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法少年/事件一
“如果愛可以挽救生命，那你必然得以永生。”
|||
住進源右衛門家的第一個早晨，在鳥鳴聲中降臨。
這座名為“玉兵”的城市，氣候竟然異常地比其他的沿海地帶更涼爽一些。雖然是秋季時節，氣溫卻不會令人感到苦惱，沒有反撲的夏末殘溫，也不會幹冷地過分。
對着鏡子整理好了針織外套與紅色的領結，又緊了一下束着馬尾的緞帶，我推開房門，朝着樓下走去。
“早上好呀，小愛莉絲。”
源右衛門的媽媽很熱情地打着招呼，替我熱面包。餐桌上放着煎雞蛋、生菜、焗豆子和烤蘑菇，源右衛門家的兄妹都面色複雜地偷偷盯着我。
三浦源右衛門八成是因為在心底暗暗苦惱我為什麽住到了他的隔壁，正在讀中學的妹妹三浦惠大概是在驚恐地回味昨天發生的事情——
作為客人，我，愛莉絲，在來到三浦家的第一天就源右衛門拖進房間強吻。
也許是因為實在無法面對我這個魅力超常（并不是）的人，三浦惠光速地咀嚼完了面包片，就沖到了玄關處全副武裝地推門離開。
因為轉學到了源右衛門所在的玉兵市立第一高中，我和他必須一起去學校。在踏出街道後，源右衛門輕咳一聲，理着領帶，說：“愛莉絲，記得和我保持距離。”
“啊？”
“離我太近的話，就會破壞我單身的形象。”
“死宅能有什麽形象啊。不是已經滿房間的手辦了嗎？”
“你啊！Naive！”源這樣對我說，随即昂起頭顱朝學校走去。
不得不說，源右衛門正正經經穿上西裝校服的模樣還是挺帥氣的。他的五官很好看，所以即使化妝成女孩子也算“漂亮”。再加上身量筆挺、雙腿修長，走在人群裏就會格外醒目一些。
而且，女孩子們對他的反應确實也很不一樣。
“诶诶诶是源君……他在看我嗎？”
“今天也是這麽的帥氣啊……源前輩真不愧是二年級的顏值擔當啊。”
“他昨天的女裝照超好看噢！”
沿途的女生用滿載着少女情懷的眼神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用混雜着期待和羞怯的目光，目送着這位面孔帥氣的少年人毫不回頭地向前走去。
雖然源右衛門現在看起來一臉正經，但是我可以接收到他腦海裏的想法——“看吧看吧我超受歡迎的才不是家裏蹲死宅好嗎”。
她們……知道源右衛門，晚上要抱着奇怪的抱枕睡覺嗎？
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心碎吧？
我加快了腳步，快速地蹿到了源右衛門的身邊，大大方方地挽住了他的手，狠狠地塞到了自己的手臂間。
“喂……喂！”源右衛門尴尬地低下頭來：“愛莉絲你幹嘛啊，這樣子別人會誤會的。”
“近距離保護你，愚蠢的魔法少女。”我輕哼一聲：“快走，我不認識班級。”
就這樣，我拖拽着不情願的源，一起踏入了校門，沿途引來無數竊竊私語，還伴随着沖天的怨念：“那個女孩子……是什麽情況啊……源前輩和她……”
真是看不出來啊，源右衛門竟然這麽可怕。
我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高中生而已。
我和源的班級是同一個（這是神的意志），座位還靠在一起（這也是神的意志）。這種猶如神眷般的設定，讓女生們望着我的目光都猶如筆直的利劍，差點把我戳出一身孔洞。
“這位是新轉來的山階宮愛莉絲同學。”負責帶班的老師如此介紹說。
“這不是早上把源君拖進校門的那個女孩麽？”
“雖然長相可愛，但是未免太大膽了吧。轉校第一天就對源下手，可是會被撕裂的。”
我在心底冷笑。
愚蠢的人類，誰會對源右衛門這樣晚上不抱着工口抱枕就睡不着的白絲愛好者下手啊。
源右衛門的成績很好，而且體育優秀、擅長籃球。每每他出現在球場上，就會引來女生成片的尖叫。也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受歡迎度下降，在學校時，他為自己設計了一副與在家時完全不同的形象。
——啊，不好意思，動畫片什麽的我不太看。我不了解這些東西。
——今天還要去練習鋼琴，游戲這種東西我不太擅長。
——超時空……什麽？要塞？啊哈哈，很有趣的名字呢，有空一定看。
沒錯，他把自己的宅屬性完美地掩藏了起來。
實在是虛僞……！
趁着源在學校裏四處散發魅力，展現自己籃球技巧的時刻，我将市立第一高中的校園裏偵查了一圈。除了一些細小、不成氣候的魔物外，沒有其他的威脅，這讓我暫時放下了心。
源右衛門雖然魔力深厚，但是現在的他還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武器，只會一邊喊着什麽“咖喱棒”、“意大利炮”、“續一秒”之類的詞，一邊亂揮那把寬刃劍，完全無法發揮出武器原本的作用。
要是在這種尴尬的時刻，遇上了真正的敵人，那可就麻煩了。
總不能靠源右衛門把對方帥倒吧？
嚯，可行度好像挺高的，畢竟對方全是年輕女孩。
看源右衛門的受歡迎程度，也許計劃能通呢？
和我一同參與畢業考試的另外兩名魔法使，和我互相知道姓名和長相——畢竟我們三個人是同班同學。
但是，對于她們尋找到的魔法少女，我卻是毫無了解的，這讓人不得不防。
也許，我應該提醒源右衛門——無論是怎樣的陌生女孩都不能随意靠近。不管她多麽柔弱、多麽可憐、多麽無依無靠，都有可能是我和源右衛門共同的敵人。
就在我這麽想着的時刻，極為不巧的，我又看見源右衛門被女生所環繞的一幕。手持情書、身穿校服的可愛一年級後輩，用害羞的神情望着他，眼神欲拒還迎。此時此刻的源右衛門，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如何不失風度地拒絕她才顯得我比較溫柔體貼呢？”
我朝他大喊：“喂！源右衛門！不要随便在我不在的時候靠近其他女生！”
——要是這個女孩子是敵人可如何是好啊。
也許是我的大吼聲太響亮，女孩子被吓了一跳，竟然立刻抹着眼淚飛奔離開了。
源右衛門露出無奈的神情，他摸着頭發，說：“愛莉絲太敏感了吧，只是學妹而已。而且，剛才那種喊聲根本不适合你的形象。你是走可愛路線的吧？”
這家夥的臉在夕陽下帥得不可思議，仿佛是日劇裏的男主角一樣。這倒顯得我像是惡毒的配角了。于是我冷哼了一聲，走到他的面前，嚴肅強調：“源右衛門，你對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随便接近不認識的女孩子，可能會要了你的命噢。”
“哪有那麽嚴重……”源右衛門還是一臉無所謂。
“你……”我咬牙切齒。
“你知道嗎，現在可能已經有另外四個人盯上了你，想辦法把你拆吃入腹五馬分屍；除了那四個人以外，還有一大堆由執念組成的魔物，對你和我這樣滿是魔力的美食虎視眈眈。稍有不慎，你就會死啊。”
“真的嗎，啊哈哈哈，好像自己是冒險番的主人公呢。”源右衛門還是笑着，語氣輕快地很。
“啊，我受不了啦——”我說：“算了，你馬上就會了解到世界有多麽的可怕！”
多被打幾次就會學乖了。
源右衛門笑呵呵地跟在我身後，活像個傻瓜似的。我們倆一邊朝家走去，他一邊輕松地說着學校裏的見聞。
“今天早上你說‘請多指教’的時候我還吓了一跳呢，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有這麽謙和有禮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板着那副千金大小姐的架子，高高在上地說‘請不要和我說話’呢。還有啊，以後不要挽着我，在我們這個世界呢，這種親密行為是……咦？”
源右衛門的腳步停下了。
我嘆了口氣——魔力深厚、智商下線的大笨蛋源右衛門又被盯上了。
我轉過身去，看到源的腳邊已經停了一大團魔物。不過，那一只魔物和其他魔物的形态不一樣。它不是一坨簡單的黑影，也不是什麽單純的幾何體，而有着人類的形态，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它肌膚的顏色和衣服的花樣。
簡直就像是一個人類的剪影。
這不知道什麽時候鑽到源身旁的魔物，有着少女的形态。雖然五官模糊不清，但是可以看出她原本必然有着清秀柔弱的容貌。
她将纖細手指摸向源右衛門的面孔，模糊不清、如同粘稠液體一樣不成形的嘴唇張開了。她發出了虛渺猶如柳絮的聲音，那聲音落在我的耳畔，真是可怕得要命。
“啊……晚秋大人，您終于，來見我了嗎？”
輕飄飄、軟綿綿的，含着憧憬和情意。
“源！”
我喊了一聲，卻發現源右衛門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那少女将嘴唇湊了上去，想要親吻源右衛門——即使她的嘴唇模模糊糊地，只有一團灰色的輪廓，看起來抽象極了。
我将書包丢在地上，大步朝源右衛門跑去，使用公主抱将源右衛門托了起來，橫抱着躍到了空中。
站在高高的屋頂上，我并攏雙腿、挺直脊背，冷冷地注視着那個在地面上癡癡擡頭的少女魔物，對她嚴肅地警告道：“不準亂親我的源右衛門！”
屋頂的風可真冷啊，高校校服的裙子也太短了吧。
唔……
我懷裏佝偻着身子、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大男人捂住面孔，感動地抽噎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