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離開。』
這四個字,讓白彤上揚嘴角,眼睛裏還泛起了霧氣。
她很快的撥了徐勒的電話,接通後沒等他說話,就問:“為什麽選我?”
『師傅,你是第一個賞識我的人。』他的語氣裏聽得出來有些哽咽。『我跟、我跟海莉之間其實有些事,但那不會影響我跟師傅的關系。』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她可以安心地打這場仗。
『海莉讓我過去她那兒,說要讓我當助手。』他說。『可師傅不同,從一開始你就把我當成畫家,不是打雜的。』
她抿緊唇,忍住情緒:“當然,你是個很有潛力的畫家。”
『我、我希望師傅能手下留情,海莉那裏我也去跟她說說,她就是對您太好奇了,所以……』
“我會看着辦,如果你能勸她別繼續咬着這事,我可以不回應。”她說。“你可以跟她說,霍斯曼的學生不只她一個。”
『好,那、那師傅繼續忙。』
收了線,她拿起衛生紙擦掉眼淚,六君輕聲問:“你的徒弟?”
“嗯。”
“看來這小子押對寶了。”六君冷哼。
“他本性跟特質都很好,如果他沒遇上我,就不會遇到這種破事。”她說。
“你錯了,如果他沒遇上你,他就什麽也不是。”六君挑眉。“是你的畫成就了他,你給了他一個這年紀很難達成的地位,他自己拚活的話,或許到你這歲數還未必有今天的位置。”
“為什麽我聽不懂你們說什麽?”小九吸着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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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君揚起手拍了拍他的頭,面無表情地說:“你喝你的。”
“海莉不會放棄的。”白彤靠在沙發上。
“你剛讓你徒弟轉告的話,等于是在挑戰她,根本不是和解。”六君笑了笑。“她對于當唯一徒弟的事很在意,這幾年她告了多少個人物像畫家,現在橫空出世另外一個徒弟,你覺得她會放過你?”
“如果不這樣做,我怎麽化被動為主動?”她說。“這樣一來,徐勒就不會怪我對她動手,因為是海莉自己咬着不放的。”
“真有趣。”他微笑,語氣有着贊嘆。“你燃起我對女人的興趣。”
白彤挑了眉頭,淡然回應:“怎麽,你以前不愛女人?”
“看着像嗎?”他笑語。“可能還沒找到吧。”
小九轉頭看着六君:“哥想交女朋友啦?”
六君垂眸,嘴角揚起一抹難解的笑意:“要是像你白姐姐這種,我可以。”
白彤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把這句話當耳邊風。
“可是、可是姐姐是朗哥的。”小九認真的說。“你這樣朗哥會打你。”
“我怕他打?”六君挑眉,痞痞一笑。“上次是讓他的。”
“不行,朗哥很兇的,你不要又受傷了!”小九皺眉頭。
六君凝視着他,淡笑不語。
“姐姐,我差點忘了跟你說正事。”小九端正坐姿。“林爺差我來邀請您去家裏吃飯。”
白彤愣了一下:“我嗎?”
“是的,您找個有空的時間跟我說,林爺特別交代不能跟朗哥說。”小九眨眨眼。“請您要保密喔。”
“我知道了。”她雖然不解,但自己上次撞人,确實該登門道歉。
……該改成道謝,一直道歉說不定林爺又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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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他終于忍耐不住,看着躺在床上敷面膜的女人。“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什麽事?”她口齒不清的問。
“六君跟小九去了你店裏。”
“哦,這事啊?”她語氣上揚。“你派人監視我?”
“我沒這麽無聊。”他走到床邊,低下頭。“當然是有人故意洩漏給我。”
這句話說完,白彤腦袋馬上就想到陰險的六君。
“六君是來問我要怎麽處理白珺的事。”
“就這樣?”他尾音上揚。
“嗯。”
“那小九呢?”
“他來告訴我,我實際上撞的是你的車。”
聽見男人發出笑聲,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就說了,我處理就好。”
“雖然林爺讓我不要常常道歉,但我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她說。“撞了你的車。”
“彼此彼此。”
“……什麽意思?”
“你撞了我一次。”他微笑。“但我天天撞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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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彤所料,白珺不只決定要死咬自己出來,還在公開的節目上暗示自己要勇于承認錯誤。
徐勒已經兩天沒有來畫室,她打給小月哥詢問狀況,得到的答案是他也聯絡不上。
她有點擔心徐勒的狀況,可他又沒接電話,于是她跟小月哥拿到他家的地址,打算親自過去找人。
徐勒的家在市區外的一個小鎮上,也不算太遠,她本想單獨過去,可朗雅洺不準。
“等我今天處理完這個案子,我跟你去。”他說。
“我不放心他,要是他想不開怎麽辦?”
“如果他真的在意你這個師傅,他會讓你聯系到的。”他淡淡地說。“顯然他現在想逃避,又或者他動搖了,想跟白珺在一起卻沒臉跟你說。”
“他才不會,我相信他。”她垂下眸。“不行,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沒事。”
她起身,朗雅洺就抓住她的手:“聽話。”
“你不懂徐勒對我的意義,他、他就像是我真正的弟弟。”白彤語氣不穩。“我是真的不希望他胡思亂想,白珺可能跟他說了什麽,他既然選擇了我,我就要負責。”
“你相信他,也該相信我。”朗雅洺望着她,語氣平靜。“我哪時阻止你去做事?”
白彤頓了一頓,擡眸凝視:“……所以、所以是真的出事了?”
“你要是出去了,才會出事。”他說。“白珺雇了一些人在徐勒的家裏附近,要抓的就是他的師傅,或是其他可能的對象,你過去就是自投羅網。”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朗雅洺嘆了口氣,牽着她的手走到電話前,當着她的面按了一串號碼。
幾秒後,傳來了個輕快的聲音:『您好,這裏是林公館,請問您找誰?』
“小九,是我。”
『朗哥啊?林爺睡了,您有什麽事?』
“我不是找他,我找你。”他說。“我等等給你一個地址,你派幾個人去那裏清掃一下,回報狀況。”
『好的,對啦!姐姐在你旁邊嗎?』
“嗯。”
『六哥讓我轉告說,海莉會在後天市中心新落成的創意概念館擔任剪彩嘉賓,聽說她有備而來。』
白彤低下頭,吐了口氣。
“知道了。”他回答。
挂了電話,白彤的手被緊緊握住,她想了很久才問:“小九也跟你一樣?”
“我跟他又不同領域了,唯一重疊的大概就是我需要情報或是支援時,他是我的後勤。”他說。“小九比較算是林爺的貼身大總管。”
白彤的腦袋快速閃過古代小太監的樣子……
“對,他很像是東廠廠公的概念,管理林爺底下的菁英部隊。”
“所以……他也指導你嗎?”
“沒有,我跟他所屬的部門不同,再者,我層級比他高,我是直屬于林爺。”他說。
“小九感覺挺小的?跟徐勒差不多大。”
“比徐勒小,換算的話應該是大二。”他說。
“換算?所以他沒念書?”
“沒有,他是個孤兒,被林爺領養後,他并沒有報戶口,是專屬林家的財産之一。”
“……這,財産都還要登記成冊,每年還繳稅呢!”她錯愕地說。“一個好好的孩子怎麽能綁在家裏?”
“對于小九而言,林家給他的資源并不少于正統教育。”他說。“他可以念初中的時期,就已經跑遍五大洲替林爺辦事,你會中英法三種語言,他會八種,甚至為了任務傳遞,他甚至學習當地方言,以求最有效率的執行任務。”
白彤瞪大眼睛,簡直難以像像這個小孩子居然、居然這麽逆天?!
“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還有能力生存,是他自己選擇不走常人的生活跟教育,虛心接受林爺的培育。”
“有點、有點難想象。”她說。
“如果我也有可以再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也希望能跟他一樣,你不覺得他很快樂?”
“是啊,我就想着他這麽樂天開朗的性格,一直好奇他能這麽開心的原因。”
“因為他沒有束縛,林家給他財富、也給他絕對的自由,我雖然層級比他高,但今天我要取一個人性命,我也必須先告知,但他不用,林爺給他可以先斬後奏的權利。”
“嗯……”
“這件事我就交給小九去盯,你就放心吧。”朗雅洺摸着她的臉頰。“我希望你先準備好一份說詞跟證據,剩下的事,我幫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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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新落成的創意概念館是近年來最火熱的話題。
讓藝術品變得讓普羅大衆更能接受、欣賞,不再只是把藝術品當成是有錢人的娛樂,而是一種融入生活中的美感提升。
創意概念館主要贊助商是寶珀集團,也就是白家企業,身為董事長的白珺自然是盛裝出席,宛如她的主場般,耀眼奪目。
幾位特邀前來的知名鑒賞家、國外藝術家甫下車,鎂光燈閃爍如陣陣浪潮,洶湧的快門聲與跟随的踏步聲,讓場面更加熱絡。
以白珺為首,領着賓客跟媒體導覽整座概念館,她中英語交換解說,絲毫不見這幾周走私案的影響,依舊表現得落落大方。
面對媒體詢問穆卿被判刑的事,她語氣溫柔卻拒絕回答,一旁的安全人員也适時擋住他們。
會後的開幕酒會在五星級大酒店舉行,白家的勢力并沒有因為走私跟收賄而減弱,前來的政要商賈還是非常多,這其實歸功于白珺父親多年來一直保持良好的政商關系。
很多利益都是盤根錯節的交往所建築而成的,白家的案子到現在都沒有太大的影響跟震蕩,除了是律師團夠強,經營者的人脈也很重要。
會來參加酒會,當然不是只有說『功在美育』、『藝海生輝』這些賀詞,能送的當然也不只這些。
場外有保全嚴格把控,除了特定媒體外其餘全部擋在門外,賓客名單防護的滴水不漏。
“累了嗎?”阿茲曼溫柔的攬着白珺。
“不會。”她擡頭,巧笑。
“兩位的感情真好。”一旁的貴婦羨慕的說。
“是啊,真羨慕。”另一人幫腔。
“這些媒體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還說兩位要離婚,啧啧。”
“由他們說去,事實勝于雄辯。”白珺溫柔一笑。“我跟阿茲曼不會介意這個。”
送走了眼前這撥人,白珺狀似親密的踮起腳尖,對着阿茲曼細聲冷語:“你耳後的吻痕怎麽回事?”
阿茲曼輕笑一聲,微微瞥頭:“賀禮。”
“麻煩你下次整理好再來。”她語氣嫌惡。
“放心,我們感情這麽好。”他收緊了手臂,朝着白珺耳朵吹氣。“你剛才說了,不會介意這個。”
中間的加高的小舞臺前有一群架好的攝影機跟記者,正準備轉播待會兒白珺的開幕致詞。
幾分鐘後,白珺上臺,在衆人的掌聲中她款款而行來到舞臺中央。
“各位朋友晚上好,我是白珺。”她微笑說道。“很感謝各位今日莅臨,期許創意概念館的設立,除了讓我們的藝術文化能更好的展現與推廣,也能普及給每一位朋友,在學習中、工作中都有新的美感思維,讓生活更加美好。”
一番話讓臺下掌聲不絕于耳。
“藉由這個機會,我特別邀請了我最尊敬的霍斯曼夫人,我的師母。”她揚起手,并走下小舞臺把師母給接上臺。
聽說霍斯曼的夫人喜歡安靜,丈夫還在的時候就不常露面,丈夫去世後也一如既往,除了拍賣丈夫畫作以外,她在鄉下過着深居簡出的生活。
本以為這樣的女人會是個鄉野老婦,卻沒料到她面對媒體時,姿态從容沉穩,仿佛是從小受過正規社交禮儀的貴婦,端起來的氣勢比在場好幾個集團夫人還強多了。
“這次請了師母,是要來回應這幾周關于老師畫作被抄襲的事。”白珺表情嚴肅。“師母對抄襲者的舉動非常痛心,我身為老師唯一的學生,近年來積極打擊惡意剽竊的人,師母與我只希望抄襲者能公開道歉,不會要求金錢賠償。”
此話一出,衆人議論紛紛,白珺把麥克風交給師母,只聽見她溫婉清語:“目前的藝術圈裏,只有海莉是霍斯曼的學生,我很謝謝她為了這件事做的努力。”
語畢,白珺的臉色卻有些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