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乖二十九點
世界上最驚悚的事情是什麽?
對于陳簡來說,莫過于一覺醒來,頭還在,頭發卻沒了。
由于傷的是頭,醫生們為了縫針方便并且預防術後的傷口感染,當天晚上,在陳簡意識不清的時候,就用剃頭的剃子把他的愛因斯坦式卷毛給剃了。
後腦傷口附近剃得光光的,其餘離傷口遠的部位也剃到很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一邊剃還感嘆他發質好。
然後就把他的頭用紗布和繃帶纏得滿滿當當,乍一看像只小綿羊。
丹丹探視完陳簡走的時候,悄悄把陶晗拉到一邊:“我怎麽覺得你家小卷毛現在沒愛因斯坦頭了,光看臉,雖然那滿頭紗布包的像懶羊羊一眼,但我怎麽覺得,乍一看,他其實長得還挺好看的。”
丹丹自認為用了一個十分保守的形容,“挺好看。”
可能是由于短時間內沖擊力太大,還沒把眼前的少年跟之前的卷毛聯系起來。
陶晗不置可否,回病房的時候陳簡似乎已經适應了自己的新造型,對着輸液器裏滴答的點滴愣神。
陶晗趕緊走過去:“怎麽了?是又頭暈了嗎?還是頭疼?”
陳簡點點頭:“有一點點,還好。”
中度腦震蕩,大夫說他這幾個星期可能都會出現頭暈想吐,惡心耳鳴的症狀,要好好治療免得以後會留後遺症。
陶晗心揪起來,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道:“你快躺下休息吧,向思年那王八蛋今天又來招惹你,下回我不準他來看你了。”
“嗯,”陳簡輕聲應道,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倚着床頭。
陶晗:“頭發會長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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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說,眉頭微蹙,像是在忍耐些什麽。
“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好……”
“讓一讓。”
陶晗話說到一半,陳簡突然伏到床邊,哇地一口,對着垃圾桶吐了出來。
他暈了幾天都靠打營養液,下午醒來後也沒吃什麽東西,就吃了陶晗削的半塊蘋果,現在實在吐不出來什麽,嘔着酸水。
他臉色慘白,一手緊緊抓着床沿,嘔吐的聲音聽起來痛苦極了。
陶晗趕緊按鈴叫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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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會吐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現在藥已經吃了,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你可以給他喂點粥什麽的好消化的食物,難受想吐也要吃,不能空着胃……”
大夫細細地叮囑。
陶晗點頭,聽得格外認真。
現在已經過了下午送餐的時間點了,陶晗去外面粥店買了小米粥回來。
陳簡躺坐在床上,床上架了張專門吃飯用的小桌子。
陳簡看着面前的粥,一手還拿着勺子,他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粥,皺皺眉頭,低聲道:“我沒胃口。不想吃。”
一吃下去就想吐。
陶晗:“不行,你這樣餓着身體怎麽受得了,快點吃。”
陳簡用勺子盛了一口粥放進嘴裏,咂了咂,然後還是不肯喝第二口。
陶晗柔聲:“你好歹喝點呀,拜托了行不行?我特意跑下去買的。”
陳簡不喝。
溫柔攻略失敗。
陶晗擰眉,提高了嗓門:“你喝還是不喝,我這是為你好你知道嗎?你想餓死你自己嗎?!”
陳簡別過頭,哼了一聲。
兇也沒用。
陶晗頭一回見到這麽倔的陳簡,手足無措。
要是以前,敢這樣,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
但是現在,陶晗看着他頭,想起那晚上他把自己推開的那一瞬,終究還是心軟到一塌糊塗。
她輕聲嘆了口氣,拿起小餐桌上的粥碗。
陳簡下唇觸到勺子沿兒。
他愣了一下。
陶晗一手拿着粥碗,一手拿着勺子遞到他嘴邊:“我喂你喝好不好?”
陳簡下意識地低頭喝粥。
陶晗還是這輩子第一次給人家喂飯,兩人一口接一口,喝到一半的時候陳簡又不喝了。
陶晗端着手裏的半碗粥:“喝完吧,喝完就睡了。”
陳簡搖搖頭:“我不想喝了。”
陶晗:“快喝,我喂你你也不喝完?”
陳簡側過臉:“那我不要你喂了,不喝了。”
“你……”陶晗氣。
她咬咬牙,告訴自己現在面對的是傷員,還是為了她才傷成這個樣子的傷員,不可以生氣。
她低頭想了想,重新把勺子遞到陳簡唇邊。
“喝完,喝完我就有個東西要還給你。”
陳簡問:“什麽東西?”
陶晗:“你喝完我才告訴你。不喝就沒有了。”
再這樣考驗她的耐心,不喝就永遠也沒有了,哼!!!
陳簡似乎權衡了一下,覺得今天陶晗脾氣簡直好到吓人,他腦子昏昏沉沉的,但也覺得自己貌似似乎有點過分了,于是點點頭:“好。”
陶晗像哄小孩兒一樣喂完陳簡最後一口粥。
陳簡喝完了,捂着胃似乎又有一點不舒服,陶晗緊張地看着。
好在這次沒有吐,只是不舒服了一下而已。
陶晗松了一口氣。
陳簡還記着她說的什麽東西,問:“你說要給我一個東西,是什麽?”
陶晗看着他蒼白的臉,說:“你先閉上眼睛。”
陳簡乖乖閉眼。
陶晗回頭左右看了看,沒人。
然後,吧嗒一口,親在臉頰上。
“這樣行了嗎?”
陳簡睜眼,看見陶晗正笑着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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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簡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
陶晗長這麽大,頭一回照顧人,直到最後已經從開始的手忙腳亂逐漸進化為得心應手,并且看着陳簡在她的照顧一天天好起來,臉色明顯紅潤了,精神頭也足了,只是偶爾會頭暈,但是跟剛開始的時候比起來頻率明顯降低了很多,大夫說再觀察兩天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會不會留什麽後遺症?這是陶晗最關心的問題。
好在大夫說陳簡年輕身體好,病情恢複得很不錯,頭暈的毛病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這期間不要情緒激動注意防止跌倒,腦袋被砸成這樣沒有失眠和記憶倒錯都是幸運,唯一确定會留一輩子的,就是後腦勺上縫了六針的疤痕。
陳簡聽到自己後腦勺會留疤倒沒多大反應,想反正旁邊的頭發會把頭皮蓋住。
幸好沒留在臉上,陳簡想。
他隐約發現這幾天進來換藥的小護士貌似都會多看他兩眼,然後又在看到坐在床旁的陶晗的時候,表情失落地走了。
“我是不是變帥了。”陳簡問陶晗。
陶晗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是挺帥的。”
陳簡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見女孩繼續補充:“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帥的懶羊羊。”
有時候換藥的護士可能是新來的,換好藥後包紮的技術還不太熟練,于是陳簡的頭,乍一看頭上的紗布就堆得很像懶羊羊同款。
陳簡:“……”
陳簡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零兩天過後終于得到大夫同意可以出院了。
住院的時候腦袋上纏的滿滿當當的乍一看跟只小綿羊,出院的時候拆了一大半,就只是後腦傷口處用紗布包着。
陶晗看着他煥然一新的頭,心裏有些複雜。
“不好看嗎?”陳簡問。
陶晗:“快點長起來,我以後沒毛撸了。”
陳簡:“……”
然後等到他頭上的傷拆線的時候,頭上其餘的頭發也長長了些。
然而跟以前比起來更是慘不忍睹,卷就算了,還東一撮西一绺,歪七倒八,像被狗啃過的的麥子地。
陶晗看不下去,帶他去理了個頭發。
理發師托尼一摸頭,當即提出要我理你這個頭發可以,但是由于難度太大你們得加錢,并且你們還得再我們這裏辦一張年度會員卡。
就地加價,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陶晗拖着陳簡一連走了好幾家理發店,卻沒想到其他店裏的Tom和Jack也都是這樣說的。
于是在陶晗的威脅下,陳簡肉疼的辦了一張年度會員卡,然後在理發店的轉椅上坐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過後。
“好了,可以了,您看滿不滿意。”托尼一邊用掃子清掃陳簡脖子上的碎頭發一邊說,他看着鏡子裏的少年,對自己的成品欣賞不已,他理的不是頭,是化腐朽為神奇。
陶晗正撐着頭坐在等待區的沙發上打盹兒,聽見之後看了一眼。
她似乎覺得自己是看錯了,又使勁晃了晃腦袋。
陳簡緩緩睜開眼。
他看見他的頭發,十幾年來從來梳不規整,總是頑強地以雜草的造型炸起來的頭發,此時正安安分分地,沒有一絲混亂地,柔順地長在頭上。
很普通的發型,沒抹發蠟沒吹造型,街上男性路人頭上最常見的那種。
不過勝在清爽工整。
托尼問得十分有自信:“怎麽樣?您對這個新發型還滿意嗎?”
陳簡看了托尼一眼,沒回話,而是站起身,走到正坐在沙發上等待的陶晗跟前。
他發現陶晗一直看着他卻不說話,眼神很複雜。
陳簡心裏有些緊張,他撓撓頭,覺得現在頭發順了他撓起來都有點不習慣了,十分謹慎地問道:“你怎麽不說話,那個,不好看嗎?”
陶晗從沙發上站起身,在陳簡頭上摸了摸。
以前雖然亂但是軟綿,摸起來像是小綿羊,現在頭發短了硬了有些紮手,像是在摸一只刺猬。
陶晗:“這我以後可怎麽撸啊?”
陳簡沒想到自己的新發型收到的是這個評價,疑了一聲。
陶晗笑出來:“特別好看。”
她撿到寶了。
兩人從理發店裏出來,陶晗把陳簡從頭打量到腳,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是衣服。
陶晗看着陳簡身上一件樣式很早就被時代淘汰了的棕色衛衣,下面褲子明顯短了,腳上是一雙洗得發白的藍色帆布鞋。
他來B市後沒有買過衣服,來回換洗的總是從西省帶過來的那幾件舊衣服。
以前的發型配身上的衣服倒還和諧,一看就是出身于我過偏遠地區的淳樸勞動人民,現在,像個由于争遺産而失心瘋了落魄家族貴公子。
陶晗臨時決定要帶他去商場買衣服。
陳簡第二次來商場。上次來是跟陶晗逛的女裝區,現在來逛男裝區,這裏看看哪裏摸摸,覺得自己快要快挑花了眼。
“這一件怎麽樣?”陳簡摸了半天之後,拿着一件衣服比在身上問陶晗。
陶晗正在随便挑着,回頭,看見陳簡拿了一件她爸都嫌out不穿的,但是每個中老年男人的衣櫃必有一件的,深色底配小碎花的立領襯衫。
陳簡把那件襯衫比在身上,看樣子還似乎有些擔心:“我覺得會不會太時髦了,我穿上顯得不穩重。”
陶晗:“……”辣眼睛。
看來這個衣服問題,歸根到底,是審美問題。
這個審美水平,白瞎這小東西一張洋氣的臉了。
陶晗一把抓過他手裏的襯衫放回貨架上:“你別挑了,跟在我後面,并且從現在開始不準對我給你挑的衣服發表任何意見。”
“……哦。”陳簡乖乖點頭。
在挑衣服方面陳簡覺得自己是十分放心陶晗的,他第一次在是十嶺村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女孩跟他們村裏的女孩不一樣,那天相親的舞臺下面灰撲撲的人群裏,她是唯一的一抹清爽的亮色點在人群中間,絕世而獨立的樣子,他一眼就把她找出來了。
即使在後面兩周,她傷了腳不得不住在她家裏穿她媽媽的衣服,她媽媽那麽幾件的衣服都能被她搭配出電視上混搭的美感。
陶晗給他挑了一件樣式最簡單的淺色套頭衛衣和深色長褲,陳簡去換上從試衣間出來,本來還有些不耐煩的導購小姐立馬眼睛發亮,一個勁誇他寬肩窄腰是個衣服架子。
陶晗終于露出來商場之後的第一個笑容,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就挑得順利多了,陳簡身上穿着剛試的新衣服,看陶晗不停從貨架上拿衣服往他身上比。
她挑的認真又仔細,覺得不合适的就輕輕搖搖頭把衣服放回去,覺得合适的就會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讓導購小姐包好。
陳簡低頭,垂眼。
看陶晗舉着一件風衣比在他身上,似乎覺得還算滿意,輕輕勾了勾唇角。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他能看見她鼻梁上那顆淡淡的小痣,甚至能看見她臉頰上細細軟軟的絨毛。
于是他不由地想到了剛醒來的那天,陶晗為了哄他喝粥,在他臉上,輕輕的,輕輕的落下的那個吻。
快到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可是現在一想起來,還是覺得臉頰發燙,仿佛那一瞬柔軟的觸感就還在臉上。
親都親過了,她現在已經是他的了。
陳簡摸着自己被吻過的那側臉頰,想。
“差不多了。”陶晗不理會陳簡正在亂七八糟地想什麽,乖乖站好給她當衣服架子比衣服就行了,她挑完最後一件風衣,拍拍手,一下午挑了不少衣服,覺得應該暫時夠陳簡換洗用的了。
商場的東西都同意在一個地方結賬,結完賬才能回店裏拿衣服,陳簡拿着一摞賬單:“去結賬吧。”
陶晗本來想說好,卻又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內衣似乎該換了,剛才上樓的時候剛好發現下面有一家款式風格她都很喜歡的內衣店,陳簡跟着自己又不好意思逛,于是說:“你先去結賬吧,結完賬後在那邊椅子上坐着等我就行,我想自己下去買點東西。”
陳簡立馬搖頭:“不用不用,你買什麽東西?我陪你一起去買吧。你給我挑了這麽多,我也可以給你挑挑,真的,我保證不再說都好看了。”
上次來陪陶晗挑衣服就由于只會說好看而被陶晗嫌棄了,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然後他就又被陶晗剜了一眼。
陳簡郁悶,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覺得這女孩子的心思還真是摸不透,不陪她挑不樂意,現在主動陪她挑了還不樂意,于是結完賬後,垂頭喪氣地坐在休息區。
買這麽多衣服花的錢不少,好在最近理院扮了個校內的專業競賽,他得了第一,賺了一筆獎金。
數目對于學生來說不小,但是跟他想給陶晗買回來的五十萬的琴比起來實在是杯水車薪。
向院長說以後機會很多,那麽他一定能夠賺到的。陳簡在等待中,低頭看着地板,百無聊賴地想。
他看到一雙白色的球鞋闖入她的視線。
陶晗今天也穿的是一雙白色球鞋。
陳簡擡頭,以為是陶晗回來了,卻發現是個陌生的女孩。
二十歲左右,打扮得挺漂亮的,長頭發大眼睛,手裏還握着杯奶茶,正看着他,臉上表情似乎有些……羞怯?
陳簡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女孩,于是開口問:“請問您……”
“您好,我能要個你的電話嗎?”女孩突然鼓起勇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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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陶晗買完內衣,拎着小袋子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麽一幕。
少年穿着她剛給挑的衣服,一身搭配休閑而慵懶,坐在商場低矮的凳子上,一雙長長腿顯得無處安放,他側對着她,側臉精致而迷人,此時唇角正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在說着什麽。
陶晗不悅地皺眉,眯起眼。
目光鎖定到了少年對面的女孩身上。
她看見女孩遞過去一支筆,陳簡接過來,女孩又低頭在自己的挎包裏找些什麽,似乎沒有找到,索性向陳簡攤開一直手掌。
陳簡顯示愣了一下,然後捏着女孩的手指,拿筆在女孩的手心寫下了些什麽。
寫完,陳簡把筆還給了女孩。
女孩收回筆,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後歡天喜地地跑走了。
跑走的時候剛好路過陶晗身邊。
陶晗看見她手心是一串數字,并且甚至能聽見她嘴裏興奮而壓抑的小小尖叫聲。
陳簡也扭頭往女孩跑走的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陶晗就站在不遠處。
“你買完啦。”他趕緊起身,手裏還提着一個塑料袋,笑着跑過去。
陳簡是跑到陶晗身邊站着時才發現她的表情貌似有點不對勁,跟剛剛下樓的時候判若兩人。
下去的時候是春風拂面,現在回來臉上卻罩了一層寒霜
陳簡以為是她在樓下買東西的時候遇到了不愉快:“是不是在下面跟人沖突了?怎麽了?”
他沖陶晗捏捏拳頭,安慰道:“走,我陪你下去打架。”
陶晗看了他一眼,少年氣質清爽而無害,笑起來眉眼清澈,勝過他身後男裝海報上的男明星一大截。
陶晗舌尖抵了抵左頰。
“沒什麽。”語氣聽起來很輕松。
然而陳簡還是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于是把手裏提的塑料袋子拎到陶晗眼前,笑着說:“奶茶,三分糖加鮮芋,你喝不喝?”
不是她向來愛喝的口味,并且陳簡平時根本就不怎麽愛喝奶茶,陶晗擰了擰眉,沒有接過奶茶,問:“你什麽時候去買的?”
陳簡搖搖頭:“不是我買的,是人家送給我的。”
陶晗聽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唇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問:“誰送的?”
“是剛剛問你要電話號碼的那個嗎?”她接着問。
陳簡突然覺得渾身冷飕飕的,預感不太好,他忙搖了搖頭:“不是不是。”
陶晗似乎舒了一口氣。
陳簡聽到她的舒氣聲,咬咬唇,有些謹慎地看着陶晗,還是接着,十分坦誠地說:“是上一個問我要電話號碼的女的送給我的。”
陶晗胸口的氣還沒舒完,扭頭就走。
“等等等等我。”陳簡趕緊拎着自己剛買的大包小包的新衣服,奶茶也不要了,手忙腳亂地跟在陶晗後面。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來B市時,她恨不得在路上就能甩掉他,在路上就走得飛快,而他拎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後面艱難追随。
陳簡覺得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他看着陶晗的背影,覺得陶晗突然生氣,肯定是自己身上出了問題。
可是這問題出在哪兒呢?陳簡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為自己給了那個女的電話號碼嗎?
陳簡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來問他要過電話號碼,今天突然有陌生的女人來找他要電話,他雖然覺得奇怪,也搞不清楚為什麽要問他要電話,但是覺得人家樣子也不像壞人,看着人家那麽期待的樣子,他又不怎麽懂得怎麽拒絕別人,幹脆就給了。
反正給了之後自己又不會少塊肉,陳簡在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時是這麽想的。
但是現在陶晗貌似生氣了。
陳簡立馬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追在後面,喘着氣說:“對不起,我錯了,錯了。”
陶晗沒理他。
陳簡接着說:“我不該給陌生人電話號碼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給了,再給你就打我。”
“我跟你發誓,我一個電話也不給。”雖然還是不知道為什麽不能給電話。
陶晗停下來。
陳簡差點撞在她身上。
陶晗手上還拎着自己剛買的內衣紙袋子,抄起手,看表情還是把不爽寫在臉上。
她問:“剛才給了幾個人電話。”
“兩個,就兩個,我發誓。”陳簡信誓旦旦地點頭。
陶晗哼了一聲,“那你以後還給人家電話嗎?”
“不給了,打死也不給了。”陳簡又信誓旦旦地搖頭。
陶晗繼續問:“微信呢?”
微信跟手機號是關聯的,陳簡想着,搖頭:“不給。”
陶晗聽了,語氣似乎緩和了一點:“那q.q呢?”
q.q?陳簡想了想,手機號又搜不到q.q,他跟理院的新同學以後就用q.q聯系好了,于是陳簡觀察着陶晗的臉色,輕輕點了一下頭,謹慎答道:“給。”
“滾!”
陶晗剛緩和的臉色徹底怒了,暴走狀态。
陳簡吓大發了,追上去:“你聽我跟你解釋……”
“我不聽!”
“可是我真的……”
“沒有可是!”陶晗斥道,轉過身,随手把自己的手裏的東西砸到陳簡身上,“滾!別跟着我!”
然後身後一片死寂。
陶晗接着往前走,發現陳簡似乎真的沒有跟過來。
叫他別跟就別跟,怎麽這麽聽話。
媽的,又要氣哭了。
陶晗想着,狠狠擦了一把微濕的眼眶。
突然發現手上好像少了個什麽東西。
嗯?
不對?
她的內衣袋子呢?
陶晗倏地轉過身。
突然發現陳簡其實就站在她身後,一手拎着剛剛買的大包小包的衣服,另一手裏,還拿着一件小小的,淺粉色的,上面帶着蕾絲的,布料柔軟的……
屬于陶晗的東西。
紙袋子在他身上剛才砸壞了,陳簡覺得拿在他手裏的東西似乎有千斤重,又似乎在發燙,他不敢看,也不敢多碰。
指尖的觸感太過柔軟,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手裏的東西貼着女孩身體時……
陳簡狠狠唾棄了自己一把。
他想了想,把手裏那件小小的,裝進自己的衣服袋子裏。
“你剛剛去樓下,就是買這個呀。”
陳簡紅着臉說。