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0

一抹暗紅色的身影在桃林中飛奔。

“快一點……再快一點!”

梵樓抱着沈玉霏, 眼尾漆黑的蛇鱗沒入鬓角,額心也出現了倒生的蛇紋。

他化身妖修,将一身殘存的靈力運用到了極致。

忽然,梵樓的身形猛地一頓, 繼而斜斜地側過身。

——铮!

一柄雪色的長劍裹挾着血光, “刷”得一聲釘在桃樹上。

劍刃穿透的空氣, 剛好是梵樓方才站着的位置。

梵樓摟着沈玉霏,喘着粗氣倒退了幾步, 繼而再次飛奔起來。

那柄插/在桃樹上的長劍“嗡嗡”作響,很快就重新将劍尖對準了梵樓的背心, 化為電芒, 瘋狂地追了上來。

被梵樓摟在懷裏的沈玉霏,目不能視, 耳不能聽, 卻能感受到凜冽的殺意。

他揪着梵樓的衣襟, 面色幾經變幻, 最後也不管梵樓能不能聽見,虛弱道:“凡……凡間!”

梵樓腳步微頓,繼而眼中金光大盛。

生出重瞳的妖修渾身氣勢暴漲,硬是拼着被長劍割破後心的下場, 生生掙脫了靈力的鎖定。

追殺他們的,皆是大能。

進入醒骨真人秘境的修士, 皆是各宗門內的佼佼者。

他們死于孟鳴之的忽然發難, 幾十盞魂燈齊齊熄滅。

秘境再兇險,這麽多修士同時隕落, 必定是遭人暗算。

梵樓還沒從宗主身負重傷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各派長老與掌門的法器就已經逼近了桃林。

法器鎖定了血泊中唯二還活着的人。

同樣身負重傷的梵樓當機立斷, 抱着沈玉霏瘋狂逃竄。

沈玉霏雖看不見周身逼近的法器,卻很快猜到了自己與梵樓即将面對的一切——怎麽會猜不到呢?

幾十名名門正派的弟子同時隕落,唯一逃走的孟鳴之四肢盡數化為白骨。

……孟鳴之不會承認那些弟子都死在自己的手裏。

畢竟,被吸幹的修士中,也有玉清門的弟子。

孟鳴之必定會将一切都推在合歡宗的頭上。

沈玉霏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合歡宗,但他身為合歡宗的宗主,不能讓宗門背負不該背負的黑鍋,成為衆矢之的。

……只是,想要解釋并非易事。

沈玉霏獻祭三識,讓長安鐘敲響了三下,如今耗盡一身靈力,幾乎成了一個廢人。

神器是他的保命之計,也是他逼不得已下,才會使用的底牌。

想當初,沈玉霏将合歡宗的宗主之位從玉嬌嬌的手裏奪過來,也不過獻祭了一識,玉嬌嬌就因神識碎裂而亡。

那時,他足足修養了一年,才重回巅峰。

現如今,獻祭了三識……

沈玉霏猛地咬緊牙關,殘破的身軀裏湧起一股濃濃的不甘與無力。

長安鐘強歸強,可他到底不是當年的大妖白矖,肉/身無法承受神器,只有通過“自殘”的方式,才能催動神器進行攻擊。

可傷成這樣,他如何立足?!

且不說,未來一段時間,等着他與梵樓的是各宗各派,無窮無盡的追殺;就連合歡宗內,觊觎宗主寶座的人,也不知凡幾!

不……他還有梵樓。

願意為他去死的梵樓。

沈玉霏的五指收攏得更緊了。

全神貫注逃跑的梵樓逼不得已,分神将頭低了下來。

沈玉霏卻不言不語,只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花瓣般柔軟的薄唇緊抿。

梵樓微怔,繼而心神劇震:“宗主,你的眼睛……”

沈玉霏聽不見梵樓在說什麽,揪着對方衣襟的手攀上滾動的喉結,面上很快劃過一道隐隐的難堪——他自是摸不出梵樓說了什麽,但心中盤旋而起的無力卻讓他無比地憋悶。

從來,都是他高高在上地訓斥梵樓,如今……如今……

沈玉霏恨恨道:“不過是有損傷罷了。怎麽,你要造反嗎?!”

他明知道梵樓是最不可能對自己不利的人,心性使然,仍然怒氣沖沖地戾呵:“你若敢背叛我,我……我一定會叫你後悔!”

梵樓的眼神微微一黯。

他不是因為沈玉霏的話而傷心,而是因為沈玉霏的耳朵也聽不見了而難過。

……若是再強一點。

梵樓腳下不停,又躲過一柄飛劍。

若是他再強一點,就不用宗主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操縱神器了。

梵樓從未如此強烈地渴望過力量。

即便吃了那枚能更改根骨的丹藥,也不夠。

遠遠不夠!

他要強到,能護住宗主,強到把宗主困在身邊,誰也傷不了……眼看思路要跑偏,桃林的盡頭終是出現在了眼前。

凡塵煙火氣撲面而來。

追在他們身後的法器大多失去了搜尋目标,在桃林前徘徊不前。

梵樓幾個呼吸間,身影便如魚入了水,消失在了俗世的喧嚣中。

剩下的那些能追蹤上他們的法器,也在凡人的驚呼聲中,堪堪停下來,猶豫片刻,化為流光,消失在了天邊。

翼州城。

客棧的夥計扛着幹草從馬廄裏走出來,迎面撞上了慌慌張張的掌櫃的。

夥計心下一驚:“可是天字一號房的客人又出什麽事?”

掌櫃的将夥計拉到一旁,忌憚地往身後看了看,生怕高聲說話會被人聽見似的,連嘴都捂住了。

“世道亂!誰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的?”掌櫃的想起那日,梵樓渾身是血地走進客棧,白森森的手指捏着一塊不知道從哪兒挖下來的金子,說要一間上房的場面,就渾身不舒服,“我那個在玉清門當雜役的小舅子,你還記得嗎?……他同我說了,有兩個魔頭,殺了好些個人,如今躲到凡間來了!”

修煉成仙于尋常百姓而言,實在是遙遠。

那些個高高在上的修士,都像是神仙一樣無所不能。

夥計将幹草摔在地上,繼而向磨紅的掌心吐了口唾沫:“掌櫃的,你那小舅子不過是個雜役,能知道些什麽?”

“……要我說啊,仙人們的事,就不歸我們管!……什麽魔頭不魔頭的,我看都是扯淡!”

“……住在天字一號房的兩個人,一個是個戴着面具,半個字都不樂意說的冰塊兒,一個是被那冰塊兒護得嚴嚴實實,連男女都看不出來的病秧子。他們怎麽可能是殺人的魔頭?”

夥計搓完手,将幹草從地上重新拎了起來。

他看着緊張得神神道道,話都說不全乎的掌櫃的,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咱們也不是沒見過仙人!……仙人沒修仙之前,不也是凡人嗎?”

“那萬一……”掌櫃的還是不放心。

“萬一真是魔頭,咱們有什麽辦法?”夥計快步走進柴房,“掌櫃的,仙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算那兩個真是逃到凡間的魔頭,咱們還能将他們趕出去不成?”

他啐了一聲:“再說了,仙人什麽時候在乎過我們的性命?若真要來找魔頭,說來就來了!我們的命早就沒咯……”

夥計說到這兒,冷哼着進了客棧。

他再也不搭理掌櫃的,倒是被罵醒的掌櫃的不輕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怎麽把這茬事兒給忘了?”掌櫃的嘆了口氣,“小竹子的爹娘都死在仙人的手裏……唉!”

他搖着頭将手背在了身後。

踏上仙途的,都是仙人。

他們有神通,誤傷一兩個凡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念及此,掌櫃的也不再糾結住在天字一號房的人是不是魔頭了。

得過且過吧!

且說小竹子放下柴火,便端起飯菜,送到了天字一號房的門前。

住在天字一號房的客人不讓他敲門,也不讓他發出太響的聲音。

小竹子一開始以為,戴着面具的男人護着的那個人,聽不得響聲,但後來,他發現自己想岔了——某天,他失手打翻了飯碗,“哐當”一聲巨響過後,連在院子裏的掌櫃的都沒好氣地讓他小心些,屋裏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

不過,這些都不是小竹子要煩心的。

他将飯菜放在了房間的門口,便打算回馬廄裏去,誰曾想,天字一號房的房門竟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那個被面具男護住的人,第一次露了面。

小竹子的眼睛兀地睜大,肩頭挂着的抹布掉了都沒有察覺。

他活了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人。

……漂亮得像是天上的仙。

小竹子貧瘠的腦子裏搜尋不出什麽贊美人的辭藻,但他的眼睛都仿佛被灼傷了,酸澀得差點落下淚來。

“梵樓?”

從天字一號房裏走出來的,自然是沈玉霏。

那日,梵樓帶着他擺脫了各派法寶的追蹤,最後尋了個偏僻的客棧落腳。

沈玉霏因傷勢之故,在床上躺了幾日。

他的世界不僅陷入了一片黑暗,還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只有靠着觸碰,才能确認梵樓還在身邊。

但沈玉霏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得在各宗各派打上合歡宗之前,恢複靈力,趕回忘憂谷。

想到忘憂谷,沈玉霏取出了透明的玉簡。

那裏面藏着合歡宗每個長老的一縷神識。

他的手指順着梵樓的衣袖,一路摸到血管脈絡清晰的手腕:“去。”

沈玉霏低聲命令:“……我要知道,忘憂谷裏發生了什麽。”

梵樓接過玉簡,明知道沈玉霏聽不見,還是答了聲“遵命”。

沈玉霏似有所感,雙手擡起,精準地取下梵樓臉上的面具。

他用指尖描摹着梵樓的唇,指腹劃過幹澀的唇瓣,上移到高挺的鼻梁,最後停在濃眉處。

他模糊地摸出了梵樓乖順的表情,這才心滿意足地倚在了床前。

梵樓離去,沈玉霏的世界重歸死寂。

再然後,他就察覺到天字一號的房門前有人。

沈玉霏不是靠聲音,也不是靠嗅覺,而是靠敏銳的洞察力。

不過,從對方的反應來判斷,來人肯定不是梵樓。

沈玉霏如此想,便歇了探究的心思。

他摸索着下了樓,要了一壇酒,坐在客棧的樓下痛飲起來。

酒不自醉,人自醉。

沈玉霏自打重生起,第一次放縱自己放松緊繃的神經。

前世種種如過往雲煙,無法更改的過去也依次浮現在眼前。

……竟是有那麽多無法釋懷卻不得不釋懷的事。

許是獻祭了三識,與世界隔絕的緣故,沈玉霏難得靜下心,好好思考孟鳴之這個人。

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想想孟鳴之。

因為惡心。

但秘境中的種種,以及恢複的那些記憶,讓沈玉霏心中生出了除了惡心以外的情緒。

……孟鳴之的身上有極重的違和感。

且不說,離開秘境後,他身上忽然爆發出的可怖威壓,以及吸食修士血肉靈力的修煉方式,就說在秘境中,他的一言一行,也與前世有些微的差別。

怎麽回事?

沈玉霏的眉心越蹙越緊,卻不知已經有不長眼的凡人湊到了面前。

“美人……美人!”

那人穿金戴銀,一看,就出自富貴之家。

而今,他色眯眯地盯着沈玉霏,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癡癡地伸出來的手,眼瞧着就要摸到沈玉霏的臉頰,一道凜冽的血光忽現。

沈玉霏似有所感:“梵樓?”

“宗主。”

從外面回來的梵樓面無表情地收回劍,修長的手指掐住了凡人的脖頸。

那人斷了一臂,脖頸被掐,一張臉漲成了血紅色。

“唔……唔唔……”

“什麽?”

即便沈玉霏連血腥氣都聞不到,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垂死掙紮的情緒。

梵樓面無表情地将凡人丢出門外,繼而垂眸,用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染血的五指。

他也不管沈玉霏聽不見,自顧自道:“來了個瞎了眼的人……無妨。”

梵樓擦拭完手指,亦覺得不幹淨。

他用靈力沖刷着十指,直到手指上的繭子都被削下去大半,方才停手。

梵樓緩步走到沈玉霏的身前,輕輕拭去他面頰上的血污,繼而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宗主,屬下帶您回屋。”梵樓小心翼翼地将沈玉霏打橫抱起。

熟悉的熱意緊貼着面頰,沈玉霏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無論方才那絲垂死掙紮的情緒是誰發出來的,他都不會放在心裏。

沈玉霏舒舒服服地依靠着梵樓的胸膛,聽着那有力的心跳聲,慢吞吞地問:“宗內如何?”

梵樓張了張嘴,想到自己說什麽,沈玉霏都聽不見,便将玉簡塞到了沈玉霏的手裏。

沈玉霏心念一轉,指腹蹭過玉簡,若有所思。

“那就好。”

玉簡中藏着的合歡宗長老的神識都很完好,說明此刻的合歡宗也很好。

即便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沈玉霏也放下了一些心。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被梵樓放在床榻上,手腕被握住,才将将回神。

“嗯?”沈玉霏順勢反過手,霸道地将五指插/入梵樓的指縫,“做什麽?”

梵樓跪在榻上,看着交疊的手指,心跳如擂,連伸過去的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

梵樓的指尖落在了沈玉霏的掌心裏。

“宗內……無礙……”沈玉霏恍然大悟。

梵樓是要在他的掌心裏寫字。

他凝神分辨,很快就讀出了完整的句子。

“玉清門……來襲……有沒骨花在……擊退……”

“哼!”沈玉霏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玉清門與前世一般,選擇在他進入秘境的時候,偷襲合歡宗。

留在忘憂谷中的佛見愁與佛見笑姐妹,以及沒骨花,或許察覺不出,玉清門的弟子中,有深藏宗門內長老神識之輩,重生的沈玉霏卻知道,玉清門打得是什麽樣的心思!

他與玉清門的長燈真人有誓言在前,宗門內弟子紛争,絕不出手。

可玉清門這樣的名門正派,盡是些龌龊不堪之輩,終日想着對合歡宗出手!

前世,佛見笑與佛見愁兩姐妹慘遭毒手,今生……

今生,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沈玉霏猛地仰起頭,想吩咐梵樓做事,卻又止住了話頭。

說了又有什麽用?

梵樓的回應,他聽不見。

沈玉霏驚疑不定地攤開手掌。

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

他失去了對梵樓的掌控,這對沈玉霏而言,是極大的折磨。

梵樓,梵樓……

從頭到腳,從神識到肉/身都屬于他的梵樓。

他竟感受不到了!

沈玉霏念及此,竟不管不顧地向着梵樓的方向撲過去。

他摸索着将梵樓壓在身/下,騎在那精壯的腰間,惡狠狠地威脅:“你不要以為,本座現在身負重傷,無法掌控你……本座有的是法子治你!”

沈玉霏微垂着頭,披散在肩頭的發絲瀑布般滑落。

他漂亮的面龐被戾氣籠罩,豔色濃烈得近似鋒利的刀。

梵樓的心被那利刃削得鮮血淋漓,恨不能将宗主死死地摟在懷裏。

……沈玉霏的不安,沈玉霏的無助,沈玉霏的掙紮。

一切的一切,都讓梵樓發狂。

他心甘情願地承受着宗主的威脅,緩緩将宗主的手拉到胸口,用力按了下去。

一顆脆弱的心髒在胸腔裏有力地跳動。

“怎麽?”沈玉霏餘怒未消。

他在梵樓面前,不自覺地展露着最惡劣的情緒——他有恃無恐。

因為那是梵樓。

梵樓……梵樓怎麽會忍受不了呢?

沈玉霏譏笑反問:“想把一顆心都給我……表忠心?”

“不是……”梵樓着迷地望着他的臉。

——宗主什麽都看不見。

——宗主什麽都聽不見。

那他做什麽,都可以。

這樣的念頭在梵樓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頃刻間将他的理智壓垮。

“屬下……什麽都是宗主的。”

梵樓喃喃自語,“不是忠心……”

哪裏是忠心那麽簡單?

他最陰暗的情愫,比陰溝裏的老鼠還要見不得人的癡纏,比忠心可怖多了。

主仆二人自說自話,竟保持着這個姿勢,僵了許久。

“不行。”

還是沈玉霏先回過神。

他起身,手指從梵樓的掌心裏掙脫出來,“回忘憂谷!”

即便合歡宗的幾位長老擊退了玉清門的弟子,也難保玉清門在孟鳴之的撺掇下,不會有什麽新的動作。

沈玉霏想到這裏,作勢要下床,誰曾想,腰肢忽而泛起難言的酸意,連雙腿都軟綿綿地失了力氣。

沈玉霏一驚,起先以為是長安鐘引起的隐痛,繼而面色古怪地問:“今日……是十五?”

每月十五,是《白玉經》帶來的情毒爆發的日子。

梵樓眼神晦暗。

他早就知道今日是情毒爆發的日子,且一直在等待着。

“是……”梵樓伸出手,在沈玉霏的掌心下緩緩地留下了一個“是”字。

那只手指帶着火星,燒紅了沈玉霏的眼尾。

沈玉霏無神的眼裏翻湧着不甘與羞惱。

怎麽是今日?

偏偏是今日!

沈玉霏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然後憤然倒回床上。

“罷了!”沈玉霏揪着近在咫尺的衣領,順勢将梵樓也帶回了床榻。他咬牙切齒,“今日……今日,你若是敢得寸進尺,本座……本座一定要了你的命!”

他色厲內荏地威脅:“哪只手碰了不該碰的地方,本座就剁了你哪只手!”

“哪只眼睛看了不該看的地方,本座也會剜了你的眼睛!”

“本座……被以為本座舍不得殺你!”

…………

被沈玉霏揪着,狼狽地跪倒在床榻上的梵樓,面露憐惜。

梵樓擡起雙手,想捧住沈玉霏因急躁微微泛紅的臉,最後卻在即将觸碰到的剎那,停了下來。

梵樓跪了回去,再次捧起了沈玉霏的手。

那只手還與以前一樣,雪白綿軟,但掌心下蘊藏着的兇悍靈力淡去了。

宗主真的傷得很重。

梵樓不合時宜地想,宗主現在打他,會不會和以前一樣疼呢?

若是不疼,他是不是就能……

他克制着下腹翻湧的熱潮,眼底濃烈的情緒凝聚成了洶湧的浪潮。

梵樓在沈玉霏的掌心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屬下遵命”四個字。

屬下遵命。

他會遵命。

一直,一直都遵命。

宗主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梵樓的眼中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

他卑微地俯下身,将臉頰輕輕地貼在了沈玉霏的掌心裏,眷戀地磨蹭。

……若是宗主不讓他碰,那即便□□焚身,他也不會越雷池一步。

除非,宗主親口命令他。

作者有話要說:

炸毛的宗主w

修狗開始動歪心思了——

新年快樂哦w營養液到了整數的時候會加更噠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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