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茫

秋如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美好的夢，美好到她在夢裏都知道這是夢。

夢裏母親還在，她市場帶着自己和弟弟去集市上，她過年的時候會做一桌子的菜，弟弟考上了高中，在那裏他将認識不一樣的人，迎接不一樣的世界，還有葉琦，他站在霧渡河邊上看着自己笑，笑容明媚，那是霧渡河裏最明亮的笑容。

一陣破碎聲将秋如從美好的夢中拉了回來，她已經醒了，可是她不願意醒，就算是夢，這樣的美好她也願意再多沉浸片刻。

“啪。”的再一聲脆響，生生把她的願望打破。

秋如睜大了眼睛，窗外一片漆黑，還未天亮，可是剛剛明明聽見了聲響。

“咳咳。”伴随着一陣咳嗽聲，秋如明白，這，才是現實，不管剛剛的夢游多美好，該面對的現實她終究還是要面對的，沒有人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雨，那一聲脆響，在她的內心深處似乎明白了将要發生什麽，但是她是拒絕的，她甚至有那麽一絲絲的幻想，一切都不會是她料想的那樣。

“你是應了還是不應？”李香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晚，顯的是那麽的突兀，仿佛那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将要把秋如拉進無邊的深淵一般。

沒有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在這樣的夜晚，反而顯的十分的漫長。

屋裏的四個人都清醒着，每一個人都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而又各自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咳咳。”

除了咳嗽聲，李香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好，溫大強，咱倆這日子以後都別過了。”這一次，是秋如第一次看見李香解決問題的方式不是哭鬧，也不是上吊，她甚至在這個女人的聲音中聽出來那麽一絲決絕，這個女人，她終究也是可憐的，她和自己一樣，為了她的娘家，可以犧牲一切。

溫大強沒有阻止，大家所等待的事情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以這樣的結局草草收場。

如果當真是這樣，她的故事，又或者是他的故事将是另外一番結局，但是往往我們的一個決定，或許就改變了別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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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抱着自己收好的包袱，挺着大肚子，蹒跚而決絕的走出了這個家。

溫建偉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帶着一些慶幸，他慶幸着這樣的日子終于熬到頭了。

秋如睜大了眼睛，看着無邊的黑夜，她或許該做些什麽，可是內心又如此的掙紮。

最終，她的善良為她打開了那道房門。

她站在房門門口，借着打開的大門透進來的月光，看着坐在堂屋中央的溫大強，他似乎是動了動，他看着秋如的方向，其實看不清楚什麽，除了比夜色更深的身影，真的看不出什麽。

兩個人靜靜的在黑夜裏等待着什麽，又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而最終，溫大強掐滅了煙頭，從堂屋中央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溫建偉躺在床上，聽着屋裏所發生的一切，他知道，剛剛所燃起來的希望馬上又要破碎了，這個家終究是要散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保持着面上的平靜，大家心照不宣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又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李香難得挺着大肚子起來做了早餐，依舊是粥，有粥吃總是好的。

秋如已經将所有東西收拾好了，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就是換洗的衣服，她是沒幾件換洗的衣服的，但是這次，秋如連夏天的衣服都帶上了，她不知道這次要去多久，但是一定不會很短暫，這個夏天？這個秋天？又或者是這個冬天才能回來？

誰知道呢？

“秋如。”溫大強也只喊了一聲，話終究是要他說出來的，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是難以啓齒的。他一步步，親手将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向了地獄，他的雙手，沾滿了自己親生女兒的鮮血。

“在那邊照顧好自己。”溫大強明白秋如在村長家過的什麽日子，他是無能為力的，卻不是無動于衷的。

“嗯。”秋如的回答十分的疏離，她不是沒有期待過不一樣的結局，但是父親已經為自己的将來做好了打算，這是他給的路。

溫大強覺得愧對面前的女兒，但是李香肚子裏還有一個将要出生的，他真的是沒有辦法啊。

溫建偉也沒有了以往的掙紮，吃完飯，溫建偉只是淡淡的說，“姐，我送你一程。”

秋如雖然明白溫建偉舀上學，但是此時此刻她害怕一味的反對只會讓溫建偉越來越厭學，所以還是答應了溫建偉的提議。

山路崎岖，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奇怪的是，秋如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以前她和葉琦一起的時候心裏總是有些歡喜又很輕松的，可是今天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卻十分的壓抑。

走到了十隊和九隊交界的地方，秋如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歇會兒吧，你就送到這裏吧。”

“姐。”

“嗯？”

“我們兩個人離開這裏吧，我們去外面，去外面找個事做，我們也能夠生活的。”溫建偉期盼的看着秋如。

外面的生活，秋如何嘗沒有想過，可是外面的世界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外面的人相處。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弟弟還要上學，要念書，要成為有出息的人。

秋如無奈的笑了笑，“等以後你考上了高中，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回來再告訴姐，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原本還算平靜的溫建偉，在聽見秋如這些話以後，徹徹底底的爆發了，“考上高中，考上高中，在你的眼裏，我就是一個念書的機器，根本就不是你的弟弟，你就是虛榮心強，所以要我考高中，你自己為什麽不去考，天天要我考。”

溫建偉憤怒起來有些口不擇言，被吼了的秋如愣在了原地，吼完，溫建偉十分的後悔，他不該這樣對待姐姐的，可是這輩子他最不想聽見的話就是考高中，那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身上，喘不過來氣，甚至讓他感覺絕望。

平靜下來的溫建偉，冷冷的說道，“我回去了。”

他真的沒有回頭，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秋如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