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江湖風雲王家集
陳無邪點頭。
他跟随老先生讀書，懂得不少道理。
夏竹則道：“黑風賊無惡不作，卻是該殺，公子不用忌諱，武道之心，皆由本心，闖蕩江湖，求的是一個問心無愧，殺該殺之人，哪兒有什麽殺孽，都是佛門禿驢亂講的。”
這卻是二女理念不同，林如煙生長在書香門第，講仁義道德，夏竹受玲珑仙子影響，敢愛敢恨，率性而為。
林如煙外強裏弱，微微一笑，不與夏竹争辯，夏竹也就随口一說，不是針對林如煙，便揭過這頁，與陳無邪處理起鹿屍。
邊烤邊吃，陳無邪真如餓死鬼投胎，肚子好像無底洞，五六十斤的鹿肉下去，竟不見半點鼓起，讓二女目瞪口呆。
火堆旁，石鍋熬着給冬梅準備的鹿肉糜粥，咕咚咕咚冒泡，除鹿肉外，還有陳無邪回來時遇上的一株五十年份的人參。
吃飽喝足，陳無邪輕撫肚子，笑道：“看了以後我得多賺點銀子，要不然光是吃，就能吃掉一個家啊！”
二女相視一眼，皆是“噗哧”一笑。
“是呀，一下子吃掉一頭鹿，說出去吓死個人。”
笑鬧一陣，夏竹端起稍冷的石鍋，去照顧冬梅，林如煙則閉目調息，白天一戰，她收獲不小。
清晨，鳥兒啼鳴，山林恢複生機。
陳無邪聽得一陣劍鳴，睜眼，見是林如煙在溪邊練劍，劍随身走，挑、刺、撩、削，連綿不絕，寒光爍爍，每一劍都裹挾起寒芒，如在雪中舞蹈。
卻是《飄雪劍法》！
陳無邪起身洗臉，也在旁邊練習刀法，他使的刀招很普通，或者說并非刀招，而是簡單的斬、削、砍、刺、撩等基礎動作，卻十分流暢，行雲流水。
這便是張青讓陳無邪雕刻的用意，先體悟刀意，并打好基礎，因為刀法不比劍法，對腕力、體力要求更高一些。
基礎打好，再學刀招，水到渠成。
“任何刀法，再華麗，再炫目，都逃不出最基礎的動作，而刀是用來殺人的，不需要華麗，不需要炫目！教你刀法，不如教你如何用刀，至于刀法，殺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張青道。
張青希望陳無邪自己去領悟，因為他知道，世間的刀法，是無法擊敗淩如玉的，那個人，已經站在刀道的巅峰，任何刀法、刀招，在他面前就是笑話。
陳無邪要想擊敗淩如玉，只有自己去悟，能悟到什麽，那就看陳無邪自己有多大的決心和信念。
一遍遍重複簡單的斬、削、砍、刺、撩等動作，比練劍枯燥乏味，卻又別有趣味。
等陳無邪練得渾身大汗，揮刀上千下，他才停住，林如煙過來，用濕布替他擦汗。
“冬梅已經醒了！”她說。
陳無邪驚喜，笑道：“醒了就好！”
“你啊！”林如煙瞪了陳無邪一眼，欲言又止，嘆氣道：“冬梅、夏竹、春蘭都是能替你死的，你該好好待她們！”
“我把她們當作親姐姐，一定好好待她們的。”陳無邪點頭道。
林如煙粉拳錘他一下，白眼道：“你是裝傻還是真傻，看不出她們的情意？雖然她們是死士，為主人而死天經地義，但她們也是女人，有自己的感情，你待她們不薄，她們自然看在眼裏，日久生情！”
陳無邪撓撓頭，道：“她們還能嫁人啊……”
林如煙嘆息，道：“唉！你傻啊，她們的身份，注定她們得不到幸福，讓她們嫁人？你覺得你是為她們好，殊不知，是傷了她們的心。被主人抛棄的死士，如同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大多都會自殺啊！”
“這麽嚴重！”陳無邪吃了一驚。
林如煙白眼，道：“這便是女人，命苦！哪兒像你們男人，三妻四妾，花花腸子一堆，到處拈花惹草。”
“哪兒有！”陳無邪委屈。
他對天發誓，他真的沒有拈花惹草的心思，就是夏竹、冬梅她們，他也沒動過壞心思。
“哼，你可以碰她們幾個，但要是碰別的女人……”
林如煙身上寒氣散發，讓陳無邪哆嗦一下，心道，林如煙內力更強了，現在動起手，他還真不見得能打得過。
陳無邪進了馬車，冬梅斜靠在包袱上，上身只纏着白紗，露出鎖骨下的白膩和一截小肚，纏胸的紗布隐有血跡。
“公子！”
她見陳無邪，有氣無力的喚一聲。
“不用起來，怎麽樣？”陳無邪蹲下，見她俏臉蒼白，銀牙咬唇，想必是疼痛難忍，不由伸手擦去她額頭細汗，很是心疼。
如此親昵的舉動，令冬梅霞飛雙頰，羞道：“好多了，冬梅讓公子擔心了。”
陳無邪微微一笑，道：“是我該謝你，要沒有你，我就會死。”
冬梅忙道：“公子洪福齊天，怎麽會死呢？”
冬梅一急，卻拉動傷口，痛哼一聲。
陳無邪吓一跳，連忙抱住她，道：“好好好，我不死，你也不能死，好好養傷。”
“嗯！”冬梅将頭埋進陳無邪懷裏，蒼白的臉洋溢出一絲幸福和滿足，還有一些傷感。
曾經也有一個女子為他而死，他還記得嗎？
身為死士，她們不奢求一段完美的愛情，卻也憧憬着愛情，或許在那個夜晚，他發了瘋的替秋菊報仇，向淩如玉揮刀，不惜一切救玲珑仙子時，她們的心就被牢牢的拴住。
因為她們被他敬重，被他當成女人、親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死士。
士為知己者死！
如果說那晚秋菊是死士的護主本能，那冬梅的奮不顧身，已經超出本能。
同為女人，林如煙對此最為敏感，才會在溪邊說出那一番話。
陳無邪身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氣質，與他相處久了，總是會被他吸引，不是天下唯我獨尊的霸氣，也不是兼濟天下的浩然之氣，而是自然真誠毫不做作的親和力。
特別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不自覺的就令人陷進去。
或許，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王家集。
從霍家堡的山道往北走，便來到這個不大不小的鎮子，這裏已經算是幽州地界。
三天前，霍家堡被黑風賊攻破，霍老爺子慘死黑風賊首領鷹王長戟之下。
武林都在猜測究竟是什麽，讓雙方大打出手，而随着化龍草消息的傳開，霍連城夫婦親承化龍草被人奪走後，這兩天，不斷有幽、燕、齊三地的江湖中人往王家集趕。
天劍派、飛仙門、魔宮各派弟子下山。
化龍草能增加後天入先天的幾率，這太珍貴了！
江湖不缺後天高手，在各大派之中，後天絕頂高手算中流砥柱，而先天才算頂尖人物，至于宗師，那已經跨越到另一個層次。
可是後天先天看似一步之遙，實則機緣不到，就是老死也難以觸碰。
天下武林，二十年換一撥新人，百年換一批老人，算上荒山野嶺潛修的，積攢下來的後天絕頂高手，百數有餘。
修煉武功的，誰不想揚名立萬，誰不想開宗立派？
更為關鍵的是，由後天入先天，生命會得到一次升華，百歲壽命，大約會延長一甲子，這對垂垂老矣，即将蓋上棺材蓋的老輩人物而言，太致命了！
越老越怕死，越珍惜活着的歲月，現在有一個讓他們活得更長的機會，傾家蕩産也要抓住。
冬梅傷勢好轉後，陳無邪他們才離開溪谷，駕車往王家集方向趕去，卻不知，前方風雲彙聚，群雄攔路。
山道土路颠簸，夏竹、林如煙都換上男裝，包上頭巾，扮作男兒，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路上行人漸多，偶爾有高頭大馬奔過，背劍握刀，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夏竹隐覺不對勁，詢問路人後，才知道事情原委。
“霍連城夫婦投靠官府，更放出化龍草的消息，引來大批武林高手，此舉倒是與三年前秣陵鎮如出一轍。”林如煙冷笑一聲。
如今她是陳無邪的女人，更知曉陳無邪是陳國皇孫，加之在霍家堡被無禮相待，對趙國、霍家堡失望透頂，自然不會對二者說好話。
“霍連城并沒有說是誰得到化龍草，只需放出幾個假消息，就能引得群雄拼命，用心險惡。”夏竹也道。
陳無邪則道：“霍連城他們應該是知道我們手中有化龍草的，陳大、宋老伯的屍體被留在那兒，只需用心一查，就能查到我們。”
冬梅靠着車廂，披一件外衣，柔弱道：“那怎麽辦？往前走便是龍潭虎穴，不如退回去？”
“不行，退回去更危險，前面是虎穴，霍家堡是狼窩，況且路上一定有盯梢的，我們只要往後退，立即就會被盯住，一波接一波的襲擊，不等退到霍家堡，我們便先撐不住。”林如煙搖頭道。
陳無邪點頭道：“嗯，必須往前走，冬梅需要調養，要不然會落下病根的。”
“公子，你不必為……”冬梅忙道。
陳無邪打斷冬梅，道：“你只是一方面，就像如煙說的，我們沒有退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
還有一點陳無邪沒說，若是遇上危險就逃，那還叫什麽磨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