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１(11)
道光，接着馬上換上滿臉笑容：“你以前就喜歡擺弄相機，現在做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挺好。這麽多年沒見，要不到我家敘敘舊吧？”
“……算了吧。”杜子清微微皺起眉，他是打心底裏不想和王小倩扯上關系，“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家沒別人，上去坐坐呗。”
“你現在不是有事要出去嗎？”
“不啊，我正好沒事下來玩呢。”王小倩眼珠轉了轉，又說：“正好，當年有些事，也想仔細和你聊一聊。”
“……”杜子清猶豫了。
八年前他就不太喜歡王小倩，所以家裏的事他大多都不知道。那場變故，對他來說完全是毫無預兆的晴天霹靂。在去了小縣城之後，杜子清也想問問父親具體是怎麽回事，但父親的狀态一直都不太好，擔驚受怕的，他也沒能問出口。
現在，了解當年的事情的機會就在眼前，杜子清也沒理由再拒絕。
“那就打擾了。”
杜子清收起相機，跟着王小倩上了三樓。
這段時間，侯光耀的狀态好了一些，已經不需要卧床，偶爾去院子裏散個步也不成問題。
侯光耀和老婆還是住在磨房大院裏，一來是這裏已經住了幾十年，多少有了些感情，二來是這裏是市中心，離好幾家大醫院都近，看病也非常方便。不過最重要的，這裏離位于GT金融中心的侯氏集團也近，方便他及時掌握集團內的情況。
侯佳昊回到家裏時，家裏的保姆剛好做好午飯。他沒有提前打招呼，但好歹保姆做的飯菜夠他的份。
侯光耀知道他這兒子沒事不會回來，但他也知道最近侯氏沒什麽問題，所以估計是侯佳昊的私事，因此也沒急着開口問。不過他不問，不代表侯佳昊他媽不會問。
“今天怎麽突然回家了？”侯母習慣性地給侯佳昊夾了一塊排骨，問道。
“想跟你們說一件事情。”侯佳昊繼續吃飯，似乎接下來要說的并不是什麽大事。
“你說。”侯光耀也不動如山。
“我要結婚了。”
“哦？”侯光耀放下了筷子。
侯母臉色一喜，問道：“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姝敏提的嗎？”
“對象不是餘姝敏。”
“……”
空氣安靜了一陣，侯母咳嗽了一聲打破尴尬，繼續問：“沒事，有對象就好，是誰家的孩子？”
“你認識，以前杜家小賣鋪裏的那個孩子。”
“……”侯母手裏的筷子掉了。
侯光耀雖然常年不在家，但他對這個孩子還是有印象。他眉頭一皺：“就是你吵着鬧着要跟你弄同一高中去的那個小孩兒？”
“沒錯。”侯佳昊夾了一筷子菜，面無表情地吃着。他家保姆的手藝不錯，但他還是喜歡杜子清給他做的家常菜。
“他是男的，你們怎麽結婚？”侯母接近哀求地說道。
“去國外。”
“去吧，去了就別回來。”侯光耀已經隐隐有了要發作的前兆。
“你說了不算。”
“佳昊！”侯母連忙勸道，“你先跟餘姝敏結婚，之後随便你跟姓杜的怎麽樣，我們都不管你。”
“我還要說多少遍，我和餘姝敏不可能結婚。”
“混賬東西！”侯光耀抓起手旁的水杯唰地朝侯佳昊砸去，做完這動作之後，他似乎有些喘不上起來，連忙把氧氣管戴上，吸了幾口氧。
侯佳昊沒有閃躲，被茶水澆了一身。他知道侯光耀還有話要說，所以也沒有接嘴。
“你是想侯氏毀在你手裏嗎？”
“我并沒有想接手的東西，為什麽會毀在我手裏？”
“你！”
“佳昊，你少說兩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身體不好！”侯母怪罪道，“還有什麽叫你不想接手？你那幾個外甥都年紀還小，你不接手，那不是把侯氏毀了那是什麽？”
“現在侯氏不也是外聘的董事和經理在幹事嗎？我接不接受又有什麽區別？”
“這是本質上的區別！”侯光耀說道，“你要是敢和那小子在一起，侯氏的股份你一分都別想拿！”
“所以我已經說了，我并不想接手侯氏，股份我随時可以讓出來。”
“你以為你搞個投資公司，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嗎？”
“說到底，我今天來并不是來跟你們商量的。”侯佳昊默默放下碗筷，撣走身上的茶葉，“我只是來通知你們。”
“我看你是想氣死我！”侯光耀喘氣聲越來越大，侯母連忙讓保姆聯系醫生。
侯佳昊沉默了一下，态度似是軟了下來：“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今天先回去，好好想一想。這個事沒這麽簡單。”侯母扶住侯光耀，說道。
侯佳昊起身離去，走到大門邊時，他回頭說道：“我是不會放棄他的。”
王小倩打開房門後，房間裏立馬傳來了一股馊臭味，好似有無數種汗臭疊加在一起，最後形成了一股沖擊波一樣，刺激着他杜子清的嗅覺。
房間裏很昏暗，畢竟所有屋子都拉上了窗簾。杜子清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他突然發現大門不遠處站着兩個男人。
不是說房間裏沒有人嗎？
杜子清還沒反應過來，王小倩便一把把他拽進了房裏，并立馬反鎖了房門。
杜子清摔進門後，兩個男人在王小倩的示意下立馬把他按在了地上，并把他的手機、錢包和攝影包都一并拿走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杜子清被按在地上，掙紮着問道。
“你們父子倆也真是可憐，這輩子要栽在我手上兩次。”王小倩笑道，語氣一點也沒有任何和“可憐”相符合的憐憫之情。
“你什麽意思？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也沒做什麽，讨生活罷了。反正你也孤苦伶仃的，還不如跟着我幹，我們這每天有老師上課，你跟着多聽聽，學習一下生財之道。”
杜子清四下看了看，這裏有好幾個房間，有些房間沒有關門，裏面有好些年輕男女，有的一臉呆滞，有的一臉可惜地看着他。
如果杜子清猜得沒錯，這裏應該是一個傳銷窩點。
“放開我！”杜子清又掙紮了一下，而王小倩直接蹲下來，扇了他一個巴掌。
“你爸明明那麽老實，怎麽養了個崽這麽不聽話。”
杜子清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打過。他不禁想到了侯佳昊，如果此時侯佳昊在場，可能他應該會氣得跳腳吧。畢竟就連有人不小心踩了他一腳，侯佳昊都會生氣。
想到這兒，杜子清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王小倩揪住杜子清的頭發，皺着眉問道。
“你等着被收拾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快完結啦，正式進入尾聲
☆、第 32 章
侯佳昊從家裏出來後，又去公司處理了一些事情。按着平常的日子到點回家，結果他不僅沒等到杜子清做的晚飯，甚至杜子清根本就不在家裏。他估摸着杜子清出去掃街還沒有回來，發個微信詢問了一下，然而一直到晚上九點，杜子清也沒有回任何消息。
打電話過去，關機。侯佳昊知道有些不對勁了。
他找了姜哲嚴和宋林涵，兩人都不知道杜子清的消息。姜哲嚴讓他別着急，現在這年頭，人丢不了。畢竟杜子清如何和當初一樣，是要離開，姜哲嚴相信杜子清至少會和他說一聲。既然杜子清也沒有聯系他，估計只是找地方散心去了。侯佳昊也知道杜子清介意餘姝敏的事，所以決定還是先找餘姝敏攤牌。
不趕稿的日子裏，姜哲嚴的生活作息規律很多。早上八點起床，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接着閱讀老早就收藏好的清單裏的書籍。大約十點多，門鈴響了起來。
和趕稿的日子不喜歡別人打擾不同，這次姜哲嚴直接放下手中的書，親自走到了門口迎接。
門口站着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暗紅色的絲綢襯衣襯托出白皙的皮膚，垂至地面的闊腿褲将本就長的腿拉得更長。姚宇軒取下墨鏡，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來看小說了。”
姜哲嚴側身，示意姚宇軒進門。姚宇軒從姜哲嚴身前走過，好聞的淡香飄進姜哲嚴的鼻子裏。
“這是你家？”
姚宇軒進門後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宅子，總算讓他把姜哲嚴和作家的身份聯系了起來。庭院裏觀賞用的植物修剪出特定的造型，一看就有人經常打理。
姜哲嚴沒有直接回答姚宇軒的問題，而是走到前方，淡淡地說了一句：“進來吧。”
屋子裏的裝飾較為簡潔，與別墅的大門相比，少了一些厚重感。姜哲嚴走到冰箱邊，問道：“要喝什麽？”
“都行。”姚宇軒走到沙發旁坐下，順手拿起了姜哲嚴正讀到一半的書，“這個我看過，兇手是……”
姚宇軒故意這麽說，觀察姜哲嚴的反應。姜哲嚴手停在冰箱門上，一臉警告意味地挑眉看着姚宇軒。
姚宇軒笑了笑，把書放下：“你還是自己看吧。”
姜哲嚴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準備直接扔給姚宇軒。但想了想，他還是從櫥櫃裏拿出一個杯子，扭開瓶蓋把水到了進去。
把水杯放到茶幾上，姜哲嚴道：“你等等，我去拿pad。”
“那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随便。”
姜哲嚴去了二樓，而姚宇軒随意地在一樓看了看。衛生間的門沒有關，路過的時候，姚宇軒瞥到洗漱臺上有兩把牙刷。他微眯起雙眼，稍微探頭過去看了看，只見浴室挂件上果然挂着兩條毛巾。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姚宇軒回過頭去，姜哲嚴正好拿着iPad走了下來。
“你和女朋友同居嗎？”姚宇軒問。
“嗯？”姜哲嚴不明所以地看向姚宇軒，發現他離衛生間不遠，意識到他是看到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品才這樣問，随即解釋道：“一樓的洗漱臺很少用，多的東西是朋友的。”
“這樣。”姚宇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跟在姜哲嚴身後走向客廳。“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姜哲嚴頭也不回地回答。
“那有男朋友嗎？”姚宇軒又問。這次姜哲嚴停了下來，回過頭看他：“問這幹什麽？”
“我就是好奇。”姚宇軒走到姜哲嚴面前，“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
姜哲嚴眉頭一動，張嘴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走到沙發邊坐下，把iPad放到一邊，拿起看到一半的小說，對姚宇軒說：“你就在這兒看吧。”
對于姜哲嚴的無視，姚宇軒顯然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他在姜哲嚴身旁坐下，拿起iPad，視線停留在屏幕上，嘴裏卻在問：“喂，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答什麽？”姜哲嚴明知故問。
“你知道的。”姚宇軒擡起視線，側過頭看向姜哲嚴。
“你們都這樣嗎？”
“哪樣？”
“這麽不含蓄。”
姚宇軒笑了起來，問：“你喜歡含蓄的？”
“不。”姜哲嚴搖了搖頭，接着淡淡地掃了姚宇軒一眼：“我喜歡長得好看的。”
姚宇軒臉上的笑更濃了，他湊到身邊姜哲嚴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那我好看嗎？”
“你……還行吧。”
姚宇軒滿意地坐正，開始浏覽手裏的小說：“別忘了你答應的事情。”
“什麽事？”
“我如果猜對了兇手。”
“記着呢。”
客廳裏安靜了下來，姜哲嚴偶爾去倒水，順便也幫姚宇軒倒上。姚宇軒看得很認真，直到姜哲嚴點的外賣送了過來，他才發現時間早就過了正午，他的肚子也開始咕咕作響。
“你這一本怎麽寫得這麽壓抑？”姚宇軒在別人家裏，喝着人家的，吃着人家的，看着人家還未出版的小說，嘴裏還抱怨着。
“換風格不行嗎？”姜哲嚴表面不在意，但多少還是期待姚宇軒的評價。
“兇手是那個曠工？”姚宇軒試探地問。
“你現在是正式在猜了？”姜哲嚴停下筷子，頗為嚴肅地問。
“你這一本風格變化太大，劇情鋪得太開，我覺得我應該有三次機會。”姚宇軒耍賴道。
姜哲嚴笑了下，也沒拒絕，只是說道：“那第一次答錯了。”
“切。”姚宇軒不爽地撇了撇嘴角，三下五除二把外賣吃完，又窩進沙發，抱起iPad開始閱讀起來。
太陽逐漸西下，柔和的陽光灑進屋子裏，将姚宇軒包裹在內。姜哲嚴早已看完了手裏的小說，只是他不想打擾姚宇軒，便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刷刷手機，時不時看看姚宇軒手裏小說的進度。
“都快結尾了，還不猜嗎？”姜哲嚴提醒道。
“嗯——”姚宇軒抿緊嘴唇，“不會沒有兇手吧。”
“第二次機會也答錯了。”
“哈？我沒有在猜啊。”
“試探也不行。”
“……好吧。”
姚宇軒繼續往下看，眼看着就要看到最後揭露兇手時，姜哲嚴突然從他手裏抽走了iPad。
“再看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姚宇軒明顯有些不爽，但他也知道自己該猜最後一次了，便猶豫地報出了一個名字。姜哲嚴微微勾了勾嘴角，也不說是對是錯，只是把iPad還給了姚宇軒：“繼續看吧。”
不一會兒後，姚宇軒大喊：“你這不科學！肛*門裏面怎麽可能放兇器？”
姜哲嚴挑眉，意味深長地問道：“能不能放你還不清楚嗎？”
“哈？”姚宇軒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這個一本正經的小說作家竟然在說騷話，有些好笑地問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應該沒有吧。”姜哲嚴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認什麽。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騷？”
“……”
看着姜哲嚴沉默地樣子，姚宇軒點了點頭：“看樣子是了。”
“我什麽都沒說。”
“你的表情上寫着。”姚宇軒放下iPad，朝着姜哲嚴湊過去。姜哲嚴一點點後退，最後退到沙發扶手邊無處可退了，便往後仰去，而姚宇軒順勢俯下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姜哲嚴。
“幹嘛？”姜哲嚴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別處。姚宇軒的臉長得太好看了，現在這個姿勢又露出了他漂亮的鎖骨和胸前大片春光，姜哲嚴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不能再看下去。
“怎麽不敢看我？”姚宇軒用食指挑正将這樣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這次姜哲嚴沒有回避了，而是仔仔細細地從上到下打量着他。或許是有些不自在，姜哲嚴岔開話題道：“你的臉動過刀子？”
“哈？”姚宇軒皺起眉頭，明顯有些生氣的樣子：“你說我哪裏動了？”
姜哲嚴擡起手，輕輕撫摸姚宇軒的眼睛，并不斷往下，嘴上淡淡說道：“眼睛、鼻子、嘴唇、下巴……都動過吧。太好看了。”
聽到這話，剛才還有些生氣的姚宇軒噗地笑出聲來：“如果我是明騷，那你就是悶騷。”
姜哲嚴挑了挑眉，收回手，說：“你還要在我身上趴多久？”
姚宇軒盯着姜哲嚴看了一陣，明顯是在等姜哲嚴能給點反應。但看姜哲嚴無動于衷的樣子，他只得掃興地坐起身，無聊地說道：“這本不算，換一本給我猜。”
“你說不算就不算？”姜哲嚴也坐起身，淡淡地說：“還輸不起了？”
“切。”姚宇軒撇了撇嘴，“行吧，你想要我做什麽？”
“還沒想好。”姜哲嚴說完，又問道：“你平時很閑嗎？”
今天是周一，姚宇軒在姜哲嚴家一呆就是大半天。姜哲嚴本身是個作者，時間很自由，但姚宇軒是個模特，看那長相也不像是沒活接的樣子。
“昨晚走了場大秀，休息兩天，明天下午有個代言要談。”姚宇軒說，“怎麽，想讓我陪你嗎？”
“我什麽都沒說。”姜哲嚴頓了頓，“你好像很喜歡猜我心思？”
姚宇軒摸了摸鼻尖，無奈地說：“沒辦法，習慣了。做這一行就得會察言觀色。”
姜哲嚴沒有多問，而是岔開了話題：“想吃什麽，我點外賣。”
姚宇軒一直在姜哲嚴家呆到了晚上八點多，姜哲嚴知道再晚就不好打車了，便問姚宇軒什麽時候離開。姚宇軒看了看時間，從這裏回到他的住處至少得一個小時，也知道差不多了。
姜哲嚴把姚宇軒送到了門口，走之前，姚宇軒回頭問道：“我可以常來嗎？”
“最好不要。”姜哲嚴下意識地說。在他寫稿子的時候，他最讨厭有人打擾。但看着姚宇軒失望的表情，他喉結滑動了一下，說：“不過，今晚你可以留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對應該比較困難~
☆、第 33 章
杜子清還是沒有回來，侯佳昊越來越不安，又開始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即使像姜哲嚴和宋林涵所說，杜子清曾經确實喜歡他，但八年過去了，誰能保證杜子清對他的感情沒有變過？
餘姝敏他倒是找過了，沒什麽反應，本來她也沒什麽立場去表達态度。算上對她事業和家庭的幫助，他自認沒有虧欠她。
但是家裏人的态度……他也不确定杜子清會不會膈應。
現在看來，杜子清可能确實膈應，沒有人喜歡熱臉去貼冷屁股。
又或許，杜子清膈應的是他明明弄清誤會了，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而是調戲了他一番？
侯佳昊煩躁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他不怕杜子清像當初一樣消失不見，畢竟現在這年頭想要找人太容易了。他只是搞不清杜子清到底在想什麽。
梁曉梅雙手放在鍵盤上，假意打字，雙眼卻在偷偷瞥侯佳昊焦躁的身影。
想了想，梁曉梅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個，老板……”
侯佳昊沒有反應，梁曉梅又提高了聲音，侯佳昊這才轉過頭來看她：“什麽事？”
“咱們是和侯氏鬧掰了嗎？”
“怎麽這麽問？”
“您……不是讓我給你清算資産嗎……”
看這樣子，像是要做大事啊。如果真的和侯氏鬧掰了，她現在選擇站隊還來得及嗎？
“好好做你的工作。”侯佳昊冷冷地說
“好……”梁曉梅膽戰心驚地應了下來。
侯佳昊又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接着對梁曉梅說：“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點下班。”
完了，這工作她怕是保不住了。
眼前的飯菜不知道是誰做的，一坨一坨黏在一起的肉讓人反胃。杜子清味如嚼蠟地将飯菜吞進肚子裏，只為讓王小倩對他放心。
被關在這屋子裏後，他的相機被拿走了，聽王小倩和手下聊天，看樣子是賣了不少錢。手機也被王小倩收走，但他知道手機還在王小倩手上，因為她一定會讓自己給其他人打電話，好騙其他人過來。
整整上了兩天的“課”，杜子清終于明白為什麽傳銷這個東西這麽洗腦，連他都快要信了。
王小倩看他乖乖吃飯的樣子，似乎是覺得孺子可教也，便過來找他聊天，想讓他知道只要跟她混，未來就有多美好。
杜子清只是點頭，沒有怎麽回話。直到王小倩提到了他的父親。
“其實吧，當年我也沒在你爸身上撈多少錢，你要是乖乖跟着我，那些錢你全都能掙回來。”王小倩得意洋洋地說。
“……”杜子清擡了擡眼睑，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王小倩說的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被放高利貸的綁走了嗎？”
“那都是我的哥哥們，喏，就在那邊。”王小倩揚了揚下巴，示意坐在沙發上抽煙喝酒的那些男人。
杜子清捏緊了拳頭，好似要把筷子捏斷一般。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王小倩接近他父親，就是為了騙這個單身老男人的錢。可憐他到死都還覺得內疚，覺得自己害了她。
杜子清咬緊牙關，不再說話。
“對了。”王小倩突然從懷裏拿出杜子清的手機，調出電話頁面，問道：“這個139的號碼是誰，怎麽老跟你打電話？”
杜子清咽了咽口水，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淡淡地說：“是個賣保險的。我之前買了兩萬的保險，現在身上沒錢了，想退，應該是通知我怎麽退給我吧。”
多虧了這些年的經歷，讓他練就了埋藏情緒的好功力。
“哦？”王小倩一下來了興趣，她看了看通話記錄，這個號碼之前确實打過幾次電話，便試探地說道：“你在我這兒上了這麽多課，也該交課時費了吧。”
“掙錢真的有你們說的這麽容易嗎？”杜子清有些猶豫地問。
“那當然，只要你能拉來人，就不怕掙不到錢。”王小倩又打開杜子清的微信，接着說：“比如說你微信裏這些人……這個什麽‘暗流’，你室友吧？看樣子還挺關心你的，把他拉來就好。”
杜子清不禁慶幸，幸好自己沒有改備注的習慣。
“那你說的課時費是多少？”杜子清連忙岔開話題。
“一天一萬，不多，真的不多。”王小倩笑眯眯地說。
杜子清知道王小倩一定會想盡辦法要這筆錢。遇上不聽話的，他們會直接動手打人，隔壁房間的一個男孩兒就被收拾過。
“那好吧。”杜子清下定決心似的說，“但是我不知道錢什麽時候退給我，還是說他老給我打電話，是因為中間程序出了什麽問題。”
“那你現在回他一個電話。”王小倩把調出撥號頁面，又把手機遞到杜子清面前，原本笑眯眯地臉上突然浮現了陰狠的神情，“別給我耍花招，這麽多年，老娘什麽手段沒見過？”
杜子清點了點頭，王小倩按了撥號鍵，接着打開了功放。
號碼其實是侯佳昊的。他一直記得侯佳昊的號碼，所以并沒有錄入通訊錄裏。
電話下一秒就接通，還沒等侯佳昊說話，杜子清就連忙說道：“喂？是賣保險的王哥吧。保險的錢什麽時候退給我？”
電話那頭的侯佳昊一愣，随即立馬看向自己多年的好友，用眼神示意情況有些不對勁。
杜子清不可能不認識他的號碼。
“什麽時候？”侯佳昊的大腦飛速運轉，他知道杜子清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跟他演戲，肯定是出了什麽狀況不方便說話。他沒有給出多餘的信息，只是問了和杜子清同樣的問題。
“你不是說申請之後，小半個月就可以退回來了嗎？”
“你是……真的要退嗎？”侯佳昊反問。
“是的，我現在還欠人錢，你盡快給我退了吧。”
“那我再去給你申請申請。”
“什麽時候能退給我？”杜子清的語氣有些急切，那樣子好似在說“什麽時候能找到我”一樣。
“盡快吧。”
“那你有結果了再聯系我。”
“好。”
杜子清還想說幾句，但王小倩一下挂斷了電話。她微眯起雙眼，打量着杜子清：“看樣子得再等一陣了。”
電話一挂斷，侯佳昊就噌地站了起來，對自己的好友金宜銘說道：“他一定出事了，他剛叫我賣保險的王哥。”
“你先冷靜一下。”金宜銘按住焦躁的侯佳昊，“你想想電話裏他都說了什麽，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信息。”
金宜銘是個警察，是侯佳昊練拳認識的朋友。除了警察外，侯佳昊還認識一些比較複雜的朋友，如果金宜銘不能解決，他還有其他辦法。
不過此時，金宜銘說得對。杜子清對他說的話裏，應該包含了一些信息。
“賣保險？”侯佳昊的腦子裏出現了侯家的保險負責人，難道是老爺子把人綁了？
不對，比起綁架，他家老爺子更像是會用錢打發人的那種人。再說，要綁人，也沒必要跟家裏的保險扯上關系。
“他叫你王哥，應該不是心血來潮，可能那附近有跟王有關的餐館、旅館。”金宜銘說。
不過侯佳昊并沒有聽進去，比起從線索入手，他更傾向于從動機入手。“你等等，我去打個電話。”
侯佳昊給他媽打了個電話，結果迎來了劈頭蓋臉的一頓怒罵。
“你瘋了？你怎麽會認為你爸會做這種事？你把自己家人當什麽人了？”
“……”侯佳昊沒有說話，在他看來，他爸就是會背後做動作的那種人。
“你爸這幾天身體不好，沒工夫理你。人不見了，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跟他沒關系就好。”侯佳昊面無表情地挂掉電話。
實在沒有辦法，侯佳昊還是只得從金宜銘說的，從線索裏入手。
“他叫我王哥，然後說小半個月的時間退錢，又說自己欠了錢……”侯佳昊努力回憶杜子清剛才說的話，但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他真的沒有仇家？”金宜銘問。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燕京了，只是……”侯佳昊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光，他不太确定地說道：“他離開燕京的時候，家裏好像被放高利貸的盯上了。”
“這你怎麽不早說？”
“我也是才想到。他以前有個後媽，叫王……”說到這，侯佳昊頓住了。
王哥、小半個月、欠錢。
把裏面的字抽出來，就是杜子清以前的後媽，王小倩。
“叫王小倩。”侯佳昊猛地站了起來，“那個女人叫王小倩，我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你确定？”金宜銘問，“叫王小倩的我倒認識一個，經常進局子裏。不過王小倩是假名，她真名叫王春華。”
“讓我看看她長什麽樣。”
金宜銘從電腦上調出王春華的信息，然後把屏幕轉過去給侯佳昊看。盡管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有些憔悴，和當初那個招搖的女人不太一樣，但侯佳昊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在哪兒？”侯佳昊冷冷地說。
“她經常換男人，也經常換地方，我讓人去查查。”
“盡、快。”侯佳昊咬牙切齒地說。
☆、第 34 章
所謂的老師用馬克筆在白板上寫着他的人生信條——
錢不是省來的，而是掙來的。
字跡歪歪扭扭的，與其說寫字的是老師，倒不如說是被老師挑上去回答問題的不良學生。
“聽好！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很幸運的時代，只要付出努力，就能掙到錢！想當年，我還在一個小縣城裏幫人數錢，現在我的錢用手根本數不過來。你們也可以像我一樣，只要你認識夠多的人，拉更多的人來一起掙錢，我們就可以一起走向輝煌！”
聽“課”的人裏，有的人聽得津津有味，有的人已經麻木，但很少有像杜子清一樣，保持着清醒，面無表情地看着臺上的老師表演。
這幾天，隊伍裏又多了一個年輕人，都是在這裏聽課的人拉來的。杜子清其實很好奇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傻，但和周圍的人接觸之後，他發現教育問題果然可以決定人的一生。
王小倩對杜子清比較放心，一是她曾經和杜子清接觸過，知道他是個比較孤僻，沒什麽朋友的人，二是她也了解杜子清只有他爸一個親人，現在連他爸也去世了，更不怕會有人來找他。
只是她看着杜子清電話簿裏只有“姜哲嚴”、“宋林涵”、“餘姝敏”三個人，不禁覺得杜子清也太孤僻了一點。
“還宋林涵，跟大明星同名吶？”王小倩笑着說，“這是你什麽人？”
“同事。”杜子清說。
“農村的還是城裏的？”王小倩又問。相對來說，城裏的人沒那麽容易糊弄。
“城裏的，那三人都是。”
“呵。”王小倩不滿地輕笑一聲，似乎覺得杜子清的人際關系實在沒什麽價值，“這個餘姝敏呢？你女朋友？”
“怎麽可能。”杜子清連演都不用演，發自內心地否定道。
“你其他真不認識什麽人了？你爸不是帶你去鄉下了嗎，就沒認識新朋友？”
“都不熟。”
王小倩歪頭想了想，又說：“你現在的房子是租的吧？”
“是。”
“那你房東呢？找他把租金退了。”
“房東就是微信裏那個侯佳昊。”
“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就說不租了。”
杜子清的眼底裏閃過小小的希望，他不動聲色地說：“那你給他撥個語音電話吧。”
王小倩沒有多疑，直接在微信裏撥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這次電話裏很快響起了一聲“喂”。
“房東，是我。”杜子清連忙說道，生怕侯佳昊說些別的內容，暴露他并不是自己的房東。
“嗯，怎麽了。”侯佳昊配合地問道。
“那個，我不需要租房了，你把租金退給我吧。”
兩通電話打過去都是要錢，侯佳昊再怎麽也該知道他是深陷傳銷組織了吧。
而電話那頭的侯佳昊卻沉默了，隐隐約約傳來了上樓梯的聲音。杜子清的心随着時間的流逝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沉默啊，給點反應好嗎！
過了一會兒，侯佳昊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就好像在說一件平常的小事一樣：“王小倩在你旁邊嗎？”
杜子清一愣，随即放松了下來，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侯佳昊已經知道了，而且他這麽問，顯然是已經胸有成竹。
不知為何，杜子清的內心竟然生出了一種“不愧是我男人”的奇怪的想法。
比杜子清反應更大的是拿着手機的王小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