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法少年/笨蛋
源右衛門的帥氣程度，已經到達了人魔通吃的地步了嗎？
我把源右衛門放了下來，指着地上那黏糊糊的、仿佛随時會融化為一團泥巴的女孩，說：“源右衛門，你能不能警覺一點？如果不是我及時把你抱走了，要是被她親一口，指不準你就要變成什麽魔鬼的新娘了。”
“只是親一口……而已……”源右衛門摸着臉蛋，瞥我一眼：“獨占欲那麽強。”
“啊？”我惱極了：“你說什麽啊？笨蛋魔法少女？”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分了，在這種時間，魔物的力量是最為強大的。雖然我對源右衛門的魔力很自信，但在另一些方面卻沒有自信。
“我去解決她？”源右衛門躍躍欲試，很快地入了戲：“試試看我的加農炮。”
“加……你妹啊！”我差點習慣性地把皮鞋脫下來毆打他。随即，我說：“算了，走吧。”
“不把她解決了嗎？”源右衛門眨了眨眼睛。
“啊，不用了。”我說：“反正追不上我們，也沒什麽大礙，省點力氣吧。”
——世界上的魔力是彼此共通的，他一旦斬殺了魔物，就必須将其的記憶和情感全部背負在身上。也許是一些碎片，也許是全部的人生。斬殺地越多，就會承載地越多，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如果一個人，擁有數百份不同的記憶和情感的話，那他還算是原本的自己嗎？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我都不會讓源右衛門斬殺魔物。
我牽着源右衛門，跳下了屋頂，抄小路往家跑。他跟在我的身後，悶悶的聲音忽然傳來：“剛才那個女孩，好像是在那裏等着誰吧？”
“反正不是你。”我說。
“是在等着一個叫什麽秋的人吧？”
“反正不是你，不要多管閑事啦。”
“愛莉絲，你又生氣了啊？！就因為她要親我？”
——啊，我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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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愛莉絲，源，你們回家了啊。晚飯快好了噢。”聽到開門聲的三浦媽媽從廚房裏探出頭。
“嗯，好的。”源應了一聲，随即扯了扯我：“還不快點回答。”
“好的！”我立刻乖巧笑。
“嘁，在大人面前就會賣乖，在我面前就是一副國王的模樣。”源很不屑。
三浦惠縮在沙發上，原本正在看演唱會DVD的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了源的手掌上——源這笨蛋正拽着我的襯衫不松手。小惠盯一會兒源，又盯一會兒我，面色複雜地說：“真不愧是……哥哥啊……”
我：？？？
小惠，你在想什麽？
我和源互相瞪了一眼，我揪着你你拽着我的上了二樓。大概是因為這一天彼此兩相不順眼的程度太高了，我們一踏上二樓，就立刻分道揚镳各自去寫作業。但是，魔力的流通使得我們還是可以感知到彼此腦海裏的想法。
“沒看出來愛莉絲是個怪力少女，手臂那麽細卻可以直接托舉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靠啊！這真是太可怕了，藏在衛生間裏會不會比較安全？”
我坐在書桌前，直接把手裏的鉛筆咔擦掰斷了。
怪力少女你妹。
你看我手上有肌肉嗎！明明是如此的不盈一握！如此的纖細可人！
入夜後，我和源分別洗漱入睡。雖然房間裏熄了燈，但是我卻可以隐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向三浦家爬來——這就是我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借到一個親戚身份住進來的原因。
源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年之後，身上的魔力就不停地湧了出來。這樣的魔力，對于那些鬼鬼祟祟、渴望獲取力量的魔物而言，就是擺在桌上的饕餮盛宴，散發着誘人唾下的香味。
我掀開被子，利索地下了床，走出自己的房間，推開了源的房門。
“愛、愛莉絲——？”
學院偶像級美少年正穿着皮卡丘套頭睡衣和配套拖鞋，盤腿坐在轉椅上吃垃圾食品，他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正播放着宇宙戰艦激烈戰鬥的畫面。房間裏散發着一股甜辣椒和薯片的氣息，還有碳酸飲料甜膩的味道。
“還，還真是悠閑啊……”我扶了一下額頭。
“喂！愛莉絲！你，你想幹嘛，你不要亂來——”源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啊？”我提起了腳上的拖鞋，在空中揮舞着：“你想被打嗎？”
“我是不會屈服的！”他更瑟縮了：“你竟然在半夜三更穿成這樣跑到我的房間裏來！”
我默默地放下了拖鞋。
好像，穿着大小姐風格的吊帶睡裙，半夜殺到十七歲男孩的房間裏，确實不太像樣。
“比起這個。”我大步走到了源房間的落地窗前，刷的一下把厚重的窗簾扯開，指着一樓院子裏的某個黑影，問他：“你打算怎麽辦？”
源的目光朝下望去，恰好接觸到那魔物少女不成形的面孔。
她勉強地擠出了笑容，張開模糊的嘴唇。那幽幽的、綿長的、讓人感到膽寒的聲音，便這樣隔着夜空和玻璃傳了過來。
“晚秋大人，您終于來見我了嗎？”
源右衛門陷入了沉默。
他盯着那少女，低聲說：“果然，她把我認成了什麽人吧。”
“啊，怎麽是這幅憂愁善感的模樣。”我拍了拍源右衛門的肩膀：“太優柔善良可不是一件好事，會被別人吃的一幹二淨的。”
說着，我就推開了窗戶，朝着樓下跳去：“先把這個女孩子的問題解決了吧。”
我和源右衛門先後落在了院子裏。作為魔法使，我率先在那少女的面前劃上了一道線，确保她不會随意接近源右衛門。
——開玩笑，我怎麽可能讓她亂親我的源右衛門？
“喂，你要找的人叫做‘晚秋’對吧？”我叉着腰，居高臨下地對那少女說：“抱歉啊，這家夥不是你要找的人。那個晚秋，已經死了三十二年了。”
“愛莉絲，你怎麽知道……”源右衛門很疑惑。
“那是因為晚秋也是一名魔法使。全名是叫做藤村晚秋還是什麽的？”我摸着下巴，寬慰道：“被她誤認為是一名女孩子，看來源右衛門真的超适合女裝哦。”
源右衛門：……
“我受不了啦！”源右衛門竟然學走了我的口頭禪。
少女站在原地，還在機械又僵硬地重複着那個“晚秋”的名字。
“這家夥……”源右衛門有些頭大：“原來是想找一個女孩子啊。”
“不僅如此，她生前應該還是一名魔法少女。”我打了聲響指：“所以在死後，殘餘的執念才可以擁有清晰的輪廓。要是普通人類的話，只會是一大坨形狀不明的東西而已。晚秋是我的前輩，不過，早在三十二年前的那場競争中，她就已經死了。”
“這麽說……”
“假定，這對魔法使和魔法少女在那場競争中落敗，兩個人都死了。魔法使在死後會直接被分化為粒子狀态，和世界合為一體；而身為人類的魔法少女，由執念操控變成了魔物。大概，她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将她的契約者救下來吧？”
“那麽，那個吻？”
“就是信息交換。”我說：“要是現在親一口她，也許還能知道她想給出的信息是什麽。”
“那你親她？”源右衛門盯我。
“……我不親！”我惱：“我只能親你！”
“好嘛。”源右衛門式委屈。
源右衛門忽然擡起頭，他那被皮卡丘套頭衫下的面孔，忽然露出了一分堅定。他對我說：“她一直在這裏等着死了三十多年的契約者，肯定很絕望吧。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終結她好了。”
“你……？”我有些疑惑。
不等我同意，我的笨蛋契約者就開始喃喃地念起了咒語。
“太陽自南升起，巨人之軀為山川溝壑、長矛之父予萬物之名，伊格德拉西爾矗立于世界中央，歷紀元而永恒不朽……”
金色的粼粼光點，猶如太陽初生之時迸發出的能量。湧動的金色光粒，将他的面孔撲上一層淡而暖的輪廓。他的皮卡丘睡衣被風鼓的滿滿的，黑色的碎發也随之飄舞。
“等等——”我喊道：“你不會是想把她斬殺在這裏吧？”
“嗯。”源睜開眼，點頭：“反正，只要斬殺了她，我一樣也能獲得她的記憶不是嗎？”
“不行！絕對不行！”我氣急敗壞起來：“那我辛苦帶你甩開她還有什麽意義啊！”
“那難道就放任她在這裏繼續等待那個已經死了三十年的人嗎？”源問我。
當然啊！
這個家夥過的是否快樂，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
只不過是從前競争的失敗者罷了！
“三十年的時間，已經夠可怕了，就不要再多加三十年了。”源右衛門揚起了寬刃劍，說：“讓我把她的等待結束了吧。”
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中二之神已經附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