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頭,卻發現霍岐城不見了
能是這兩天有點累,就多睡了一會。什麽時候了?”
“還一會兒呢?!”蘇葉嗔怪的看着她:“這都三點多了,你快睡了一天了。要是你再不醒啊,我就要帶你去看醫生了。”
下午三點了?!阮阮也是一愣,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麽久。
已然清醒,昨天的一幕便也襲上心頭,阮阮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她忍不住長長的喘息了兩口,借以平複內心的疼痛。
“霍岐城呢?”到底,還是沒忍住。
“他走了。”
☆、chapter23
八月底的京城依舊熱的厲害,白天出門跟下火似的,到了晚上也不覺得涼快。
從葉家到霍家,兩棟樓隔着不到一百米,這才幾步的路,葉家大嫂就覺得胸口煩悶,脖子裏也都出了汗。
進了門屋裏開着空調,涼涼爽爽的,她才覺得好受了些。
霍愛蓮見她進門,也沒刻意招呼她,反正兩人幾十年的朋友了,也不在乎這些,只揚手讓家裏的阿姨上茶。
葉家大嫂接了茶,茶杯是上好的青花,胎質細膩,觸手溫潤,瞧着像是寶翠齋前幾年出的那一批。茶湯青翠,瑩潤有光,葉家大嫂微微一笑,低頭啜了一口。
“雨前內山瓜片,口感也是這幾年難得一見的。愛蓮,你這裏什麽時候藏了這麽個好東西。”
霍愛蓮拊掌大笑:“我就說,要論瓜片,沒人比的上你。這一包是前幾日別人送我的,反正我也吃不出來,回頭你走的時候帶回去得了。”
比起茶,霍愛蓮更愛咖啡,這點葉家大嫂是清楚的:“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你也是,平日裏少喝些咖啡,那東西含□□,對身體不好。”
“這話從你我認識的時候就說,到現在也都幾十年了,你沒說膩我都聽膩了。”霍愛蓮撓了撓耳朵:“咱能換個花樣嗎?”
年輕的時候就這樣,上了年紀還這樣。葉家大嫂拿她沒辦法,揉了揉眼角,無奈道:“你不想聽我便不說了。”
霍愛蓮跟打了一場勝仗似的,眼睛裏閃爍着小小的得意。這樣子一點也不像四十多的人,反而有一種少女的狡黠。她打量了幾眼葉家大嫂,不贊同道:“你這是怎麽了,氣色怎麽這麽差?”
“有這麽明顯嗎?”葉家大嫂保養得宜的手撫上臉龐,問道。
“你說呢?臉色黯淡無光,這可不像你柳碧若。”碧色無雙,若然青空。柳碧若是葉家大嫂的閨名。
葉家大嫂也有些無奈:“到底是上了年紀,不能再操心了。這才忙了幾天,氣色差的藏也藏不住。”
她最近在忙什麽,霍愛蓮也是知道的,聞言撇了撇嘴,問道:“那邊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葉家大嫂淡淡道:“手術日期已經定下來,過幾天就動手術。命倒是能保的住,但身體透支了大半是事實,以後也只能好好的養着了。”
“啧啧,都是孽緣吶。”霍愛蓮感慨道。
周家和葉家的梁子,其實早就結下了。當初葉家老大葉明澤還在軍中的時候,周家老三是分到他手底下的。只是周家老三自己作死,工作生活作風處處都是問題。後來使得外頭人家一姑娘懷孕了,鬧到了葉明澤的辦公桌前。
周家打的好算盤,就一個姑娘,無權無勢的,大不了給一筆錢打發了。更何況還有葉明澤,同住一個大院的交情在這裏擺着,他就算要處置,也是要衡量一下的。
只是周家也沒有想到,那姑娘是個烈性子,受不得周老三的始亂終棄,輕生了。到底是一條人命擺在那裏,葉明澤也實在看不下去周老三死不悔改的樣子,就按規矩把他給辦了。
人家是按章辦事,揪不出來一點的錯處。但周家卻覺得自己吃了虧,雖然表面上還維持着和平,但和葉家之間的嫌隙也就由此埋下了。
當初阮阮和周佑生在一起後,阮阮是葉家的掌上明珠,就算和周家關系再不好,葉家也不可能傷了她的心棒打鴛鴦。只是周家不地道,表面上擺出一副你們小年輕的事我們不管,背地裏卻給周佑生施加壓力給他介紹了秦家姑娘,最後還成功的結婚了。
葉家被擺了一道,心裏嘔的要死,但也不能撕破了臉皮,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婚禮一事過去沒多久,周家就出事了,出事的周老爺子。周老爺子是周家的頂梁柱,是主心骨,是護着他們的一顆大樹。周家上下都慌了,着急忙慌的送到慈恩醫院,請了國內一流的專家來會診。
到底是什麽病外頭也每個定準,只知道要做手術,而能做這個手術的人少之又少。醫院的醫生一會診斷,給周家推薦了一個人。
隔了一個大洋的美國人——詹姆斯醫生。
可這詹姆斯先生不是自家地裏種的大蘿蔔,你什麽時候想要了,□□就行。明請請不來,那就只能走後門了。可巧,詹姆斯先生只有一個弟子,這個弟子來自中國,有個挺好聽的名字,柳恒若。
柳碧若,柳恒若,光聽名字都知道兩人關系的密切。
關系擺在這裏,周家只能硬着頭皮來求人。不求,沒辦法啊。
柳恒若是葉家大嫂柳碧若嫡親的弟弟,也是柳家的小少爺。話,她是一定能帶到的,只是願不願意還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照現在來說,到底還是願意了。
“可不是。”提起周家,葉家大嫂臉色有些難看:“越不待見了越往一塊攪和。”
提起這事有些糟心,霍愛蓮見她臉色不好,忙轉了個話題,換到了葉家唯一的小輩,小唯一身上去了。
正說話間,霍岐城回來了。
他今日穿了正裝,深色的西裝剪裁得體,手腕處露出一截潔白的袖口,左手腕上的手表內斂而大氣。頭發做了造型,整潔的往後梳,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看上去愈發成熟。面容冷峻,眼角的冰霜在看到霍愛蓮和葉家大嫂的一瞬稍有緩解。
霍愛蓮有些驚訝的看着霍岐城:“我聽何曜說你去了X市,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這幾日忙的厲害,連睡覺都是在車上睡得,眉眼間的疲憊一覽無餘。聽到X市,胸口一陣翻滾。他強壓下情緒,沉聲回道:“早就回來了。有些事要着急處理。”
恒雲這些天并不太平,霍愛蓮心裏明白。
前些日子工地出了事,一時輿論四起,好在危機公關做的不錯,并沒有造成太壞的影響。但這事既然出了,有心人自然要拿着做文章,股價波動,危機四伏,霍岐城作為公司的執行人,自然是首當其中。
他這一回來就忙的腳不沾地,這才幾日,眼見着瘦了不少,臉頰都凹陷下去了。霍愛蓮心疼不已:“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我讓阿姨給你炖些湯,好好補一下。”
霍岐城按了按眉心,說了聲抱歉:“抱歉了姑姑,湯我是喝不了了。我回來換件衣裳,待會有行程要飛德國。”
“幾點的飛機?”
“十一點多吧,半個小時後Mark來接我。”霍岐城道:“姑姑,我上去換衣服,你讓阿姨給我簡單的做點吃的,我待會下來吃。”
這個時候,就是讓她做魚翅鮑魚她也二話不說:“好,我和阿姨說,你上去吧。”
霍岐城難得回來,他們姑侄倆自然是要敘舊的。葉家大嫂不欲打擾,原本是要回去的。只是霍愛蓮拉着她不讓她回去,她也只好再坐一會。
霍愛蓮看了一眼狼吞虎咽吃東西的霍岐城,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有時候我也不知道,這麽早把恒雲交給岐城到底對不對。看他忙成這個樣子,連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我覺得我這個姑姑也太不稱職了點。”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葉家大嫂不贊同的看她:“恒雲到底是要交給岐城的,哪有你一輩子都幫他看着的理由。男人嘛,事業是立身之本。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是享受現在的生活?”
“是啊,小鳥早晚都是要離窩的,咱們也不能跟在他們身後一輩子。”霍愛蓮感慨道:“一晃都這麽些年過去了,岐城再過幾年也都三十了。”
“可不是。”葉家大嫂道:“就像阮阮似的,我嫁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豆丁苗似的。現在呢,可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看時間過的多快。”
提起阮阮,霍愛蓮眼睛裏多了幾絲笑意:“說起阮阮我還要說呢,大院裏沒了她,少了多少鮮活勁。怎麽樣,她在紐約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經常打電話?”
“小丫頭長大了,主意多,花樣也多。”葉家大嫂說:“前段時間送她上了飛機,她和爸爸媽媽在那邊玩了一圈。回頭爸爸媽媽離開美國去了加拿大,她就急吼吼的回來了。”
“回來了,怎麽沒見着人呢?!”
“沒回京城,去湘河了。”
“湘河?這是什麽地方?”她只聽過湘菜,沒聽過湘河。
“湘河是南邊的一個小鎮,當年爺爺還在的時候帶着她去過,這麽些年過去了,她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回去一趟。”葉家大嫂耐心的解釋道:“又說教授給了她一份開學作業,她要去采風。我也沒辦法,只好讓她去了。誰知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是回紐約了。把我氣的不輕,倒是本事了,跟大禹學會了,連家門都不知道進了。”
霍愛蓮笑的不輕:“這小阮阮,也真是夠可以的······”
話還沒說完,餐廳裏傳來清脆的碎裂聲。霍愛蓮和葉家大嫂吓了一跳,紛紛向餐廳走去。
霍岐城從餐廳走出來,面色沉靜,道:“方才手滑,碗掉地上碎了。姑姑,讓阿姨收拾一下吧。”
霍愛蓮撫了撫胸口:“你這孩子,也不小心點,吓我一跳。”
霍岐城笑了笑:“下次會小心的。”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握緊再握緊,指甲嵌進了肉裏,卻覺不到疼痛。
葉阮阮,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
☆、chapter24
愛到情濃的時候我們常常會嘶吼:他是我的命,沒了他,我絕不會一個人活下去。
但現實往往是啪啪打臉。
因為在你真的離開那個人之後,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喜怒哀樂而停下它運轉的腳步。你開心也好,難過也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與世界無關。
長長的時間過去,你再回首往事,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你以為走過了春夏秋冬四季變遷。可心裏,卻荒蕪如同一片原野。
這些年西洋節日入侵,什麽聖誕節、情人節,鬧起來比傳統的春節中秋節還熱鬧。
可是再怎麽熱鬧,也就是個日子,端看你怎麽過。
聖誕節的前一天,邵勵勤在興和酒樓攢了局,吆三喝四的挨個打電話,哥幾個忙起來個個都跟孫子似的,這會要是再不碰個面,回頭都成了對面相見不相識了。
大家心裏有默契,回頭都扔了手頭上的工作,一個不少的到齊了。
年歲愈長,很多事情也跟着在變化。十七八歲和二十出頭不一樣,二十出頭和馬上三十還不一樣。
想當年也都是鮮衣怒馬打馬城中過的風流少年,叫時光一打磨,一個個也成了社會精英人士,哪個拎出去都是震得住場的人物。
只不過時光在怎麽打磨,也磨不去骨子裏從小養成的東西。一張桌子前這麽一坐,個個都放松的不得了,唏噓半天,當年的風流韻骨又都回來了。
一群人在興和消磨到十點,浩浩蕩蕩的出了門,盤算着到哪裏續攤。
“直接去勵勤哥那裏呗。”過了小兩年,翠翠也有了不少變化。當年的可愛和稚氣退了不少,連帶着多了幾分讓人眼前一亮的靓麗。
後頭也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沒意思,翠翠耳朵尖聽到了,指着一群人嫌棄他們:“倒是想去別的地兒,可你們也不瞧瞧你們一個個的現在都是什麽身份。去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也不怕跌了份。”
這話說的倒是實話,今時不同往日,顧忌的多了,避諱的也多了。細細一尋思,又覺得好不凄涼。想當年這偌大的京城,想去哪裏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如今卻是越活越回去了。
地方定了,一群人招呼着往停車場走。霍岐城輕咳了兩聲,在後頭拍了拍邵勵勤的肩膀,說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邵勵勤回身,酒樓裏的燈光映照下來,襯得他的眼睛幽沉冷靜,臉頰上帶着一絲病态的蒼白。
他暗忖一番,說:“成,那我送你回去。”
霍岐城皺了皺眉:“不用。”
邵勵勤瞪眼:“什麽不用,我說用就用。”
霍岐城的車子和大家的停在一塊,都在興和酒樓的停車場。邵勵勤把車鑰匙給了翠翠,讓她開自己的車過去,自己開車送霍岐城回家。
翠翠拿了車鑰匙,把頭探進車窗裏看霍岐城:“二哥,你回家好好休息。”
霍岐城沖她笑了笑:“我知道。”
等到霍岐城走了,鹿鳴從後頭蹦跶過來,他剛剛去接了一通電話,回來就問:“走了?!”
“走了。”
“啧啧,我怎麽打量着二少瘦了那麽多呢,臉色也難看的緊。”鹿鳴去年叫他爹拎到南邊下放了一年,受盡了風霜苦楚,這才回來沒幾天,處于啥事都不知道的邊緣。
翠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剛動完手術的人,氣色能好到哪裏去?!”
要不然,依着他們這群人的尿性,怎麽可能放霍岐城回去?!還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
翠翠關了車門,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跳腳的鹿鳴,很無奈的想,就鹿鳴這腦殘勁,是怎麽活到現在了。
時間比較晚,路上的交通狀況也比之前好很多。前邊是紅燈,邵勵勤停了車子,看了一眼霍岐城::“覺得怎麽樣?”
霍岐城靠在座椅上,聞言笑了笑:“我沒你想的那麽嬌弱。”
邵勵勤不贊同的看他:“是,胃出血差點下不來手術臺,林黛玉的身體都比你好。”
霍岐城聽了好笑:“你打算揪着這個把柄到什麽時候?”
“難得有你霍二少的小辮子,我愛用多長時間用多長時間。”邵勵勤沒好氣道:“你說你一天工作最少十二個小時,加班到淩晨兩三點跟吃飯一樣簡單。你到底是缺錢呢?還是找刺激?!可你霍岐城什麽時候缺了錢了,那就剩了找刺激了。你和我說說,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了,才在這裏玩命。”
霍岐城笑了笑:“想換種活法,不行嗎?”
“呸。”眼見着紅燈變綠燈,邵勵勤發動車子,還不忘吐槽霍岐城:“你這是換種活法嗎?你這是找死。我告兒你,小心有命掙錢沒命花。”
“放心吧,我有數。”
不知道為什麽,霍岐城的這句話,讓邵勵勤無端生出了幾分凄怆。說不上這種感覺是哪裏來的,只是襲到心頭了,才發現。
他透過內後視鏡看他。
今年的冬天來的早,陽歷十二月寒風冷的跟刀子似的。他大病初愈,穿的還算暖和。車裏空調足,他脫了外面的大衣,只穿一件寶藍色的毛衣,襯得臉多了幾分玉質,卻又顯得蒼白了一些。他安靜的坐在後座,車窗外的燈光不時打進來,明滅變幻,只有他的眼睛,一直留在靜幽的深海。
這幾年霍岐□□字,在京裏叫的愈發響亮。大院裏老一輩提起來,哪一個都要說上一句,這一輩裏,沒得比霍家老二更有出息的了。
一年半前他借着恒雲危機徹底肅清恒雲內部,出手利索狠辣,将整個恒雲完全徹底的握在手中。然後就跟上了發條式的,一心撲在工作上,恒雲在他的手上,版圖拓展的極快,已經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大集團。
只是事業越得意,他這個人也越沉默。
外人只道霍岐城年少有為,而邵勵勤卻愈發懷念當年的霍岐城。至少,那個時候的他,不似現在暮氣沉沉。
車廂裏一時有些沉默,邵勵勤輕咳了兩聲,換了個輕松的話題。
“有段時間不見翠翠了,倒長成大姑娘了。”
提起翠翠這個打小看着長大的姑娘,霍岐城神色放緩了些許:“只是愈發牙尖嘴利了。”
想起她一本正經的嫌棄李立夫三天換一女朋友的模樣,邵勵勤笑:“她就這個性子,李立夫見天的在我面前念叨,說什麽時候把這個管家婆似的妹妹嫁出去就好了。說道翠翠,我倒想起件事來。前幾日去美國,說是興致沖沖到阮阮學校去了,想着給阮阮個驚喜。誰知到了學校,才發現阮阮和同學去黃石公園采風去了,說是三天五天的回不來。驚喜成了驚吓,小丫頭自己又灰溜溜的回來了,倒叫李立夫笑話了一頓。”
或者是他有心逃避,已經許久未聽到和她有關的一切。阮阮兩個字來的猝不及防,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垂在身側的手也細細的顫抖起來。
他咽下喉間翻騰的澀意,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是嗎。”
邵勵勤似是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打了方向盤拐到右邊,繼續說道:“每回想到阮阮,我都想拎着她揍一頓。走的時候信誓旦旦,說放了假就回來。這可倒好,這走了有一年半了,連個人影都沒見着。怎麽,資本主義的大米飯就那麽好吃?!”
“不過小丫頭挺争氣,一直拿獎學金不說,年年功課都是A+。前幾日我回大院,聽我媽給我念叨。說阮阮拍攝的影片拿了獎,具體什麽獎我也沒問,只聽說這個獎項設立了也有幾十年了。亞洲人拿這個獎的屈指可數,她好像是頭一個拿獎的亞洲姑娘。”邵勵勤與有榮焉道:“嗬,瞅瞅,你說以前她多鬧一孩子,折騰起來跟二瘋子似的,誰都管不了。這拿出去了,旁的也不幹,淨幹長臉的事了。”
“不過再怎麽長臉,那是放到外頭的事。等到她回來,我還得好好的問問她。外邊到底有多好,連回來都不想回來了。”說話間,已經到了霍岐城住的春漾裏。
春漾裏是恒雲旗下的産業,去年建成的樓盤,炒的厲害。不過的确不錯,不管是地段還是周邊設施,亦或者設計等,都是一等一的。還在建的時候霍岐城留了幾套,他們一人拿了一套。
門口的保安認識霍岐城的車,二話不說就放行。一路行到霍岐城住的樓下,邵勵勤等了一會,不見霍岐城動作。
他回過頭叫他:“想什麽呢?”
霍岐城猶如夢中驚醒,抹了一把臉:“到了?”
“早就到了,你這不動,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呢!”邵勵勤道:“你自個兒上去吧,那邊還等着我呢!”
霍岐城開門下車,風衣搭在他的臂彎裏。邵勵勤探出腦袋來,正巧趕上一陣風,倒吸了一口涼氣:“車我先開走了,明兒個讓人給你送過來。”
霍岐城沉思片刻:“得了,別送這裏了,直接開公司去吧。”
“成。”邵勵勤縮了縮脖子:“行了,你也別在這杵着了,趕緊上去吧。有事打電話,哥兒們随叫随到。”
“路上慢點。”
☆、chapter25
霍岐城脫了鞋子,赤腳踩在地板上。
地板鋪了地暖,踩上去并不涼,反而有淡淡的暖意從腳底一直蔓延至全身。
他徑直走向冰箱,打開冰箱門,暗黃色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連帶着五官都氤氲起來。
視線逡巡了片刻,他才想起來。前幾日姑姑來了一趟,把家裏所有的飲料和酒精飲品全部打包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只給他留了幾瓶水。
他拿出水,觸手冰涼,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啪嗒一聲,熱水壺斷了電,沸騰的熱水也逐漸平息下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端着杯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夜景。
熱水的穿透力使得杯子也變得滾燙,他卻仿似未覺,輕輕的吹了吹,咽下一口熱水。
很燙,一路向下,燙的他心尖都發疼。
邵勵勤說她連一趟都不肯回來,其實他錯了。她回來過,回來的很低調,沒有通知任何人,
可偏偏,他看到了。
京裏的二月份枯寒一片,風大的厲害,卷着沙子呼嘯而過,出去一趟,連頭發絲兒裏都藏着砂礫。
他到醫院裏拿姑姑的體檢報告,原本是用不到他拿的。只是碰巧了他經過醫院,便停了車進去。
拿了體檢報告沒着急走,他在醫院的大廳裏等李端時。
李端時是他挺早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早先在中學讀書,旁人提起他霍岐城,總要緊接着來一句李端時。那時候的霍岐城和李端時是連在一起的,兩個學校最出色的人兒,做什麽都要拿出來比較一番。
那時候年少輕狂,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對這個總能和他比肩的李端時,就多了那麽幾分的不屑和好奇。等真見到了,也就沒了之前的不屑,反而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李端時是他為數不多的幾位大院之外的知心朋友。
約好了一起出去喝酒,李端時還有兩個病人。他懶得在他辦公室等,就到大廳裏等他。
就是那個時候,他看到了她。
醫院門口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他就是一眼看到了她。
天氣冷,她穿了一件及膝的羊毛大衣。可能因為着急,扣子沒有系,露處裏面粉藍色的V領毛衣和裏面白色的襯衫領子。下身是深色的小腳牛仔褲,将她好看的腿型勾勒的恰到好處。
神色匆匆的從外面往裏趕,頭發飛揚起來,遮住了她的視線。她有些不耐,胡亂抹了一把頭發往後撇了撇,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來,眉宇間帶着深深的喜色,眼睛都亮了幾分。
隔着人群,隔着距離,可他的眼睛就好像裝了雷達似的,看着她的每一個動作再眼前放大,再放大。
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他猛地收緊手上的體檢報告,握出了幾層褶皺,腳下也不自覺地朝着她走去。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進了大廳,視線環顧,朝着服務臺飛奔而去。
不知說了什麽,她笑了起來,有些羞澀的樣子。
他看着她,幾乎是貪婪的描繪着她的五官和輪廓。而她,沖護士擺了擺手,沖出了大廳。
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跟了出去。
她上了住院部的電梯,他恍然想起來,她為什麽回來。
她二哥,兩日前得了一對雙胞胎男孩,她應該是為此而來。
他看着電梯數字一路攀升,到七樓停了下來。當即坐了另一部電梯,跟着上去。
走廊裏安靜極了,他像一個跟蹤狂一樣慢慢的看過去,然後,停住了腳步。
虛掩的房門,他聽到她歡快的聲音,帶着愉悅,帶着激動,還有幾分俏皮。
他聽到她說:
“二嫂,你好棒呀,你是咱們家的大功臣。兩個寶寶呢,辛苦你了。”
“小唯一啊,姑姑要把愛分給大寶和小寶了,不能全心全意的愛你了,你會不會不開心啊?!”
隔着一扇門,像是隔了一個世界。
回憶太沉重,喉間一直苦苦壓抑的澀意翻滾起來,他忍不住低低的咳嗽起來。撕心裂肺,帶着幾分絕望。
*********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阮阮靠在透明的櫃臺邊,看着伊柳薩興致勃勃的寫明信片。
她手中也有一張,簡單的厲害,是一片原野,仰頭間是無限星空。
伊柳薩寫完一張,看阮阮盯着她看,很是疑惑:“葉,你為什麽不寫?”
阮阮的指間劃過手上的明信片,有些無措,又有些忐忑:“我不知道該不該寫。”
“為什麽?”伊柳薩咬着筆,對她這種行為表示不解:“你是怕收不到嗎?沒關系的,這種明信片我寄過很多次,一定沒有問題的。”
阮阮心裏嘆息幾聲,終于提筆。寫完了,猶豫了一下,又提筆寫了一串數字。
寫完了,交給站在櫃臺後的老板娘。胖胖的老板娘看了看,操着一口不熟練的英語問她:“就這些嗎?”
阮阮笑了。是的,她的這張明信片只寫了收件人的地址姓名、寄件人姓名外加一串數字,剩下的,什麽都沒有。
“就這些,已經足夠了。”如果他能收到,不需要任何字,他應該明白她要說的話。
做完這些,阮阮發現手心裏沁出了汗。她悄悄的吐息,問老板娘:“這個寄到中國,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老板娘聳了聳肩膀:“并不一定,或許十天,或許一個月。”
要那麽久,不知道這麽長時間,她會不會因為焦灼而亡。突然的,她就有些後悔了,為自己的莽撞。
她想要回明信片的瞬間,伊柳薩寫完了最後一張,交到了老板娘的手裏,愉快的拍了拍手:“葉,我們可以走了哦。”
阮阮看了一眼她,心想或許就這樣吧,就算魯莽,也就這一次。
“好。”
從小鎮回坦布爾,已經是傍晚了。阮阮和伊柳薩在在樓下的餐館吃了晚餐,又分享了兩個冰激淩,才雙雙回了賓館。
這幾天折騰的厲害,明天還要趕飛機,她們很早就睡下了。
夜裏阮阮是被一聲巨響驚醒的,她猛地坐起來,支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靜默了幾秒鐘的聲音,又傳來了幾聲巨響,人的尖叫聲也随之而來,中間還摻雜着幾聲槍·響。
暗夜裏,阮阮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手心冰涼一片。反應過來的瞬間,就是把睡得死沉死沉的伊柳薩搖醒。
被吵醒伊柳薩顯然有些不高興,但阮阮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按着她的肩頭,顫着嗓音道:“伊柳薩,你聽。”
或許是她用勁過大,伊柳薩覺的肩頭疼的厲害,但是阮阮嚴肅的神情讓她已經忽略了這個,豎着耳朵聽完,她的臉色也難看的厲害:“葉,是槍·聲。”
說話間,外面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和穿梭不斷的槍·聲。
賓館裏的人已經被吵起來來,外面鬧哄哄的,間或還有女人的尖叫聲和小孩的哭聲。
黑夜裏,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情,但眼睛裏的緊張和恐懼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阮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按了按伊柳薩的肩:“親愛的,別動。”
阮阮下了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光着腳走到窗戶處,悄悄的掀起一角,朝外面看去。
外面天色未明,可阮阮還是看清了外面道路上呼嘯而過的是一輛輛的軍·用坦·克,還有很多人,身上臉上塗着各種顏色,嗷嗷叫着說着一些聽不懂的話。
阮阮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有了論斷。
“怎麽樣,怎麽樣?”伊柳薩焦急的問她。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政·變了。”
“那我們要怎麽辦?”伊柳薩幾乎要哭出來。
這個時候了,阮阮反而有些鎮定了,她安撫伊柳薩:“不要擔心,現在局勢未明,我們什麽都不能做。”
去機場或者離開這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照外面的形勢來看,她們所在的區域已經被占據,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就算僥幸逃了出去,從這裏到機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中間發生什麽誰也不能肯定。再說了,依照以往的經驗,機場很有可能已經被控制,就算去了機場,她們也很難起飛離開。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幾乎要穿透牆壁。阮阮猛地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她們還有一件事要做:“親愛的,過來幫我。”
阮阮吃力的拽着床頭櫃子,對伊柳薩說。
“你要做什麽?”伊柳薩嘴上問着,還是很聽話的跳下床,握住了櫃子的另一邊。
“把門頂住,不讓任何人進來。”這個時候外頭騷亂,她們躲在房間裏尚算安全,但誰也不敢保證不會有人趁機沖進來。如果真的有人沖進來了,她們兩個女孩子,絕對沒有招架之力。
伊柳薩明白了阮阮的意思,和她一起搬了櫃子頂住門。兩個人并不放心,幾乎把房間裏能搬動的家居都搬到了門口。
做完這些,兩個人暫時松了一口氣。頂着外面的喧嘩聲,阮阮開始給大使館打電話。
開始兩遍都沒有打通,她心裏沒有太失望,畢竟這個時候只要在這裏的中國人,都會往大使館打電話。
第三遍的時候,電話終于接通了。
“是的,女士,現在的确是發動了政·變。剛剛得到的消息,您所在的區域屬于被封鎖區,我們暫時沒有辦法進入。但是請您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積極解決問題。也請你保持通訊暢通,我們會第一時間和您聯絡。”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一章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給阮阮配一個戰鬥民族女孩。在起名字的時候蒙圈了,想了想直接班裏有倆俄羅斯姑娘,一個叫安娜,一個叫伊柳薩,我毅然決然的用了後一個。話說,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訴一下人家~~~~
☆、chapter26
高秘書打開會議室的門沖進來的時候,葉明澤正在開會。
他蹙了蹙眉,顯示自己被打斷的心情并不怎麽好。
高秘書步履匆匆,臉上還帶着難得一見的焦急,連一貫得體的禮數也忘了,徑直走到葉明澤身邊,附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