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埋

長久沉默,身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陶沐懷疑是不是把人吓跑了,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看到公子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遂放心等着。

地上有些涼,她想若有個軟塌墊着就好了,念頭剛過,便被卷進一張被子裏,雖然有些悶,但比在地上舒服多了。

然後她被抱起來,走了約莫十幾步的樣子,又放下了。

陶沐不知他要做什麽,被捂得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到,只感覺自己似乎是在一輛板車上,咯吱咯吱一路搖晃着。

她不記得從哪本書上看到過,有一個地方的風俗便是男子若有了心儀的女子,只需找一輛板車将女子拉回家即可,因是搶婚,故而要将女子的臉蒙住,防止她偷偷跑回娘家再嫁。

陶沐心頭狂喜,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成親了,她還沒有準備好,要不要通知離恒來參加?還是算了,他可能會吓着人,對了,成親是要洞房的,她的身子……相公能接受嗎?

陶沐在這種喜憂參半的複雜情緒下憋了許久,直到板車停下來,她的心開始狂跳,但是沒有人将她抱下去,周圍風聲嗚咽,烏鴉亂啼。

新娘子要矜持,陶沐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天,終于有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

公子似乎低聲說了句什麽,她在被子裏沒聽清,就感覺被抱了起來,過了會,放入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件裏。

是有設護欄的床,她在貓妖閨女的滿月宴上看到過,裏面躺了一堆小貓,可是,她這麽長,這床兩個人睡也太小了吧!

她憋不住了,準備起來與公子商議商議換床的事,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砸在身上。

是了,成親時是有向夫妻抛灑五谷雜糧一說,意味着早生貴子。

陶沐按捺住情緒,喜滋滋的等灑完。

可是這個時間似乎久了些,而且撒的東西也忒沉了,壓的她都快喘不過氣了。

陶沐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遂從被子裏伸出手,打了個停止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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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聽到“啊”的一聲尖叫,緊接着便是,“鬼啊!”

聽聲音好像是公子,陶沐趕緊扒開被子爬起來,“相公別怕,我保護你。”

公子面容驚恐,遠遠的躲在一棵樹後,與她遙遙對望。

陶沐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坑裏,身上全是土,旁邊扔着一把鐵鍬,這是要将她活埋的節奏啊!

眼下這情景與她所想相差甚遠,她很生氣,但看到公子畏畏縮縮的可憐樣,又不忍說重話,左右一思量,很委婉的問他,“你家住在地底下嗎?”

公子頭搖的像撥浪鼓,很是反應了一會,驀地跳了起來,“你沒死啊,太好了。”

陶沐見他喜不自勝的樣子,自個也很開心,含羞帶笑道:“還沒洞房呢,我怎麽舍得死。”

公子顯然并未注意聽她的話,急忙跑過來手腳并用的将她拉上來,連聲道歉,“抱歉抱歉,我看你沒氣了才想着将你安葬,姑娘莫要生氣。”

陶沐溫柔的搖頭,“是我這口氣憋得時間長了些,不怪公子。”

“怎麽說都是我的錯,我看還是先帶姑娘回去将頭上的傷處理一下。”

陶沐竊喜,“那便有勞公子了。”

寫《妖妃傳》時,陶沐讓離恒在山上做了一番調查,主題是:婆婆和前女友誰更難對付。

調查結果顯示,認為是婆婆的六成,前女友的四成,陶沐還想過有沒有另外一種身份能綜合這二者所強,當時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今日卻輕而易舉找到了答案。

綠意盎然的庭院裏,公子笑意盈盈的對面前十七八歲的少年說:“阿浩,叫阿姨。”

陶沐不動聲色的抽了下嘴角,“這是小公子嗎?呦,長得真俊啊!”

少年以審視的目光繞着她轉了一圈,“模樣還可以,就是身段差了些。”

陶沐倏的夾~緊~雙腿,仰頭望天。

“阿浩,不得無禮,”公子訓斥了他一句,對陶沐道:“姑娘在此處稍等片刻,我去拿藥箱。”

陶沐微笑點頭,目送他離開,耳邊突然傳來幽幽的一句,“你想爬上我爹的床,當我後娘,哼,門都沒有。”

陶沐覺得他可能有些誤會,她是想爬上他爹的床沒錯,但并不想當他的後娘,遂解釋道:“你且放心,我并沒有做別人後娘的打算,尤其是叛逆期青少年後娘的打算。”

少年怔了一下,面現怒色,“我爹這樣單純,你居然玩弄他的感情,你會遭報應的!”

陶沐覺得他還是有些誤會,雖然她沒有長久的守着一個人的打算,但對待感情絕對是很認真的,更何況這還将是她的第一段情。

然而這些想法她不能說出來,一方面是這少年尚未發育成熟,男女情愛的這些彎彎繞繞說了他也不懂,還可能影響他的身心健康,另一方面,她與公子的事畢竟還未落實,此時若說出來未免顯得她太着急了些。

可這少年見她不吭聲,只當她已默認,越發生氣,直接将她拉起來推搡到門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陶沐也不生氣,幹脆坐到了門口,靜待公子出來找她。

很快,她便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

“咦,那位姑娘呢?”

“走了。”

“怎麽那麽着急,她頭上還有傷,好歹包紮一下再走。”

“她說去找她夫君,肚子裏的孩子想爹了。”

“哦,那我便不用擔心了,阿浩,你晚上想吃什麽?”

“桃花羹。”

“……”

陶沐站在門外傻眼了,她想拍門吶喊,手已經伸了出去又及時剎住,凡間的女子是不會這樣的。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裏,她不甘心,掏出小本本狠狠的記上了一筆,然後隐了身形大搖大擺走進去。

父子倆在綠藤架下吃飯,陶沐坐到他們中間,掏出一包巴豆粉撒進少年的湯裏。

這巴豆粉是離恒用來治便秘的,藥效極強,他給陶沐收拾包袱的時候沒留意順手放了進去,眼下正派上用場。

心安理得的做完這件事,陶沐看向少年白淨的小臉,心裏卻湧上了些許愧意,她以三百歲的高齡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鬥,還用的這樣卑鄙的手段,委實不成樣子,被書迷知道怕是要有不少粉轉黑了。

于是她開始想方設法的處理掉這碗湯,可兩個人四只眼睛看着,難度系數略高了那麽一點。

努力了半晌,也只是讓碗離桌沿近了那麽一指寬,就這還被眼尖的少年發現。

“爹,你是不是動我的湯了?”

“沒有呀?”

“明明就動了,方才和盤子挨着,這會都離得這麽遠了!你想喝就直接說,我給你就是了。”

公子很委屈,“我真的沒動。”

“哎呀,沒動沒動,是我不想喝了,給你喝行了吧。”

“那你說嘛,”公子伸手端起湯,“我這還正想再來一碗。”

這變化有些快,陶沐來不及反應,碗已經到了公子唇邊,千鈞一發之際,她毫不猶豫的起身奪過碗,咣當咣當喝了下去。

然後空氣靜止了。

父子倆好像被定住,臉上表情如出一轍,木然的看着懸在半塊的碗,然而陶沐已沒有功夫去關心他們,她的肚子開始翻江倒海。

火急火燎的找到茅廁,陶沐蹲在裏面一臉哀傷,她一向以高智商自诩,為何今日卻這般愚蠢,明明可以施個法将他的碗打掉,難道是接連被打擊,智商下降了?她很難過,肚子也很難過。

這一番難過持續了很久,陶沐腳麻的沒有任何知覺,才稍微有所緩解,剛系上褲子,就見少年推門進來,忙又蹲了下去。

這茅廁有兩個隔斷,陶沐占着裏面,少年也未留意,走到外間若無其事的開始脫褲子。

按理她應該以做賊心虛的心态保持一聲不吭的,可又有些耐不住好奇,她想看看自己身上的和旁人的是不是一樣?遂幽幽站起來,往他那邊瞄了眼,自言自語,“差不多,年紀尚小,還有增長的空間……”

“啊!”話未落就聽少年驚嚎了一聲,七手八腳的将褲子穿好,白玉一樣的臉上飄了幾多紅雲,連退了好幾步,“你,你怎麽在這裏。”

陶沐雖然得了人形,但畢竟修行太淺,這二十多年又是一頭紮在話本子堆裏,是以法力很不穩定,方才如廁時露了身形,因為蹲的時間久了些,便忘了再隐回去。

這個情形委實尴尬,陶沐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妥善的說法,正要悄無聲息的遁去,公子聽到聲響跑了過來,看到兩人于茅廁內外無聲對望,不禁一愣,“姑娘,你不是走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陶沐一咬牙,“半道上拉肚子,便回來借個茅廁,沒有想到撞見小公子了,嘿嘿,着實不好意思,我什麽都沒看到。”

少年一張臉紅的幾欲滴血,張口結舌的指着她,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咦,方才我并未見到姑娘進來呀,”公子奇道。

陶沐再次一咬牙,“我,不好意思以此借口打擾,便翻牆進來了。”

公子擡頭看了眼後院的圍牆,“原來姑娘竟是會武的。”

陶沐含含糊糊的應了聲。

雖說是鬧明白了怎麽回事,可這還是有些尴尬,主要是少年,公子寬慰了他幾句,他反而越發羞慚,還帶着那麽一點點委屈。

陶沐沒想到凡人的臉皮那般薄,這種意料不到的思緒在她心中兜兜轉轉,加之之前想算計他的愧疚,糾纏在一起,化為強烈的自我譴責,你竟然占了一個孩子的便宜,老不要臉的,你看你把娃吓成啥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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