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頭,卻發現霍岐城不見了

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葉明澤臉色當即大變,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整個會議室裏的人都向他看去,視線裏帶着好奇和疑惑。

葉部向來沉穩內斂,泰山崩于前而不動,有大将之風。這種如此急促的情緒變遷是在他身上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他失了一貫的從容。

葉明澤大手一揮,對着會議室的其他人說了一句會議暫停休息半個小時後,和高秘書一同出了會議室。

出了會議室,葉明澤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土國軍·事政·變,阮阮正好在那裏。”高秘書言簡意赅。

“好好的,怎麽去了那裏!”葉明澤閉了閉眼:“阮阮呢?怎麽樣?”

“暫時無虞,但受驚吓是不可避免的。”推開辦公室的門,高秘書道:“阮阮還在線上。”

葉明澤拿起電話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他穩了穩神,接通:“喂,阮阮嗎?”

隔了幾秒鐘,電話那端傳來阮阮的聲音。信號并不好,夾雜着刺啦刺啦的聲音,但依舊能聽清阮阮有些顫抖:“大哥。”

葉明澤能夠想象,阮阮在那邊有多害怕。他極力的安撫她:“阮阮,不要怕,具體的情況我都聽高秘書說了,你放心,大哥一定會救你出來的。有人和你在一起嗎?”

“有,我一個同學。”說這話的時候,阮阮用力的握了握伊柳薩的手。

“好,你們兩個人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要慌亂,呆在賓館裏哪裏都不要去。電話保持通暢,每隔半個小時就打回電話報告平安。阮阮,不要怕。”

挂了電話,葉明澤幾乎是咬牙切齒道:“給老二打電話!”

葉明渝的電話幾乎是立刻就打了過來,即便他現在忙得厲害。

對于當今的國際體系來說,牽一發而動全身。土國國內政局出動蕩,所影響的并不只是其一國,很有可能會導致局部地區秩序的紊亂。葉明渝所在的外交部門已經忙斷了腿,除了最基本的随時關注土國的國內政治走向外,還要彙總各類信息作出政策解讀,還要與在土國的中國大使館取得聯系以便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各類突發狀況等等,簡直是分·身乏術。

做慣了政策導向,葉明渝怎麽也沒想到,阮阮會在土國。

他回想之前接到的有關土國的各類信息,背後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對葉明澤說道:“阮阮所處的區域已經被封鎖,照着現在的情況來說,阮阮出不來,大使館的人也進不去,所以我們現在只能等。”

“就這麽幹等?”葉明澤怒道。

葉明渝苦笑:“大哥,只能幹等。我現在不在土國,決策大權不在我的手上,根本就是無能為力。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把阮阮帶出來。”

這一等就是四個小時,四個小時裏,土國已經從暗夜到了亮眼的白日。

葉明渝打來電話的時候,葉家大嫂也在旁邊聽着。從接通到挂斷,其中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葉家大嫂紅着眼睛看丈夫:“明渝那裏怎麽說?”

她擔心阮阮擔心的厲害,只要一想到她在異國他鄉,周邊全數是危險,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她就忍不住要暈過去。

她二十四歲嫁到葉家,那年阮阮才十歲。軟軟嫩嫩的小姑娘,忽閃着一雙大眼睛跟在她身後喊嫂嫂。

她不是把阮阮當小姑子看的,她是把她當閨女看,也是當閨女養大的。

要是阮阮有個萬一,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葉明澤有些頹喪的搖頭。

葉家大嫂當時就不幹了:“怎麽?這麽長時間了,連個人都帶不出來嗎?他們都是做什麽吃的!”

“也是沒辦法的事,大使館那裏抽調不出人手。再說,現在土國形勢不明,處處掣肘,一不小心就會引發國際問題。你也別擔心了,至少阮阮現在還是安全的。”

葉明澤本以為自己這番說辭能夠使得妻子情緒平複下來,誰知這段話就像捅了馬蜂窩,妻子直接炸了:“葉明澤,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

“你們一個個的天天标榜着自己是好哥哥,出了事了,一個比一個沒用。你也不用拿着什麽生死大義來搪塞我,我就不信了,你葉明澤的妹妹要帶出來,真就那麽難?!就這麽幹晾着,說出去都是個笑話。”葉家大嫂幾乎是指着葉明澤的鼻尖,神情激動:“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說我也明白。不就是因為明渝頭上壓着人,那人還是秦家老爺子的學生嘛。”

“你們怕他,我可不怕!我現在就找人把阮阮帶回來,我看誰敢攔我!至于你,葉明澤!”葉家大嫂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阮阮要是掉了一根頭發,我跟你沒完!”

走到了門口,葉家大嫂又停了腳步,沒有回頭,只是聲音裏帶了幾分凄楚:“葉明澤,你好好想想,關鍵時候,你連你親妹妹都護不住。你有什麽資格做人家哥哥。”

妻子走了,房間裏一時無比安靜。葉明澤深陷在一片陰影裏,臉色變換,最終變為一片肅殺。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世界從黑暗,再到光明。但是內心的恐懼,卻一點沒有消散。

六個小時,她們沒有吃一口東西,喝一口水,甚至連廁所都沒有去。只是這樣緊緊抱在一起,如驚弓之鳥,外面稍有動靜,都能使她們內心的恐懼上升到一個新高度。

持續不斷的精神緊張已經讓她們有些疲憊,伊柳薩已經快崩潰了,她忍不住握緊阮阮的手,含着淚道:“葉,我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

這個時候了,就算是戰鬥民族的姑娘又怎麽樣,和她一樣脆弱,也一樣的恐懼。阮阮想到之前哥哥們說過的話,心裏燃起了鬥志和希望。她輕輕的撫摸伊柳薩的頭發,輕聲的安撫她:“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裏,很快。”

伊柳薩眨了眨淺綠色的眼睛,問她:“葉,你不害怕嗎?”

怎麽會不害怕呢?

她出生在一個安全的國家,沒有經歷過戰争,也不知道戰争會帶來怎樣恐怖的後果,所以她以為這個世界都會和她的祖國一樣和平而安定。那些電視上報道的戰争與災難,她會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去看,卻不能感同身受。

而如今,當真正的處在這個風暴的中心,她才知道,她曾經享受的一切有多麽的美好。也更能體會到,這一切有多麽的令人恐懼。

“我也害怕的。”阮阮道。

“可是你為什麽,看上去這麽冷靜?”

“冷靜嗎?”阮阮撫上自己的臉:“大概是因為,我一直堅信,我的家人,我的祖國,一定不會抛棄我,一定會來救我。就像你,伊柳薩,你也要相信。”

畢竟,那位弗拉基米爾先生,魄力是在全世界都聞名的。

或許是阮阮的話鼓舞了伊柳薩,她也不再像之前那麽緊張不安,神情放松了很多,甚至有心情吃些東西。

感謝上帝,感謝她們的吃貨屬性。明明吃飽了的她們對美食還念念不忘,她們甚至還打包回來了一些面包和香腸,甚至還有兩盒牛奶。

雖然過了一夜,面包的口感已經不如昨天,但還是令她們感覺到些許的幸福感。

阮阮胃口并不好,面包只撕下了其中的一角,吃了幾口就不想再吃了。伊柳薩也只吃了一點,然後極為虔誠的把面包小心的包好。

她看到阮阮好奇的看她的動作,唇角邊揚起了一絲微笑:“葉,我們不知道要在這裏呆多久。留些食物總是好的。”

阮阮向她豎起大拇指。

她們是淩晨醒過來的,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休息,而且神經一直處于高度的緊張之中。

伊柳薩已經接連打了無數個哈欠,哈欠是傳染的,阮阮也忍不住打了起來。最後兩人淚眼汪汪的看着彼此,想笑,又不敢大聲笑。

阮阮抹了一把眼角的淚,建議伊柳薩先睡一會。

伊柳薩開始不願意:“葉,我怎麽能留你獨自一個人承受呢?”

阮阮心裏有了另外的盤算,她向她解釋:“現在外面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說明危險系數沒有那麽高了,我們可以暫時放松一下神經。而且我們都太累了,如果這麽一直耗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我們輪流休息,留一個人保持清醒,如果有問題能夠立刻叫醒另外一個人。這樣既能保持體力,也能保持警惕。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适的方法了。”

伊柳薩被阮阮說服,她躺回被子裏,一只手拉着阮阮,向她保證:“葉,我只睡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候一定要叫醒我。”

“好的,你放心吧。”阮阮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趕緊睡覺。

伊柳薩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顯然是已經累極了。

阮阮靠在床頭,靜靜的看了她一會,替她掖了掖背角,拿過了床頭的手機。手機的時間顯示,這已經是土國時間上午十一點,她的指間劃過屏幕,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手機屏幕暗了又亮,上面閃爍的三個字讓阮阮幾乎拿不動手機,她顫抖着手指劃過接聽。

“阮阮。”那人叫她。

電話那端是沉重的呼吸聲,借着電流傳進耳朵裏,阮阮幾乎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chapter27

很久以後,有關這一段的記憶,明明該刻骨銘心,卻又像蒙上了一層紗絹,讓她看不清。

霍岐城很快就挂了電話,阮阮卻依舊保持着接電話的動作,手機在手心裏捂出了汗。

他對她說,阮阮,等我。

只有四個字,阮阮卻把這四個字放在了心尖,高高的捧着,一瞬間,無論外面有多危險,她只覺得充滿了希望。

因為,霍岐城在路上。

阮阮沒有叫醒伊柳薩。畢竟,現在的她無論如何也是睡不着的。直到暮光熹微的時候,伊柳薩才醒來,她半靠在床頭,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看着阮阮。阮阮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激動和期待,帶着某種雀躍。

她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喊阮阮:“葉。”

阮阮回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嗓音裏都帶着顫兒:“伊柳薩,有人要來接我們了。”

伊柳薩的眼睛猛地亮起來,像是春光裏的一片新芽:“是誰,什麽時候?!”

天知道她有多想離開這裏,在這裏的每一分鐘都像是在地獄。她發誓,如果能讓她離開這裏,她什麽都願意做。

“很快。”阮阮拍了拍她的臉頰:“所以現在,我們要收拾一下東西了。”

其實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收拾,衣服化妝品什麽的都可以不要,只是需要好好的保管她們的相機而已。畢竟,那是她們的心血。

她們在房間裏悄悄的行動,用了大概十五分鐘的時間把所有的事情搞定,兩人整裝待發的坐在床邊,靜靜的等待着。

等待的時間過的很慢,每一分鐘都像是在煎熬。時間越來越晚,窗外的亮色也逐漸消退下去,手機一直沒有霍岐城的消息,阮阮的心越來越焦急。

伊柳薩也開始失望,她不确定的看阮阮:“葉,他們真的會來嗎?!”

阮阮握住她的手,用力的點頭:“相信我。”

五分鐘後,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阮阮和伊柳薩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期待和緊張。

清脆的敲門聲咚咚咚傳來,阮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尖着嗓子問:“是誰?”

“阮阮,是我。”

他來了?!阮阮用了三秒鐘反應這個事實,然後幾乎是用撲的撲到門口,開始和伊柳薩搬那些頂在門口的家具。

門開的一瞬間,一道身影閃身進來。

阮阮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狠狠的按到了懷裏。

他的身上帶着風霜的味道,大衣裏浸滿了寒意。可阮阮還是感覺到了無限的溫暖,像這個人一直帶給她的感覺那樣,令她安心。

他用力的攬着軟軟的腰肢,像是要用這種方式來确定她的安全,良久,他才開口:“還好。”

還好還來得及,還好你還安全,還好我能找到你,還好·······

霍岐城的聲音好像含了一大口砂礫,沙啞而幹澀,阮阮心尖有些疼。她從他懷裏鑽出來,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岐城,我還很好。”我還很好,還能等到你來。

霍岐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們去做。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霍岐城問阮阮,順便對站在床邊一直手足無措的伊柳薩投去善意的笑容。

“都收拾好了。”阮阮指着床上擺放的兩個行李箱,說道。

“那好,時間緊,我們先走。具體事情路上再說。”

走廊裏的燈光有些昏暗,靜悄悄的,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再也聽聞不到其他。霍岐城一直攥着阮阮的手,一路暢通無阻的帶着他們來到外面。

門口停着一輛路虎越野,車窗被搖了下來,裏面探出一張英俊的臉,沖着他們打了個響指,用英語說道:“快上車。”

伊柳薩被霍岐城塞進了副駕駛,而他,帶着阮阮鑽到了後座。

還未坐穩,車子猛然發動,阮阮一頭栽進霍岐城的壞裏。霍岐城順勢将她往懷裏帶了帶,扶着她坐好,問前面開車的人:“還有多少時間?”

“十分鐘,但是應該足夠了。”

阮阮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但是從霍岐城緊繃的下巴和聲線裏聽出了緊張,她識趣的坐着,并不打算追問。

長長的街道綿延而空曠,他們一路行駛竟然沒有遇到幾輛車。車子行駛到盡頭,慢慢的停下來。

伊柳薩發出了一聲驚呼,阮阮眯着眼睛打量,才發現前面被設置了路障,全副武裝的士兵拿着槍,遠遠的示意他們停下來。

車子停了下來,坐在駕駛座的男人下了車,叽叽咕咕的沖着攔住他們的士兵說着什麽。士兵開始是聽着的,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麽,男人點了點頭,士兵就朝着車子走了過來。

阮阮的心跳驟停,抓住霍岐城衣角的手猛然收緊。

霍岐城不動聲色的把阮阮往懷裏摟了摟,士兵拿了手電往車子裏照,光線有些刺眼,阮阮藏在霍岐城的懷裏,露出半張蒼白的臉。

士兵看了一圈,似是沒有發現什麽不妥,對着下車的男人又叽裏咕嚕的說了一串。男人大喜過望,打開車門上車,前邊的路障打開,他們終于出了封鎖區。

車子行駛在寬闊的街道,阮阮聽到前邊男人重重的吐息,聲音裏帶了些歡快:“嗚呼,姑娘們,放松一下吧,我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步,下面只要趕到邊境就好了。”

他說這些的時候,阮阮抓住霍岐城胸前的大衣,霍岐城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說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阮阮的眼淚是在這一刻落下來的。

之前那麽長的時間,她一直強忍着恐懼,強忍着淚水,甚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也不敢落淚,怕她的怯懦會影響到他。

而現在,終于可以毫無顧忌的哭泣。

懷裏的姑娘蒼白着一張小臉,唇色也淡的像沒有。只有那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盈着一眶水影,蓄着驚慌與恐懼。

霍岐城的心疼的厲害,他甚至不敢想象,她在這裏有多害怕。

打小就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姑娘,生怕她受了一點委屈和傷害,卻讓她經歷這樣的生死考驗,她該有多害怕,卻又有多堅強,能夠忍到現在。

他伸手,扣上她的腦袋,把她摟在懷裏,大手輕柔的撫摸她的後背:“乖,阮阮乖。”

懷裏的姑娘小獸一般嗚咽,霍岐城卻覺得,這一刻,又無比的圓滿。

至少,他終于找到了她。

對于後來的事情,阮阮有很多已經記不大清了。

不是因為不想記,而是因為之前太累了,那種心力交瘁使得她在霍岐城面前得以放松之後,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

迷蒙之間,她只記得他們一直在趕路,走了很長時間,但是她卻一直是在霍岐城的懷裏。

中間好像停下過幾次,但她已經不記得了,那種從心底漂浮上來的疲憊感侵襲了她全身,從腳尖到頭發絲兒,都像陷入了沉睡。

再醒來的時候,阮阮甚至記不清在哪裏。

她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着頭頂那一盞水晶燈散發着柔和光亮,如水一般傾斜。她僵硬着脖子,轉向一邊,卻只看到了天鵝絨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她頭痛不已,掙紮着坐起來,不妨着一幕落入了正推門而入的人的眼睛裏,幾乎是撲了過來。

“阮阮,你終于醒了。”

鼻翼間的味道清新而淡雅,是她記憶裏熟悉的味道,阮阮驚呼:“大嫂!”

出聲卻把自己吓了一跳,聲音粗啞的厲害,像唐老鴨一樣。

葉家大嫂幾乎是落下淚來,她小心的摸着阮阮的臉,憐惜的厲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阮阮,你吓死我了。”

阮阮愣愣的,亦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她不是和霍岐城還有伊柳薩在車上的嗎,怎麽到了這裏,還有大嫂,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還有最重要的,霍岐城呢?他在哪?!為什麽不在這裏?!

阮阮有些頭疼,她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問道:“大嫂,霍岐城呢?!”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霍岐城,如果不是她,阮阮很有可能還在土國困着。她醒來就問霍岐城,葉家大嫂倒也不奇怪,只是:“他,走了。”

阮阮腦袋嗡的一下子,她幾乎是無意識的重複了一遍:“走了,他怎麽走了呢?!什麽時候走的?!去哪裏了?!”

說完,不管不顧的就要掀了被子下床,被葉家大嫂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阮阮,你乖,你聽我說。”

霍岐城的确是走了,在他把阮阮交到葉家大嫂手裏的時候,就說他定了機票,要趕回國。

葉家大嫂雖然覺得不妥,但他堅持,也只能由着他去。畢竟,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人家要做什麽,她也沒有資格攔着。

阮阮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氣來消化霍岐城離開的這個事實,她想的腦袋都疼了,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離開。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險來找她。怎麽,就不願意等到她醒來呢?!

只是看阮阮失魂落魄的樣子,葉家大嫂敏銳的察覺到不對,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她更關心的是阮阮的身體:“阮阮,要不要喝點水?”

阮阮卻是一把握住葉家大嫂的手,急切道:“大嫂,我的手機呢?我要給他打個電話。”

☆、chapter28

霍岐城的電話響的時候,他已經在機場的貴賓候機室,離飛機起飛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走到貴賓室的角落,靜靜的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良久,才接聽:“喂。”

電話接通的瞬間,阮阮立刻發問:“你在哪呢?”

霍岐城揚了揚唇角,吐出兩個字:“機場。”

阮阮有些眩暈,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聲音幹澀的厲害:“你就這麽着急走?”

“是。”他應聲。

“我不信。”她不信,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不相信。卻又不能不面對,他這樣離開的現實:“霍岐城,你是在躲我。”

“你想多了。”他言簡意赅。

“我沒有想多!”阮阮幾乎是聲嘶力竭到:“霍岐城,你為什麽來救我?你大可以把我放在那裏,你為什麽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把我帶出來?!既然帶出來了,你······”

“阮阮!”霍岐城猛地揚聲:“我救你,只是剛好而已。如果今天換成他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如果沒有什麽事,挂電話吧,我要登機了。”

“霍岐城,你混蛋!”

回應她的,卻只有嘟嘟嘟不停的聲音,阮阮頹喪的扔掉手機,捂着臉嗚咽的哭起來。眼淚順着指縫滑落,低落到被子上,洇出一個個水圈。

葉家大嫂推門而進的時候,就看到阮阮站在窗子面前。酒紅色的天鵝絨窗簾拉開,窗戶打開,冷冽的寒風吹動了窗簾微微跳動,也吹動了她的長發。

聽見動靜,阮阮轉過身來,唇邊展開一朵小小的笑意:“大嫂。”

葉家大嫂放下手中的牛奶,拿起床頭的一件針織衫披在阮阮的肩頭,嗔怪道:“身體還沒好利索,吹什麽風啊。”

阮阮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握着葉家大嫂的手坐下,撒嬌道:“房間裏太悶了,想透透氣嘛。”

“想吹風也要等到身子好利索了再說。”葉家大嫂不贊同的看她一眼,将溫熱的牛奶遞到她手上:“早上沒見你吃多少東西,我讓人煮了點牛奶,你稍微喝一點。”

“謝謝大嫂。”

“謝什麽。”葉家大嫂愛憐的将她散落在鬓角的碎發掖到她的耳後:“只要你身子趕緊好起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阮阮低頭和牛奶的時候,葉家大嫂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

今日的日光并不濃烈,柔和的暖陽透過窗子照進來,落下一層光影。阮阮就坐在這層光影的中間,暖色的日光給她塗上了一層透明色,映着小臉的臉色越發透明。

長長的睫毛下垂,蝶翼般微微翹動,幾乎能看見細碎的陽光在睫毛頂端跳躍。鼻頭泛紅,跟童話書裏的小人兒一樣。下巴尖尖的,帶着柔和的弧度,卻莫名覺得脆弱和蒼白。

短短三天,她好像一直在用肉眼看見的速度瘦下來。葉家大嫂有些心疼,從土國接回來的時候她其實就有些低燒,請了醫生看過說是精神緊張的後遺症,休養一下就好了。沒想到那日她醒過來之後體溫卻迅速升了起來,一度燒到四十度,大半夜的送到醫院,折騰到天亮體溫才降下來。在醫院裏住了兩天,今早上才回賓館。

其實她原打算等到她醒過來後就帶她回國的,但是她這麽一生病,回國的日程也就耽擱下來。不過對葉家大嫂來說,現在回不回國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阮阮的身體。

不過,回不回去,到底還是要征詢一下她的意見的。

等到阮阮喝完牛奶,葉家大嫂收回杯子,問阮阮,要不要跟她回國。

阮阮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擡起眼睛,黑成的像兩粒水洗過的葡萄珠子。她慢慢的搖搖頭,說:“大嫂,我不跟你回去了。”

其實在這之前,葉家大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她這麽說,還是有些失望:“真不回去了?你要知道,你大哥和你二哥,都很擔心你。”

阮阮很堅持:“不回去了,直接和伊柳薩回紐約。至于大哥和二哥那裏,大嫂你好好和他們說一說,好不好。”

“好。”葉家大嫂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我回去和你大哥說,說你好好的,哪裏都好,讓他不要惦記。”

她這樣說,阮阮又有些羞愧,她握住葉家大嫂的手,愛嬌道:“大嫂,對不起。”

“傻姑娘,這有什麽。”女孩大了,就有自己的心事,也有自己的決定。他們能做的就是讓她慢慢的經歷,陪在她的身邊做她永遠的後盾。而不是時時強迫她做出選擇。

兩日後,阮阮和葉家大嫂在機場分別。

******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七個月後。

邵勵勤下了飛機,兜頭的一股熱氣直撲進胸肺裏,他一個猝不及防,差點背過氣去。

在京裏生活了小半輩子,對這個地方有着深沉的感情,但也不耽誤他對這地兒的嫌棄。

想想他在大連那會,海風呼呼的刮,涼勁直往骨頭裏鑽,他晚上逛星海廣場穿了個半袖,涼的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可這回了京,這還沒怎麽着呢,熱氣撲騰騰的身上鑽。這才七月初呢,正兒八經的伏天還沒來呢,就已經熱的受不了了。

出了閘口,沒見着接他的人,少爺不開心,掏了手機打電話。接他的司機堵在了路上,一時半會也到不了,他心裏啐了一句,得,他等着。

旁邊有小孩蹦蹦跳跳的經過,他冷不防備撞了一下,手裏的手機做了抛物線飛了出去。

他倒還沒覺得什麽,小孩的家長看見了,忙不疊的拾起手機遞給他,一個勁兒的道歉。

小孩子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站在一旁忽閃着大眼睛,乖乖巧巧的說哥哥對不起。

這聲哥哥倒把邵勵勤逗樂了,這小孩,上道。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小腦袋,說哥哥沒事。

一場風波過去,小孩子跟着媽媽走了,邵勵勤一回身,一道亮麗的聲音就映入了他的眼睛。

這些年風月場裏打滾,邵勵勤的眼睛毒辣的厲害。一眼瞧過去,雷達似的掃一圈,分數就出來了。

一襲淺翠色的掐腰一字領連衣裙,露出了優雅而精致的鎖骨,腰肢柳條似的,細的厲害。裙子只到膝蓋上方,露出白皙而姣好的小腿,腿型是難得一見的标致。再往下,是一雙七公分高的細跟高跟鞋。

只就這外形而言,如果滿分是十分,眼前這姑娘至少能拿九分。

邵勵勤唇角露出一道玩味的笑容,将視線停在姑娘的臉上。

長長的頭發海藻般的鋪瀉在腦後,膚質細膩,白的透明。巴掌大的小臉上架着一副誇張的太陽鏡,遮住了半邊臉,但露在外面的紅唇,唇形漂亮的厲害,極具有誘惑力。

只是,這姑娘怎麽看着,有些眼熟呢?

邵勵勤心裏疑惑着,摘下架在鼻梁上用來裝XX的墨鏡,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正好姑娘也摘下了墨鏡,四目相對,邵勵勤當時就炸了。

“阮阮?!”

阮阮不曾想會在這裏遇到邵勵勤。

她學業結束回國,連家裏人都沒有通知,低調回來想給大家一個驚喜。但是卻在這裏遇到邵勵勤,簡直就像他知道她回來特意在這裏等她一樣。

阮阮向他揮手,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嗨,勵勤哥。”

邵勵勤三步并作兩步跨過人群走到阮阮面前,在确定眼前這個巧笑倩兮的姑娘正是白眼狼葉阮阮之後,張開懷抱緊緊的把她摟進懷裏。

“阮阮,你可回來了。”

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呢?!整整兩年,兩年裏她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忙忙碌碌的生活,不知不覺間也忽略了很多的人和事。只是沒想到上天還是願意眷顧她,落地便給驚喜。

阮阮揉了揉眼睛,趁機揩掉眼角的淚,嬌聲嬌氣的道:“勵勤哥,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邵勵勤哈哈一笑,放開她,笑呵呵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小丫頭,兩年不見,變得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阮阮和小時候一樣,拎着裙角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得意道:“是不是變美了?”

“甭往臉上貼金。”邵勵勤前一秒還是鄰家知心大哥哥,後一秒就變臉:“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啊。”

阮阮知道,回來這一趟肯定不少被嫌棄,老早也有了心理準備。這會兒聽到邵勵勤嫌棄她,也不客氣,直接抱着他胳膊求饒:“我勵勤哥在這裏呢,我能不會來嗎?!你說是吧?”

打小就受不了她撒嬌,這會兒邵勵勤也還是招架不住,失笑:“你啊你,就會拿好聽的話來哄我。”

正好這時候,邵勵勤的司機匆匆的跑過來,一頭的汗,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見着邵勵勤,忙不疊的道歉:“對不起邵總,路上堵車,讓您等了這麽長時間。”

邵勵勤樂了,大手一揮:“不怪你,這車堵得好。”

要是不堵車,他能在這裏逮着這個剛回國的小東西嗎?!

堵車還能這麽開心,司機有些蒙圈。

轉了身問阮阮:“怎麽的小丫頭,跟哥哥車回家?!”

阮阮把随身背的包往他身上一推:“你說呢?!”

☆、chapter29

車子一路行到大院門口才停下來,邵勵勤和阮阮一同下車。

他有些不放心的看她:“你行嗎?”這會他得趕着回公司,下午有個和開發商的會,一票人還等着他呢!

“行,怎麽不行。”阮阮笑着,從司機手上接過行李箱:“就這幾步路,你還怕我丢了不成?!再說了,這可是我的地盤。”

邵勵勤點頭:“那成,你自己進去。回頭等哥哥忙完,給你接風洗塵。”

“好嘞。”阮阮脆生生的應了,又對邵勵勤說:“勵勤哥,我求你個事呗。”

“什麽事你盡管說,什麽求不求的。”

“我回來這事,你幫我保密呗,不要告訴其他人。”阮阮盈盈的看着他,道。

“這是為什麽?”邵勵勤有些不解:“再說這事你也瞞不住啊,但凡回來了,你也不可能天天在家憋着不見人吧?!”

“能瞞多久是多久呗,反正我把這事交給你了,回頭大家要是都知道了,就是你大嘴巴說出去的。”阮阮皺了皺鼻子,沖他道。

“得,”小丫頭,還當出去幾年成長了多少,回頭還是這副小磨人樣:“行,我就當沒見過你,成不?”

“勵勤哥你最好了。”

阮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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