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叛亂

明明被氣得不輕,本已經做好了一夜無眠的打算, 邢辰修卻是在男人懷中, 意外地睡了一個好覺。

清晨從睡夢中醒來時,他不由地嫌棄自己的沒出息, 可當目光接觸到另一側已經空了的床榻, 心中又忍不住不安起來。

經過昨日種種, 也不知衛衍此時是如何想兩人之間的關系, 接下去他們又該如何相處。

只是大戰當前,容不得他想太多。邢辰修簡單洗漱後便出了營帳。

“王爺。”衛衍與衛林坐在一邊, 見到他出帳, 立刻起身行禮道, “王爺先用飯吧, 卓大人已經去安排,待王爺下令便能出發。”

聽到那稱呼,邢辰修身形一頓, 恍惚間竟生出幾分錯覺了, 仿佛昨夜睡前男人那些溫柔的哄勸, 都不過只是夢一場。

衛林看着站立不動的邢辰修有些奇怪:“王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抱歉,想到些事。”邢辰修這才回神,晃了晃腦袋, 甩掉多餘的情緒,冷着張臉走到兩人身旁。

衛衍見他靠近, 将一直擱在身旁的一碗粥遞到他手中:“已經不燙口了,王爺趁熱喝吧。”

“多謝将軍。”邢辰修伸手去接, 衛衍卻并未立刻放開那碗。

邢辰修只覺自己托在碗下的小指被輕輕勾了勾,安撫一般的,很快又退開。

三人間再無人開口,衛林能感到這位王爺似乎比昨日初見時冷漠了許多,他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并不知曉自己是否哪裏做錯得罪了對方,又坐了一會兒,他便起身道:“王爺慢用,末将去看看卓大人那邊安排得如何。”

“嗯。”邢辰修微微點頭,算是應下。

待衛林離開,邢辰修還未表現出什麽,衛衍先松了口氣,急切地對着仍安靜用餐的男人解釋道:“子穆,你別誤會,我一時不知如何與父親說,也怕影響了今日的對戰,待回銮城,朝局穩定後,我定會向他與母親說明。”

邢辰修沒回話,喝完碗中最後幾口粥,站起身就要離開,衛衍急了,拉住他戰袍的一角:“別生氣,我...我現在就去向父親說明我們的關系。”

“不必了。”見衛衍真打算去找衛林,邢辰修攔了攔,在對方緊張的目光中淡淡道:“先回銮城。”

衛衍認真看着他,似乎在辨別他話中是否有賭氣的成分,許久才猶豫着問道:“真的?”

“待其他事畢,再與你算賬。”邢辰修甩下一句,不再停留,往整裝待發的大軍那頭走去。

衛衍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半晌後才擡步追了上去,也因此沒注意到男人轉身那刻,微微揚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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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一個白晝後,大軍抵達銮城附近,未免打草驚蛇,衆人在離城幾裏外,尋了個隐蔽之處暫時停駐,卓影帶着幾名影衛喬裝後抄小道往一處城門打探情況。

申時才過,銮城卻是城門緊閉,外頭也并不見守門的将士,仔細去看,那城門旁貼了張告示,寥寥數字,只說城內入了匪盜,暫時封城搜查,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出,告示末蓋着關衛軍的印章。

關衛軍統領寧遠乃陳司一派,他麾下有萬餘兵馬,往日負責守衛銮城的幾道城門,以及城內的日常巡衛。

寧遠為人極其小心謹慎,為将十餘載,與其他官員相處全無異樣,在朝中人緣不錯。

邢辰牧登基三年,根基尚淺,權臣大多是先帝提拔,雖盡力輔佐于他,卻不能完全為他所用。

他一直猜測寧遠與陳司私下勾結,有心想要懲治,但若無證據,無故奪了寧遠兵權,必然會引起朝臣反彈,這事便只能一放再放。

此次邢辰牧不惜以自己為餌,誘他們出兵謀反,也是迫于無奈。無論陳司還是寧遠,在朝中都有一定勢力,兩人可謂是各展所長羅織黨羽,拖得愈久,只會讓反軍勢力愈發壯大。

關衛軍乃銮城守衛,若直接派外兵圍剿,等同于将整個銮城百姓曝于危險之中,不如将戰引入皇城,錦衛軍尚能與之一戰。

其實邢辰牧也是在賭,他知道邢辰修收到消息必會帶兵回城,他賭的是錦衛軍能撐到鎮北軍來營救,賭注不過自己一條性命而已。

這賭無論輸贏,皇權總歸不會落到陳司等人手中,陳司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邢辰修竟從未真正中毒,更是算不到他們兄弟二人間的關系,是如此互相信任,親密無間。

一步算錯,滿盤皆輸。

此時叛亂顯然已起,卓影看着那告示,當下心一沉,握着缰繩的手用力到勒出了血痕,他卻恍若未覺。

“卓大人......”

屬下略顯疑惑的聲音勉強讓他找回了些理智,他咬牙穩住心神:“發信號,準備攻城。”

直到許多年後,銮城的百姓提起永安王爺,首先想起的仍舊是這一夜的大戰。

扶祿二十六年,永安王親率近兩萬兵馬攻入城中,一路過關斬将,殺入宮門,大義滅親,手刃亂黨,救聖上于危難之中。

但其中艱險,卻只有親歷過此戰的将士們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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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當初邢辰牧所料,寧遠調了大量兵力進攻皇城,留守在銮城外圍兵馬有限,邢辰修等人在人數上占了絕對優勢,從銮城城外殺到宮門并未花去太多時間。

但此時皇城內的錦衛軍卻已經頑抗了兩天兩夜,血染宮牆,錦衛将軍李元漠身受重傷,邢辰牧親自披挂上陣。

銮城內的百姓無辜,皇城內的宮人亦然,邢辰牧心中早已經做下決定,寧可戰死殿前,也不願躲在後宮之中,拖累無辜。

邢辰修率軍趕到時,邢辰牧身中兩箭,錦衛軍各自與叛軍纏鬥,無暇顧及其他,護在他身旁的影衛死的死傷的傷,而他面前立着緊握長劍的寧遠與陳司。

外圍敵軍太多,無法立刻攻入,邢辰修只能眼睜睜看着邢辰牧被敵軍包圍,卻是毫無辦法。

他幾乎要失了理智,正欲直接殺入其中,衛衍卻在此時行至他身旁,那雙早已經沾滿血污的手握上他的:“別急,從聖上中箭的位置看,兩箭皆不在要害,叛軍大勢已去,此時不過是茍延殘喘。”

“嗯。”邢辰修雖自幼習武,對戰争卻可以說是毫無經驗,若非身旁一直有衛衍護着,必然不可能毫發無傷地撐到現在,在戰場上,他對衛衍的判斷有着絕對的信任,“阿衍,你有什麽辦法攻進去嗎?”

叛軍少說也還有數千人,宮中不如邊境戰場那般開闊,也沒有機會從兩邊包抄,若是硬打仍需許久才能攻入,只怕聖上他們撐不到那時,衛衍皺眉,看向一旁同樣殺紅了眼的卓影,忽然問道:“子穆,這個距離,你有把握能射準嗎?”

邢辰修搖頭:“不行,阻擋的人太多。”

“我與卓大人帶兵攻進去,你尋着機會就動手。”

邢辰修幾乎瞬間便明白了衛衍的計劃,若有目的地殺入重圍,将敵軍從中分開,要過人不易,箭卻是有機會穿過。

只是這麽一來,将衛衍與卓影便也會暴露在危險之中。

“阿衍......”

衛衍目光堅定:“還記得我說過的嗎?我絕不會丢下你一個人。子穆,相信我。”

情況危急,眼見那頭影衛們漸漸不敵,實在不能再猶豫,邢辰修只得咬牙應道:“好,你千萬小心。”

衛衍與衛林互換了位置,讓衛林守在邢辰修身旁,自己則是殺到卓影那頭,與他匆匆說明後,率着一隊精兵,沖入敵軍中。

卓影此時早已經失了冷靜,他揮動長劍不斷砍殺着面前的敵人,也不顧身上被劃出多少傷,雙目穿過人群,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頭被圍困其中的男人。

很快,陳司也注意到了衛衍與卓影的動作,其實自鎮北軍趕到,他心中便明白結局,只是他不甘心,籌劃多年,最後竟是敗在了自己親外甥手中,他看着邢辰修的眼中滿是憤恨,邢辰修要護聖上,那麽他便是死,也要拖着聖上陪葬。

這麽想着,他不再對抗那些向他襲來的錦衛軍,竟是全力撲向邢辰牧,說時遲那時快,箭矢破空而來,只聽一聲脆響,箭頭擊中長劍末端将長劍震落,還不待衆人反應,第二箭緊随其後,由後頸刺入,穿喉而出。

陳司的雙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邢辰牧,就這麽倒在了他身前。

人群中,衛衍冷然道:“陳司已死,你們還不投降?此時棄兵,尚能保下一命。”

叛軍們面面相觑,開始有第一人扔了兵器後,其他人也不再抵抗,紛紛效仿。

“你...你們......謀反乃株連九族的重罪,你們以為現在投降還來得及嗎?”寧遠忽然大笑起來,五官猙獰,舉了劍便要往自己頸間抹去,不料有人的劍更快,竟是從後方生生砍去了他一條右臂,又揮劍刺穿他腿骨,偏偏未直取他性命。

卓影一身黑衣早已經染成了暗紅,他拖着軟劍,越過倒地的寧遠,一步步走到邢辰牧跟前,單膝跪地:“屬下來遲了。”

邢辰牧卻是笑了,伸手握住他持劍的手,“不遲,回來就好。”

緩緩升起的朝陽,驅散了夜的黑暗,這場謀劃多年,牽扯數十朝臣,數萬将士的叛亂,随着夜色消逝,也終于是有了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這章三千字我卡了六個多小時才寫完.............不過之後總算是可以好好談戀愛了

衛将軍的帳該算算了,我們王爺可是很記仇的。

(再說一次對不起 嗚嗚嗚,今天真的是意外,之後會十二點之前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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