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八節天使與魔鬼

陽曦回了房間，幾分鐘後，下了樓，跟着上了葉名臣的車。

這些場景，都映在明華的眼簾裏。看來，那晚來找陽曦的還不是杜堅，原來是葉名臣。這個港城巨商，曾經風雲整個港城的人物。

自從葉名臣被确診為肝癌後，陽曦基本每周都會與父親碰面。葉名臣希望陽曦住到葉宅來，不過陽曦仍舊惦記着要找尋明華的那塊懷表。她表示，等自己拿到懷表後，就回葉家陪父親住。

晚上已經九點多，葉名臣這時來找陽曦，多半是有些事情。果不其然，葉名臣是專門為慶祝“名臣世家”，這家由葉氏控股，葉名臣一手創立的房地産公司三十周年的慶典，叫陽曦一起來做個策劃安排。慶典上，會有不少商賈名流，葉名臣也想趁機介紹陽曦，同時，因為身體原因，想宣布退居幕後，希望陽曦能接替些家族生意。

陽曦表示，自己其實并不感興趣這些商場生意，不過，仍然會為葉氏家族的生意肩負自己的擔子。

慶典宴會上，陽曦盛裝出席，一身銀白色鑲鑽旗袍微改良的下擺裙亮相全場，頭頂着水晶的皇冠，這一夜，她是全城最閃亮的公主。

馮森與馮英倫是自然會去的。邝氏集團的邝正也親自趕來。警察總署也派人前來。港城其他幾家商界名流，或是親自出席，或是由代表前來恭賀。

警界的名流也趕來前往祝賀。從警察署署長金哲，到北區局長高健，南區局長劉一成，都共同前來。高健讓明華開車前去。對于明華來說，高健不僅是救命恩人，更是賞識他提拔他的伯樂。因為高磊多年在外，雖是挂着警銜，但人總是在異地。高健準備在港城這邊替磊兒培植些自己的勢力，明華是他層層考驗後，最欣賞的人選。

明華原是在南區局裏負責重案組，也是劉一成賞識的對象，其實很大的原因是劉一成女兒劉西雅曾與明華處過男女朋友。不過兩人分手後，明華覺得在南區有些尴尬，适逢高磊推薦，便去了北區分局。

高健對馮森自然也是熟悉。但是他卻沒有認出整容前的明華，就是英華。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他當然認識英華，但是那時，英華經歷了大面積的燙傷，又在梅莊呆了幾年，正是17、8歲的青春期，骨骼和身體都長開來，面容和嗓音都有所變化。車禍時，英華傷着的正好是頭部，滿臉的血，高健一時之間，并未察覺眼前這個孩子就是馮家的二公子。英華沒有了記憶，也認不出高健。

明華停好車後，被禮侍請到了宴會一角，自助用餐。雖是角落，不過視野卻是出奇的好，可以直視舞臺中央。葉名臣與陽曦、包括馮森馮英倫，也都盡收眼底。

“親愛的來賓朋友，大家晚上好！”主持人開始宴會的開幕詞。

葉名臣一身革履，形相清癯，風姿隽爽，湛然若神，雖有些病容，但絲毫不掩勁朗之風。葉名臣站上主席臺，“首先，我謹代表葉氏集團，向所來前來的貴賓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謝和誠摯的問候！”全聲掌聲響起。接着，葉名臣回顧“名臣世家”的成長，繁榮……

明華聽不慣這些商場的客套語，他自己倒了些飲料，開始喝起來。宴席上的那些名流，明華無意去搭理。不過，他倒是看到那葉名臣作完講演後，坐在他邊上的那位異常美麗的女士。在葉名臣向嘉賓敬酒時，那位女士是一直挽着葉名臣的手陪同恭敬。雖然這天，高健囑咐明華，衣着端正，明華也是穿了一身西裝出席，全身修飾了翻，不過與這位高貴的女士比起來，自我感覺甚至欠愧。明華看清楚，那女士，不是別人，正是陽曦。

晚宴過後，陽曦陪同葉名臣跳了曲華爾茲。葉名臣雖然已近花甲，不過保養得道，看着依然年輕，那陽曦正值芳華，舉手投足，優雅盡顯。是曼妙，是婀娜，是高貴，總之是幅極美極和諧的動态畫卷。

明華看着也有點入神，明華絕然難以将眼前的這位公主式的仙姝，與幾天前潛入自己屋子偷盜的女賊聯系起來。她的舞姿是那麽的動人，一颦一笑是那麽的美，猶如高山上積雪的溶化，清澈明淨。她是聖潔的天使，是典雅的女神。怎會是那位動則拳腳狠厲，夜夜泡吧不回家還不知廉恥的女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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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一直忙到十點，賓客陸續散去。陽曦陪着葉名臣回到葉宅。

慶典後，連着幾天，葉名臣都讓陽曦與杜堅學習公司的運作。

葉名臣依然很想套出陽曦的話。他曾在英倫的大學擔任過客座的教授，所以直接也是英倫的導師。其實，即使陽曦不嫁給英倫，葉名臣也會讓英倫盡力照顧陽曦，這個他唯一的寶貝女兒。以英倫的品性，他也一定會努力照顧陽曦。只是，若是她與英倫能兩情相悅，他會更加放心。如果兩人能盡快結婚，盡快生個孩子，自己在世能看見葉家第三代，即使自己走了，也走的安心。

陽曦依然沒有正面回答父親的話。她對懷表仍然抱有希望。如果懷表是英華的，那英華很可能還活着。如果還活着，為什麽沒有來找自己？一切都只要找到那懷表，确認是不是當年自己給英華的那塊？再調查這懷表的真實來歷，也許能找到英華的線索。就算是死了，自己也要找到他的葬身之處才對。

“爸爸，還是沒有叔叔的消息嗎？”陽曦将話題扯開，卻引入另一個傷心嚴肅的話題中去。

“沒有。”葉名臣搖了搖頭。“不知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名翰。”他的眼神裏，顯現出幾絲悲涼。

葉名翰是葉名臣的弟弟，是個古董行的專家。十年前，港城博物院出巨資從英國皇家博物館購入數件珍貴文物。葉名翰便是陪同政府部門共同前去迎接文物。卻不想，在半途中，文物在飛機中轉時，被人偷龍轉鳳，調了包。葉名翰與文物的真品從此不知去向。

港城警方派出大量警力搜查，結果依然沒有結果，協同調查些案的，洛川警長，即陽臻的男朋友，最後也失了蹤。

“爸爸，要不我們再把當年叔叔乘坐的航班人員核實，去逐一尋訪。看看有沒有線索。”陽曦建議葉名臣。

葉名臣頓了幾頓，嘆息道，“我當年也去查過。這件案子傷及到的不僅是名翰，還有洛川。他們都是我們最親的親人。但是當年的那個航班本身就沒幾個人。找到的也沒問出來。都不知道有調包的事情。還有的，都陸續地故世了。”

“洛川叔叔的死，警方也沒有說法。只說是意外爆炸死亡。其中，肯定有蹊跷啊。”陽曦再問。

“你現在要調查警方？是要調查邝印，還是金哲，還是那劉一成。當年知曉內幕的也就那麽幾個人，都在這高位上，整個港城的司法審判系統，警察系統，公安系統，都是邝氏的人。只怕還沒問出個口，也成了另一個洛川。”葉名臣實事求是地說。

“那我們能拜托一下幹爹嗎？”陽曦繼續問。

幹爹，也是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是高進。就是當前的政務司長，是下任港城首長的熱門人選。高進是陽曦的幹爹，從小帶着陽曦，直到後來因為工作的原因，不能帶上陽曦。所以，自小，陽曦覺得幹爹是最親的人。但是，高進娶了邝瑾珍，是邝汝喆的女兒，邝正的妹妹，邝印的堂姐。這關系，讓葉名臣很尴尬。也是後來，陽曦一直與高進保持距離的原因。

“不要了吧。這事情，從始至終，你幹爹都不知曉。還是別讓他插手了吧。”葉名臣說道。

陽曦蹲過身子，雙手扶在葉名臣腿上，“其實就算我們不去調查，也保不準他們的箭已經向我們射來。”她想起當年在英國與高磊分手的事。因為懷表，她與高磊相識。高磊長相文氣，第一眼就喜歡上陽曦。那時的陽曦與父親葉名臣關系依然僵持，她想着自己鑽研。交往一段時間後，不經意間有次去翻閱高磊的電腦時，竟發現裏面有不少關于葉名臣的資料。

陽曦大怒，她與葉名臣的關系，從未告知任何人，她所有簡歷，所有的資料父親那一欄都是空缺。她開始懷疑高磊交往的初衷，斷然提出分手的決定。

如果是普通人，陽曦也許會聽辯解，但高磊是警察學校，以港城警官的身份進修，既然是警察，這個戀愛決不是游戲的安排。

高磊始終無法取得陽曦原諒，他本是家教極好的人，高家也是港城大家族。父親高健和伯父高進，都是港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對他的婚事及戀愛要求也是甚高。高進彼時已是港城政務司司長。邝瑾珍與高進沒有孩子。高磊被認為是高家年輕的未來。在被保護的很好的家庭，養成的個性不是嬌生慣養，就是難以經受挫折，哪怕是戀愛的挫折。

高磊并不知道，陽曦是葉名臣的女兒，陽曦取締與高磊的所有聯系後，高磊竟酗酒，還一晚上吃下大半瓶的安眠藥。被警校另一位同學發現後，幸好發現及時，送去醫院搶救。遠在港城的高健不知情況，馬上派出明華前去探個究竟。事情的起因其實很簡單，高磊無意中在自己電腦中進了父親的郵箱，匆忙中沒來得及看父親郵件中的材料，以為是自己的，就下載後，自己也沒有及時查閱。不巧，那天陽曦去他宿舍，用了下他的電腦登錄學校網站，竟發現桌面上的資料，赫然都是些港城名流的資料。裏面一大個文件包，是葉名臣。

醫院搶救三天後，陽曦開始相信高磊也許真的是無意，也許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葉名臣的女兒。她打算第二天去看望高磊。結果在去醫院的公交車上，便遇上前來探望高磊的明華。因為誤會，不僅被明華搶了懷表，還被警方扣押了三個月。三個月後，看見高磊情況已經恢複的不錯，陽曦忙着畢業的事，在結束自己畢業考試後，立刻回到港城。但已經不決定再與高磊和好。她直接告訴他，自己是看重了他的那塊懷表。但現在懷表丢了，她要先找到那懷表。沒有誰能比英華來說更重要。等找到懷表鑒定是不是自己當年的那塊，再還與他。

陽曦決定與高磊分手的另一個原因，是高健。陽曦始終覺得洛川的死，高健很可能知曉內幕。高家與陽家也是世交，而且是生死之交的世空。但高健在洛川的案子上，完全沒有作為。

在經歷英華失蹤後，陽曦對警察的印象也差了許多。叔叔被定義為盜竊犯，必定是冤枉，警方也從未有質疑。彼時，整個警察署都是邝氏集團的人。總署的署長，金哲，是邝汝元的女婿，是邝瑾雲的丈夫；副署長，邝印，是邝正的棠弟弟。而這與陽家是世交的高家，高進，一半也是邝家人，高是邝瑾珍的丈夫。是特首邝汝喆的女婿。

盡管高健在和陽臻戀愛的期間，陽曦剛好是住陽臻家裏，因此，對高健是非常的熟悉。但一樁樁，一件件，不由得讓自己懷疑，曾經自己親愛的高叔叔，究竟在葉名翰事件中扮演了怎樣的一個角色？在經歷綁架後，陽曦最初的志願，是想做名警察。探案，察案，與匪徒們進行實地的鬥争。她有時間就纏着高健，教她練槍，搏擊，格鬥。陽臻是法醫，常常要加班，陽曦放了學後，便在高健辦公室後練習場所，練射擊，練沙拳。但洛川失蹤後，陽曦再也不想見高健。更不想和這個本是世家卻與邝家結為親家的高家人來往。知道高健竟然調查自己的父親，自己豈能不生氣？

一周後，陽曦回到丁香公寓。一個早晨，撞見同出門上班的明華。

“好久不見，陽小姐。最近一直沒見你去過吧臺啊？”明華直接問陽曦。

“是啊。我一直在葉氏宅邸陪葉老先生。對了，你們守着吧臺這麽多天，有收獲嗎？”陽曦關心明華地問道。

“有新的發現，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明華唇舌相譏，“你陪了那葉家老頭一個星期，可有收獲？”

看着明華一臉嘲諷的表情，陽曦指着門外的那輛奧迪，“當然有，葉家老爺子送了輛車給我。”

明華不屑，陽曦對明華的眼神更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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