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愛的方式

此刻的清寧宮,哀聲一片。在場的嫔妃、侍婢以及陸陸續續趕到的皇子皇孫們皆身披白卦,在清寧宮前嚎啕大哭。

杳渺月頓時心驚不已,奕皇竟然就這般去了?

她趴伏在宮殿的瓦礫之上,情不自禁地再微微向前探出身,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這時,祁熠風與祁嘯寒同時趕到清寧宮。

祁嘯寒一身喪服,祁熠風卻依然一身常服。他們二人對視一眼,而後同時轉頭,步上階梯,向清寧宮內疾步而去。

杳渺月困惑地輕擰起眉,垂眸凝思。

自她離開尹府到現在,至少已過了半個時辰,可是,為何祁熠風現下才趕到清寧宮,莫非途中發生了什麽意外?

如若奕皇果真西去,那下一任的奕皇将會是誰?

她輕輕地潤了潤幹澀的雙唇,目視祁熠風與祁嘯寒等數位皇子進入清寧宮內。杳渺月再轉眸細細地掃視了圈清寧宮的守衛,只見他們之中每隔十步便有一人是蒼鷹衛。

看來,是不能再向前了……

她收回目光,正準備離去,一道微弱的氣息陡地逼近。面色一凜,她迅速回身,然而忽然出現在身後的熟悉身影讓她詫異地瞪大雙眼,“雲天?”

“嗯。”他低應,如仙人一般飄至她的身邊,深邃的黑眸向她飄去,“是齊雲盜賊所為。”

“唉?”将身上的殺氣盡數斂去,杳渺月訝然地瞪大雙眸,“你如何得知?”她~可有對雲天說過齊雲盜賊其實就是蛸蘭蠱毒的擁有者?

“月兒。”淡眉微攏,如墨的黑瞳深深地朝杳渺月看去。

“嗯?”杳渺月眨了眨眸,只當自己未能理解他的眸意,然而心底卻難以抑制地流轉着歉意。

雲天~竟已知齊雲盜賊其實與蛸蘭有關了麽?他是在怪她,怪她對他有所隐瞞麽?

Advertisement

杳渺月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故作鎮定地說道:“齊雲盜賊連番吃虧,怕是要開始報複了。”

一聲輕若虛無的嘆息忽地飄過耳際,令她的心弦不由地繃緊。

夜空下,坐在微風中的韓雲天宛若谪仙般淡漠清雅,冰冷如水的雙眸深處竟隐隐地流露出令她痛徹心扉的疏離。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清冷的音色聽來竟不若往日的那般舒心,“當我趕到之時,只看到一個白色的背影。雖未看清他的面目,但卻能斷定他是齊雲山的人。”韓雲天并未順着她的話題說下去,反而是回答了她方才的問句。

話落,他便起身準備離去。

“雲天。”杳渺月慌亂起身,不覺地輕呼。

然而,眼前的他卻如清風一許,毫不猶豫地飛離了皇宮。

焦慮,無法形容的焦慮……

杳渺月無心再關注皇宮內接來下會發生何事,猛地提氣,施起輕功,向韓雲天離去的方向追去。

風,凄厲如刃,從來未曾如此冰冷刺骨過。

夜空之上,黑雲湧動,似乎凝聚了無盡的不安與惶恐,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前方的韓雲天距她有五十米遠,可是無論她如何追趕,他始終都與她保持在這段的距離。

沮喪,無盡的沮喪宛若黑暗之境的藤蘿迅速地在杳渺月心底生長、延伸,令她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陣濕意陡地撲面,浪潮翻騰的聲音亦随風入耳。

杳渺月擡首望去,一條如銀色綢帶的長河驀然映入眼簾。風聲呼嘯,吹得她不由地微眯起雙眸。

河浪激越,四濺的水花宛若煙花,一波消去,一波又起。

杳渺月心中莫名地一緊,雲天,為何會來護城河?

五十米之外的他緩緩地停下身勢,落在了一塊巨岩之上。負手而立的他,一身白衣,清冷飄逸。

她飛落在同一塊巨岩上,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猶為明顯。

浪潮洶湧,飛浪拍擊岩石的聲音此起彼伏,一陣一陣,好似拍在了她的心口。

蒙蒙的水霧撲面而來,雖然滋潤了她幹澀的臉卻令她的心越發地覺得冰冷。狂風陣陣,吹得她的長裙毫無節制地狂烈舞動,無形的阻力,幾乎令她舉步維艱。

此時此刻的她,手腳莫名地開始虛軟無力。

看着距離逐漸拉近的颀長身軀,流轉在心田的某種情感,複雜得宛如天上變幻莫測的風雲,教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杳渺月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看了他許久,缭繞在他們之間的沉默氣息幾乎令窒息,令她崩潰決堤。

她緩緩地向前走出一步,怯怯地向他靠去。

兩步,三步,四步,徐徐地轉身站定在他面前。她一點一點地擡起頭,哀戚莫名地看向他,然而他眼中的淡漠宛若一潭的冰水生生地澆熄了她心中僅存的一絲火焰。

他垂眸看來,清冷的臉上面無表情。

“雲天~”杳渺月澀澀輕喚,開口的瞬間,才發覺自己低啞的聲音竟因為不安而明顯地輕顫。

“嗯。”他毫無感情地回應,淡然的目光仿佛兩柄利刃直直地插入她的心口。

她明白,清楚地明白他這麽做是在懲罰她對他的有所隐瞞,可是失落與痛意依舊附滿了她全身。倘若未來有一天,雲天真的對她如此,那時的她該如何?定然不只是心碎絕望。

思及此,無邊的恐懼猶如黑暗頓時将她包圍。

杳渺月不由自主地趨身向前,踮起腳尖,仰頭吻上他冰冷異常且未做出絲毫回應的雙唇。

嘴唇輕顫,卻不撤回。雲天~他竟還不原諒她麽?

她緩緩地擡起雙手,環上他的頸間,相貼的雙唇依舊極為冰冷。杳渺月緊緊地閉着眼,不敢看到他如視陌生人一般的雙眼。苦澀,回繞在唇間,她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幹澀的唇線,在碰觸他的瞬間,明顯地感覺到他陡然變得濃重的呼吸。

她心下一顫,他的呼吸又忽地歸于平靜,方才的異常,就如夢中的昙花,只是幻境一場。

喜悅如歌,在她的心底低吟淺唱。

杳渺月悄然地收緊雙手,學着他以前的動作,生澀地吻向他,然而,随着時間的悄然流逝,他卻依舊毫無回應。

頭頂,宛若被一桶涼水沖了個透心涼,彌漫在心底的沮喪猶如染墨雲煙,無邊無際地飄蕩。杳渺月緩緩地睜開雙眼,迷蒙的視線裏,他燃火的雙眸令她的心神陡地一震。下意識地後退之時,腰間忽地環上一臂,不容退卻般緊緊地将她扣向他的懷裏。

黑影從頭罩下,帶着暖意的薄唇再次附上她的,透過黑暗,她看到他亮如星辰的雙眸裏~濃情似水。

心裏的沮喪漸漸淡去,杳渺月不由自主地閉上眼,迎上他炙熱的吻。

她不貪心,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

然而,某人卻不似她這般想法。

當他的雙唇如潮水般地襲向她之時,腦海中猛地來回地閃爍着數字:雲天,唔,真的變壞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杳渺月全身虛軟地松開雙手仿若要向後倒去之時,韓雲天适時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肌膚尤為灼熱,令她不覺地回過神并反手握緊。隐隐之中,她只覺得他體內真氣紊亂,游移不定。

杳渺月心下不由地慌亂,直起身欲要查探,卻被他更為緊密地擁進懷裏。

“雲~唔……”方吐聲,餘音卻被他盡數地吞入腹中,直到她以為自己即将暈厥過去之時,他才呼吸不穩地松開雙唇,濕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耳廓,微癢。

風聲獵獵,一個巨浪拍打在杳渺月與韓雲天所站的岩石上,激起數米高的浪花。

韓雲天擁着杳渺月迅速地倒飛了出去,空中的他,利落地旋過身,而後以背為她擋住了所有冰冷的浪花。

狂風攜帶着潮濕的水霧卷起幾片落葉在他們的身側打着旋,其中幾片拍打在他們飄鼓的長衫上,而後又蕭蕭遠去。與黑夜融于一色的發絲在風中亂舞,難分難解地糾纏在一起,早已分辨不出她與他。

“雲天……”待平穩地落于地面,杳渺月這才勉強地抑制住心底的情緒,輕喚。

“嗯。”清晰的清音,如那穿透黑雲直射而下的星光,一瞬間點亮了黯淡的夜景。

杳渺月眼睑輕顫,心裏的不安霎時消去,只剩下濃到化不開的情。她緩緩地垂首埋入他的頸間,眼眶內流轉着難以斂去的濕意,“往後,再也不要以冷漠來懲罰我,可好?”

一次,便已足夠,真的足夠……

“月兒~”沉啞的聲音裏隐隐地流溢出些許的無奈,而後随風消去,“你呢?”

她?

呼吸不覺地微顫,杳渺月慢慢地自他懷中站直身子。擡起頭,深深地望進他的雙眼,同時亦将自己的眸意展露無遺,“自此以後,我定不再将自己的心事皆埋于心底,但凡危險之事,我也不再輕易地去觸碰,亦不對你再有所隐瞞。”她期盼地鎖着他的目光,低問,“如何?”

“可我~要的不是你的坦白。”他伸手将她頰邊的亂發攏至耳後,凝眸看去。

“哎?”杳渺月不解地瞪大雙眸。

竟是她猜錯了麽?

“而是你的信任。”他目光深深,沉沉言道。

信任?她一陣怔仲,一時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要求。

杳渺月徐徐地垂下眸,将他們之間自初識到如今的情景極速地在腦海裏回轉了一遍。

她處處對他,皆有所保留。

今日~事起齊雲盜賊與蛸蘭。

雲天認為她對他的隐瞞,是因為不信任麽?

暗夜森冷,江潮猶如濁酒,激蕩着塵埃,浩浩蕩蕩。随風湧動後又漸漸平息的潮水宛若心中她心底那份起伏不定的心情。

杳渺月微微地揚起唇,“雲天,未将齊雲盜賊與蛸蘭之事告知于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她雙手環上他的腰際,緩緩地向他貼近,“我亦明白,保全自己,才是愛你的最好方式。”

韓雲天定定地看着她,自喉間發出一個低沉的回應,“嗯。”

“如果我說~”她擡眸看向眼前一片漆黑的樹林,有一刻的躊躇,“其實,我的确非是尹若辰,你信麽?”她的雙臂不覺地用力收攏,心中的弦緊繃到了極致。

“這裏風大,我們先離開。”韓雲天沉默了片刻,伸手,溫柔地取下落在她發間枯葉。

杳渺月轉眸看向波濤洶湧的護城河,那裏,浪潮疊起,風嘯聲動。

雲天,或許早已發覺了,對麽?

“好……”她情不自禁地勾唇一笑。

此處浪濤激烈,風勢盛大,輕易地就擊潰了她所有的心防。因為是他,所以,她甘之如饴。

他精瘦的長臂環于她的腰上,而後禦風而起。

杳渺月擡頭看了眼燈火輝煌的皇宮,也不知宮內現下境況如何。奕皇駕崩,無論他是否立下遺诏,無論下一位接位之人會是誰,奕國怕都要經歷一場空前絕後的奪位之戰。

能離開麽?放得下麽?

呵呵~~世事總無常,人生的路上,步步危機,未有一刻能保證是平順無疑的。

既然她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便不能再反悔了……

“雲天,齊雲盜賊引動蛸蘭的目的是什麽?”等了這麽多年,他們已等到極限了麽?還是因為游龍與飛凰的出現,迫使他們如此呢?“倘若奕皇毫無預兆地駕崩,整個奕國便會陷入一場舉國無君的混亂之中。”

所以齊雲盜賊便可趁亂而入。

可是,齊雲盜賊的主事之人究竟是誰?會是太子殿下麽!不,不可能是他~

“月兒~”

“嗯?”

韓雲天輕點枯葉,自空中落下,而後轉身,面色凝重地對她說道:“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切莫與齊雲盜賊正面沖突。”

“好。”感受到他的不安,她毫不遲疑地應允。

皇宮在他們的身後逐漸遠去,夜空之下的四野顯得異常寂靜,寂靜得有些詭異,就連流水聲,蟲鳴聲皆難以聽見。

她的心中不由地感覺有異,卻一時想不通透。待空無人跡的森冷長街出現在杳渺月的眼前之時,她才恍然有所察覺。

宮內出了大事,朝中大臣定然會相繼趕往皇宮,可是……

這一路走來,為何未遇到過一人?

“兩位如此明目張膽地走在街上,可真是讓人羨慕嫉妒。”忽然,略顯輕佻的聲音從夜的深處傳來,緊接着,一個白色的身影慢慢地顯現在夜色之中,身後跟着他的随從。

安王?他怎麽會在這裏。

杳渺月擡頭看了眼面露寒色的韓雲天,淺淡的光線下,他微抿的薄唇帶着不知名的冷意。她轉眸再看向一臉童顏的安王宮楚仟,輕聲道:“如此深夜,安王竟也這般清閑?”

“你當本王願意如此?”宮楚仟走至杳渺月與韓雲天的身前,手中的折扇指向她身後皇宮的方向,一臉怨色,“若不是奕國皇宮深夜燃放煙火,擾人清夢,本王此刻又怎會在這裏閑逛?”

說完,他對着皇宮的方向瞪了瞪眼,擡手用折扇将落在他胸前的頭發快速地向後撩去。

“原來安王是被那焰火所擾。”杳渺月揚起唇,輕輕一笑。

這安國國君給人的表象倒像是個孩子,可是能從衆多江湖人士之中脫穎而出的他,真會如他外相這般單純麽?

她皺了皺眉心,假裝困惑地自言自語道:“奇怪,我卻是因一陣怪異的笛聲自夢中驚醒。”

“笛聲?”宮楚仟瞄了瞄她與韓雲天,撇了撇嘴道:“深更半夜的,誰沒事吹笛?”大眼忽然發亮,他倏地欺身向杳渺月,卻被韓雲天一手隔擋在她一步之外。

宮楚仟挑了挑眉,斜睨了韓雲天一眼,“本王只是想問問杳姑娘莫不是把夢境當成了現實,韓島主何必如此緊張?”

杳渺月輕笑出聲,擡眸的瞬間正好撞上韓雲天看來的目光。

那雙黑眸裏,蕩漾着泠泠的春水,載着清淺的夜色,不斷地向她流淌而去。偏冷的輪廓在暗夜中稍顯陰柔,染着溫溫的暖意,将她包容其中。

臉上泛起些微的熱意,杳渺月慌亂偏頭看向宮楚仟,卻見他正一臉忿忿地直瞪着他們,好似讨要糖吃卻沒有如願的孩子,而他身側的随從則耷拉着頭,正自昏昏欲睡中。

杳渺月擡頭看了眼漆黑的夜空,“現在怕是已到醜時,安王也回去休息罷。”她偏頭笑看着他身側那位即将倒下去的随從,仿若今日的一切都只是虛夢一場,心情也不若方才那般的沉重,“您要是還在這裏游蕩,怕是得背着他一起了。”

宮楚仟不解地回頭,待看到他的随從這般模樣時,瞬間瞪眉跳了起來。他持起折扇用力敲了下去,恨鐵不成鋼般地低吼道:“蕭笑,說你是頭豬,你果然名副其實。”

“哎呀。”身形瘦小的男童突地抱着頭,向後跳開一大步,等他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面前盛怒的主子,才恍然大悟地勾起嘴角,扯出一個傻笑,“嘿嘿,少爺,發生什麽事了?”

“你說發生什麽事了?”

“蕭笑不知。”男童無辜地扁了扁嘴,縮着脖子挨向宮楚仟。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杳渺月微笑着再看了他們一眼,牽過雲天的手,自他們的身後離開。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光芒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杳渺月回頭看去,只見宮楚仟頭上的小笛子型飾物随着他頭部搖晃的動作,閃爍着亮麗的玉色。

這……

她還在好奇時,韓雲天緊了緊與她相握的手。

杳渺月擡起頭,韓雲天對着她點了點頭。

難道是他?

杳渺月陡地撐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韓雲天肯定的表情。半晌,才緩了緩神色道:“走吧。”

待他們逐漸走遠之後,身後的宮楚仟二人似乎豪無所覺地依舊在原地打鬧。

宮楚仟,堂堂的安國國君,竟然會是齊雲盜賊的同夥。

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随我來。”走到街道盡頭,韓雲天忽地對她傳音入密道。還未待她有所反應,他便擁着她,施起上乘的輕功飛上街道上一幢高樓的頂端。

他的身勢快如疾風,轉瞬之間,他們便已站立在高樓之上。杳渺月微提的心還未放下,韓雲天擁着她身形一閃,隐入黑暗之中。

“雲天?”杳渺月不解地擡眸向他看去。

在她身側的他,清冷的面容上隐隐地泛着寒意,深邃的黑眸再迎上她的視線之後,才悄無聲息地斂盡眼底的殺意。

雲天微微地向她示意,而後朝黑暗中看去。只見他将視線放遠,徐徐地掃視了一周之後,深邃的黑眸忽地一凝。

咯噔,杳渺月忽地感覺到又有事情發生,不覺地沿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離她們百米遠的街道上忽地閃過數道冷厲的劍光。

難道……

她心下頓悟,快速回過頭,然而那蕭索無人的大街上早已不見了宮楚仟與他侍童的身影。

方才安王忽地出現,其目的便是為了拖住他們,替那些殺手争取時間麽?

“走。”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嗯。”

漆黑的天空,烏雲翻滾,未有一絲月光,似在預示着什麽。

淩人的殺氣伴随着濃重的血腥味陡地撲面而來。

游龍沉吟,一道金黃驀地劃破夜空,宛如燃火的離弦之箭向黑暗深處射去,只見游龍劍在一群黑衣人之間一掠而過,劍身上閃爍清冷的星光。

人體倒地的聲音相繼傳來,同時,數道黑影迅速地朝四周散去,片刻便已全然不見了蹤影。

這些黑衣人并未組成某種陣勢,身手亦不若以往與她交手過的齊雲盜賊。他們如此輕易地便撤離而去,似乎有些詭異。難道~他們并不是齊雲盜賊?

還來不及繼續思索下去,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将她自沉思中生生地拉回。

“楊大人。”縱橫不一的屍體中間忽地爬出一位面染鮮血之人,凝神看去,才認出他祁熠風曾對她提及過的內閣大臣之一,楊烨,楊大人。

“杳姑娘?”受驚不小的楊大人面露驚恐地轉頭看來,不斷顫抖的身軀宛若風中殘燭,随時都可能倒下。

杳渺月快速地掃了眼慘烈的戰場,忍下那無法言喻不适感,快步向他走去,“楊大人,這裏發生了何事?”

“老夫~一時也難以說清呀。”他面色蒼白地将躺了一地的楊府家奴一一掃過,搖搖欲墜地繼續道:“宮中內侍前來楊某府中傳話,吾皇突然仙逝。這樣的驚天噩耗傳來,老夫也一時慌了神,未帶上府中的侍衛便匆忙出府了,可憐了這些跟了我快一輩子的家奴啊。”他舉袖擦了擦雙眼,感慨萬千。

聽楊大人如此說來,倒讓她想起了祁熠風。

以正常轎夫的腳程來看,從湘王府到皇宮只需兩刻鐘的時間,而祁熠風卻花了一個多時辰。

這~意味着什麽?莫非……

杳渺月猛地擡眸向皇宮的方向看去,心弦不由地收緊。

莫非,他亦遇到了刺客?

“杳姑娘!”自悲傷中回過神的楊大人陡地出聲,眼神中透露出急切。

“稍等……”杳渺月伸手将他打斷,在夜空下來回地走了幾步,不知不覺地陷入沉思之中,“讓我理一理,讓我好好地理一理……”

假如今日的這些黑衣人并非是齊雲盜賊,那還可能是些什麽身份?三殿下的人,還是琦國那邊的人?

不,他們并不知奕皇會忽然駕崩,又怎能如此迅速地安排出殺手?何況,奕皇忽然駕崩,對他們并沒有好處。還有,宮楚仟出現得極為詭異,對于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他很有可能便是幕後操縱之人,由此看來……

忽然,一個流雲狀的印記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杳渺月心中驟喜,快速閃至一黑衣人的屍體旁邊,蹲下身,将他的後頸顯現于夜空之下。

“杳姑娘,你這是做什麽?”李大人不解地趨身向前,向她問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韓雲天亦向她看去。

杳渺月了然一笑,收手站起。

“是齊雲盜賊。”走至韓雲天身側,她低聲說道。

齊雲盜賊一向猖狂至極,而今日的他們,為何不似以前那般明顯地透露出他們自己的身份?關于刺殺祁熠風之事,她還能理解,可是他們又為何還要行刺楊大人呢?

她舉目看向街的另一頭,心頭莫名地有些沉重。

或許,并不僅僅只是楊大人……

皇宮沉鐘陣陣,杳渺月與雲天在這仿若催命般的鐘聲裏将李大人護送至皇宮。

這一路的夜風中,飄蕩着好似來自幽冥之境的血腥氣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