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直美倫珠驀然閉上眼,時間一瞬間就過去了,當他睜開眼睛,并且腦袋裏的思維無比清晰時,他記起了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的吻,同時發現自己和龍覺光着身體睡在一張床上,同蓋着一張被子睡了整整一個晚上。
他的臉色變成了鐵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龍覺一直摟着他的身體,睡得無比安詳,讓他無法忍受,等不及龍覺自然醒,他揚起一只手,将龍覺推開了。
龍覺翻了一個身以後,醒了過來,看到滿面崩潰神情的直美倫珠,只記得關心的問一句‘直美怎麽了,臉色不太好’,沒有在乎自己現在在誰的床上、和誰睡在一起。
直美倫珠崩潰道:“我們昨晚都幹了什麽啊……!”
龍覺看着他,依然平靜着,回答:“你不要亂想啊,直美。昨晚我們只是脫了衣服睡在一起,什麽也沒幹,如果真的幹了那種事,你現在應該覺得屁股很痛才是。”接着撐起了上半身,特意強調:“我愛的是嘉旦,不可能會對不起他的。”
直美倫珠确實感覺不到屁股疼,應該說,什麽感覺也沒有,就跟平常一樣,這就表示龍覺确實沒有說謊,确實那個晚上并沒有發生肉體驕合的關系。
龍覺屈起一個膝頭,一只手抱着膝頭,又說:“我們昨晚才喝了多少酒?極限都還沒到,都挺清醒的,瘋狂的事情是不可能做的。”
直美倫珠緩緩擡起上半身,掀開被子,緩緩下床,一身晶光卻又大膽地往前走,走到衣櫃前,打開了一扇門,從容的挑出幾件衣服。
龍覺看了看他光溜溜的後背,目光最後都集中在那只嘟臀上,盯着那縫溝以及最圓的部位看着,看了幾秒鐘就強迫自己把目光收回來,強迫自己不要擡頭再看下去。
直美倫珠穿上了褲子,滑上了褲鏈,慢慢扣上金屬扣,穿上了襯衫和一件毛開衫,移步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這裏沒有別人了,龍覺才慢悠悠地下床來,彎下腰,撿起地上自己那些淩亂的衣服,拿着這些穿過的衣服,光着身體也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卧室。
穿好衣服,他沒急着去衛生間和直美倫珠搶位置洗漱,而是抓起了手機,打了一通電話給胡嘉旦,只是很遺憾,電話裏頭嘟嘟幾聲後,傳出的是一個語音提示,告訴他,對方尚未開機,無法撥通。
挂斷電話,龍覺有些無奈,他知道胡嘉旦為了糊口飯吃,一直都很勤奮工作,而上班的時候多半是不會開機的。
也許這個時候,對方正在修車店裏開始忙着修車呢……?
龍覺握着手機握了一會兒,後來,随意放在了床上。
中午的時候,他又一次撥了胡嘉旦的號碼,過了很久,才終于有人接聽,聊着聊着,總是在說話聲裏聽到嘶嘶嘶的聲音。
龍覺很好奇這個聲音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是自己的手機出問題了,還是胡嘉旦的手機壞了?他跟胡嘉旦提起這件事,胡嘉旦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告訴一聲,自己正在吃面,一邊說話一邊吃面當然會有嘶嘶聲。
閑聊了十分鐘以後,龍覺就沒耐心再啰嗦了,立刻轉入了正題,問胡嘉旦願不願意搬過來一起住。
胡嘉旦差點就要噴出一口面條,原因只有一個:龍覺不是一個人住在住所,龍覺和直美倫珠住在一起,是兩個男人住,胡嘉旦再搬進去,就是三個男人住一起了,胡嘉旦對直美倫珠一無所知,包括對方的姓取向,他也不願意在直美倫珠的面前暴露森體。
不過,在龍覺的循循善右之下,他內心開始有些蠢蠢欲動,只是說了一句‘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沒有很正面的回複。
龍覺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個‘考慮’存在着不好的結果,胡嘉旦說考慮一下,十有八九代表着那不如意的結果。他索性就當做胡嘉旦沒有答應,失望不由伴随而來。
第二天,他依然曠工,并且動用了絕招——從早到晚,房門上都挂着一個牌子,上面用巴昌文字寫着‘要我洗盤子我就在外面餓死’,而人呢,自從挂上這牌子、出門去了以後,一直沒有回去,一直呆在熟悉的那家酒吧裏。
直美倫珠連着幾次打他的電話號碼,但得到的結果總是語音提示用戶在關機狀态,這讓直美倫珠很生氣也萬分無奈。
直美倫珠也采用了極端的對策,那就是先不理會龍覺在外面的死活,自己一個人在這間住所裏生活,照常吃飯,照常睡覺,照常去店裏轉轉。
他堅信龍覺一定會過不了幾天就會跑回來投降。
可是,三天以後,龍覺并沒有回來。
漸漸地,他開始有些擔心了,開始反思自己的對策是不是用錯了。
到了第五天,門鈴響了,一大早就一直響着這個聲音,很容易打破屋裏的清淨。
直美倫珠睜開眼睛,聽到了這個聲音,神經反設地以為是龍覺回來了,立刻下了床,跑去開門。
右手握着門把,開鎖之前,他就想好了罵詞,準備一見到龍覺就嚴肅地教訓一頓。他吸了一口空氣,拉開門,不過,沒有罵出來,只是看着面前的家夥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是個纖瘦的,穿着舊T恤舊毛衣和舊牛仔褲的窮青年,背上背着脹鼓鼓的大背包,手裏也提着一只挺重的蛇皮袋。
青年怔怔望着直美倫珠,直美倫珠也怔怔看着他,兩個男人對視了一會兒。
最終,直美倫珠第一個說話,疑惑道:“胡嘉旦……怎麽是你……?”
胡嘉旦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我了!阿覺叫我搬過來的啊!”往屋裏東張西望了一輪,才問道:“咦?阿覺呢?怎麽見了你不見他?這個時候,他還在睡懶覺啊……?”
直美倫珠坦然:“他離家出走好幾天了,一直沒回來。”
胡嘉旦微微吃驚:“不是吧,你別吓我!”
直美倫珠說:“你去他的房間看看門上寫着什麽。”
胡嘉旦拎着蛇皮袋進到屋裏,把它随意放在客廳的地板上,然後走近龍覺的房間,赫然看到緊閉的房門上挂着一個牌子,看到牌子上用紅筆寫着的巴昌文字。
他無奈又尴尬地對直美倫珠說:“我雖然會說巴昌語,但我看不懂巴昌文字,上面寫着什麽?”
直美倫珠辛苦一點,當面念出來:“要我洗盤子我就在外面餓死”。
胡嘉旦‘噗’了一聲,幸虧嘴巴裏沒有含着食物。他納悶起來:“沒想到他這麽任性,不願意幹這麽辛苦的工作,怪不得會喜歡幹黑道的事情。”
直美倫珠說:“你知道的太少了,他并不是因為工作太辛苦才會去幹那些事,只是,他這次會出走确實是因為這份工作。”
胡嘉旦嚷嚷:“那你就不要給他安排洗盤子這種工作嘛!整天洗盤子,換做是我,我也一樣受不了。”
直美倫珠無可奈何:“他任何一個手藝也不會,只會在外面打架,沒有一技之長是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好工作的,而我的店裏,只缺洗碗工。”
胡嘉旦聽着這話,覺得很頭疼。他把背包卸下來,丢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告奮勇道:“我出去找他吧!看在愛情的份上,他應該肯跟我回來。”
直美倫珠特意告訴一聲:“他這幾天一直關機,你只能去他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胡嘉旦點了一下頭,說‘我知道了’,就跑了出去。
又剩下直美倫珠一個人呆在家裏,直美倫珠看了看地板上立着的蛇皮袋,又望了一眼沙發上那一只背包,一聲不吭,轉身緩緩走進了自己的卧室。
胡嘉旦在外面亂跑,走在街上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長得很帥氣的、高高大大的年輕男人,長相大概是這樣的。”特意比劃了一下。
找過了好幾條街,包括北京路在內,問過了許多人,不管是少民還是漢人,或者是其他民族的人,從來只有搖頭搖手,沒有一個人見過龍覺。
中午過了以後,他在外面買了幾個包子和一杯古典式奶茶,坐在公共長椅上吃了以後,慢悠悠地回去了。
他沒有住所的鑰匙,按門鈴按了很久,直美倫珠才打開門讓他進來。
雖然龍覺這個時間并不在家裏,他還是把自己帶來的行李拖進了龍覺的卧室,打開蛇皮袋,把東西拿了出來,衣服都放進龍覺的衣櫃裏。
直美倫珠站在門口,抱臂着,問他要不要幫忙,他一邊忙着一邊大方地說‘不用了’。
龍覺出走了以後,一直在外面晃蕩,晚上總是在酒吧裏度過,根本不知道胡嘉旦已經搬到家裏來住了。
他也幾次去那條熟悉的巷子,但每次去都見不到任何一個熟悉的臉龐,那些從頭到腳都散發着畏瑣、霸道、傲慢不羁氣息的堕落青年,好幾天了都不見蹤影。
他覺得情況太過奇怪,皺眉困惑許久。
外面一片漆黑了以後,龍覺照舊去了一家小酒吧,準備在這裏過夜。他的影子掠過酒吧旁邊的小巷,巷子裏有一條陰溝,從那裏忽然傳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接着,漸漸地,從污水深處浮出了一塊白色的東西。
那東西慢慢浮出來,露出了兩個空洞洞的眼窩框,接着露出鼻骨和牙齒,這是一顆男子的頭骨,它裏面已經沒有腦漿,只住着無形的鬼魂。
這顆頭骨爬出了陰溝,滾動着離開了巷子,悄悄跟在了龍覺的身後。
當龍覺準備要進酒吧時,他突然腳下一痛,痛的是腳踝,他覺得很奇怪,下意識低頭去看了,看到一顆頭骨,頭骨張着嘴,用堅硬的牙齒正死死咬着他的腳踝。
他膽子很大,一點也不害怕鬼怪,不慌不忙地對這顆頭骨說:“喂,兄弟,你咬着我了,你這麽咬着我的腳,是想吃掉它麽?那我告訴你,我的腳又臭又硬,你還不如去咬豬蹄,豬蹄多軟啊,煮熟了很香的,你知道麽?”
頭骨慢慢松開了嘴,呆着不動。
龍覺又對它說:“你原來在哪裏,就回哪裏去,要是有冤情,就去寺裏找上師。”
頭骨又開始滾動,不過,只是繞着龍覺轉圈。
龍覺不免有些煩躁,脫口:“兄弟!你別煩着我行麽?我跟你認識麽!”
頭骨滾到了他的面前,張嘴,一張一翕,只有上和下兩排牙齒互碰,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只是頭骨,并沒有喉嚨。
龍覺理所當然不明白它的意思,對它的意圖也不太感興趣,一腳跨過,走進了酒吧,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