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隔了幾天, 趙清嶺真陪于疆去買了戒指。

“是有點早, 不過,我不就在國內游學待半年嘛,眼看也不剩太多時間了。”于疆解釋道。

“如果真的相處沒問題,我打算在回美國之前跟她求婚。求婚不能沒戒指,當然要認真選個好款式了。”

趙清嶺:“那什麽,你們在一起時間那麽短, 會不會, 咳, 你還不夠了解她?”

于疆就笑了:“已經很了解了。我們高中同班,她總是在默默做一些別人不肯做的事情,很可愛, 我都看的到。”

趙清嶺:“……”

也許她當年是“可愛”過。

這都畢業十年了, 顏珍早就從當年溫柔的胖姑娘,變成大辣椒姑奶奶了!

趙清嶺總覺得, 于疆肯定至今還沒見過顏珍那挑剔、暴脾氣姑奶奶的真面目!才會還那麽傻兮兮笑得一臉溫柔。

等結婚了,去了美國一起過日子了,被顏珍欺壓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趙清嶺很給童年好友丢個小暗示。

然而, 寶貝徹徹的黑框眼鏡冷漠臉此刻卻浮現在腦海——要是知道他膽大包天敢跟于疆說顏珍姻的壞話, 那他肯定死定了。為了求生,只能硬生生轉折:“咳, 就是覺得有點快, 不過你喜歡就好。”

“不快, ”于疆說, “遲了十年呢。”

趙清嶺沒話可說了。

“十年前”這個詞兒,自打和程徹重逢以後,在他心裏就有了很特殊的意義。

一想到,心裏就軟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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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他釋然了。顏珍是不完美、是姑奶奶,但難道他趙清嶺就好到哪兒去了?

都沒有,都是沒人肯要的渣渣。

可世界上偏偏就有程徹、于疆這樣的傻孩子,致力于身體力行拯救他們這些壞掉的孩子,從而淨化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得美好。

他作為受益方,還敢不滿什麽?感恩就行了。

戒指很快買好了。

于疆直男的品味果然不行,果然之前挑了一只巨醜、醜瞎狗眼的大鑽戒。幸好趙清嶺堅持讓他改選另外一款需要訂做的款式,特別閃耀又精致,顏珍肯定喜歡。

順帶手自己也買了只鑽表,于疆看着眼都直了。

“我記得你有幾只江詩丹頓,還有勞力士,你還買?”

趙清嶺:“不是給自己買,這是買給我對象的。”

“買給程哥?他生日麽?”

趙清嶺:“沒,就日常小禮物,怎麽了?”

于疆:“……”

沒怎麽沒怎麽,土豪土豪,任性任性!

從來店裏出來的時候,于疆不懂就問:“那什麽清嶺,就你家程哥那樣的,在你們圈裏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呃,GAY圈天菜?”

趙清嶺:“……”啥?

“我沒別的意思啊,就你看你這麽迷戀他。那天又有超級大帥哥搭讪他,程哥的行情真是棒,令人羨慕。”

“……”

“我不是別的意思啊,程哥人我也見過了,當然是帥、人也非常好。那啥,我就是想問,你們男人看男人的話,是不是就程徹那樣的其實才叫‘頂級的帥’?”

于疆是真的不懂就問。

因為他其實還蠻費解的——程徹了帥是帥的,但以他一個普通直男的審美,就,還好。并沒有多麽逆天吧?

為什麽能讓趙清嶺這種以花聞名的男人對他那麽死心塌地,天天一提到就是滿心滿眼的粉紅色泡泡。那天顏珍還說酒吧裏遇着個超級大帥哥,寧可當備胎都上趕着求交往!

難道,雖然那人的長相雖然在普通直男眼裏只是“還不錯”,可在gay圈審美中卻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男?

“……”趙清嶺眯起眼睛。

“你剛才說什麽,誰搭讪他?”

于疆汗顏:“呃,怎麽,程哥沒跟你說啊?”

沒有。

“……”

“那啥,老趙,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提的啊!不是,你千萬別誤會!什麽都沒發生,老趙老趙,卧槽,你眼神別這麽可怕行不行?”

“就……是顏珍跟我說的嘛,說他倆和好那天晚上一起去酒吧,有一個長得像大明星的帥哥找程哥搭讪,不過程哥當場很堅定地拒絕了!”

“哎呀,”于疆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清嶺,程哥那麽帥,被人搭讪估計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既然都拒絕了,也不用這麽較真吧?”

趙清嶺:“呵呵,不用那麽較真?要是被搭讪的那個是顏珍老子看你較不較真!”

……

吃醋的小學雞氣鼓鼓回家。

氣鼓鼓摔門。

程徹正在和齊危一起整理明天給小筵帶的書,聽見聲響擡起頭,然後就被趙清嶺給單獨揪起來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瞅!然後拎回房間就關門教訓。

“你這個人!為什麽到現在還是什麽都不肯跟我說!喜歡我也不跟我說,野男人搭讪也不跟我說!”

“你還有多少事是瞞着我的?要不是于疆不小心說漏嘴,我是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還有人想跟我搶男人?”

“程徹,你現在真的是膽子大到不行不行的了!欠收拾!”

床的聲音,嘎吱嘎吱。

齊危:“……”他是裝沒聽到呢,還是裝沒聽到呢?走到門口:“學長,你們屋子隔音效果不行。”

趙清嶺在裏頭:“不用你管!”

程徹:“放開我別鬧!喂,你、你手在幹什麽?”

“怎麽着?你能出軌,老子不能家暴?”

“家暴你大爺!有人家暴是你這樣的?你放手!喂你在摸哪裏?我不是、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是忘了!喂,你夠了啊?”

“忘了?長得比我還帥,你忘性那麽大?”

齊危:“……”

齊危:“學長,我出門買菜了。你們慢慢聊。”

……

程徹有時候真心覺得,他家男神根本就不是什麽醋精。

他就是澀情狂,單純的澀情狂。然後裝成醋精、借題發揮。

居然以“你敢在外面背着我勾搭帥哥”這種破理由,連續一周每天折騰得他下不來床。

他那一周,都不好意思擡頭看齊危。而齊危也故作淡定,努力裝作看不見他的吻痕和虛浮的步伐。

兩周後,于疆又打電話來:“哎清嶺,我這幾天在外地開會,訂做的戒指好像好了,能麻煩你們幫我取一下嗎?千萬別讓顏珍知道啊。”

剛好那天程徹和齊危都沒事,就跟趙清嶺一起出門,去取戒指。

戒指是趙清嶺挑的,果然造型很完美,四葉草的托,閃亮而巨大的鑽。

于疆那頭則全程連線視頻,一起挑選盒子:“小珍喜歡紅色,就愛麗兒頭發的那種紅色。”

店員:“紅色的盒子剛好沒有了哎,客人您看這個紫羅蘭的怎麽樣?”

于疆:“她喜歡紅的。拜托拜托,能不能再幫我找找?”

趙清嶺:“這樣,外面正好有幾家禮品店,我們去給你看看。”

……

挂了視頻,趙清嶺就跟程徹一起去了禮品店。是那種很少女的禮品店,三個帥兮兮的大男人走進去還挺怪怪的。

趙清嶺:“唉~麻煩。”

他是真的不懂,于疆什麽眼神,到底喜歡那個顏珍什麽。

程徹:“初戀嘛,當然會特別認真了。”

他這麽一說,趙清嶺又突然心情up了。畢竟,他也是程徹的初戀——他家徹徹說初戀最認真呢!

“說起來,清嶺,你的初戀又是誰?唐蜜?”程徹突發奇想。

高中時的誰?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人?

這個問題,程徹以前是絕對不願意多問的。

好在人總會成長、變得越來越堅強。更何況,在經過這麽一段時間被寵溺着的平靜時光之後,趙清嶺過去的情史,他竟然有點想要拿出勇氣去面對一下下了。

“學長的初戀,沒有告訴過小程哥?”

程徹:“齊危你知道?”

趙清嶺:“徹徹喂你別聽他胡說,不是那樣的,我其實……”

他話沒來及說完,直接被身後一個女聲一聲驚喜的叫聲給打斷了:“親愛的,親愛的你看這個絨布大兔兔!好可愛啊有沒有。”

男聲:“你喜歡?買一只給你,當咱們認識一百天的禮物。”

女聲:“咦,可是,也太大了吧~怕床上放不下。”

男聲:“大大的抱起來有安全感啊!不過,以後等咱們結婚了,床上可就沒它的位置了哦?”

女聲:“你好壞啊!”

聲音大倒是沒關系,主要是聲音還特別耳熟。趙清嶺和程徹回過頭時,男的正好在女的臉頰親了一下。

女的是顏珍,男的沒見過,長得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只有一個問題,不是于疆。

程徹:“……”

趙清嶺:“?!?!”

真的是,超出任何人預想的場合。

萬分窒息地打了個招呼後,顏珍臉色大變,身邊的男人倒是笑得挺坦蕩:“哎?原來你們就是程徹和趙清嶺啊,你們好,小珍經常說起你,我還一直都跟她說要請你吃飯呢。”

“幸會啊,我是小珍的男朋友,你肯定也聽說了不少我的事情吧。”

程徹&趙清嶺:“……”

不,并沒有。半句都沒有聽說過好嗎?!

完全的晴天霹靂,你是男朋友那于疆是什麽?備胎嗎?

……

半個小時後,精品店旁邊的咖啡屋。

齊危:“很意外嗎?。我覺得以她之前的行為模式,出現這種結果還蠻正常的。”

趙清嶺:“正常?哪裏正常了啊?于疆對她那麽好,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吧?她有什麽資格劈腿啊?瘋了吧!”

程徹倒是想要替顏珍辯駁一兩句。

問題是,開不了口。那麽分明的劈腿現場。

可是,怎麽會有這種事?

那麽多年,他了解顏珍。她黑白分明,劈腿絕對是她最為不齒的,就算是在電視劇裏看到這種劇情,都要氣到瘋狂罵渣男、罵小三。

也還記得,顏珍二十五歲生日那年,蠟燭吹滅後她閉上眼睛許願,睫毛長長。

“嗯~我想要找個我愛也愛我的男朋友,有一個可愛的小家。求老天爺快點讓我老公找到我吧,從此我只對我老公好,一生一世一雙人,嘿嘿。”

只是後來好多年,她一直一直都沒有遇到那樣一個人。

從少女時代,到大學再畢業,明明條件挺好,無奈桃花運偏偏差到爆。漸漸的,她成了別人口中的“剩女”,眼睛裏活潑的小星星也少了,變得稍稍有些憤世嫉俗。

可還是會經常對着電視劇上絕美愛情掉眼淚。還是不願意妥協,不願意按照她媽媽的意思“找個差不多的就趕緊嫁了”。

這樣的女孩,好不容易遇上于疆那樣的好男人,又怎麽會做這種事?

不合理啊。

過了十來分鐘,顏珍氣喘籲籲趕回來:“你們聽我解釋!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同時跟兩邊交往的。今天這個男生是我阿姨給我介紹的。”

“就在于疆通過同學群找到我的前一天見的面,我才剛剛答應跟他交往,于疆就跑來跟我告白,我、我實在是……”

趙清嶺:“所以,你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劈腿了?”

“不是的!”顏珍有些茫然,“就,他們兩個……都對我很好。我長那麽大,從來都是爛桃花,好桃花一朵都沒有。這還是第一次人生中居然有好男人說喜歡我,還同時有兩個!”

“我不知道啊。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選。”

程徹:“選你喜歡的那個啊。你總不會,不知道你更喜歡哪個?”

“……”

“我知道,可知道又有什麽用?”顏珍轉過臉來,榛子般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他。

神情一瞬間陰沉又古怪,像她又不像她。

“你為什麽會不理解我呢?像我們這樣的人,運氣從來就不好,好不容易才看到幸福的影子,你就不怕嗎?不怕好不容易降臨的幸福又會溜掉?不怕空歡喜一場?”

“我怕啊,特別怕。所以才兩邊都不想放手。”

“因為,如果兩邊都交往的話,就算一個不行了,另一個也還是會留在我身邊呀?只有這樣最後獲得幸福的概率才能增加呀。”

“……”

“……”

直到這一刻,程徹才恍惚明白過來,為什麽那天在酒吧遇到那個律師時,她會明知道他已經有趙清嶺了,還極力勸他留着律師“競争上崗”。

那麽多年,那麽多失落和不被珍惜,讓她恐懼。

以至于如今抓到唯一的救命稻草,對她來說已經不夠有安全感——能抓住的,她都瘋狂想要抓住。

可是。

可是這樣當然不行啊!

你都抓住了人家怎麽辦?于疆那邊可是一片真心熱忱,可沒有聽說還吊着別的姑娘,暗地裏比較她和顏珍哪個更适合娶回家吧?!

咚的一聲。

桌子上面,趙清嶺沖她扔出了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顏珍愣住了。

她顫抖着指尖打開,裏面是一顆三葉草托着的鑽石戒指。

“這是求婚鑽戒啊大小姐,于疆說你喜歡小美人魚的紅色,喜歡三葉草的‘幸運’。他想給你驚喜,所以讓我保密一定不要告訴你。”

“人家真心想着跟你結婚,你這樣腳踏兩條船,對得起人家嗎?”

顏珍愣住了。

下一秒,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眼淚一下子湧上來:“我錯了,我錯了。我我現在就去和銀行男分手!”

趙清嶺:“遲了吧。”

“我跟于疆從小一起長大,發生了這種事,我不可能裝沒看到。”

……

後來,關于兩人具體怎麽分手的,于疆那邊始終沒多說半個字。

一個紳士無論遭遇了什麽,也不會去跟人随便抱怨以前愛過的女孩。

顏珍那邊,則是徹底沉寂了。一切動态停擺,畫室放假,最後一條狀态發的是“超級英雄伸張正義,覺得你自己很了不起”。

趙清嶺:“她一個成年人了,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清楚嗎,還怨我把事情告訴于疆?”

齊危:“正常的,學長。人類的心理傾向都是會想方設法把自己的錯誤合理化,然後怨環境、怨別人、怨運氣。”

趙清嶺:“……”

他倒不擔心被顏珍怨恨,但他擔心程徹不開心。

畢竟那天後來,顏珍哭着求了他好久,好話說盡。而在他執意把事情告訴于疆之後,現在姑奶奶又徹底不跟程徹來往了。

“徹徹,你會不會怪我沒給你朋友面子,拆了人家姻緣?”

那天之後,他纏着程徹問了好多次。

程徹當然不可能怪趙清嶺。只是至今仍想不通,顏珍究竟怎麽了。

齊危:“其實真的很正常。”

程徹:“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你不了解她。”

齊危笑笑:“我知道,‘不是那樣的人’卻還是那樣做了,因為‘沒條件的時候越缺什麽,有條件了就越想抓住什麽’。”

“過度補償,也是很多囤積癖的心理邏輯——以前買不起、無法擁有的東西,一旦有條件了就瘋狂囤貨。只是她這個案例不是缺東西,而是缺乏異性關注,這下一下有了兩個,當然哪邊都不願意放手了,很正常。”

“反而,我見過的不太符合心理學邏輯的人,是小程哥你。”

程徹:“???”

“你就不愛囤東西,從來不囤。”但是,據齊危所知,程徹以前缺的東西比任何人都多。

缺錢,卻愛,卻意外地平靜又堅強。

程徹:“我也囤啊。”

“遇上打折的時候會囤的,上次咱們不是一起去超市囤了好多紙巾?”

齊危:“我說的不是紙巾。”

他想了想,轉向趙清嶺:“學長,我看你還是提高警惕,要多培養小程哥在你家多囤一些東西的習慣吧。”

“最好讓他把你們的家當成你的倉鼠洞,拼命放東西。而不是幹幹淨淨,好像随時都打算搬走一樣。”

趙清嶺:“……”

程徹:“……”

齊危說完這話,喝完杯子裏最後一口咖啡:“哦我中午約了去A大那邊做個小訪問,就不回來了,晚上再一起吃飯啊,吃日料怎麽樣?我發現一家特別好的店,晚上見。”

然後他就走了。

神人。

搞完事情就秒遁!

留下假渣攻和他家□□受在客廳大眼瞪小眼,空氣無比安靜。

半晌,趙清嶺不爽地雙手捧着程徹的臉:“呵。”就是霸道總裁眯着眼,“呵,女人”的那種呵。

“還想随時搬走?你心思挺多啊?”

程徹:“我沒。”

“沒有?那你的東西呢?”趙清嶺伸手一指,指着他那極簡風設計的、高端大氣的房子,“都同居半年了,我居然一直都忘了問你,你什麽時候把你的行李搬進來?”

趙清嶺:“怎麽,你難道想說你沒行李?難不成你以前都住在空氣牆裏面?!昂?”

程徹還要争辯什麽,下一秒直接就被扛起來了。進卧室扔床上,反鎖門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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