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遇

故道黃昏,春光無限好。

陶沐又一次跟老乞丐相聚于此,槐花飄香,枝葉婆娑,微風吹過,素白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出一地溫馨。

老乞丐坐在小馬紮上遙想當年,雄姿英發,草扇麻巾,行走間美女芳心暗許,故計多施,多情應像他,早日下手,人生贏家。

陶沐虔誠的捧着小本本坐在他旁邊,一邊認真做筆記,一邊提出疑問,“是否因為媳婦過多,生活才淪落至此?”

老乞丐混濁的眼眸裏迸發出得遇知音的微亮光芒,“從前有個人跟我說過,投資女人就像竹籃打水,不管弄多少水進去,上來時都會一滴不剩,好一點的還能落個竹籃,不好的,連竹籃也撈不着。我不信,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有一天坐在這裏,然後我就信了。”

陶沐頗為認同的點頭,“我隔壁的小狗弟弟年輕時去爬樹,它娘親說不能爬,會掉下來,它不信,非要爬,因為小貓妹妹和小猴妹妹都會爬,結果掉下來摔斷了腿,它娘說這叫經驗,等哪天別人對你說不,你能反應出他說的是不能還是不能試時,你就長大了。”

說完頓了一下,歪着腦袋又道:“但那一次之後小狗弟弟再也沒爬過了,你為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呢?”

老乞丐咳了聲,“大約,我比較執着吧。”

“哦,我還聽說過一種說法,不知道形容你貼不貼切,你等等,我翻一翻啊,”陶沐嘩嘩嘩将小本子往前翻了好幾頁,“找到了,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心不死,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老乞丐倏的抽走她的小馬紮,陶沐咚一聲坐到地上,遲了一步發現後兩句旁邊有個小小的标注,愚蠢。

陶沐揉着屁股站起來,“你也忒小氣了,難怪這麽多年不能發家致富奔小康,成大事者,首先講究的就是心胸開闊,豁達大度……”

老乞丐抄起棍子朝她掄來,陶沐拔腿就跑,遠遠看到公子溫文爾雅的走過來,忙迎了上去,卻在離他十幾步遠時生生剎住腳。

她記得這次小紙條寫的很簡潔清楚,有事相商,村口老槐處見,還特意注明,需孤身赴約,寫完後覺得紙條下面太空,就附了首蠅頭小詩,她以為這次斷斷是不會出問題的。

可是,跟在公子身後的那個,是!什!麽!鬼!

老乞丐追了上來,站在她身旁遠眺了幾眼,“有沒有人說過你品味奇特?這長得也太創新了。”

陶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眼角抽搐了一下趕忙收回來,“不是,左前方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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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還沒發育好吧,你這麽摧殘國家的花朵真的好嗎?”

陶沐,“……那是他兒子!”

“厲害,父子倆個呀,果然是奇特,我都沒這麽幹過。”

陶沐,“……”

公子憂心忡忡的走到她跟前,很是關切的問,“陶姑娘,你沒事吧?”

“有事。”

“你看吧,果然如我所料,我就說她想不開了,還好我跟來,否則你一個人怎麽把她扛回去!”少年跳出來嚷嚷道。

陶沐咬牙,“請問你從哪看出我要自殺?”

“喏,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拟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少年搖頭晃腦的背誦了一首詩,“這麽明顯的哀怨,難道不是被情所傷後的心如死灰嗎?”

公子溫柔的續道:“陶姑娘,遇人不淑并非你的過錯,你還年輕,日後路還很長,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着!”

老乞丐驚訝的跳開,“都懷上了,哪一個的,”頓了下,“你能分清吧?”

陶沐感覺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疼,“這個詩,你是從哪看到的?”

少年唰的遞過來一張紙,“你自己寫的都忘了?”

陶沐視線從那句最重要的話上一掠而過,落在右下角的蠅頭小詩上,額角又是一疼,那是她随手從小本上謄過去的,難道不應該作為背景嗎?重點是前面!前面啊!

在她強烈的表達沒有輕生的想法後,公子松了口氣,“你身子不便,有什麽事我們還是在家裏說為好,外面風大,早些回去吧。”

陶沐斜了眼少年,悶悶不樂,“家裏有人妨礙啊!”

公子沒聽見,只道他還有事要處理,讓阿浩先送她回去,然後就走了。

陶沐怒瞪少年,“你是故意的!”

“對啊!我說了不會讓你得逞的,”少年頗為得意,心情很好的樣子,“你死心吧。”

陶沐哼了聲,走回槐樹處坐下,少年站那沒動,半晌後跺了下腳走了。

老乞丐也慢慢踱回來,臉上帶着看完好戲意猶未盡的神情,坐到她旁邊,“哎呦,你這方法可不行。”

陶沐趕緊虛心的挪過去,“那你有何高招?不妨教教我。”

老乞丐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我為何要教你?”

陶沐呆了一下,很快回神,又是捶肩又是捏腿的伺候了半晌,才讓他松了口。

“其實男女這回事,說白了很簡單,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這男的追女的呀……”

“等等,讓我記一下,”陶沐打斷他掏出小本本。

老乞丐繼續道:“這男的追女的啊,兩真就成,真心和真金,女的追男的就更簡單了,男人都是下半……”頓了頓上下掃了她一眼,“以你的姿色,只需夜深人靜之時,穿着清涼的往他房裏一站,嗳,這必然就成了!”

陶沐将他這句話細細體會了一番,尤其是穿着清涼幾個字,明白其中深意後,暗暗罵了句“老流氓。”

罵歸罵,這個方法她還是認同的,她們妖族有過不少這樣的先例,她自個的書中也寫到過,一直未曾實施是因為身體的特異性,她覺得應該有一些感情基礎打底方能萬全,現在,顧不得了。

陶沐慷慨激昂的走後,老乞丐再也繃不住,恨恨的笑了聲,“我朽木,我糞土,整不死你!”

勾弓丨是門技術活,陶沐經驗有限,從老乞丐那離開後又去了趟青樓,當然是隐身進去的。

觀摩學習了許久,回去時已是月上高樓,她邊走邊思索一個姿勢,冷不丁聽到公子屋裏傳來一句女人的聲音,渾身一哆嗦。

待聽清說的是啥,又是一哆嗦,拔腿便溜。

她前一句說的是,“你這屋裏果然有妖氣,”下一句是,“來了!”

石脆山不是離此地挺遠麽?怎麽這麽快就到了!陶沐逃命的途中很是不解,不解的同時又想到了一個深刻的問題,女道士為何要叫道姑?為什麽不是道姨或者道嬸?

氣喘籲籲的跑出鎮子,扶着鎮口門樓子剛緩了口氣,就聽有人道:“等你許久了,怎麽才來。”

聽聲音像是在上面,陶沐擡起頭,就見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坐在門樓上,手裏拿着個灰撲撲的破葫蘆。

陶沐以為他是在等心上人私奔,一時着急加上沖破禮法束縛的緊張便将她錯認,忙好心的擺擺手,“別着急別着急,她還沒來。”

大胡子男人笑着道:“我找的就是你。”

陶沐一怔,真誠且坦蕩的對他道:“我偏好的是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白面小生,你這種類型的不大适合我,不過你也不要傷心,李大娘家的閨女貌似挺喜歡你這種粗犷型的,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雖然她長得比我差了點,哦,不是點,是許多,但勝在為人淳樸,踏實勤懇,你與她相好定不會虧,家中裏裏外外必會給你操持的井井有……”

最後一句字卡在喉嚨裏,陶沐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心念電轉間視線落在他手中的葫蘆上,渾身一震,“你,你是道士,你怎麽不早說!”

大胡子男人從上面跳下來,“早說你早跑了,我還得去追,再說你見過哪個道士捉妖還要自禀身份的。”

“你又沒穿道袍,我怎麽知道你是誰,還好心的幫你介紹對象,你這樣欺騙一個單純善良的妖好意思嗎?”

“咦,誰說道士就要穿道袍?而且我也不覺得你單純善良,遲鈍愚笨還差不多,哈哈哈……”

陶沐滿腹悲哀,她的命怎麽那麽苦,好不容易出現奇跡修成人形,卻是這麽個身體,好不容易接受勇敢面對生活了,又事業受阻,好不容易遇到個心儀的小白臉,還沒到手就要被收了,這麽多的好不容易,她容易嗎!

“哼,牛鼻子道士,有本事放開我我們單挑!”陶沐氣勢十足的吼了一句,驚異的發覺自己已熟練的掌握激将法這個計策,曾經她最不以為意的一計。

“三百年道行就修成人形了,想來資質很好,功力應該也不弱,”大胡子道長繞着她轉了兩圈,認真道:“保險起見,還是不單挑了吧。”

陶沐欲哭無淚,腿肚子開始打顫,努力做着最後掙紮,“你你你,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該應戰,怕輸就不是英雄好漢!”

“唔,我本來就不想做英雄好漢,”大胡子慢慢悠悠拔出葫蘆塞,“我的志向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捉妖師!你将是我成功路上千千萬萬塊墊腳石中的其中一個,有沒有感覺很榮幸?”

“榮,榮幸,”陶沐渾身冒冷汗,“可,可是,我還,還年輕,等我老了,再給你墊,墊一墊可不可以?”

“那我得等到什麽時候?”大胡子眉頭一擰,“萬一你給別人墊去了怎麽辦。”

“我,我給你,立個字據。”

大胡子思索了一陣,突然将葫蘆對準她,“我這人比較謹慎,有風險的事從來不做,來,進來吧。”

葫蘆口金光閃閃,直直對着她,陶沐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吓得牙齒直打顫,千鈞一發之際,腦海中突然冒出離恒打牌輸錢時的慣用伎倆,忙大喊起來。

“等等,我要尿,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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