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師母說的話,乍聽之下沒問題,但如果真正理解的話,這句話大有文章。

『目前的藝術圈裏,只有海莉是霍斯曼的學生。』

所以這圈子外也有霍斯曼的學生?只是那人現在可能不畫畫,不在藝術圈裏?

這弦外之音讓白珺臉色微僵,撐着把開幕致詞說完後,去了貴賓室找師母。

她一進去,就看到阿茲曼與師母相談盛歡,白珺忍下情緒,勉強露出微笑來到阿茲曼身邊:“親愛的,我有點事要跟師母問。”

阿茲曼起身離開貴賓室,白珺深吸口氣坐下來,直接就問:“師母,您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麽?”

師母微微一笑:“哪一句?”

“您說藝術圈裏,只有我是老師的學生,所以這意思是出了圈子以外還有別人?”白珺語氣有些顫抖。

師母微微垂眸:“當初會收你當學生是有個原因,霍斯曼之前不讓我說,是怕你會難受。”

“什麽原因?”白珺皺眉頭。“我記得老師臨終前說過,他這輩子只有一個學生。”

“是,他一直以來只認那個人是學生。”師母緩緩說道。“在你之前,還有一個人。”

白珺抓緊裙子:“那又為什麽收了我?”

“因為那個學生失蹤了,留下一張紙條說家裏有變故,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師母說。“最後他在一個畫展上看到一幅作品,很像那個人。”

聽到這裏,白珺算是聽明白了。

畫展上看到的那幅作品,很像的那個人……

《貴妃戲貓》,白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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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止盡的酸苦猛然湧上,她覺得喉頭又苦又辣,她的手抓着裙子忍不住顫抖,嘲笑過去的自己太可笑。

原來她能成為霍斯曼的學生,是因為白彤的畫?

從一開始,她其實就是個替代品。

“師母……您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白彤跟我的關系?”

“在霍斯曼死之前,他才告訴我這件事。”師母嘆氣。“你搞得這麽大,怎麽就沒先問問妹妹呢?”

白珺死皺眉頭,冷冷說道:“我跟她……很久沒聯系了。”

師母有些訝異,但沒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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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小九回報,徐勒家裏附近沒問題了,朗雅洺才帶着白彤過去。

白彤滑着手機,看到了白珺帶着師母出席開幕酒會的消息。

這就是她所謂的……有備而來?

“什麽事?”聽到女人笑出聲,他問。

“白珺把師母請來了。”

“嗯。”他懂了。

“等我确認徐勒安全後,我就要把這件事處理掉。”她說。“太鬧心。”

男人淡淡一笑:“小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巡着地址到了徐勒的家,是一棟老舊的公寓,騎樓不少老人躺着在聊天喝茶,她對了一下門牌走進去,狹小的樓梯、潮濕的氣味與堆疊的雜物,白彤轉身看朗雅洺:“我上去就好了。”

他挑眉,白彤眨眨眼,沒再說話就上樓,他跟了上來。

爬到七樓,她上氣不接下氣,扶着牆壁休息,男人看着她,淡淡地說:“要好好鍛煉。”

女人轉頭瞪了一眼男人,小臉微紅:“我以前體力沒這麽差。”她當保全時的體能檢測可是每天合格呢!

“啊,那就是怪我了。”男人莞爾。“怪我掏空你?”

“……閉嘴。”

兩人來到最裏面的門,藍色的鐵門有些生鏽,她按了一下旁邊的電鈴,等了幾分鐘沒人回應,便敲了敲門。

很快的門就被打開,是一個女人。

“請問,這是徐勒的家嗎?”白彤禮貌的問。“我是他的老師,來做家庭訪問。”

“老師?”對方愣了一下,打量着白彤的衣着。“是哪裏的老師?”

“我是教他油畫的,這是我跟他的照片。”白彤拿出手機,把兩人在畫室的合影給對方看。

女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打開門:“請進。”

兩人進去便看到好幾個畫架,對方拉了兩張椅子過來給他們,白彤雙手送上禮盒:“這是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老師太客氣了……”對方朝着白彤鞠躬。

“貿然來訪,這是應該的。”她說。“徐勒還沒回家?”

“他在房裏,我去喊他。”

白彤有些詫異,沒想到人這麽好找,還以為要出去繞幾圈或是根本不在呢。

幾分鐘後,徐勒走出來了,見到白彤的時候愣了許久,沒一會兒就開始大哭。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讓白彤措手不及,她走過去,抱住他低聲安慰。

想來這孩子被這幾周的事情搞得壓力很大吧?

除了逃回老家,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孩子回家也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回事。”女人說。“一回來就說以後都不畫畫了,躲在家裏都不出門。”

白彤拍了拍他的背,溫聲安撫:“沒事了,有什麽困難過不去呢?”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師傅啊……她說、說要告上法院……我怕…”

“那你該跟我說,我才知道怎麽解決,她要告的是我,畫的人是我又跟你沒關系。”白彤說。“前陣子有個教授發的新論文也被告抄襲,你看他下面的研究生有出事嗎?還不是照樣活潑走跳,你最多就是受害者,不會被告的。”

徐勒哽咽着:“可我不想師傅上法院……”

“怕什麽,上法院有什麽好緊張的,還不知道之後誰笑着出來。”

徐勒紅着眼眶,破涕而笑,他吸了吸鼻子:“我去買點喝的,您在這裏等等我。”

“沒關系啦…”

“我堅持,家裏來客人,這是禮貌。”徐勒說。“這是我媽媽,身體不好,我舍不得她跑腿。”

徐媽媽欣慰地望着兒子,徐勒拿了錢包就先出去了。

三人坐下,徐媽媽趕緊向白彤道謝:“謝謝老師。”

“徐勒是個很有家教的孩子,在我這兒也很有禮貌,前陣子他畫的一幅畫賣出去,他現在可算是小有名氣的畫家。”

“是嗎?他沒跟我說這些,我也不懂。”徐媽媽說。“這孩子從小就獨立,我們單親家庭其實過得辛苦,好在兒子争氣,這幾年他賺了不少錢,生活倒也過得去。”

“他有說過他的夢想是開一間個人的畫室,我其實有打算把我現在的畫室交給他。”

“這、這會不會……”

“您不用擔心,畫室是我爸留給我的房子,徐勒接了畫室後我不會跟他收房租,他只要負擔水電費就行,二樓是我原本住的地方,我一并給他,他可以不用去外面找房子。”白彤說。

“那您怎麽辦呢?”徐媽媽問。

“我準備結婚,當然是住在夫家。”她微笑。“我當初還擔心房子租出去,租客要挑也麻煩,如果徐勒願意,那就幫了我一個大忙。”

徐勒一回來,徐媽媽便趕緊跟他說了這件事,這孩子馬上又眼眶泛紅,直接跪在白彤面前要抱着她哭,下一秒就被朗雅洺擋住。

這舉動讓徐勒愣住,白彤也睜大眼睛轉頭看着他。

“孩子,剛剛我老婆抱你是我的底線。”他說。

白彤脹紅了臉,拍了一下朗雅洺,徐勒也紅了臉,趕緊收手坐好。

“抱歉,一直沒來得及介紹,這位是我未婚夫。”

徐勒低下頭,馬上喊:“師丈。”

朗雅洺微微揚起嘴角,心情大好:“好孩子。”

白彤羞瞪了某人一眼,咳了幾聲:“去去,我要談正事了,你別插嘴啊。”

朗雅洺挑眉,溫柔凝視:“我從剛剛進來到現在,這才第三句話。”

“……”他頂嘴!忍住,現在不能掐死他。

“師傅打算要怎麽辦?海莉想要走法律途徑。”

“我倒希望她走法律途徑,鬧得越大,對我越有利。”白彤說。“我已經說過,霍斯曼的學生不只她一個,我這幅畫是霍斯曼當初指導我時,最擅長示範的構圖,我手上也有老師當時的草稿跟筆記。”

“所以師傅這不是抄襲,而是上課的練習圖。”徐勒睜大眼。

她點點頭:“所以不用擔心,霍斯曼的家人我也認識,能解釋的。”

一聽到師傅沒事,這孩子便趕緊收拾了東西,馬上就要回畫室,樂得連媽媽喊他拿東西都忘了,還是喊了幾聲才回來。

徐勒搭的是白彤他們的便車,車上白彤好奇地轉頭問他:“我才知道,你媽對你在城裏的發展完全不清楚。”

“我媽不看電視。”徐勒說。“這其實跟我爸有關。”

“你爸?”

“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爸是誰,我媽什麽都告訴我,唯獨這事她死活不說。”徐勒嘆氣。“我媽從小也不讓我看電視,我就在猜…我爸或許是個公衆人物?我現在畫畫賺了錢,去城裏租房也行,但我媽不要。”

“你…會想知道爸爸是誰嗎?”

“其實沒有很想,因為只有我也能照顧我媽。”徐勒說。“知道我爸是誰又如何,沒用。”

聽完這些話,白彤有些哀傷,許是情緒到了,把他送到畫室的時候,又忍不住抱抱他:“師傅會照顧你的,你師丈人也很好的,有什麽事找我們說。”

“謝謝師傅。”徐勒感覺到某處傳來的陣陣敵意,手完全不敢碰上白彤。“時間不早,師傅快點休息吧。”

回到車上,朗雅洺語氣平靜:“安心了?”

“嗯,看到他沒事就好。”

“很好。”他轉頭過來,眼睛深沉。“換我有事。”

“什麽?”

“兩次。”

“兩次?”

“抱了別的男人兩次。”

白彤看到朗雅洺的表情,滿臉不爽,不知道為什麽胸口暖暖的。

遂不及防,她往前親了他。

輕輕的吻,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四片嘴唇碰在一起,貼着。

她感覺到男人鼻間本來沉重的呼氣變得緩和許多,他的手來到自己的臉頰,拇指指腹溫柔的擦撫着她。

他最後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吸了一口,微微退後時眼睛一瞥,瞇起眼。

白彤感覺到他的異樣,好奇的問:“怎麽了?”

沒等他回答,她自己轉頭,便看了不遠處的畫室門口,兩個人擁抱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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