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唐钰，”夏曦怒視他，“你現在在做什麽呢，你當我是什麽，備胎嗎？或者葉竹青是備胎？”
她提到葉竹青，表情有點不自然，舔了舔唇才說：“雖然我很讨厭她，但我更讨厭你這種對待感情的态度。”
“夏曦，你一直對我愛答不理，我一時沖動答應別的女孩兒追求怎麽了？跟對方交往之後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你，又回來找你，有問題？”唐钰哼了一聲，“我們又不是生活在童話故事裏。”
夏曦道：“那就請你讓我繼續生活在童話裏吧。”
“你……”唐钰被她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才道，“反正我一定會追到你。”
“你閉嘴。”夏曦氣得滿臉通紅，熱辣的太陽照得她脖子上都是汗水。
唐钰連忙拉她到陰涼處，這才說：“好了好了，我不惹你生氣。等咱們回家，我再好好跟你說。”
“我不會回去的。”夏曦說。
話音剛落，八號出口出來一個細瘦的女人，穿着一件藍色短袖工裝襯衫，中等身高，皮膚有些暗黃，眼角橫亘着幾條魚尾紋。
唐钰見到人，連忙上前打招呼。
夏曦走在他前面，拉住媽媽的手，喊了一聲：“媽……”
夏母上下打量她一番，直接問道：“那個男人呢？”
“媽，”夏曦氣得跺腳，“根本不是你聽到的那樣，為什麽你不肯相信我？”
夏母徑直往公交車站走，說：“是不是那樣讓我見見他就知道了。”她說完，話音一頓，看向夏曦又說，“你要是行得端做得正，別人為什麽會誤會？又或者，是那個男人對你有不好的舉動……不管是哪種，我都要親眼看到他，你給我當面跟他斷幹淨。”
“你能不能別這樣？”夏曦跟在她身邊，“從小到大因為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找人算賬，害我失去了多少朋友？”
夏母臉上始終沒有笑容，聞言臉拉得更長：“什麽朋友，整天就知道在一起玩兒，禮拜天不是約你逛街就是找你看電影。咱們家哪有那麽多錢讓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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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是花我自己打工賺的錢。”
“沒我們養着你，你打工的錢能存下來去玩？說到底還是花家裏的錢。”夏母頓了頓，又底下聲音說，“怪我從小在經濟上虧待你，這才讓你眼皮子這麽淺，看到個有錢男人就跟着跑了。”
夏曦一噎，心口頓時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錢”是一個從小到大纏繞在她耳邊的話題。
咱們家沒錢。
你怎麽就知道花錢？
買什麽衣服，給你光着身子了？咱家哪有這麽多閑錢給你買衣服？
怎麽就不知道多考幾分，白給你花錢買那麽多牛奶了。
你要是只考個三本幹脆就別念書了，咱們家供不起。
彈古筝有什麽用，打算去街上賣藝賺錢啊？
貧窮本身不是罪惡，罪惡的是因為它而産生的暴躁、壓抑、零抗壓能力，這些東西組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将一切有關聯的人都兜在裏面。
夏曦原以為自己這次跑出來可以順便掙脫這張網，但現在才發現，這張網如影随形，無處不在。
夏母又轉向唐钰，說：“你說的那個小區，坐幾路車過去？”
唐钰道：“還是打車方便。”
夏母說：“那多貴。”
唐钰說：“我們三個人，打車更劃算。”
夏母想了想，這才決定去打車。
眼看着媽媽打定主意要過去，夏曦只能無助地拉着她：“媽，你先別去他那裏吵，聽我把事情說完你再做決定好嗎？”
“我還能相信你這張嘴嗎？”夏母哼了聲。
唐钰在一旁看着夏曦，想了想說：“夏曦，阿姨也是好心，你要不是她女兒，她才懶得管你。”
“你能不能閉嘴，我們家的事你插什麽手！”夏曦狠狠地瞪他。
唐钰聳了聳肩膀不再說話。
夏母攔下一輛出租，正要開門上去。夏曦情急之下，攔腰抱住她跪在了地上：“媽，算我求你，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別去……”
“你、你給我起來，”夏母看向四周不斷注視她們的人群，壓低了聲音說，“就知道給我丢人，還不快起來！”
她拽着夏曦胳膊往上一提，夏曦只能站直身子。
夏母咬牙道：“你能不能別給我惹事，你知不知道我是推掉周末加班才過來的？現在公司裏正在裁員，像我這種文員有多危險你知道嗎？你就不能安分點，別沒事找事，啊？！”
夏曦頓時內疚起來，忙說：“我、我沒有……媽，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別去找他，至少今天別去，你先冷靜一下。我答應你，明天跟你一起過去好不好？”
夏母道：“說好了，明天一定要解決這件事。後天周一上班，我不能請假，明天下午一定要帶你回去。”
夏曦暫時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頭。
唐钰這時候開口：“阿姨，我先帶你們去我住的酒店休息吧。”
夏母說：“不用，你住的地方太貴。我們随便找個小旅館就可以。”
唐钰：“……哦。”
徐錫嘉回到家，車子還沒倒進車庫，就看見對面一棵樹後出來一個女人，是馮馨。
徐錫嘉對上她的目光，抿了抿唇，下車之後徑直朝她走去。
馮馨看上去心情不錯，眼裏少了前幾次的怨毒，整個人都柔和很多。
徐錫嘉看了她一眼，說：“來這兒做什麽？”
馮馨道：“既然你不接我電話，我只能親自上門來看看你。”
徐錫嘉雙手插着褲袋：“移民的事已經找人在辦了。”
馮馨一喜，嘴角勾了勾：“錫嘉，你對我還是……”
“別多想，”徐錫嘉打斷她接下來的話，“我只是想早點擺脫糾纏。”
馮馨神色一冷，咬了咬下唇，說：“告訴我需要哪些資料，我盡快去辦。”
徐錫嘉看了她一眼：“到時候聯系你。”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馮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叫住他：“錫嘉，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想聽嗎？”
徐錫嘉腳步不停。
馮馨又道：“關于夏曦的。”
徐錫嘉身形一頓。
馮馨勾了勾唇角，來到他身後，低聲說：“那天我上了鄭東來的車，你知道他晚上趴在我身上喊的誰的名字嗎？”
徐錫嘉豁地轉身看向她，目光冰冷。
馮馨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眼神：“夏曦，他喊的是夏曦。”說完，她笑了聲，“怎麽，覺得惡心？”
徐錫嘉雙手緊緊握拳，看着她，卻說：“別跟鄭東來扯上關系，他不是個好人。”
馮馨一愣，心髒深處忽然有什麽東西跳動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忽略這種感覺，笑着說：“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需要錢，他可以給我錢。你也不希望我今後移民了還纏着你要錢吧？”
“馮馨。”徐錫嘉冷冷地蹦出兩個字。
馮馨擡了擡下巴，收起笑容：“看好你的夏曦吧，免得什麽時候丢了都不知道。”
徐錫嘉看着她離去，煩躁地掐了掐眉心。
夏曦跟着媽媽住進了一家青年旅店，房間還算幹淨，雙人間，兩張床。
夏母這次過來只打算住一晚上，因此行李只有随身的一個包，裏面放着換洗衣物。
她把包往床頭一甩，拉着臉道：“又搭高鐵又住旅館，我一個月才賺多少錢？要是沒有你，我不知道過得多輕松。”
夏曦背着書包坐在床邊聽她抱怨，等她念叨完了，夏曦才說：“媽，你吃中飯嗎，我剛才看見旁邊有家沙縣。”
夏母道：“待會兒一起過去。”她說完，又看向夏曦，“你跟唐钰……”
“我跟他沒關系。”夏曦說道。
“我也不喜歡這個唐钰，他那對父母不是好相處的人。”
“那你還相信他的話，”夏曦一臉委屈，“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
夏母臉色一板，說：“我不當着他的面表态，誰知道他怎麽想我？”
“你考慮過我的臉面嗎？”
“你一個小孩子有什麽臉面！我連自己小孩都不能教訓了？”夏母說，“還有，明天無論如何，你都要當着我的面跟那個男人斷幹淨。我看唐钰是大學生，不像那些長舌婦，只要你安分回了老家，他也不會再糾纏這件事。但是你繼續留在這裏就是給人留話柄！”
“媽……”
“走，跟我去吃飯。”
夏曦心中郁郁，只說：“我先上個廁所。”
進了廁所，她把門一關，拿出手機給徐錫嘉打電話。那邊很快接起，夏曦看了一眼門口，壓低了聲音說：“徐老師，我明天就帶我媽媽去找你，你……你準備好了嗎？”
徐錫嘉似乎在抽煙，夏曦聽見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說：“夏曦，你……先跟你媽媽回家。”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