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黃昏的時候，天氣不那麽熱了，溫度開始慢慢下降。
他們離開了密布林卡，在對面的小賣部，買了兩份雪糕，每人一個，龍覺主動付錢，倆人邊吃邊走向停車位。
龍覺剛開始時粗魯地咬了一大口，扭頭瞥了瞥直美倫珠，發現直美倫珠的舌尖貼着雪糕輕輕地舔，他又低頭瞧了瞧自己在雪糕上咬出的形狀，開始收斂，輕輕地口允口及雪糕上融化的邊緣部分。
這樣看起來，至少像是天生的一對了吧……
他在心裏幻想着。
直美倫珠第一個丢了雪糕棍子，轉身就付了停車費。
龍覺跟着丢了雪糕棍子，趁着直美倫珠付錢的時候，早一步打開車門，鑽進了車裏，坐在了駕駛座的位置上。
車輛管理員拿了錢走開了，直美倫珠也準備上車，一回頭，看到龍覺坐在了自己的駕駛座上。龍覺擡起頭，還催了他一聲：“上車啊。”
直美倫珠打開駕駛座的門，面無表情道：“你往裏面坐一點，坐在這裏我怎麽開車？”
龍覺從容答道：“我開車啊。”
直美倫珠出于內心地覺得他不靠譜，半信半疑道：“你行不行？”
龍覺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在汽車培訓中心的成績是數一數二的！絕對沒有問題！”
直美倫珠再問他：“你真的要自己開車？确定不會闖紅燈？”
龍覺心裏有些不耐煩，脫口央求：“直美，你信過我行不行！”
直美倫珠把車鑰匙抛給他，把車門也關上，從車頭繞過，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關上車門。
即使是這樣，直美倫珠仍然要提醒着他：“你現在還沒有駕照，開的時候小心一點。這輛車很貴的，要是撞壞了要花很多錢修理的。”
“我知道你心疼這輛車比心疼我的命還要高幾級，我不會開那麽快的。”龍覺說着，踩了一下油門，按照程序，開始駕馭這輛車。
直美倫珠坐在副駕駛座上，百無聊賴，兩只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和來來往往的汽車，只因手裏沒有方向盤，很快就對前方的風景倦怠了，扭頭又看了看身側的車窗外面。
突然，車子一震，四只輪胎發出了尖銳的剎車聲，車子也随之停了下來。
直美倫珠立刻反應過來，回頭，對龍覺很認真：“不是提醒過你要小心開車啊！？”
龍覺扶着方向盤，直直看着前方，答道：“不是。前面塞車了……”
直美倫珠順着他的眼光望過去，透過前方的擋風玻璃，果然看到前面一排排的車都不動了，只有車尾的霧燈在閃着。
前面塞車，一般來說，無非是三種情況，第一種——車禍，第二種——紅綠燈壞了，第三種——上班、下班高峰期，因此遇上這樣的塞車，直美倫珠并不覺得奇怪。
很多人都從車裏出來，跑到最前面去，看一看塞車的原因，而直美倫珠和龍覺只乖乖待在車裏，不願意走出去，只想靜靜等着通車。
天色慢慢變暗，黑夜來臨了以後，街燈亮了，車燈也亮了，紅山上的波塔拉宮也亮了燈，一片朦胧的星星點點，輝煌卻不過分堂皇。
前面的車緩緩動了，龍覺也跟着啓動了車。旁邊不遠處的人行道上，有幾個人在談話，龍覺正好聽到了。
一個女人在用漢語大聲說：“我的媽媽呀，現在才開始通了，今天塞得好厲害！”
另外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女人問道：“這塞車是怎麽回事？”
第一個女人回答：“有個很年輕的女人被撞死了！是個男人推進車道的，這個男的從屍體衣服的口袋裏偷了東西就跑了，聽說是讀品啊……”
‘讀品’這兩個字，傳進龍覺的耳朵裏，龍覺緊緊盯着前方，扶着方向盤，沒有任何表現，似乎這樣東西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一般。
晚上七點半，離他們住的住所還有一段很長的路，從龍覺的斜挎包裏，突然間傳出了手機的鈴聲。龍覺正在開車，接不了電話，只好對直美倫珠說：“接一下我的電話，也許是嘉旦打過來的。”
直美倫珠伸長了手臂，摸進他的挎包裏，摸出了一部正在作響的手機，貼在耳廓上，說了一聲‘喂’。
意料之中的，是手機主人的情人打過來的。對方以一種困惑的語氣回應：“阿覺的手機怎麽在你那裏？他人呢！？”
“在開車。”直美倫珠平靜回道。
“那你把喇叭打開！讓他聽電話！”對方要求。
直美倫珠瞥了瞥龍覺一眼，又低下頭，指尖在按鍵上點了一下。
傳出來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很大很響亮。
“阿覺，你在哪裏啊！？菜都快涼了！”電話裏說話很大聲。
“在路上。”龍覺輕描淡寫。
“你們今天幹什麽去了，怎麽說話口氣都一樣的！？”胡嘉旦在電話裏大嚷。
“去了密布林卡。”龍覺在開着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駕駛上，沒有辦法思考太多。
“等等……！你們兩個人偷偷去那裏，不會是約會吧……？！喂，你們兩個！一個是我男人，一個是這套房的家長，關系可不能逾越啊！”胡嘉旦絮絮叨叨。
“是的，我摸了他癖眼，他摸了我基巴。”龍覺無奈地回答。
“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胡嘉旦語氣平平，沒有半點震驚。
“你信不信？”龍覺問。
“男人在外面偷晴不會這麽坦白的……”胡嘉旦答道。
龍覺迫不及待地說道：“行了，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就會到家了，你乖乖等着，電話先挂了。”
聲音，一下子沒有了。
直美倫珠又一次伸長手臂，伸進龍覺的挎包裏。
前面，剛好遇上紅燈，龍覺從透視鏡裏看到直美倫珠挨過來，一個龌蹉的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想借剎車的瞬間，佯裝被動挨過去，偏頭正好嘴唇能碰上直美倫珠的耳廓。
他想是這麽想，也踩剎車挨了過去，可惜最終出現了意外，他的嘴唇碰上了直美倫珠的耳廓，但前面轉眼間變成了綠燈。
直美倫珠愣了一愣，又趕緊看了看前面，大喊一聲：“你剎車幹什麽啊！趕快開車！後面會撞上來的！”
龍覺怔了一下，趕緊踩了油門，時間還算是及時的，沒有車輛從後面直沖上來。他扶着方向盤，在這十幾分鐘內，都沒有對身旁的直美倫珠說一句話，耳根在微微發燙。
直美倫珠也一聲不吭，一直看着擋風玻璃，臉上也沒有任何計較的神情，越是這樣毫無動靜越是讓龍覺忍不住在心裏暗暗胡亂猜測和擔憂。
車子停了，直美倫珠第一個先下車，提醒龍覺把車開進車庫裏，就先上樓，打開大門，走進去。
換鞋子時，坐在餐桌前等了很久很久的胡嘉旦驀然回頭，看了看他，臉上是納悶的表情，言語上也是：“怎麽只有你，阿覺呢……？”
“開車進車庫了，等下就上來。”直美倫珠說着，先走進了廚房。
龍覺随後跑上來，大門沒有鎖，輕輕地就把門推開了，進屋關上門，看到直美倫珠和胡嘉旦已經在飯桌前開始吃飯了，趕緊進廚房洗手，給自己裝了一碗滿滿的白飯。
胡嘉旦很習慣地打開了電視，習慣一邊看新聞節目一邊吃飯，新聞裏正好在說車禍的事情，是直播。
胡嘉旦頓了頓，驚奇了一聲：“咦？剛才有發生車禍？”
直美倫珠和龍覺都不說話，只埋頭吃飯。
胡嘉旦含着筷子頭，認真地看新聞。
屏幕裏面，燈光下的地面一片濕漉漉，是剛剛用水沖刷過的，那是事發之地，女人的屍體和滿地鮮血已經被處理掉了。
記者說，警方已經出動，在抓捕逃逸的涉案男子。
龍覺一點也不想關心這起車禍，也不想知道被撞死的女人跟推了這個女人進車道的男人是什麽關系，只是在乎那個男人從女人口袋裏偷走的東西。
路上的行人說那是讀品，他就額外地在意起來，在乎那個隐秘的堵坊。
逃走的那個男人要是被抓到，一定會供出那個堵坊，堵坊一旦被找到，堵坊裏的涉嫌人員将全部被控制，那幾個與龍覺有多年交情的混混也會在其中，他們将會供出龍覺，牽連龍覺，作為帶頭大哥，被判的罪名将會更重。
光只想一想，就覺得很可怕。
龍覺盡力壓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恐懼，假裝很鎮定，假裝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度過了晚上的生活，但，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卻沒能讓他安穩入睡。
雜物房裏依然響起撞擊的聲響，持續很久都沒有停下，睡在龍覺身邊的胡嘉旦，因為這樣的條件反射，忽然夢呓，嘴裏輕輕說着‘大老鼠！快來抓大老鼠！’
龍覺無可奈何，也睡不着，爬下床，走出了卧室，走到雜物房，打開門，把發出聲響的箱子開了鎖。
蓋子一開，一顆人類頭骨就迫不及待地蹦了出來。
龍覺對它低聲說：“你幫幫忙，我情人在睡覺呢，你別吵他行麽！”
頭骨滾動，繞過他，一直往前滾，滾到門口時，被大門擋着出不去，又往後滾，滾了一點距離，忽然又快速滾了上去，撞擊門面，發出很大碰撞聲。
龍覺擔心吵醒所有人，趕緊把大門打開了，門一開，那顆人類頭骨就滾了出去，滾得很快，龍覺見狀，本來想着它走了就清淨了，但又擔心它不見了，直美倫珠第二天一定會誤會是他扔掉的，趕緊套上了禦寒外套，匆匆換了鞋子，追了上去。
頭骨像一顆籃球一般，滾下了樓梯，滾出了住所，滾在寂靜且漆黑的大街上，一直向着黑暗的某一處滾過去。
在另外一條街上，漆黑的牆壁前，漆黑的夜，有生命的跡象，一點星光在閃爍着，空氣裏飄着一股嗆鼻的香煙氣味。
頭骨向這個不點燈的男子快速滾過去，攻擊他。
男子鎮定地抽煙，鎮定地擡起一只腳，準确地将飛來的頭骨踹飛了出去。
龍覺趕到時，頭骨正好撞過來，落在腳下，他立刻一腳踩住它，低聲道：“讓你再跑！”
抽煙的男子聽到他的聲音，張了口：“是大哥啊，這麽晚了，出來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
今年除夕沒有煙花，也沒有機會看花燈
湯圓是去年夏天買的，不用在超市冰櫃前一邊哭一邊翻不到！
還是覺得思念家的玉湯圓和花仙子湯圓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