坦蕩,其餘人卻聽出了無邊的暧昧。

裴驚秋聞言,立刻将孟鳴之拉開,主動替他關上了房門。

“走吧。”女修做主,将圍攏的修士們都趕出了院子,“大家在幻境中都有角色,即便喜宴已經結束,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邊說,邊看懸在天上的星辰。

修士們對視一眼,依言去往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只是,每一個人在離去前,都用複雜的目光打量着孟鳴之。

……這個曾經鼎鼎有名的玉清門弟子,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修士們的尊敬。

孟鳴之盡量心平氣和地維持着玉清門首席弟子該有的氣度,并未同其餘人計較。

只是,他針尖大小的心胸,若是能氣炸,此刻已經不知道炸了多少回了。

尤其是在看見洞房的門在眼前關上的時候。

別的修士能離開,他卻依舊只能杵在院子裏,像個傻子一樣,等到天亮!

……誰叫他在幻境中的身份,是身體孱弱,不能洞房的白家大少爺呢?

孟鳴之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胸腔隐隐作痛。

他想要走,卻被裴驚秋叫住。

海中月的女修冷冷地提醒:“孟道友,你想到哪裏去?”

“……你可是今晚的主角。若不想引來落星,就給我呆在你該呆的地方!”

孟鳴之邁出去的腳步不得不屈辱地收回來。

他死死地瞪着散發出紅芒的洞房窗戶,将此刻的憋悶與憤恨全都記在了心底。

……遲早有一天,他要取走這些人的性命!

另一邊。

洞房的門剛剛關上,沈玉霏就踉跄着撲下拔步床的梵樓壓在了門板上。

梵樓受身體裏熱意的支配,連床帳都給扯斷了,半截殷紅色的布料搭在肩頭,随着動作,搖曳生姿。

梵樓已經分不清自己身處現實還是夢境,卻還知道不能傷着宗主,嘴裏小狗似的哼唧着“主人”,傷痕累累的手也墊在了沈玉霏的腦後。

“主人……”梵樓急切地嗅着沈玉霏的頸窩,高大的身體緊緊地纏上來,語氣裏滿是莫名的委屈,“不要同……他……說話……”

“……我,我陪主人……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沈玉霏:看清楚了,我是誰?!

修狗:是主人!

沈玉霏:不錯。

修狗: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沈玉霏:。

呀,白白的液體快到整數了,感覺明天可以加更啦_(:з」∠)_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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