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廟會
陶沐氣勢洶洶的沖了回去，一進門便奔向牛瓊房間，擡腳踹門，昂首而入，一套動作完成的行雲流水，可是，牛瓊不在裏面。
陶沐捉了個丫鬟一問，才知他大清早的出去了，這一腔怒火滞在了半空不得發洩，看什麽都覺得煩躁，索性坐在了他屋裏等着。過了約莫一個多時辰他才回來，卻是一進門便沖着她吼，“你跑哪去了？”
陶沐讓那升到心口的火氣暫停了一下，茫然回答，“我在湖心亭呀。”
“哪個湖心亭？”
“映月湖的湖心亭呀。”
“呔，我跑到夢月湖去了，難怪沒等着，”牛瓊坐下來喝了口水，“你那日說的到底是映月湖還是夢月湖？”
陶沐撓了撓後腦勺，“應該是映月湖吧，怎麽還有個夢月湖？”
“映月湖在東邊，夢月湖在西邊，”牛瓊放下茶杯，“你看你自己都記不清了，遑論我。”
陶沐确實自個也搞不清到底是哪個湖，說過之後便忘了，臨出門的時候想不起來叫什麽月湖，問丫鬟，丫鬟說映月湖？她便想着那就是了，恰好牛瓊同她一樣，不過她問的丫鬟說的是夢月湖。
這樣就着實怪不得他了，陶沐滿腔的怒火瞬間一瀉千裏，而且生出些歉意來，看他神色有些疲倦，忙貼心的将桌上的水果推過去，“等了一夜累壞了吧，吃個水果補充□□力。”
“不用了，我沒等到你便回來睡了，早上起來聽丫鬟說你一夜未歸，這才出去找你去了，到映月湖看到個跟你穿的賊像的女人，和一個胖男人膩歪在一起，我還以為是你，吓了一跳，湊近一看才發現不是，那女人說有個傻子在那等了一晚上，剛走，我估摸着就是你，你說你腦子是不是發大水了？怎麽就不知道回來看一看……”
“看你妹啊看，滾犢子……”陶沐傾瀉的怒火又凝聚了回來，且增加了至少三倍，“以後憋跟我說話，我蠢！拉低你智商可付不起責任。”
“你看你，生什麽氣呀，”牛瓊正義凜然道：“我不過給你提點可行性建議，你不接受就當我沒說，來來來，吃個水果消消氣。”
陶沐拍案而起，“滾！”
牛瓊着實搞不懂她為何而生氣，按照常理過了時辰人還沒來就應該撤退呀，她腦子抽抽了，還不能讓人說！他自以為這委屈受的着實太委屈，可思霏霏和言瞻得知此事後也是對他予以譴責，雖然比較委婉，但意思是突出的，他對他們倆的愛情觀還是比較認可的，于是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錯？這一反思還真反思出問題了，他就不應該早上起來去找她，若是在屋裏等着，她也就不會知道有人說她是傻子，人嘛，尤其是女人，誰願意聽到別人這樣評價自己。
既然自己确實有問題，那就應該想辦法讓她消氣，牛瓊在屋裏踱了百十來步，還真想出了一個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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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陶沐一睜眼便聞到了一股香味，推開門，就見門口不知何時多了株妖嬈的桃樹，滿樹花團錦簇，燦若朝霞。
牛瓊從樹後走出來，甩了甩額前的散發，“這桃樹乃我精心挑選，絕對是盛都花開的最好的，特移植來贈予你，想來你看到同伴心裏會舒坦一些。”
陶沐默默進屋，默默提了個凳子出來，默默向他砸去，“你故意讓它來嘲笑我是吧，你難道不曉得我三百年不開花？三百年不開花……”
牛瓊抱頭逃走，哀嘆連連，他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唉，這女人的心思着實不好猜，不好猜……
對于牛瓊這種胸懷若谷，坦蕩磊落的得道高人來說，這一番小矛盾委實算不得什麽大事，是以并未往心上放，每日該吃吃，該喝喝，過得有滋有味，陶沐卻是心裏梗了個結，尤其是看他對于自己梗了個結毫不在意，這結就越發的大了。
思霏霏看的明白，有意幫她化解，恰巧花朝節将至，便撺掇着她們倆一起去花神廟聽戲。
陶沐對于人間的每個節日都很有興趣，尤其是清明節，到處可見拉家常的鬼友群，她左聽一句，右聽一句，三兩下便能掰扯出一部書來。這花朝節雖然沒有故事可聽，但能見到不少才子佳人，她也是比較雀躍的。
相反牛瓊就很淡定，這百花仙子的生辰與他何幹，九重天上他都不曾去恭賀過，何況在人間，但念在陶沐這個土包子沒見過世面，思霏霏也是良言相勸，他便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陶沐見他答應的極勉強，心裏老大不痛快，思索了一夜，決定拉上思霏霏一起去，不鳥他。
其實去年思霏霏也是趕過這盛會的，當時與言瞻剛成親不久，趁着節日小浪漫了一把，可是今年言瞻身子弱，經不得折騰，思霏霏本沒有去的打算，奈何陶沐纏人功夫一流，加上言家做的是香料生意，花木乃立命之本，拜一拜花神也是應當的。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言家生意興隆這事她作為女主人也是義不容辭的，是以一番思索後便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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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節轉眼即至，陶沐一大清早便興致勃勃，聽着院牆外熱鬧的聲音一顆心早已按捺不住，用過皁膳便忙不疊的催着他們出門，思霏霏将言瞻安頓好，又囑咐了丫鬟許久，這才上了馬車。
街上到處都是簪花賞紅的年輕姑娘，成群結隊朝氣蓬勃，陶沐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路轉個不停，思霏霏一顆心記挂在言瞻身上，也不大留意他，倒是牛瓊好奇的問了句，“你瞅啥呢？”被她一句，“人，”給噎了回去。
到了花神廟，陶沐這才見識到真正的盛會，書上說的才子佳人賞花踏青，悠然漫步，于萬紫千紅中牽手定情，陶沐覺得寫得委實虛了些，才子佳人不假，賞花踏青不假，不過這人也忒多了些，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哪裏有地方去悠然漫步，牽手定情更是扯蛋，這擁擠的程度，佳人的手都不知被多少個才子摸過了。
陶沐一邊唏噓感慨一邊使出渾身解術往裏擠，擠不過去就讓牛瓊在後面推，在前面扯，總算是到了廟跟前，思霏霏要進去上香祭拜，陶沐果斷拒絕，她怕被廟裏的道家正氣折了元神，牛瓊也不準備進去，兩人便在外面等，待她拜完再一起去戲臺。
廟外給信徒準備了一排長凳，奈何人太多，上面坐的滿滿當當，陶沐只好挨着凳子邊蹲着，密切留意着所有人的動作，準備一有人起身便撲過去，牛瓊見她一人蹲着頗是怪異，便走去了另一頭也蹲了下來，陶沐卻是以為他要和自己搶，惡狠狠且帶着警告的瞪了他好幾眼。
牛瓊自然是理解不了她的眼神，蹲的風生水起，突見離他兩步遠的一個老頭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剛離開凳子，陶沐便一陣風的撲了過去，那速度，簡直比瘋狗還快，他驚嘆了一番起身，随意張望，看到了一件趣事。
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拿了朵豔麗的杜鵑花，半是羞澀半是忐忑的将它送給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然後掉頭跑了，小姑娘神色平靜，絲毫沒有被表白的驚喜與嬌羞，牛瓊覺得有趣，便走了過去，也就幾步路，可他過去時小姑娘正好将花扔了，落在了他腳邊。
牛瓊将花撿起來，問她，“你既然不喜歡為何要接受？”
小姑娘理直氣壯，“娘親說要心懷善念，我若直接拒絕了豈不是會傷害他。”
“可你既已接受卻又扔了，不是糟踐他的心意嗎？這一朵好花可是白白浪費了。”
“你覺得這花好嗎？那送給你，”小姑娘真誠的看着他，沒有絲毫愧意，“娘親還說了，要成為一個有品位的女子，首先得遠離豔紅豔粉，這花不符合我的氣質，你拿去吧。”
牛瓊驚了，再三打量她，這真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難道不是貪吃貪玩的鼻涕蟲迷糊蛋嗎？這姑娘，成精了吧！
陶沐在自己的精心策劃下，見機行事，利落果斷的為自己謀的一席之地，頗是得意，欲甩給牛瓊幾個眼神，讓他分享一下自己勝利的喜悅，這一甩才發現那塊地已經易了主，如今俨然是一只大黃狗的地盤，這一甩沒成功，二甩三甩也沒到位，陶沐頗是納悶，人跑哪去了？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去找上一找時，牛瓊轉着一朵花回來了，徑直走到了她跟前，伸出手，“給你。”
陶沐很是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個送花的舉動，連日郁悶瞬間一掃而空，發覺周圍的視線都凝聚在自己身上，更是志得意滿，不由自主便站了起來，風情萬種又帶着點羞澀的笑了聲，“幫人家戴上，”
牛瓊，“……你喜歡？”
“喜歡。”
“你不覺得太豔了些嗎？與你今日這穿戴會不會不搭？”
“紅花配粉裙，紅粉相宜，正是恰到好處呢。”
牛瓊，“……你喜歡就好，頭過來，”心裏默念，果然品味還是要從小培養，這輸得何止是幾十年，這是幾百年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