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桃花文會論三國

連吃三碗粥,陳無邪飽了點,把黑乎乎不知什麽熬成的藥喝下,又酸又苦,差點沒讓他吐出來。

林如煙連忙幫他拍背,冬梅打來清水漱口,才算把惡心的感覺壓下去。

不一會兒,春蘭、夏竹提來熱水給他洗澡。

陳無邪并不習慣這種全方位的服侍,但耐不住幾女七手八腳。

秋菊也不适應這種服侍,她比其她三女笨得多,很多時候都是站旁邊紅着臉看着,做些提水、拿毛巾的活。

一番折騰,陳無邪被送上床,婢女們吹滅蠟燭後關門離去。

絲絲冰寒透骨,陳無邪知道那是從林如煙身上傳過來的,尋常人估計要被凍壞掉,但他卻覺得很舒服。

床并不大,翻身難免觸碰,林如煙就像炸毛的刺猬,陳無邪不小心碰到,她就立即縮起來。死死扯着被角。

林如煙的身體緊繃着,心跳加快。

她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半個月前,她覺得她要死了,那種即将死亡的感覺,就像一點一點墜落,讓她恐懼。

然後,那個女人找到她,并把男人放到她身邊,她身上的寒氣,如同找到宣洩的地方,朝着男人湧去。

她活下來了!

後來,那個女人要她演一場戲。

林如煙想活着,所以,她答應下來,之後,她就成為陳無邪的妻子,陳家的少夫人。

而她的任務,就是陪在男人身邊,對她有利,對他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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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陪他睡過十五個夜晚,但他是昏迷的,她覺得就跟木頭睡覺一樣,唯有每天夜裏,那雙血色的沒有絲毫感情的眸子盯着她時,她才會覺得害怕。

幸運的是,要她命的寒氣,變成救她命的妙藥,他的魔性逐漸被寒氣化解。

今晚不同,他是醒着的,他不再昏迷,而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他完全可以伸出手,向她索取。

她已經是雙十年華!

若非怪病纏身,林如煙早就嫁給門當戶對的名門公子,養兒育女,二十歲不嫁,算是大齡姑娘,要麽沒人要,要麽性子傲。

所以,她并非是什麽都不懂的天真少女!

如果他要的話,是給,還是不給?

林如煙糾結,睡在床上,對她而言是折磨。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林如煙聽到旁邊的微酣聲,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睡着了就好。

可不知為何,她又有點淡淡的失落和憂傷,她對自己的身體很自信,容貌也不差,陳無邪竟然睡着了?

女人心思,就像海底的針。

夜半,陳無邪蘇醒,他扭頭望向窗外,那裏似乎有人在看他,然而,那裏什麽也沒有。

他明明感覺到那裏有個人!

他注視着,好半晌才收回目光,身邊的女人睡得香甜,他體內的血在燃燒,眸子釋放絲絲血光。

躁動,想破壞一切,殺生的躁動!

他坐起來,盯着女人,伸出手,觸碰到她的香肩,冰肌玉骨,寒意刺來,令他心頭的躁動稍緩。

好一會兒,陳無邪重新睡下。

嬌軀輕顫的林如煙松一口氣,他越來越清醒了,和一個随時會暴起殺人的魔頭睡在一起,誰都難以入眠,她一直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态,當陳無邪扭頭的時候,她就醒了。

林如煙知道窗外有一雙眼睛,目光是複雜的,嫉妒、高興、哀傷等情緒混合。

他經歷什麽,會變成這樣?

摩雲山,別院!

聽到腳步聲響起,仙清兒雙眸睜開,冷道:“你發過誓的!”

“師父只說十年內不能與他相見、相認,我并沒有與他相見、相認!”回來的玲珑仙子淡漠道。

“你……”

玲珑仙子淡淡道:“他很聰明,師父的安排不見得有用。”

“錦衣玉食,美人美婢,家財萬貫,這樣的生活,不好嗎?”仙清兒哼道。

“他有一雙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等他回憶起一切再說吧!”

讀書、寫字!

院子內,陳無邪過着重複的生活,與世隔絕,如此,三個月悄然溜走。

人間四月,齊地芳菲正盛,當踏青游玩!

久居小院的陳無邪得老先生邀請,參與桃花文會。

陳父、陳母大為反對,老先生卻說好男兒當走四方,偏居一室,心性難免出問題。

仲春時節,乃放松心境,廣闊交友,培養情操的大好時光,豈能浪費在陋室之中?

陳父、陳母考慮後,還是答應老先生,那句“心性難免出問題”戳中要害。

陳無邪出門,陳家頭等大事,衆人緊張得就跟陳無邪要去送死一樣,各種安排,比皇帝出行都要麻煩,弄得他哭笑不得。

少澤城是一座歷史名城,自古以來,文風鼎盛,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詩會、文會。

桃花文會由桃園舉辦,是開放式的,邀請文人雅士、名人俠客聚在一起賞花、怡情,游玩踏青為主,作文作詩次要。

老先生并沒有來,他脾氣臭,不大受歡迎,而且,桃花文會的受衆偏向于年輕人。

他教陳無邪三個月,對這個弟子很滿意,虛心好學,勤奮努力,可惜就是太安靜,安靜得可怕,沒有一點年輕人該有的活潑熱血。

少年老成是好事,可老成得過分,那就是妖孽,老先生便尋思讓陳無邪出來交幾個朋友。

桃園,遍布大江南北的青樓。

說是青樓,卻又太低俗,桃園所在,必定是一片桃園,園內散落雅致的亭臺樓閣,分前院、後園。

前院的女子挂牌接客,後園的女子則賣藝不賣身,卻又個個絕色,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各有所長。

桃花文會便是在後園。

踏進園子,花香撲鼻,只見半山桃花,桃枝被人精心修理過,自然卻不雜亂,每一枝都給人美的享受。

微風吹來,花枝搖曳,有花瓣随風飛舞,白色的、紅色的、粉紅的、白裏透紅的,落了滿地。

地面是精心打理的草地,綠油油,間雜花瓣,歪斜的小徑用鵝卵石鋪開,有種扭曲的美,往裏走,偶爾會見三三兩兩的文人雅士品高談闊論,也有絕色女子撫琴吹簫,聽者輕踏節拍,享受至極。

陳無邪身邊,林如煙寸步不離的跟着,後邊是提着食盒的夏竹、冬梅二婢,前邊青衫青年說着笑着。

他是老先生介紹過來,給他做伴的,也是老先生的弟子,家貧卻有大志氣,姓李,字伯舟!

李伯舟語言幽默風趣,學識淵博,在少澤城素有雅名,他的腰間永遠挂着一柄劍,卻從未拔出來過,相識的便笑稱他為“文弱青衫,仗劍走天涯!”

從李伯舟和旁人的寒暄中,陳無邪得知老先生在少澤城也是一號人物,連趙國朝廷都來請他出去做官,卻被他拒絕,頑固得很!

或許是因為李伯舟的名氣,或許是因為林如煙、兩婢的容貌,陳無邪身邊聚起一些人。

陳無邪話不多,安靜的聽。

物以類聚,李伯舟有大志向,他們談論的也是國家大事,趙、蜀、楚争霸。

“自五十年前趙國先帝崛起,鐵騎橫掃十國,江南楚國、青道以南的蜀國,三國鼎立。武帝死後,新君登基,勵精圖治,放馬南山,天下承平已久。但新君宏圖大志,平定西北雪原、威服北域野人,文有丞相南城固,武有上将軍淩如玉,不出十年,趙國鐵騎必定南下牧馬!”

青年話語铿锵有力,他生得虎背熊腰,雄武有力,面容銅黑,乃白澤書院的學生,李伯舟的朋友,仇生秀!

仇生是複姓,單名秀,陳無邪覺得他不該叫仇生秀,應該叫仇生壯,“秀”字與他着實不沾邊。

說完,仇生秀瞥向林如煙,虎目深處,閃過一絲熱切,看向陳無邪時,卻有些疑惑,陳家?

少澤城什麽時候多出一個陳家?

可惜,美人有主!

李伯舟搖頭,道:“不,十年太長,新君明年甲子大壽,再等十年出兵,豈非老死病床?去年冬天,蜀、楚兩國調兵頻繁,不出一年,狼煙再起!”

“誰勝?”

“趙國休養生息三十餘載,兵強馬壯,鐵騎無敵!”一人道。

“不然,鐵騎無敵,江南水網密布,蜀地山高林密,如何施展?江南有長江天險,蜀地有青道為屏,幾十年來,趙國鐵騎數次南下,皆無功而返!”仇生秀反駁。

與他争辯之人耳紅脖赤,惱道:“趙國編練水師、山林兵,定能勝之!”

圍繞趙、蜀、楚三國,衆人争辯起來,陳無邪在旁看熱鬧,倒也覺得有趣。

李伯舟慚愧道:“陳師弟莫要介意,都是性情中人。”

“李公子覺得哪國能勝?”林如煙忽然問道。

李伯舟道:“天下紛争,誰能言勝?三國相争,互為犄角,若勝,亦是慘勝,何況,三國之外,還有武林攪局,看不清,看不透!”

“呵,天下還有李伯舟看不透的事兒?”

一個嘲諷的笑聲響起,衆人扭頭,就見個錦衣青年,白袍俊朗,儀表堂堂,搖着折扇,潇灑自如,身邊美姬圍繞,士子相随,端得氣派萬方。

他一來到,衆人都站起身,便是心高氣傲的仇生秀,也低頭行禮。

李伯舟見他,淡淡一笑,抱拳道:“原來是世子殿下,世間多的是李伯舟看不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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