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冬的雨水

秋如知道葉琦住在九隊，但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碰到葉琦。

淅淅瀝瀝的雨毫無着落的下着，就像秋如毫無着落的心，兩個人順着山路往山下走去，一如既往秋如走在前面，葉琦走在後面。

“謝謝你。”秋如內心忐忑的半天終于說出了口。

“謝什麽？”葉琦心不在焉的回答。

“上次我在山上摘的山核桃賣了許多錢，還有謝謝你今天送我去村長家。”秋如一股腦的将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其實也才兩句話，可是她卻覺得好像是千言萬語一樣。

葉琦并沒有接秋如的話，剛剛葉琦在跟秋如說話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這個時候連話都懶得說了，秋如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鼓起那麽大的勇氣跟他講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倒顯得有些可笑了。

兩個人沉默着走了一段。

“你去村長家做什麽？”葉琦好像剛剛神游回來了一般。

秋如這個時候心中反而跟賭氣似的，“有事兒。”

秋如的口氣不好，葉琦是聽出來了的，不過葉琦畢竟是個男子，不會像秋如一般去敏感的覺察別人細微的感情，“我聽說村長家出事兒了？”

葉琦的這句話是試探性的問的。

“嗯。”秋如當真是要将生氣進行到底。

“村長的兒子被人打傻了？”葉琦見秋如沒有說更多的話來證實他的猜想，這個時候便再次詢問道。

“是的。”秋如或許是覺得自己老是這麽作着也不太對，畢竟葉琦已經在給自己臺階下了。

“那你去村長家做什麽？總不會跟村長是親戚吧？”葉琦看着秋如被鬥笠掩蓋的小腦袋，真不知道這個腦袋裏裝的是什麽。

“照顧村長兒子。”反正在葉琦面前她已經是沒有什麽形象的，秋如突然想起李曉蒙，她現在一定過的很好吧，那樣的世界，她這一輩子恐怕都是觸摸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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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去了。”葉琦在秋如身後說道，他的話說的十分的生硬。

“那怎麽行，我已經答應後娘和爹了。”秋如沒有見過這樣的葉琦，竟然也會說氣話，秋如心中還有一點點的喜悅，但這喜悅想起葉琦或許只是任性，并不是因為自己便又立刻熄滅了。

秋如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身後并沒有任何聲音，秋如轉身，看見葉琦站在不遠處，他并沒有跟上來，細細密密的雨在眼前交織，她和葉琦之間像是隔着一層薄薄的細紗一般，讓她看不清葉琦的表情。

秋如放大了聲音，“你怎麽了？”

“不去了。”葉琦站在原地說道，他當真不再往前走。

葉琦說完，隔了一會兒又補充到，“你也別去了。”

秋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葉琦，有些孩子氣，有些任性，并不像她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人。

秋如想看清葉琦的表情，更是想讓葉琦盡快帶自己去村長家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下來。她有些艱難的順着泥濘的土路往葉琦的方向走去。

秋如并沒有生氣，她的心裏反而有一點喜悅，可是這一丁點的喜悅并不能阻止她去村長家，“走吧。”

秋如聲音放低了說道。

“不去了。”

“那怎麽能行呢？我答應了後娘和爹的。”

“你總是為這個着想，為那個着想，你能不能為自己想一想。”葉琦說話的時候抿着嘴唇，勾勒出一個好看的曲線。

秋如揚起腦袋，細細密密的雨，越過鬥笠落在她的臉上，“我只是希望我弟弟可以變成頂有出息的人。”

“像你一樣。”秋如揚起的小臉帶着無比的虔誠。

葉琦一下子就洩了氣，伸手去擦秋如臉上細密的雨水。

秋如像是受了驚一般，往後退去，豈料山路泥濘，後退一步便順着山路滑了下去，，葉琦臉色一變，伸手一把将秋如拉近，護在胸前。

秋如還好，倒在葉琦的身上，倒是葉琦衣服上都是泥。

兩個人十分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葉琦嘆了一口氣說道，“走吧。”

秋如拉了拉葉琦的衣角，指了指葉琦的臉上。

葉琦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本來只是弄了一些泥，可是現在葉琦手上的泥也弄了許多在臉上。秋如站在原地原是想憋住不笑的，可是看見葉琦繃着的臉上弄的泥，忍不住彎腰大笑了起來。

剛剛有些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輕松了許多，葉琦雙手在秋如眼前晃了晃，“再笑，我給你也弄一點。”

秋如這一次十分小心的跳開，與葉琦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哈哈，還不準笑了。”

葉琦很少再秋如的臉上看見她如釋重負的笑容，她那樣的年紀，本就應該像花兒一樣綻放，卻生生像一棵草一樣被踩在腳下，葉琦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你笑起來真好看。”葉琦收起了雙手，看着秋如笑着說道。

秋如本就笑的忘形，這個時候聽見葉琦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整個臉都通紅通紅的，秋如怕被葉琦看見，趕緊轉頭看向別處。

葉琦也笑着，揚起臉，任憑天上的雨水沖刷他臉上的泥巴。

秋如偷偷瞄着，葉琦臉上的輪廓順着雨幕勾勒出好看的畫面。

有了剛才的意外，兩個人之間明顯比先前緩和了許多，像是有默契一般，一前一後的往山下走去。

葉琦遠遠的看見村長家的土房子，說道，“你看，那邊就是村長家。”

秋如順着葉琦手指的方向看去，迷迷茫茫之中，看見掩映在陰沉沉的暮色之中的房屋。

如果我們能夠預知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去往何方，或許當初的某一時刻，就不會踏出那一步。

如果多年以後的秋如能夠預知自己和葉琦的命運，她不知道，在這一刻，會不會是另外一種選擇，可是人生從來就沒有如果，你也不能預知未來的自己。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秋如看了一眼葉琦身上已經打濕了的衣服。

葉琦搖了搖頭，“我送你過去吧。”

“真的不用了。”秋如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葉琦在雨裏站了一會兒，垂着頭看着秋如，“秋如，你不是一個人，以後的路上有我，我會陪着你一起走的。”

秋如滿腦子炸開了鍋，還在仔仔細細的思索着葉琦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又怕自己想多了。

葉琦見秋如一臉的恍惚，又補充說道，“我也不希望你什麽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着。

說完葉琦低聲十分溫和的說道，“走吧。”

秋如跟在葉琦的身後，以前總是葉琦跟在秋如的身後，而此時此刻，這滿冬的風雨似乎都不再可怕，也不再寒冷，秋如的眼角有些濕，她不知道是因為這晚冬的雨水還是因為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