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法少女/被簽訂契約
命運之輪的指引,讓我在那個秋日時節,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在傍晚時分的夕光中,我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願意,和我,來自異世界的魔法使簽訂契約,成為魔法……”
“我願意!!”
!!!
沒想到這個女高中生竟然如此之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懷着狐疑,我再次問道:“……你确定?”
她點了點頭,說:“确定!”
于是,我擡起手,在虛空之中畫出了閃光的六芒星。金色的螢光在空中迸射消散,宛如夕陽被篩碎了簌簌落下。也許是這超現實的一幕太過震撼,她望着我的目光裏,流露出了強烈的驚喜與好奇。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是一團金紅的天空。
——真漂亮吶。
我是這樣想的。
“我的契約者啊,與我——愛莉絲?厄休拉在此交換姓名,以水與炎陽為公證,以木與大地為契紙,以塵埃與暗夜為筆墨,以鮮血與鼻息為抵押,将靈魂與生命交托于偉大的魔法世界,和我締結契約,成為我的魔法少女吧!”
回聲飄蕩在街巷裏。
成為我的魔法少女吧——
魔法少女吧——
少女吧——
那穿着高中制服裙的高挑女生,忽然露出了驚愕的神色,頭頂飛起一串問號。
“魔法……少女?”她喃喃地念了一遍。
我看着她微微驚愕的眼神,低下頭,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看着她瞬間慌亂羞紅的面色,我滿意地叉腰笑了起來:“很好,契約完成。快點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三浦源右衛門。”
嗯?
怎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這個名字有點……爺們。
不過,契約已經完成,就算名字不好聽,她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魔法少女了。
“喂!我說!為什麽是魔法少女啊!”源右衛門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裙擺,惱怒地用手指指着我質問。
不得不說,用手指指着我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即使她是個白皙漂亮的美少女也不行。
我橫抱雙臂,語重心長地教育道:“源右衛門……這名字怎麽這麽長!源,魔法少女是不能如此失禮地指着別人的。既然與我定下了契約,那就要和我一樣,成為精致睡眠、精致生活的美少女才行。”
“等!等!你不要自說自話啊!”她竟然愈發失态地開始在空中比劃起了雙手,還亂拽着自己的頭發。這絲毫不符合儀态的行為,讓我吓了一跳。
要知道契約魔法少女基本都是上流社會的優雅淑女,可從沒有她這樣野蠻粗魯的人。
“為什麽是魔法少女——?難道不是和我簽訂契約,将我的靈力分給你一半,我是你的Master,你是我的Saber嗎?難道不是一起去打聖杯戰争嗎?”
“哈?你在說什麽啊?”我冷哼一聲:“雖然不知道你說的Master和Saber是什麽,但是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魔法使,來自人類觸摸不到的魔法世界。你這樣說,是在質疑我的能力嗎?”
“可是……”源右衛門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孔:“我是男人啊。”
“……”
……
……
……
世界靜默了。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滿含懷疑地打量着她,不,他的身體——女高中生的白襯衫、格子裙、針織毛線衫、紅色領結、40碼的籃球鞋……40碼的籃球鞋?!
我不相信這個現實。
“少開玩笑了。”我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就将手伸向了他的胸口,狠狠一捏:“女孩子可是有柔軟的……?”
胸肌?好硬。
我陷入了哲學狀态,只覺得整個魔法人生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冷靜。
我可是萬裏挑一、被神選中的魔法使,以第一名的成績從中央魔法學院畢業,人人敬仰的完美魔法使!絕對,不可以在這裏露出失态的表情。
這家夥明明長着一張能夠迷倒萬千少年的臉,白皙清秀,還化了妝,頭發又長又卷,假睫毛時髦濃郁,口紅色號是豆沙色……他?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忍不住了,質問他。
“那個……”源右衛門摸了摸腦袋,竟然直接把頭發拽了下來——那長又卷的頭發,竟然是一頂假發。他站在風中,尴尬地說:“今天學校舉行校園祭,我們班的活動是男女生變裝咖啡廳,所以我就把我妹妹的校服借來穿了……”
我窒息。
我感受到絕望,我難以呼吸,我想要立刻回爐重造。
我顫抖着舉起了手掌——我的手背上已經有了一圈銳劍樣式的暗色花紋,還浮現出了一行文字——那是源右衛門的名字——這代表着,契約已經完成。
他,三浦源右衛門,與我,偉大魔法使愛莉絲,締結了契約。
當時,我就有了死亡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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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魔法世界,前往人類世界之時,我的導師就告訴過我,我們魔法使的契約者必然是可愛的女孩子,不說是木之本櫻和水兵月那種級別的,好歹也會是貨真價實的女高中生。
簽訂契約後,我們就可以你穿短裙來,我揮舞黑絲,用美貌和大長腿代表月亮一起征服世界,讓所有宅男為之震顫。
但是,這一切美夢,都伴随着三浦源右衛門的出現而失敗了。
——我的契約者,魔法少女三浦源右衛門,是個男人。
這真是太可怕了。
你見過揮舞着可愛法杖、穿着短裙大喊變身的男高中生麽?
我這就給你變一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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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好像已經回家了,你的腳步聲放輕一點。要是被她發現我帶着奇怪的陌生女人回家了,今天晚上我就死定了。”
源右衛門推開自己家的門,探頭探腦地張望着。
“什麽叫做奇怪的陌生女人!你這個笨蛋魔法少女!”我惱。
源右衛門的家是獨棟宅院,雙層樓高,設計簡約現代,前庭裏擺放着不少花盆,顯然他的家人很有生活情趣,平常時常照料打點這些植物。
“記得脫鞋,愛……愛雅?”
“是愛莉絲!笨蛋魔法少女!”
雖然我反複叮囑自己要記住教養、要照顧他,但抑制不住的怒意仍舊在往外噴湧着。
我脫下了腳上的白色圓頭皮鞋,提在手上,穿着襪子跟在源右衛門身後,走進了他的家。
“呃啊……白絲……”我聽見了源右衛門的碎碎念。
收回前言。
誰特麽要照顧這位笨蛋魔法少女了!
二話不說,我用皮鞋抽了一下他的頭頂:“偷看女孩子的腳幹什麽?!”
源右衛門似乎家境不錯,房間也很寬敞,進門的鞋櫃內放着一大堆籃球鞋——顯然,這麽多球鞋他是穿不過來的,這些球鞋擺在這裏只是為了收藏或者給別人炫耀的。
看來,是個熱愛運動的好男……
我還是收回前言。
我擡起頭,看着牆壁上滿滿貼着的動畫海報,玻璃櫃中陳設的無數美少女粘土人和周邊手辦,無語淚凝噎。那些或露胖次或bra的可愛少女們擺着各色姿勢,隔着一扇玻璃門朝我抛飛吻。
“竟然還是個死宅————”
第一次的,我有了流淚的沖動,甚至還想要坐在地上,抽一根寂寞煙。
“怎麽了啊,愛莉絲。”他抽了抽嘴角,問我:“你對禦宅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我深吸了一口氣:“只不過是愛好比較特殊一點而已,我可以理解。”
“現在。”穿着裙子的源右衛門正經起來:“和我解釋一下,所謂的魔法少女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改變性別。”
“你以為我願意麽?”我咬牙切齒:“我也只想要可愛的女高中生作為契約者啊!”
我們兩個人大概天生不對盤。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視線範圍裏電光花火噼啪大作。
“這種毫無禮儀、男扮女裝、沒有魔法資質的人……”
“這種眼神不好、亂搶初吻、還勉強只有**杯的人……”
我和源右衛門的聲音重疊到了一起。
剛認識源右衛門的時候,我和他絕對是兩看生厭的。
“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開玩笑的,Cosplay愛好者啊或者是中二病患者什麽的。”源右衛門低嘆一口氣,坐到了轉椅上。他伸出手臂,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圈象征着契約的暗色花紋,露出了無奈的神色:“沒想到是真的啊。真的不是夢麽?”
“是夢。”我冷靜地說完,随即推開窗戶決定往外跳:“我還是無法接受我的魔法少女是個男人的事實。再見,我去二次元了。”
“你冷靜!”源右衛門把我從窗戶邊拽了下來,安慰道:“好歹奪走了一個男高中生的初吻,這波不虧。”
——有這樣安慰人的麽?
我更絕望了。
“不要露出這幅死魚一樣的表情。”源右衛門的話音裏有着不忍:“不就是性別錯誤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吧?反正成為魔法少女,工作也只是打打小怪獸而已吧?”
您說的那是奧特曼好嗎!不是魔法少女!
我對這個契約者愈發地絕望了。
不僅是名男性,還對魔法世界的規則有一些天真的誤解。這樣的少年,是不可能協助我在這場比賽中打敗對手,讓我成為世界第一的魔法使殿下的。
“天真。”我冷哼一聲,轉過頭對她說:“三浦源右衛門,你願意穿裙子、高跟鞋和吊帶襪戰鬥嗎?願意用手在胸口比着愛心,大喊‘魔法源右衛門變身’嗎?你願意勤奮學習‘無論如何翻轉、即使不穿安全褲也不會走光’的技巧嗎?”
“?!”源右衛門石化了。
“連這種程度都做不到,還妄想成為我的魔法少女!”我的神情愈發冷了,幹脆地甩開他的手,再次扒在了窗口上:“謝謝你的招待,經過交談,我決定自己孤身奮鬥。再見了,少年。”
說完,我就提着皮鞋縱身躍下,落到了街道上。
站起身時,恰好看到最後一線金烏懸在天邊。
深沉的夜色浸潤了整片天穹。金紅與深藍相交的黃昏之時,白晝将盡、夜晚降臨,生靈與呼吸彼此完成又一輪交替,正是适合魔物作祟的時間。
我蹙着眉,久久地站在三浦家的樓下。
雖然我很想直接放棄這個性別錯誤的魔法少年,但我卻不能簡單地離開他。原因無他,只是我和他已經簽訂了契約。現在的三浦源右衛門,已經和普通人類的現實世界稍稍分離,可以觸摸到我所在的魔法世界了。
因而,那些本屬于魔法世界的固有物,也會對他産生影響。
譬如只要我願意,我就可以聽見他的心聲——這個家夥現在正在念叨着“奇怪的女人”、“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小學生的胸”、“奪走初吻就這樣走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嗎”等等。
又譬如,隐隐約約地,三浦家附近的樹叢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碎響。原本潛伏于黑暗中的、由執念聚集而成的魔物,悄悄地從藏匿之所中爬了出來。
“很美味的味道,是一個帶有魔法的單純人類。”
“看上去很鮮嫩,蘸點醬油比較好吃。”
“瞎說,鹹的哪有甜的好吃?把這個人類裹糖吃了。”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砧板上魚肉的源右衛門,還托着腮趴在窗臺上,對着夜空碎碎念着:“啊——我的初吻啊——”
魔物們朝着三浦家靠近。
我走上前去,清脆的腳步聲果斷地停在了這群帶着醬油、老幹媽和白糖的家夥面前——真是難為它們了,原本就是只有簡單理智、不成人形的一團黑糊糊的物體,竟然還要努力地裹着老幹媽和醬油出門。
“噫?!”舉着老幹媽的魔物看到我,便是一陣萎縮:“異世界的魔、魔法使?怎麽會在這裏?”
“莫非是那個十六年一度的比賽又開始了——”
我不耐煩地用腳點着地面,低聲地催促道:“那個人類是我的東西,不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話,就快點滾。”
魔物們是由執念構成的共同體,之所以久久地殘留在世界上不願意離去,就是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對于它們來說,“消失”就是最好的威脅了。
“遵命!”它們說。
不巧地很,這一幕,似乎被源右衛門看到了。那原本趴在窗臺上憂愁善感的少年,登時來了精神,滿頭腦都是見義勇為的想法。
“喂!你——”他大喊一聲,随即慌張地沖下樓,從家門口出來。
“沒……”
我剛想說沒事,源右衛門就十分緊張地橫到了我的面前,說:“果然,按照裏番的套路,這種時候的魔法使就會遇到可怕的怪物。就算我不願意與你簽訂契約,我也要保護你!”
我:……
他的大腦裏都裝着些什麽啊!
“我……我……”源右衛門十分緊張地将雙手交叉在胸前,故作嬌俏地說:“我是守護着這個世界的魔法少女!白洞!白色的明天!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呀——魔法少女源右衛門,變身!攻擊表示!”
……
世界安靜了。
我和那幾只魔物面面相觑,和諧地保持了寂靜。
源右衛門左右環顧,忽然摸着頭讪讪地幹笑起來:“竟然什麽都沒發生啊!我真的是魔法少女嗎?”
——那是當然的啊!怎麽可能會變身啊!
啊,我受不了啦,這家夥是笨蛋嗎?
“這家夥真的是魔法使的契約者嗎?騙我們的吧?魔法少女會是男人嗎?”
“嘎嘎嘎還是吃了比較好噢!老幹媽挺重的!”
揮舞着老幹媽的小怪們又興奮起來。也難怪,魔法使和魔法少女一貫是高冷優雅的存在,如今忽然出現了一個自稱白癡的魔法少女,當然會讓它們感到新奇和胃口大開。它們嚷嚷着把醬料放在一旁,将自己泥巴般的身體融合在了一起。
夕陽已經徹底消失了,漆黑的夜色籠罩了天幕。
“喂,源右衛門。”我轉過身去,對他說:“你要試試看變身成為魔法少女的感覺嗎?”
依稀的燈光,照亮了他的面孔。他頗為俊秀的面孔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微妙。夜風吹着他的烏黑發絲,四下安靜下來。
“不要。”
“???”
氛圍這麽好,他竟然跟我說不要?
“不行——今天你還必須變身不可了!”
我惱,伸出雙手捧住了源右衛門的面頰,吧唧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喂?!”源右衛門大呼起來:“就算生氣,也不該強吻我吧?!”
“別、別誤會!”我擦着嘴唇,面孔竟然異樣地有些燙。
“我可不是接吻狂魔!實在是我們的設定就是這樣的——通過親吻傳遞信息,畢竟按照規則,原本的魔法使和魔法少女都是女孩子啊……”
“我的初吻和次吻……原本準備留給蕾姆的啊……”源右衛門的聲音哽咽。
我們的信息交換是通過【親吻】完成的。
這樣的交換,只對簽訂了契約、體內擁有共通魔力的人有效果。
“不要為你的初吻哭泣了。”我彈了一下源右衛門的腦門,問他:“接收到了嗎?我想要傳遞給你的話。那才是真正的變身咒語,可以讓你穿上裙撐、南瓜褲、抹胸和吊帶襪,代表月亮消滅世界的咒語。”
“……”源右衛門的神情如同死灰。
“晚餐!晚餐!”腹中空空的一大團魔物朝着源右衛門沖來。
大概是危險就在當前,源右衛門心如灰死,已經顧不得他身為一介男兒竟然要穿吊帶襪和短裙的可悲事實,盯着死魚一般的眼神用棒讀的語氣念出了原本十分具有逼格的咒語。
“太陽自南升起,巨人之軀為山川溝壑、長矛之父予萬物名,伊格德拉西爾矗立于世界中央,歷紀元而永恒不朽,冰霜洗覆、火焰噴湧……”
古老的、具有魔力的字眼,傳入了我的耳旁。
淡金色的散碎光芒,自他的手腕上散發而出,猶如環繞着母星的小行星帶,在他的周身飛舞旋轉着。湧動的風鼓起了他黑色的碎發,一瞬間,他體內湧動的魔力,讓我這個魔法使都為之一驚。
沒想到這個叫做三浦源右衛門的少年身上,竟然有着如此驚人的豐厚魔力。
不過……
魔力深厚有什麽用啊,還不得穿女裝?
就在我暗搓搓地這麽想着時,源右衛門身旁的金色光點散去了。随着他慢慢地落在地上,我不由地呆怔住了——原因無他,是源右衛門竟然沒穿上我預料中的女裝!!
戰鬥時不穿短裙,那還算是魔法少女嗎?
我可是花費了三年,特別修習了“如何在戰鬥時防止走光”這門課啊!!
憑什麽這家夥一來就可以穿褲子!!
魔法少女的衣裝,總會與他本人有所聯系。譬如曾經出現在我身上的家紋,譬如象征死亡的鐮刀,譬如曾經最為執念的寶石。
那個時候,我看着他,想的大概只有一件事。
這家夥是……
何方叼比?!
铠甲泛開凜冽漆黑的光,摩擦間發出沉悶鈍響。他的眼眸,宛如一道夕陽熔化後淌下的流金。他緩緩拔出腰間的寬刃劍,迎着劍刃上泛開的冷冽寒芒,他的神色一斂。
“沒想到我才是Saber啊??我能發動咖喱棒嗎??”
我:……
啊——我受不了啦!
終于,我忍不住了,摘下腳上的皮鞋,對着他的頭頂狠狠砸去。
作者有話要說: 輕小說,輕喜劇,戀愛打怪。
突然開坑,不知道什麽時候更新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