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京
李珩匆匆到了廣祿伯府,盧歆寧此刻正坐在燈下做着繡活。李珩進來時,他剛好收線,一個荷包做成了。
“你來了。”
“嗯。寧兒,別在晚上動針線,對眼睛不好。”
盧歆寧将剛完工的荷包遞給了她,“先前答應給你的回禮。”
李珩拿在手裏瞧了瞧,上好的錦緞,一面繡的是翠竹,一面繡了一朵小小的梨花,還有一個珩字。她高興的戴在了身上,說道:“我會一直戴着的。”
“嗯。”盧歆寧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臉上寫着擔憂二字。
“是在擔心我守陵之事麽?”
“朝堂上的大事,我不明白,也幫不了你。但我也知道守陵是件苦差,我擔心你。”
“傻瓜,我不是真的要去守陵。”
“那你是?”
“這話該從何說起呢,我從小就中了一種叫傾顏的毒……”
“中毒?你有沒有事,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他慌忙詢問,關切之意分明。
李珩淺淺一笑,說道:“莫慌,我沒事。我自小就拜了師,我師傅就是百草堂的東家,她前段時間傳了信給我,說是已經配出了傾顏的解藥。”
盧歆寧松了口氣,想起了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難怪你會給人看病,還是什麽少東家。”
李珩笑着沒接話。
盧歆寧卻是秀眉一蹙,問道:“你師傅既已配出了解藥,直接送來或是你派人去取來便是,為何非要你前去,你還一走就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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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瞞不過你。”李珩摸了摸他的腦袋,看上去頗是無奈。
盧歆寧不依不饒道:“你快說。”
“因為需要在龍棠山的寒冰洞才能解毒。”李珩也很意外,碰到寒玉會毒發,卻是需要在寒冰洞中解毒,這是一種以毒攻毒吧。
“解毒是不是會很辛苦很痛苦?”
“總不能不解毒吧?”這話就是承認了此番解毒将會不易。
盧歆寧垂首沉默了片刻,再擡首時神色堅定的說道:“我跟你一塊去。”
李珩抱了抱他,柔聲說道:“這次不能帶你去,我明早就會動身。”
“這麽趕?”盧歆寧蹙眉。
“京裏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有事就吩咐白芷白芍去做,他們知道怎麽聯系我養在暗處的人。”
盧歆寧緊緊咬着唇,憂心忡忡。
李珩看他如此擔憂,咬着唇不說話,便用指腹覆上他的唇。“別咬自己嘴唇了,都快咬破了,我看着心疼。”
“你今晚別走了。”他說出了這輩子最大膽的話。
李珩好笑着說道:“這是擔心我一去不回,想給我留後?”
盧歆寧皺着眉頭啐了一聲,“你能不能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一定會好好的回來,我還等着你來娶我呢。無論多久,我都等你。”
李珩輕嘆了一聲,将他擁入懷裏。“我會想你的,好好照顧自己。”
“你也是,有什麽情況不要想着瞞我,你越不告訴我,我就越擔心,一定要記得給我寫信。”
“好。”李珩拿下巴在他發間蹭了蹭。
次日清晨,一騎快馬絕塵而去。
李珩突然離京,朝堂風雲再起變化。
李玮在書房見了齊鳴,齊鳴将李珩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了李玮。
李玮的心情是沉重的,她将會見齊鳴的事情巨細靡遺的告訴了焦氏。
兩人自成親起便一直相知相惜,焦氏仔細想了想,便說道:“王爺,五殿下能讓暗處的管事來見您,說明她信任您,同時也是為了告訴您,她的勢力已不是您能比得了的。朝中勢必會有一番奪儲争鬥,您去邊關既能培養自己在軍中的勢力,又能遠離帝都風暴。您就按五殿下的話去做吧,她一定有自己的安排,我陪您一起去邊關。”
“邊關苦寒,我一人獨去便可,怎能讓你跟着去受苦?”
“比起邊關的苦寒,我更不能忍受與您分離呀。”
于是,李玮請旨戍守邊關,成了第二位離京的皇女。
李珏整日稱病,閉門不出。徐舒華偶爾出席一些宴會,神色多是倦怠,讓人忍不住懷疑賢王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了。
李璟重新在禮部領了差事,和李珂逐漸在朝堂上有一争雌雄的趨勢。
沈思文不由的着急擔憂,求見了沈思言。
在長姐面前,沈思言洩露了自己的情緒,神色凝重。
“君後,陛下究竟是否有立儲的意思?”
“大姐,珩兒離京的次日,陛下命曹子逍協理後宮,分了我的權。可就在昨兒個,她又禁了曹子逍的足。陛下的心思,我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沈思言想了想,突然說道:“陛下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麽?”李珩的身世,是他們沈家最大的秘密。
沈思言的眼皮沒來由的跳了兩下,喃喃道:“不會的。”
“君後也別太擔心,如果陛下知道了五殿下的身世,少不得就會急着宣她回宮。可是現在,五殿下出京守陵……等等!君後,五殿下去守陵,跟随同去的人都有誰?”沈思文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李珩真的只是去守陵了?
沈思言的臉色也突然變得異常蒼白。“大姐,你速派人去皇陵那邊探探。”
“君後放心,此事臣會辦妥的。”
“我有些擔心珩兒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這十多年來,我早已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了。”
“君後,五殿下畢竟是您養在膝下的,生恩還不及養恩大呢。”
沈思言想了想,又道:“找到當年那個游醫了麽?”當年那個神秘游醫将傾顏賣給他,他越來越覺得當年的事情很詭異,似乎他從一開始就掉進了別人的陷阱裏。
“還沒有,那人當年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對當年之事生疑的還有沈思文。
“大姐,無論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此時,禦書房中,獻帝仔細翻看着親信呈上來的資料,上面記錄着李珩和李玉容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他們查到了見過李玮的齊鳴,查到了白芍白芷,不過百草堂是沒被查出來的。
“她倒是厲害,從小就将容兒保護得很好。”獻帝的眼裏露出淡淡的笑意,繼續翻看,然後對侍從說道:“戶部的空缺,就讓盧有興補上。沈思文還在鐘粹宮麽?”
“回陛下,沈大人尚未出宮。”
“去宣她過來。”
“是。”
沈思文行禮後,獻帝讓她起身,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钰兒那孩子已經及笄你們可有為他許了人家?”
“回陛下,钰兒尚不曾許人。”
“說起來朕還是他舅母,你們且仔細為他相看着,定下來後朕為他賜婚。”
“謝陛下。”沈思文心驚,獻帝的意思是不會将钰兒指給五殿下了。
獻帝見她态度良好,又說道:“珩兒那孩子守陵回來剛好可以出宮建府,看在她主動請旨守陵的一片孝心上,朕決定讓她自己選夫。”
“五殿下忠孝,陛下慈德。”
“嗯,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
沈思文退出禦書房後,才驚覺後背已然沁出冷汗。她回府後,便立即将沈钰兒喚進了書房,将獻帝的意思告訴了他。
沈钰兒的臉色很蒼白,卻是說道:“母親,陛下似是在猜忌沈家了。”
沈思文點頭,略帶愧疚的說道:“正是如此。钰兒,我和你父親會盡快為你擇一良緣,你嫁出去後或許有朝一日能不被牽連。”
“母親,钰兒不這麽認為。如今的情形下,陛下仍能如此看重表妹,基本上已經能說明她屬意表妹了。”
沈思文沉吟道:“立儲是大事,你看得太簡單了。”
“母親覺得哪位皇女殿下可成大事?”
“如果五殿下未離京……”沈思文愣住,繼而恍然大悟:“钰兒,你身為男子太可惜了。”
“祖父生前曾說,钰兒最像舅舅。”
沈思文點頭,如果沈家能再出一位君後,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母親,天家是最重嫡庶,也是最不重嫡庶的人家。歷朝歷代的皇帝中,庶出之人比比皆是。”
沈思文神色凝重了起來,皺着眉頭說道:“你想給五殿下做小?”
“如今她是執意不願迎我做正君的,待她成儲後,我便自求側君之位。以我對表妹的了解,這樣做會讓她對我心生愧疚憐惜之意,她會給我孩子以補償我,反而比做一個有名無實的正君更好。只要将來我生下的女兒能繼位,钰兒不在意一時得失。”
“钰兒,你喜歡她?”
沈钰兒點頭。
“這事,你讓我考慮一下。钰兒,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也再仔細考慮考慮。”
沈思文心酸心疼不已,她捧在手心裏呵護着養大的嫡子竟然要自求為侍,侍是什麽,在很多女人眼裏不過就是個洩欲的玩意兒。但是,如今獻帝已經猜忌沈家,若當年換女和下毒之事敗露,等待沈家的便只有死路。而钰兒若能在儲君身邊有一席之地,那便又是沈家的生路。李珩不是無情狠心之人,钰兒放下驕傲和尊嚴去向她自薦枕席,她理應會憐惜吧。但如果李珩不會憐惜他,那钰兒豈非比死還難過。所以,她仍需要再仔細想想,她不能輕易答應兒子。
書房外,沈一揚隐在黑暗的角落裏,擡頭望了眼夜空,心緒波動。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她真是不敢相信啊!在沈一揚眼裏,母親對嫡出的子女還是比較疼愛的,絕不是廣祿伯盧有興那類人,二哥更是從小被當做皇女正君教養,那股驕傲和尊嚴已刻進他的骨血。她仔細想了想,心裏依舊願意相信他們不會走錯路,決定先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